心髒如同被她戳上千百把鋒利的刀,她已經殘忍到毫無顧忌。


    第二天上午九點,孔衍庭開著他那輛最心愛的桃紅色邁巴赫將葉嬰載到謝氏集團大廈的門口。“bye,女神!祝你一天好心情!”


    從駕駛座探出頭,孔衍庭揮手,風騷地對她獻上一個飛吻。


    葉嬰笑了笑,走進高聳入雲的謝氏大廈,走進明亮寬闊的大廳,走到電梯前。


    周圍員工們表情複雜地打量她。身為二少越瑄的未婚妻,這段時間葉嬰卻一直被別的男人接送上下班。今天上午十點,森明美就會召開關於抄襲事件的新聞發布會,她卻準時出現在這裏上班,好像沒事人一樣。這心理素質也太好了吧!


    叮—電梯到達三十二層設計部。在前後左右無數道揣測的目光中,葉嬰徑直走向自己的設計部副總監辦公室。門一打開,她發現喬治已經在裏麵了。金黃色的朋克短發,畫著誇張的黑眼圈,這是喬治最近喜歡的妝容,他正坐在桌前,蹺著腿畫設計圖。


    “哇靠,你居然來這裏?!”抬頭看到是她,喬治吃驚地叫,“一會兒森明美就要開發布會,你不是應該跟你的公關團隊在一起研究對策嗎?”


    “什麽公關團隊,你出錢嗎?”


    葉嬰瞟他一眼,伸出手:“圖拿來我看看。”


    “來了來了!”喬治興奮地顛過來,把他最近幾天畫的設計圖本翻開遞到她手上,“你看,我發現連衣褲也可以做成重金屬搖滾風,酷斃了對不對?這裏可以加上骷髏圖案,鉚釘似乎也不錯!昨天我看翠西設計了幾款清新淑女風格的連衣褲,帶荷葉邊,也很漂亮,待會兒讓她自己拿給你看!”


    葉嬰專注地看。


    拿起筆,她一邊在喬治的設計圖上修改,一邊同他討論。按計劃,兩個月後連衣褲的成品係列將會在mk推出上市,她覺得供普通消費者購買的連衣褲與t台上走秀的連衣褲還是應該有所區別。


    轉眼大半個小時過去了。


    “啊,電視!”


    猛地想起來,喬治衝過去拿起遙控器,打開辦公室內的液晶電視。這電視的屏幕不算大,平時很少開,喬治折騰了好幾分鍾才出現畫麵圖像。九點四十五分,各新聞台的記者們已經紛紛開始猜測五六分鍾後將會進行的森明美新聞發布會的內容。


    “葉小姐,你不擔心?”將音量開大,喬治選好了一個將會現場直播新聞發布會的頻道,“森明美既然敢開新聞發布會,應該是手裏有點什麽東西,小道消息還說會有重要證人出現。”


    葉嬰繼續看喬治的設計圖,將裏麵重金屬口味過重的一些元素改掉。她笑一笑:“看完就知道了,現在猜也沒用。”


    “不會吧,我怎麽覺得你今天心情還不錯?”喬治懷疑地上下打量她,“是我的錯覺吧,森明美開新聞發布會,有證人指證是你抄襲,你怎麽可能還會心情好?”


    葉嬰又笑了笑。


    把設計圖本放到一邊,她索性也跟喬治一起坐在桌沿,看向前麵的電視。


    “來吧,我們一起看。”


    電視機的信號不是很好,圖像有點雪花,但能看到新聞發布會現場已經坐滿了來自各媒體的記者們,通道和後排也擠滿了記者。長長的發言台上擺著鮮花,一共有四個位置,寫著森明美的牌卡放在中間,旁邊擺的牌卡上寫的是“證人”。


    手機振動。


    葉嬰拿過來,解鎖,是一條短信。她點開看了眼,刪掉。而這時,電視屏幕中,發言主持人已經進場,宣布即將開始的新聞發布會流程。


    “咦,翠西怎麽還沒來?”


    喬治突然發現一向早到晚退的翠西今天居然破天荒地遲到了!他明明昨晚跟翠西通電話,約好了今天一起在公司看森明美的新聞發布會,然後再討論一下彼此的設計稿。


    “我給她打電話!”喬治自言自語地說,一把抓起手機。這邊他埋頭打電話給翠西,那邊森明美開始入場,電視畫麵中閃光燈亮如光海。葉嬰凝神看著,在感謝完前來的媒體之後,森明美開始切入正題。


    “……關於前天晚上在中國區亞洲高級女裝大賽時發生的抄襲事件,”麵對眾多攝像機和話筒,森明美的神情優雅中帶著憐憫,“因為同屬謝氏集團,我原本認為,如果對方可以幡然醒悟,保證以後不再做出這樣的行為,我也許可以考慮原諒她,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但是……”


    森明美遺憾地搖頭:“對方卻變本加厲,反而要將抄襲的罪名強加在我的身上。這種惡劣的行為實在無法姑息,必須要受到一定的懲戒,才能有利於維護善良公正的社會風氣。”


    葉嬰挑眉。


    這段話森明美簡直說得可圈可點,不知道身後是否有公關團隊的教導。


    “還真敢說!”


    瞪著電視,喬治不屑地哼了一聲。到底是誰抄襲誰這是一件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事情,以為開一場新聞發布會就可以顛倒黑白嗎?不過,翠西的手機怎麽一直關機,死活打不通呢?


    在森明美的這段話講完之後,新聞發布會的主持人宣布:“為了還原事實的真相,今天有一位重要的證人來到了這裏,她叫翠西,是葉嬰小姐的設計師助理……”


    “……”


    喬治以為自己耳朵幻聽了,他霍地瞪大眼睛。電視屏幕裏,有一個人影從新聞發布會現場的側門進入,主持人率先鼓掌,然後記者們跟隨著鼓掌,那人影小小的,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直到落座之後,一台攝像機特寫她的麵容。


    那眼圈紅紅的,是一位靦腆不安得如同受驚的小兔子一般的女孩子。


    不是翠西又是誰?!


    “靠!”


    一連串詛咒從喬治口中迸出,趴在電視屏幕前,他簡直難以置信,翠西怎麽會出現在那裏?森明美的證人居然是翠西!翠西不是應該此刻就坐在這裏,同他一起看新聞發布會,同他一起嘲笑森明美,同他一起討論即將上市的連衣褲成品的設計圖嗎?!


    “翠西這個笨蛋!”喬治氣得痛心疾首,憤怒之後又急忙看向身旁的葉嬰,擠出笑臉說,“嘿嘿,葉小姐,你先別生氣!翠西肯定是不知怎麽被森明美給哄騙了,她太單純太容易輕信,等她回來我一定好好教訓她,讓她跟你道歉!”


    瞟喬治一眼,葉嬰似笑非笑:“先聽聽翠西怎麽說。”


    沙沙的屏幕畫麵中,在閃如光海的閃光燈下,翠西似乎異常地局促不安,她低垂著頭,死死絞著雙手,即使麵前有麥克風,她的聲音依然小得幾乎聽不見。


    森明美安慰地拍了拍翠西的右手。


    翠西顫抖著深吸一口氣,對著話筒說:“我……我是葉嬰小姐的助理設計師,這次的亞洲高級女裝大賽也是……也是我協助葉嬰小姐……”


    於是,故事是這樣的。


    葉嬰一心想贏得亞洲高級女裝大賽中國區的冠軍,但苦於拿不出特別出色的設計靈感。這時葉嬰聽說森明美小姐已經有了參賽方案,便動了心思,命令翠西想辦法將森明美小姐的設計圖稿偷出來。


    聽著聽著,葉嬰的眼神越來越冷。


    果然是重要的人證,說的簡直跟真的一樣,從神態到動機到具體如何下手,簡直有一切重現、栩栩如生的即視感。


    “……對不起,”鏡頭前,翠西抽泣哽咽,她眼圈通紅,蘊滿淚水,“葉小姐,請你原諒我,我……我不該……”


    “翠西,我知道你一直對葉嬰很忠誠,”森明美感動地說,“這次你能夠為了公平正義、為了澄清事情的真相而站出來,將私人的感情與利益放在一邊,我,以及我代表謝氏集團對你表示感謝!”


    台下的記者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這一畫麵頃刻間被複製在無數的新聞稿裏,從電視台、網絡、手機飛向億萬民眾!


    亞洲高級女裝大賽抄襲事件最新進展!


    葉嬰命其助理設計師偷竊森明美參賽設計稿!其助理設計師當場承認並懺悔!森明美宣布將會保留追究葉嬰法律責任的權利,希望葉嬰能夠迷途知返!


    “shit!”


    手機嘀嘀嘀瘋狂地推送著新聞,喬治崩潰地猛踹一腳設計桌,鐵青著臉向門口衝去,對葉嬰丟下一句話:“我去把翠西找回來!”


    葉嬰就像沒有聽見。


    她定定地看著屏幕裏的森明美,看到森明美向新聞發布會的主持人示意了一下。主持人頷首,對台下群情激昂的記者們宣布:“關於此次大賽,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告知大家。”


    此時,一直沒有什麽存在感的發言席上的第四個人,一位神態端莊的女士,拿起一份文件,麵對話筒說:“根據亞洲高級女裝大賽的規則規定,所有參賽的設計師都必須如實填寫個人資料。但經過調查發現,本次參加中國區比賽的葉嬰小姐,未曾將她曾經被判入獄的背景資料提交大會知曉。並且葉嬰小姐剛剛出獄,是否已過假釋期,是否具有參賽資格尚未得知,我們將會對此進行進一步的調查。”


    嘩—如果說剛才助理設計師指證葉嬰命令其偷竊森明美的設計圖稿,已經令世人驚詫不已,那麽此刻,葉嬰居然被揭露出曾經入獄,就如同投下一顆重磅原子彈。


    現場的記者們簡直要瘋狂了!


    拿起遙控器,葉嬰冷冷地看到,幾乎每一個新聞頻道都在緊急插播剛才森明美新聞發布會時的這段畫麵,有森明美遺憾的表情,有翠西落淚的指證,更加有關於她入獄身份的披露。


    很好。


    她果然沒有看錯森明美。


    一時間,大賽抄襲事件愈發轟轟烈烈地牢牢占據所有媒體的頭版頭條!其他什麽明星戀愛、離婚、演唱會的新聞統統被擠到角落,全民熱議的話題隻有這一個。


    這是一出怎樣的大戲呀!


    好萊塢的影片也沒有這麽戲劇化!再強大的編劇也無法做出這樣的劇情來!驚天大逆轉!葉嬰居然進過監獄?!這個橫空出世,才華橫溢的美女設計師居然是剛剛被放出監獄?!她犯過什麽罪?這樣的身份竟然可以成為謝氏集團繼承人的未婚妻?謝家人是否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謝氏集團的電話被打爆!


    謝家繼承人謝越瑄的電話永遠處於關機狀態,謝家大少謝越璨隻要一出現就被記者們圍追堵截,謝華菱在記者們的圍堵下黑著臉躲進車內後連著好幾天沒有再出現。


    謝氏家族對此事的諱莫如深進一步坐實了葉嬰身份的可疑。


    輿論出現一邊倒的趨勢。


    葉嬰被描繪成陰沉的心機女,她隱瞞身份,處心積慮進入謝家,她嫉妒純潔善良的森明美,用各種手段介入森明美與越瑄之間的感情。為了在大賽中獲勝,葉嬰不惜威脅自己的助理去偷竊森明美的設計圖,公然剽竊森明美的作品,甚至惡人先告狀向森明美發出律師函。


    網絡上支持森明美的聲浪越來越高。


    森明美開始頻頻在各新聞訪談中出現,她在節目裏對葉嬰深感痛惜,又表達出不能姑息抄襲行為、必須樹立行業內良好風氣的態度,而談及謝氏的兩位公子,她也並不扭捏,而是含笑地同主持人說幾件相處中的趣事,頗有生活氣息。


    森明美的優雅親和為她贏得了更多的支持,“森”的銷售額也順勢上漲好幾個百分點。


    相對而言。


    自從真實身份曝光,葉嬰拒不接受任何采訪。麵對記者們的圍追堵截,葉嬰態度高冷,隻是用新聞通告宣布,連衣褲係列將在兩個月後正式推向市場。


    不知羞恥!


    死不悔改!


    激進的網友們開始號召大家聯合起來,抵製葉嬰,要求亞洲高級女裝大賽組委會取消葉嬰的參賽資格,讓抄襲的葉嬰滾出時尚圈!他們不需要這樣的設計師!他們絕不會購買由這種設計師設計出來的衣服!


    傍晚。


    銀座的mk旗艦店顯得格外冷清,這些天店裏的業務量接近零。有十幾套已經付完定金製作完成的禮服,顧客也始終沒有來取走並結清尾款。各種風言風語從四麵八方而來,店員小姐們的精神也有點萎靡,直到喬治每天都來到店裏坐鎮,才看起來能夠正常運轉。


    廣場的街燈亮起時。


    葉嬰推門進來。


    “哎呀,你終於來了!”


    店裏冷清得可以養鳥,空蕩蕩的隻有潘亭亭一位客人。正跟喬治討論慈善晚會禮服設計的潘亭亭,一抬頭看到葉嬰,她立刻興奮地向她招手,一張嬌嗔美麗的臉孔笑得活色生香:“等你等了好久呢!”


    喬治見到葉嬰卻有些尷尬。


    輿論對葉嬰的攻擊愈演愈烈,他跟葉嬰保證,他一定會找到翠西,問她為什麽要在森明美的發布會上說謊!但幾天下來,翠西沒有回家,也不開電話,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慈善晚會的這套晚禮服是喬治特意為潘亭亭設計的,香檳色魚尾造型,鑲滿細碎的水鑽,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穿上卻如同身體的第二層皮膚,前凸後翹,曲線畢露。


    “這件禮服,一丁點贅肉都不能有。”葉嬰接過設計圖看了看,搖頭說。“哈哈,那當然!”潘亭亭得意極了,為了這件禮服驚豔全場,她打算接下來的一個月每天減肥健身,“我就是要讓女明星們知道,有些禮服隻有我潘亭亭一個人才穿得起來!”


    葉嬰不再說什麽。


    接觸時間久了,她發現潘亭亭作為明星很是敬業,每天都致力於把自己從頭到腳每個細節都保養得精致到位,性格也是直來直去,頗為可愛,而且很講義氣。幾次來往下來,居然和潘亭亭成了偶爾可以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


    “走!親愛的,今晚我們去喝酒!”


    搞定了設計圖,約好下次來試穿的時間,潘亭亭拽住葉嬰的胳膊,死乞白賴地對她嫵媚撒嬌。


    “葉小姐,翠西那裏……”


    喬治追上來幾步,表情猶豫,然後凜然說:“要不然我們也開個新聞發布會,我去做證,翠西說的都是謊話!”


    頓下腳步,葉嬰回首打量了喬治一眼,她知道喬治對翠西的微妙感情,他現在願意站出來頗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再等等吧,現在還不用。”


    話還沒同喬治說完,葉嬰已經被潘亭亭拽走。潘亭亭的司機將她們先送到一家雲南菜館,吃完飯又將她們送到一家著名的夜店,潘亭亭帶她走秘密通道,直接到達二樓的一間華麗包廂。


    “這就是做明星的悲哀,”侍者打開一瓶名貴的紅酒,潘亭亭仰靠在黑色的法式宮廷長沙發上,哀怨地說,“其實我多麽享受坐在酒吧的吧椅,被各色男人搭訕,然後再無情拒絕他們的樂趣啊!”


    酒的氣味有淡淡果香。


    葉嬰隨意一笑:“凡事有得有失。”


    包間裏有一個小型的華麗舞台,潘亭亭點了一個歌手,二十二三歲,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他身材頎長,相貌清秀,拿一把吉他,唱一首《天使的翅膀》。


    “……落葉隨風將要去何方隻留給天空美麗一場曾飛舞的聲音像天使的翅膀劃過我幸福的過往……”


    “唱得好!一直唱,不要停!”


    痛飲一杯酒後,潘亭亭站起來,拿起話筒同歌手一起大聲合唱。她的聲音跑調跑得厲害,歌聲卻高亢無比,沒過幾段就累得又坐下來,再喝一杯酒潤喉。


    “葉嬰,你知道嗎?!”


    兩頰酡紅,潘亭亭給葉嬰又倒了一杯酒,眼神嫵媚控訴道:“我曾經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歡你!那時候你牛得跟什麽似的,比我還大牌!就像你是女王,你什麽都hold住!那樣子真的很不討人喜歡,你知道嗎?”


    葉嬰懶懶地靠在沙發上。


    每次見麵,潘亭亭都會把這段翻出來說。


    “不過,葉嬰,你確實是女王!你越牛,越是迷人心魄!讓人甘願為你臣服,甘願被你呼來喝去,被你越虐越開心!”晃一晃手指,潘亭亭醉眼惺忪,“耶!越璨是不是也是這樣被你征服的啊,你是不是也狠狠地虐了他一遍又一遍,虐慘他的心肝,讓他滿心滿眼都是你!”


    “嫉妒有損你的美貌。”


    慢慢飲一口酒,葉嬰沒有拒絕潘亭亭偎過來的腦袋。


    呆了呆,潘亭亭掩麵大笑:“沒錯!我要忘了那個無情的男人!天涯何處無芳草!以我潘亭亭這樣的美貌,排山倒海,呼風喚雨,全天下的男人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前天,有家電影公司老板還向我求婚來著,說每年給我拍四部電影,春夏秋冬每個季度上檔一部!我說,滾開,老娘現在隻看得上好萊塢,等你的電影能在全美院線上映的時候再來找我!哈哈哈哈!越璨算什麽!全天下的男人任我挑!


    我一次挑三個都行!”


    潘亭亭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出來了。


    “幹!”


    潘亭亭豪爽地拿出喝白酒的氣勢,兩隻高腳水晶杯碰撞出清脆的巨響。葉嬰的麵頰也染上酒意的紅暈,兩人開始隨意聊一些,潘亭亭大講她最近在圈內的奇葩見聞,兩人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說著說著又聊起森明美的新聞發布會。


    “親愛的,這件事對你影響非常大!”


    酒意中,原本歪在葉嬰身上的潘亭亭努力正坐起來,兩頰酡紅,搖搖晃晃,鄭重其事地說:“圈裏很多人現在都說你曾經是罪犯,有人說你是小偷,有人說你是妓女,有人說你是詐騙犯,還有人說你是殺人犯!以前每個女明星都爭著穿你設計的衣服,現在她們都不敢穿,以前找你做的禮服也都扔到衣櫃最底下去了!還說你抄襲,說以前委屈了森明美,現在都一窩蜂去找森明美做禮服去了!娛樂圈是時尚界的風向標,如果她們不推崇你,就麻煩了!”


    “嗯。”


    晃一晃酒杯,葉嬰微醺地笑:“那你呢?覺得我是哪種,小偷?妓女?詐騙犯?還是殺人犯?”


    “哦,我要想一想,”大笑著重新歪回葉嬰身上,潘亭亭又一口將酒喝至見底,“我覺得,你是負心賊!哄得那麽多人愛上你,巴巴地把一顆心送到你的手上,你卻狠心地把人家的心扔到車輪下麵碾,掛在玫瑰的尖刺上風吹雨打。”


    包廂的門被敲響,然後被打開。


    璀璨的黑色水晶吊燈,一道高大的身影投映在地毯上,大步走進來。兩個喝得發蒙的女人卻全都沒有察覺。


    “有嗎?”


    葉嬰也開始醉意蒙矓。


    “有啊!”撲上去,潘亭亭咬牙切齒地哼著,“我的越璨,我的越璨就是這樣被你殘忍地……”


    “怎麽喝這麽多!”


    冷硬的聲音在兩個女人之間響起,潘亭亭醉醺醺地看過去,眼睛大睜兩秒,然後就跟被踩著尾巴的小狐狸一樣,嗖地從黑色長沙發裏蹦起來。


    “大少!你怎麽來了?”


    緊張地用手指梳理淩亂的長發,潘亭亭笑得又嬌嗔又嫵媚,除了微晃的身體出賣了她,整個人簡直像無比清醒。然而越璨的視線從始至終全都是落在葉嬰身上,葉嬰麵頰酡紅地靠在沙發上竊竊地笑,她覺得潘亭亭果然是演技派,難怪能拿到勞倫斯獎。


    “……愛曾經來過的地方依稀留著昨天的芬芳那熟悉的溫暖像天使的翅膀劃過我無邊的心上……”


    相貌清秀的歌手還在單曲循環地唱著那首歌。


    從侍者那裏拿來一條溫熱的濕毛巾。


    眉心緊皺,越璨半蹲在葉嬰身邊,將熱毛巾折好,蓋在她酡紅酡紅的醉顏上。潘亭亭在旁邊看越璨為葉嬰做這些,看著看著,忽然就眼圈一紅,眼淚落下來,崩潰地大喊一聲:“越璨!你太過分了!從現在開始,我封殺你!”


    “……相信你還在這裏從不曾離去我的愛像天使守護你若生命隻到這裏從此沒有我我會找個天使替我去愛你……”


    被侍者扶著,潘亭亭踉蹌著腳步往包廂外衝去,經過那個清秀大學生般的歌手時,她眼中帶淚,酒氣熏天地瞪著那個歌手說:“想成名嗎?跟我走!”


    於是清秀歌手一把抓起吉他,就跟在了潘亭亭身邊。


    “哈哈哈,全天下的男人都任我挑!”放聲大笑,潘亭亭甩開攙扶她的侍者,靠在男歌手的身上,走出去,砰的一聲重重將包間的房門摔上。


    被這聲巨響驚了一下,將敷在臉上的熱毛巾扯下來,葉嬰迷怔地恍惚了一下,剛才在醉意和毛巾的溫熱中她差點睡過去。兩頰紅暈暈,她仰靠在法式宮廷黑色長沙發上,半眯著眼睛看向越璨,努力對準焦距:“為什麽……那麽對潘亭亭?她看起來傻乎乎的,但其實……是個好姑娘。”


    越璨麵無表情,他重新燙洗了一下毛巾,折好,敷在她的臉上。眼睛和太陽穴的溫熱令她舒服地籲了口氣,隔著毛巾,他緩緩為她按壓臉上的穴道,直到毛巾開始變涼。


    當他將毛巾取下,她已經基本清醒了。


    麵前是一杯熱氣騰騰的花果茶,加了一點薄荷。用手背試了下溫度,他把花果茶遞給她。


    “往後別喝這麽多酒。”


    越璨皺眉說。


    “是你讓潘亭亭今晚約我出來?”想一想,葉嬰就明白了,抱著那杯花果茶,輕笑,“你一次次讓她做這個、做那個,對她呼來喊去,就像一條……”那詞太不雅,她是真心有幾分喜歡潘亭亭,“又對她如此不假辭色,你不怕她真的封殺你,再不理會你?”


    “那正好。”


    越璨麵無表情地說:“就像你說的,她是個傻姑娘,能早點清醒是件好事。既然不喜歡她,就不給她不切實際的希望,她一直很明白我隻是利用她。不像有人,明明冷酷殘忍,偏偏又曖昧挑逗。”


    “哈哈,”葉嬰笑得樂不可支,“你這是在指責我嗎?好呀,那我就向你學習。越璨,璨大少爺,我一直是在利用你,我沒有喜歡你,往後你千萬不要再……”


    “閉嘴!”


    越璨一聲厲喝。


    心髒如同被她戳上千百把鋒利的刀,她已經殘忍到毫無顧忌。在她看透他的感情的那一刻,她就變得肆無忌憚,有恃無恐。他對她的愛越深,她對他就越殘忍,因為她知道,她可以隨意掌控他的狂喜與痛苦。


    他對她的愛,令他在她的麵前卑微到近乎沒有尊嚴。


    黑白色花紋的地毯。


    黑色的水晶吊燈。


    黑色的法式宮廷沙發。


    華麗而暗沉的氛圍裏,仿佛毫不在意他的怒意,葉嬰赤腳偎在沙發裏,呼吸著花果茶的芬芳,她抬眼瞟一下神色痛苦的越璨,笑了笑,說:“既然來找我,那麽你已經決定了嗎?”


    這一次,她要主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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