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他之間,從最初的年少,到七年之後的如今,輸的永遠是他,贏的永遠是她!


    深夜,森明美的手機依舊響個不停。


    最近幾天,各電視節目和專訪爭相盛情邀請她,凡是有她出現談論葉嬰抄襲和葉嬰犯罪過往的節目收視率都極高,而且凡是刊登有她的新聞的報紙銷量和網絡點擊量也急劇攀升,一時間她成了媒體的寵兒。


    也許該有個經紀人來幫她專門打理這方麵的事情,森明美得意地想,她發現媒體曝光率的影響實在是大,最近“森”的營業額好到令人驚詫,而且拜這次事件所賜,她的知名度擴大到了整個亞洲時尚圈,甚至歐美時尚圈也開始提及她。


    “好的,後天下午3點。”


    走在燈光森然的地下車庫,森明美接下了一個節目通告,這是在整個亞洲收視率都很高的一檔娛樂談話節目,可以想見她收獲的關注度又將會大大提高。


    一邊走,森明美一邊愉快地微笑。


    這不能怪她。她已經提醒過葉嬰。那晚在比賽的後台,如果模特們沒有趕到,葉嬰就決定不再上台,那麽後麵的事情全都不會發生。她是善良的,隻不過葉嬰太過愚蠢。


    頂棚是白熾燈管。


    高跟鞋在地下車庫裏響起空空的回音。


    突然兩道刺眼的車燈射來!


    用手背遮住眼睛,森明美被晃得後退一步,背脊躥起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伴著轟鳴的引擎聲,險險離她隻有一米的距離,那輛suv才刹車停下,從裏麵迸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我的寶貝,你膽子也太小了吧!”


    唇角扭曲了一下,森明美很快便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拉開車門,上車坐到那輛suv的副駕駛位。嚼著口香糖,蔡娜一身黑衣,頭發更短更彪悍,眼底閃著狠戾,上下打量森明美,說:“呦,幾天不見,越來越漂亮了哦!”


    森明美嬌笑著捶了蔡娜一拳:“就會甜言蜜語!你這幾天去哪裏花天酒地了,把我忘得一幹二淨了吧!”


    “寶貝,為了你的事,我忙得連一口水都喝不上,”suv像霹靂火一般衝出地下車庫,蔡娜一手打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捏了捏森明美的臉蛋,“堂堂蔡氏的少當家蔡娜,現在淪為你的馬前卒,你說你該怎麽報答我?”


    “翠西安置好了嗎?”


    森明美最關心的是這個。


    “放心,保證誰也找不到她!”蔡娜陰狠地眯了眯眼睛,然後又嗤笑她,“前一天還是你的證人,轉眼就反悔,哭哭啼啼要去為葉嬰澄清。你就用她去扳倒葉嬰?果然繡花枕頭一肚子稻草!”


    森明美咬住嘴唇。


    翠西是她早早就埋好了線放到葉嬰身邊的。翠西是她的小學同學,家裏窮,後來想讀國外的設計學院是她施舍給她一筆錢才讀得成。翠西一直口口聲聲要回報她,會在謝氏為她工作一輩子,沒想到隻是幹這麽一件小事,就沒用成這樣。


    “她肯定是被葉嬰收買了!忘恩負義的東西!”用力咬緊嘴唇,森明美哼聲,轉眼又柔聲對蔡娜說,“接下來還是要靠你幫忙了,葉嬰的監獄經曆必須坐實了,昨天公布了監獄的名字,等咱們把她的罪名和刑期全部公布出來,她就徹底不能翻身!”


    為了讓抄襲事件保持熱度,每隔一兩天就必須有勁爆的內容披露出來,昨天她把葉嬰是在哪所監獄坐牢爆了出去,輿論的關注度頓時又空前高漲,抄襲事件越發成為全民關注的熱點事件。


    嘭—前麵是紅燈,蔡娜猛地一個急刹車,森明美的身體重重俯衝出去,天旋地轉,體內翻湧。掃了麵色難看的森明美一眼,等紅燈過去,蔡娜又一踩油門,suv猛衝出去,森明美被顛得重重撞在車座上,胃裏翻江倒海一般,頓時難受得捂緊嘴巴。


    “監獄沒問題,她跟我同住一個監室,”suv在公路上繼續風馳電掣,蔡娜漫不經心地說,“不過罪名我就不清楚,她那時候就是個死不開口的啞巴,需要查一下。”


    “還要查多久?”忍住翻湧的惡心感,森明美追問。


    “慢慢來的話,一個多月吧!”


    “什麽,那麽久!不行!”


    又一個紅燈,蔡娜這次刹車更猛,森明美的身體快彈出去了,她再也受不住,打開車門衝到路邊,哇哇大吐。


    深夜的夜店。


    聽到葉嬰的那句話,越璨眼底痛楚難當。


    他不是不知道,此刻,她是赤裸裸地在要挾他!她居然用她自己,用她自己所受的痛、所受的委屈、所受的困境—去要挾他!


    自從雨夜那晚,他拒絕她的要求,她便不再給他任何接近她的機會,甚至不惜搬出謝宅,同孔衍庭住在一起。


    森明美做下陷阱絆住她的模特,用跟她相同的時裝去走秀,用助理設計師的指證將抄襲的罪名加在她的身上,連她曾經進過監獄的經曆也被公布給世人!


    這期間,他多少次想要出手!


    “不用你管。”


    她冰冷地拒絕他,不允許他插手關於她的任何一件事情。隻為了,他拒絕她的那個要求。這就像她的一場華麗的自虐,她任由別人傷害她,任由別人將一盆盆的汙水潑向她,卻毫不反擊,仿佛痛的不是她,被傷害的也不是她,而是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切、痛不可抑的他。


    看誰更痛。看誰更愛。誰痛得更加無法忍受,誰愛得更加入心入骨,誰就輸了。


    而她與他之間,從最初的年少,到七年之後的如今,輸的永遠是他,贏的永遠是她!


    華麗璀璨的黑色水晶吊燈。


    閉一閉眼睛,越璨默然拿出一份文件,放到她麵前的茶幾上。葉嬰挑眉,她並沒有直接去拿文件,而是仔細打量了他一會兒,似乎在觀察他是不是真的心甘情願。


    慢吞吞放下手中的花果茶,她將文件拿起來。一頁一頁,一條一條,她看得異常認真。等她全部看完,時間已經過去將近半個小時。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後酒意又有點上湧,伸一伸懶腰,她笑得很滿意,看著他說:“你真的想好了?”


    看她笑得兩頰酡紅眼睛亮晶晶的模樣,越璨心中一軟。多久沒看她笑得如此開心,又得意又囂張。即使她吃定了他,又如何?隻要她能一直笑得如此開心肆意,他的世界便明亮如夏日緋紅色的薔薇花瞬間齊齊綻放。


    “嗯。”


    “不後悔?”她笑盈盈地問,就像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孩子。


    “嗯。”


    “心甘情願?”


    “……”


    越璨瞪她一眼,她咯咯笑了起來,從包裏翻出一支筆,和文件一起推給他,說:“喏,那你就簽字吧!”


    在文件上,他簽了字,她也簽了字。左看看右看看,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想了想,她笑盈盈地偏頭說:“再按個手印吧!”


    說著,她抓起他的左手食指湊到嘴邊,細細一咬,他悶哼一聲,細碎尖銳的疼痛沿著指尖紮入他的心尖,鮮血從傷口流出來。她抓起他右手食指,在那鮮血處染了染,然後按在文件的簽名處。


    紅紅的一個指印。她哧哧笑著,眨了眨眼睛,又擠了下他食指的傷口,用新鮮流出來的血染紅她自己的指尖,按在她的簽名處。


    兩個鮮紅的指印。一個是屬於男人的粗獷,一個是屬於女人的纖細。親密地同時印在文件的底端。


    心底生出一抹莫名的柔意,越璨兀自看著文件那裏鮮紅的兩個指印,葉嬰已經咯咯笑著,把文件收起來,收好在她的包包裏。站起來的時候,身體略搖晃了下,她抓著包,對他揮揮手,咯咯笑著說:“拜拜,再見!”


    抓住她的手,他用力一拽,她踉蹌著跌進他的懷裏。箍緊她的扭動掙紮,越璨俯下頭,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說:“我做了你想要的,那你答應我的呢,是否也該兌現了!”


    葉嬰的雙眸迷離如夢,像是真的喝醉了,又像是聽不懂,她的手指絞著他胸口的衣服,呼吸中帶著香軟的酒氣,仰頭望著他,哧哧笑著說:“我答應你的……是什麽呀?”


    越璨回望她,忽然沉沉一笑:“這份文件,我現在隨時可以從你手裏拿回來,撕毀它。”


    睜大眼睛,她做了一個驚恐的表情,將包包緊緊護在胸口,然後,撲哧一聲,咯咯笑得彎了腰,說:“看你多麽小氣!”


    笑得樂不可支,她笑著喘了一會兒,仰起頭,眼眸閃閃亮亮地瞅著他,踮起腳,她笑盈盈嘟起嘴,湊向他的唇邊。他筆直地站著,默默看著她。伸出雙臂,她猛地將他的頭拉低,帶著微醺的酒氣,她的雙唇吻在了他的唇片上!


    “這樣行嗎?”


    一邊輕柔地吻著他的嘴唇,她一邊呢喃地細問。見他默然不語,她哧哧笑著,雙頰酡紅地嚐試用舌尖輕輕舔吻他的雙唇,溫熱的舌尖,在他的每一道唇紋上舔吻,他的呼吸越來越緊,唇片滾燙,臉頰發紅,身體漸漸顫抖,猛一吸氣,他驟然收緊雙臂,她哀叫一聲,腰背的骨骼險些被他箍斷。


    “還是……不滿意嗎?”


    醉意已經鋪天蓋地,她搖晃著,眯起眼睛湊近打量他的神情,煩惱地搖搖頭,心一橫,她索性如母獅子般用力一扯,將他拽倒在沙發上。翻身撲上去,她騎坐在他身上,將他壓倒在黑色的長沙發裏,雙手扶住他的臉頰,凶狠地吻下去。


    她將舌頭深深吻入他的嘴裏,凶猛地吮吻攪動,如火山爆發般親吻他口腔內的每一寸地方,他的身體越發滾燙得厲害!低吼一聲,他抱緊她的頭,凶惡滾燙地反吻住她,同她搏鬥般地深吻回去,房間內響起令人臉紅心顫的聲音。他再也無法克製,滾燙顫抖地箍緊她,雙臂試圖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裏,在窄擠的沙發上他猛地翻身將她壓在下麵!


    “……這樣夠了嗎?”


    醉眼蒙矓地瞅著他,葉嬰的雙頰緋紅如薔薇花,她的眼神已恍惚得失去了焦距,醉醺醺地說著,手指輕柔撫上他的麵頰:“……嗬嗬……你看,你多愛我呀……我隻要這麽一吻你,你就愛得無法放開我……所以……為什麽要撒謊,為什麽要說你沒有那麽愛我呢……”


    越瑄……


    濃烈的感情如巨浪湧來!


    那種強烈得仿佛排山倒海,又輕柔得令心底每一根神經都在怦怦跳動的感情,望著全世界隻有一個的她,越璨啞聲說:“我愛你,薔薇。”


    在這一刻,他放棄了最後一絲掙紮,他甘願臣服於她。早在最初遇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他的女王,他心甘情願將他的心和他的生命交付給她。


    聽到這句告白,那話語裏的情意濃烈到令她心髒顫抖。腦中一片酒醉的混沌,她想微笑,閉上眼睛,眼角卻靜靜流出淚水:“……你明明是這麽地愛我呀……”


    越瑄……


    深夜。


    前方,花園裏的玻璃花房沒有亮燈,玻璃反射著冰冷的夜色,在黑暗中,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怪物。花園的小徑上,斜斜長長的影子,越瑄麵色蒼白地坐在輪椅裏,靜默地望著夜色中的這座玻璃花房。


    他知道越璨有多麽愛她。


    越璨對她的愛,遠遠超過她的想象。在沒有她的歲月裏,越璨在花園裏,一株一株,拔掉所有其他的花,一株一株,為她種上滿園的薔薇。從狂野不羈的少年,到勇猛剛烈的男人,越璨的心底始終隻有那叢緋紅的野薔薇。


    他嫉妒越璨。


    從少年時,到現在,看似什麽都沒有的越璨卻總是可以輕易擁有他想要的一切。不僅擁有,還要奪走。冰冷的月光如蒼白的梔子花影,越瑄握住手中的懷表,身體的痛意令他無比清醒。


    他知道越璨有多愛她。


    越璨卻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


    那深綠色畫夾上微微閃著銀光的薔薇花,那小小樹枝畫過的地方綻放出的純白色薔薇花海,那閃爍著星光的斜坡,那白薔薇的花亭下她緩緩吻住他的雙唇,那四季酒店奢繪著花紋的沙發上她用相機鏡頭對準他,那枚比星星還要明亮的黑色鑽戒,那隻紅豆麵包在空氣中迸出的香甜味道……


    身體的疼痛如浪潮般攫緊他!


    唇色愈發慘白,他吃力地握緊掌心的懷表,那是一塊舊式的鍍金懷表,精致典雅,曾被久久摩挲過,有溫潤的光澤。懷表的殼子上,烙刻著一朵初初綻放的薔薇花,美麗傳神,盈滿靈氣。


    “……我想,把它送給你。”


    那一晚,她不舍地用手指細細撫摸這塊熟悉的懷表。他知道,那是她父親的懷表,幾乎是她兒時僅存下的東西。


    “……它是唯一的。”


    她輕輕將它放入他的掌心。


    “……也許我最終還是會傷害你,也許我真的是一個很壞的女人,”她握起他的手指,讓他握緊那塊鍍金的懷表,“可是現在,越瑄,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在我心底,也隻有一個人,那就是你。”


    黑暗的玻璃花房前,懷表緊緊被握在掌心,越瑄痛得一陣陣顫抖,背脊彎下。現在她將終於知道,不是她傷害了他,而是他在出賣她,是他在傷害她。


    他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善良,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麽愛她……


    第二天清晨。


    宿醉的葉嬰頭痛欲裂,按住太陽穴,她在薄被裏低聲呻吟。


    空氣中彌散著烤麵包的香氣,然後又飄過來誘人的煎雞蛋的香味,她聳聳鼻子,大腦中一片將醒未醒的混沌。


    有餐車的軲轆聲。


    新鮮食物的香氣引誘出饑腸轆轆的感覺。


    有腳步聲走到窗邊。


    唰—窗簾大開。


    千萬道強烈的陽光灑射進來,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那金燦燦紅彤彤的刺目光感!呻吟著用手遮住陽光,她眯開眼睛,強烈的光影中有一個高大的男人身影走到她的床前。


    “起床吧,吃早餐了。”


    清晨燦爛的陽光中,越璨的身影如同一座山嶽般高大,他俯身把她從薄被裏抱起來,把枕頭墊在她的身後,讓她靠坐在床上。他先用溫熱的毛巾幫她擦淨手指,然後從餐車裏先拿起一杯清水,看著她喝了兩口,又換成一杯橙汁給她,她一邊喝,一邊打量他,一邊漸漸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


    文件簽署得很順利。


    後來她吻了他。


    再後來,有點記不清,她恍惚記得自己一度將他錯認成越瑄,但也許是她記錯了,因為從他此刻的神色裏看不出任何端倪。但無論如何,她確定跟越璨之間並沒有發生更親密的行為。


    這杯橙汁新鮮得仿佛橙子是從沾著露珠的枝葉間剛剛采摘下來的。她一邊滿足地喝著,一邊看越璨將金黃的煎蛋夾進熱乎乎的烤麵包片裏,又鋪上一層生菜,最後在上麵擠上一些番茄醬。


    “吃一點。”


    見越璨並沒有用番茄醬在麵包片上畫出心形之類的可愛圖案,葉嬰心中頗有點遺憾,她湊著他的手直接咬了一口。這是一間酒店式公寓,從半開的房門,她能看到外麵的客廳和廚房,廚房的料理台有些淩亂。


    “好吃嗎?”


    用餐巾拭去她唇角的蛋液,越璨的眼底沉沉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好吃極了!”


    滿室陽光中,她滿不在意地笑著,接過他手中被她咬了一口的三明治,遞到他的嘴邊,說:“你也嚐嚐!”


    越璨看了看她,低頭,在她咬過的旁邊也咬了一口,兩個弧度連在一起,像一個大大的笑容。抬起頭,他望著她,等她再多吃了一些早餐,他拉起她的手腕,將她拉到灑滿陽光的窗前。


    二十多層的酒店高樓,下麵是開始熙攘的車流。


    陽光自她的四麵八方照耀而來,她明亮得恍若發光,越璨伸手輕輕碰觸在她發絲和麵龐上跳躍的光芒。從年少遇到她,到現在的重逢,屬於他和她的似乎隻有黑夜與黑暗,即使白天的相見也是在避人的空間。


    一直以來,他和她似乎是見不得光的。


    “從現在開始,我要我們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正式交往。”越璨沉沉看著她,逼著她也同樣看向她,“不管你心底是否隻有我一個,從今往後,你的身邊隻能有我!薔薇,這是你答應了我的,我希望你信守承諾!”


    就在抄襲事件已經被坐實在葉嬰身上,森明美大受歡迎地頻繁出現於各種電視節目,網絡輿論鋪天蓋地要求時尚圈對葉嬰這種隱瞞身份背景進行抄襲的行為做出嚴懲,高喊葉嬰滾出時尚圈時—葉嬰突然也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在葉嬰的新聞發布會上,首先公布的是一段錄像。那是一家法國時尚台攝製於三個月前的巴黎時裝周,在維卡高級女裝發布會的後台對維卡女王進行的采訪。


    錄像同時配有法語和中文的字幕,裏麵維卡女王興致很高地對采訪者提到,她在中國見到一位天才的年輕女設計師,名字叫葉嬰,她看到了葉嬰小姐正在設計的一係列連衣褲女裝的草圖,非常有才華,她認為亞洲未來會在國際時尚圈大有作為!


    其次公布的是上次森明美新聞發布會中,指證葉嬰抄襲的助理設計師翠西的背景檔案。背景檔案顯示,森明美與翠西在小學、初中、高中皆是同學,翠西出國留學的費用是由森明美的個人基金提供。而且,森明美新聞發布會之後,翠西行蹤成謎,葉嬰方麵始終無法與她取得聯係。新聞發布會懇請翠西能夠現身,當麵與葉嬰進行對話,還葉嬰一個清白。


    然後是一位律師公布了一封監獄的證明信。


    森明美在前幾日的某節目中曾提及葉嬰坐牢的監獄,該監獄現正式證明,未曾有過葉嬰的入獄記錄。而且,經查證國內所有監獄皆未有葉嬰的入獄記錄。因為森明美汙蔑且損害葉嬰的名譽,葉嬰小姐將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最後,葉嬰宣布,由她設計的連衣褲成品時裝將會提前在下個月正式以“mk”品牌推出。


    森明美是在巡查“森”旗艦店的時候,看到這場突然舉行的新聞發布會的轉播。店裏原本很熱鬧,熙熙攘攘齊聚一堂的顧客們全是名媛貴婦和演藝圈的明星,當她們看到電視裏新聞發布會的主持人拿出一份份證據時,一個個驚得說不出話來。


    “……”


    “……”


    聽到身旁一陣陣低低的吸氣聲,感受到一道道驚詫又懷疑的目光向她投來,森明美的麵孔越來越僵硬。


    這個新聞發布會的召開,無異於又投下一枚重磅炸彈,將前陣子的輿論傾向幾乎完全改變。


    法國時尚台的采訪是三個月之前的,所以至少在亞洲高級女裝大賽的三個月前,葉嬰就已經有了連衣褲的設計靈感,而且已經就連衣褲的設計跟維卡女王進行過交流。那麽,翠西指證的兩個星期前葉嬰偷竊森明美設計圖的事頓時變得完全站不住腳。


    而翠西居然跟森明美有這麽密切的關係,她的證言是否可信也被打了一個巨大的折扣。


    並且上次森明美新聞發布會中,最驚悚的那一條,葉嬰曾經入獄的經曆,現在也被證明是子虛烏有!那封由監獄係統開具的證明在網上被迅速傳播,轉眼間世人都明白自己前幾日是被虛假新聞所蒙蔽,冤枉了這位才華橫溢的美女設計師。


    原本反對和攻擊她的人們不禁心生愧意,而步出新聞發布會現場、被眾多記者包圍、對著鏡頭和無數話筒的葉嬰淡淡含笑,不以為意地說:“相信今後大家對我會更加了解,我也會以今後的作品來更好地證明‘mk’的實力。”


    “為什麽會這樣?!”


    在蔡娜麵前,森明美扭曲著麵孔尖叫!


    “是你親口告訴我,葉嬰曾經進過監獄!葉嬰她自己也承認,她是從監獄裏被放出來的!為什麽……為什麽現在說沒有這回事!你知不知道,現在所有人都在笑話我、攻擊我?她們說我是造謠!說我是嫉妒她!說我故意汙蔑她!”


    她現在不敢出門。


    無數的記者包圍在她的公寓門前,隻要她一露麵,劈頭蓋臉的閃光燈,各種尖銳的提問洶湧而來!媒體上,網絡上,鋪天蓋地全是對她的負麵評論,各種難聽的字眼讓她看得膽戰心驚!


    “是她買通了什麽人,對不對?!”尖聲刺耳,森明美渾身顫抖,“揭發她!一定要把黑幕揭發出來!她絕對是坐過牢!她想要蒙騙過去,沒那麽容易!”


    看著森明美那張扭曲變形的臉,蔡娜嫌惡地說:“鎮靜一點,葉嬰肯定是坐過牢沒錯。我早說讓你先等一下,等把所有證據都拿全了,再往外放消息,誰叫你沉不住氣!


    先別急,想想,到底差錯出在哪裏了!”


    她警告過森明美。


    但森明美認為隻有翠西一個人證壓不住場,隻有把葉嬰的坐牢經曆放出去,才能一舉坐實葉嬰的罪名。今天葉嬰的新聞發布會一出來,輿論立刻一邊倒,現在無論森明美再說什麽,都沒有人聽也沒有人信。


    愚蠢!


    剛才森明美戴著帽子和墨鏡,一臉崩潰地硬闖進這間她正在和日本公司開會的和室,如果不是因為共同目標是那個人,蔡娜真想一腳把她踹出去。這個蠢貨,比起她那可愛的總是板著臉的冰冷小葉嬰,真是差到天上地下去了!


    “……越璨。”


    絞腸刮肚地想,森明美突然臉色煞白,呆滯地說:“……是越璨,一定是越璨……”


    白天的新聞發布會,當葉嬰走出場外,在記者們連綿不斷的閃光燈下,一個高大英朗的身影拾階而上。深秋的陽光中,越璨朝著被記者們包圍中心的葉嬰走來,他的身姿高挺如山嶽,氣質狂野,深邃的五官染出濃豔的不羈感,他筆直地向葉嬰走來,記者們不由得紛紛讓出一條道路。


    璀璨的光芒裏,越璨筆直走向葉嬰,當葉嬰從無數話筒中抬頭看向他時,他給了她一個明亮的笑容,然後他走到葉嬰的身後,高大的身形如同巍峨的山嶽般站在葉嬰的身後。


    “是越璨!”


    抱住頭,森明美無可抑製地尖叫:“是她迷惑了越璨,所以越璨幫她隱瞞了坐牢的記錄!是越璨收買了那些人!那些證明都是假的!她坐過牢!是越璨在幫她騙人!”


    “越璨?”


    摸出一根煙,蔡娜陰沉地說:“越璨不是你的男人嗎?森大小姐,你留不住越瑄,現在連越璨也留不住了嗎?”


    “她是個妖精,是個妖怪……”


    顫抖著,森明美從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此刻她對葉嬰的恨意遠遠超過了很多年前對那個“小公主”的恨意。葉嬰搶走了她的越瑄,搶走了她的風頭,現在又來搶她的越璨!


    她早就知道,葉嬰想要勾引越璨,那次餐廳裏葉嬰那樣嫵媚地瞟著越璨,勞倫斯頒獎禮後的慶祝酒會葉嬰和越璨在同一個房間裏久久不出來。


    但她以為越璨不會被那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勾走。


    她知道越璨是多麽地鐵石心腸,這些年來越璨對她的感情一直真真假假,越璨甚至直到現在都不肯真正親吻她一下!可是今天的越璨,在所有媒體麵前公然走到葉嬰身後,他對葉嬰綻放出的那個笑容,他凝望著葉嬰時的神情……


    “我恨她!”


    森明美慘白著臉尖叫:“我恨她!我恨她!我想要她死!我想殺了她—”


    那一聲聲尖叫如魔音穿耳,蔡娜狠狠猛吸一口煙,不耐煩地說:“還是先搞定葉嬰的監獄記錄吧。說不定,她並不叫葉嬰,所以才沒有所謂‘葉嬰’的記錄?”


    在那個地方,葉嬰始終被叫的並不是名字,而是一個編號—02857。


    隨著抄襲事件再度戲劇性地扭轉,森明美的聲譽瞬間跌到穀底,而經曆了前段的低穀期之後,葉嬰的知名度和美譽度衝到了空前的高度。


    mk的高級定製女裝被時尚圈趨之若鶩,眾多的名媛貴婦和女明星們為能得到一套mk的禮服搶破了頭,當潘亭亭以一襲性感的mk香檳色禮服在慈善晚會豔冠全場時,毫無懸念再次榮登各大娛樂媒體的頭版頭條!


    葉嬰的“擁抱”係列裙裝被此次事件更大規模地宣傳出去,引來更加狂熱的購買熱潮,不僅在國內熱銷,也引起日本和韓國女性的矚目,紛紛通過網絡進行代購,mk也順勢開設分店在日本的東京和韓國的首爾。


    隨著葉嬰的新聞發布會,葉嬰與越璨的戀情也正式走到了公眾麵前。那天,麵對記者們的包圍,高大巍峨的越璨站在葉嬰身後,當她淡笑回應記者的提問時,他始終專注地凝視她,眼神中的情感動人心魄。


    這個瞬間被某位記者抓拍了下來。


    在網絡上迅速火爆!


    雖然葉嬰與越瑄的婚約眾所周知,然而在亞洲高級女裝大賽中國區的決賽之夜,越瑄卻現身為前未婚妻森明美站台,已經公開背叛了與葉嬰的感情。所以,當葉嬰與越璨的這段感情曝光,得到的竟是無數女性的支持和擁護!


    為什麽女性隻能被動地任由男人選擇?成功獨立未婚的女性當然也可以自由選擇自己所愛的男人。


    那一天,越璨拉著葉嬰的手,一起從記者們的包圍中離開。


    從那一天起,越璨與葉嬰同進同出,兩人在城郊的半山有一棟隱秘的別墅。出入公司,巡視銀座的mk,兩人幾乎都是形影不離。當記者們堵住兩人,追問越璨兩人是否喜事將近時,越璨握住葉嬰的手,笑稱也許就在不久的將來。


    結束一天疲憊的工作,加長的黑色賓利緩緩駛入謝宅。


    深秋的天氣越來越冷,拒絕任何人的陪伴,輪椅中的越瑄獨自來到花園中的白色涼亭。傍晚的霞光下,泳池的水波粼粼映出金紅的光芒,他靜默地獨坐著,沁冷的風拂過膝上的棉毯,報紙的紙麵被吹得輕輕掀動,上麵的照片畫麵是越璨與葉嬰並肩立在一起,如一對璧人。


    涼亭上四垂著薔薇的藤蔓。


    沒有繁花,昔日繁茂的葉片已枯萎焦黃,隻餘褐色的藤枝,在深秋傍晚的風中微微顫動。遠處,謝浦與謝平焦急又無奈。


    良久。


    夕陽漸暗。


    體內一陣寒意,越瑄忍了片刻,還是咳嗽起來,竟止不住一般,咳得兩頰潮紅,身子彎了下去。


    “二少!”


    “二少!”


    謝浦與謝平大急衝過來。


    這一陣劇咳如山崩地裂,越瑄咳得無法呼吸,臉色漸紫,他腦中一片眩暈,眼前發黑,劇烈的頭痛如同要將他撕裂一般。麵前人影交錯,越來越多的人影衝上來圍住他。


    但他知道,那裏沒有她。


    耳邊轟然,視線越發模糊,他緊閉雙眼,任由那些人處理他越發殘破的身體。心中一片漠然,早已習慣了不是嗎,每個人都是從生到死,有人活得長些,有人活得短些,終歸要走向同一個地方。


    會不甘嗎?或許。


    他……不是沒有向往過,不是沒有期冀和努力過。


    深秋的風中沒有花香,四垂的藤蔓隻剩枯竭,他的生命曾經在那短暫的時光裏被點亮過,那個從盛開的白色薔薇花海中走來的女孩,曾經指著夜空中的星星,說她要一枚比它還閃亮的戒指,他曾經終於將那枚比星星還明亮的戒指套在她的手指,用他最大的貪念,希望能夠就這樣永遠將她留在身邊。


    空氣中有紅豆麵包的甜香。洗幹淨雙手,她重新坐回他的床邊,笑盈盈地對他說:“現在,我要給你變一個魔法!”


    眼前是疼痛的黑暗,顫抖的手指死死抓緊輪椅的扶手,神智漸漸飄遠,似乎有刺激的藥物噴進痙攣的喉嚨,有人在他耳邊一聲聲大喊。而越瑄的心底始終有一抹清明,他知道,所有那些聲音裏,都沒有她。


    沒有魔法。


    她在越璨身邊。


    她回到了越璨的身邊。


    因為他想讓她相信—他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愛她。


    而此時的森明美如困獸一般,她不敢出門,不敢打開電視,不敢上網,她整天拚命地打電話,但越璨與越瑄的電話始終無法接通,直到她突然意識到,也許他們已經把她拉入了黑名單。


    為什麽會這樣?!


    就在不久前,越璨和越瑄還同時在比賽之夜拋下葉嬰,站在她的身旁,光輝和榮耀全都沐浴在她的身上,而一轉眼,就風吹雲散得一點碎片都無法抓住!


    蔡娜接她的電話也不耐煩。催得急了,蔡娜才敷衍地說正在同日本社團談一筆生意,葉嬰的事情過兩天再幫她查。


    森明美前所未有地絕望。


    滑坐在床腳的地毯上,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腕,森明美從未覺得自己是如此地無力。她開始發瘋一樣地思念她的父親,如果她的父親還在,她絕不會被逼到這樣的地步!為什麽,為什麽他們都拋棄她,都選擇葉嬰?為什麽那個仿佛從陰影裏冒出來的鬼一樣的葉嬰,要搶走她所有的一切?


    “啊—”


    公寓裏,森明美絕望地尖叫。


    夜深沉。


    呆呆地張開嘴,森明美突然從地毯上躥起來,猛抓起手機,撥打出一個遠在瑞士的電話號碼,哭著喊:“爺爺!是我,我是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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