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秋寒眼皮子也不撩一下,順手撈起旁邊的錫壺猛擊上去,‘當’的顫音裏,一柄尖銳的細刃匕首已折為三段分墜三處,錫酒壺卻在空中一跳,象有靈性一般,帶著大半壺酒液一起潑砸過去。


    薛香凝迅速扭身,反手抖出金鞭,鞭尖筆直穿透錫壺,一震之下已被拋出老遠,腳步一旋,金鞭幻起條條金光,仿佛一大蓬驟落的金雨,狂烈地自方圓尋丈的空間裏罩向夜秋寒!


    夜秋寒左掌一翻而出。渾厚沉雄的掌風反常地往上散開,再度於瞬息間將對方的攻勢化解於無形。這是“慈悲七十二式”中的第六式“苦海擺渡”。與紫螢刀法‘大慈悲八十一式’中的‘萬朵蓮花’有異曲同工之妙。薛香凝又歪歪斜斜地退出五步。但是,她好似被鬼迷了心竅一樣絕不逃逸,叱叫著,三柄匕首齊出之下,金鞭揮起團團眩目的光球,呼嘯著再次猛襲而上。


    夜秋寒的左手“刷刷刷”連縮連劈,呼呼激湧的勁力宛如千百柄巨褪鐵錐交相織舞,滿空流星橫縱般紛紛溜瀉狂卷,三柄匕首早無蹤影,頓時將薛香凝驚得神色大變,慌忙閃躲。在掌風的穿擊之中,周圍響起連串的“叱叱”暴響,二十多株碗口粗的樹木已然枝葉紛飛。齊中斷倒!汗水沾粘在薛香凝的鼻尖鬃角,她咬著牙,切著齒,在白裳飄拂中再次反撲,金鞭劃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嘯聲,鞭身滿布的倒須勾波浪似的顫抖著,有如百股水箭在強大壓力下猛然射出,汪悍地激烈攻至。


    夜秋寒並未起身換式,他還是如法炮製,單掌蛇信般伸縮,沉渾的無形力道在空氣中攪起“呼嚕哈”的漩渦,一層層地,一**地四散擠排,沉重的力量幾乎已占滿了每一分、每一寸的空間,一次又一次地將薛香凝的金鞭震蕩出去,一次又一次地把她纖細的身軀推搖得晃擺歪斜,金鞭與人身便在洶湧的勁力中浮沉,仿佛大海中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有覆滅的可能。於是——暴叱一聲,夜秋寒如玉的麵龐上有著一抹朱紅,他左掌一彈揚起,五指成爪狀,驀然往薛香凝右側五尺處劈出,空氣中淬然起了“波”的一聲悶響、一股有如鋒刃般的銳風,朝相反的斜角驟然標射。


    薛香凝發絲散亂,臉白如紙,喘息著抖鞭急攔,而金鞭“呼”地被撞到一側,那股淩厲的銳風已一下子透入她的右胸!嬌呼著,薛香凝重重地向後仰跌下去,手中金鞭,也懶蛇似的軟軟丟到地下,卷曲著黯然無光。


    夜秋寒掄動了一下左臂,長長籲了口氣,喃喃地道:“為什麽呢?她明明知道不是我的對手,明明知道她此來的結果如何,但她競單人匹馬地來了……哎呀,自從吃了那七彩琉璃鼠與九寸白花蛇之後,平時沒有毒。但是隻要用掌,行功,就會帶出毒。”夜秋寒苦澀地笑笑,她應該明白那生死之間僅是一線!那生死之分又太艱難……夜秋寒的眼睛,怔怔地望著仰麵躺在地下的薛香凝。她寂然不動地躺在那裏,山上的風吹拂著她潔白的衣裳,輕飄飄地掀動著,那雙微微縮曲的腳上,是一雙白段子繡著鳳凰的緊裹花鞋,鞋麵還沾著幾根草梗,一切都是這麽靜。這麽安寧,象是梅瑤萍原先便如此倒臥著似的。


    夜秋寒自己明白,方才的一招“苦海擺渡”。他隻用了五成功力。而且使的巧妙的渾勁,僅將對方撞得閉氣暈倒。還未死去,假如他手下點也不肯留情的話,那麽,先前那片銳風便會象刀子一樣穿透薛香凝的胸膛了。但是,要是不解那七彩琉璃鼠與九寸白花蛇的毒的話。那就等著收屍吧。


    夜秋寒想了想,看著已經臉色開始變黑的薛香凝。皺皺眉,盤膝坐下,朝薛香凝的麵龐端詳了一陣,那緊閉的眼睛外長長的、濃黑的睫毛,那高挺小巧的鼻子,菱形的小嘴,那吹彈得破的白嫩肌膚,實在都是一個典型的美人胎子。


    夜秋寒心裏想道:“這娘們倒是生得挺美,如果不是那般凶潑,恐伯紫禁城大內宮裏的賓妃也強不過她。女人嘛,就要象個女人,舞刀弄棒已是不雅,何況更是厲害得象頭母老虎?我便治好了她,姑且叫她做一輩子的女光棍去,這樣的女人,誰也招架不住……”自嘲地笑笑,夜秋寒對著地上仍然躺著的薛香凝微微一拱手道:“我的姑奶奶,並非我的要占你便宜,乃是為了要行好事,救你的性命,你醒了後千萬不要狗咬呂洞賓。”深深地吸了口氣,夜秋寒一把撕開了薛香凝的純白色密扣衣裳,於是,露出了裏麵亦是白色的絲質縷花中衣來。


    雙手一下子將中衣裂破,乖乖,那小衣,可是粉紅的,薄紗的,隱隱約約勾人魂的,假如仔細欣賞,定能發現薛香凝的胸部是如何健美迷人。但夜秋寒卻沒有這個嗜好,他用力搓熱右掌,伸進薛香凝的小衣裏,緊緊貼在她的心髒部分,那肌膚,真是又滑又嫩哪。


    “呼”地提起了一口丹田氣,這股澎湃的氣流,暢達而快速地在夜秋寒體內運轉一周,猛然由掌心直貫入薛香凝的體內!


    夜秋寒這股雄渾的真氣,幾乎立即催動了薛香凝的血液流動,將她細若遊絲般的呼息帶了起來,極為自然地在全身經脈穴道裏轉動。於是,約莫過了頓飯功夫,薛香凝的麵色已變為嫣紅,氣息也逐漸恢複了正常。然後,夜秋寒用那地上碎裂的匕首片,在自己的指頭上紮了一下,捏開薛香凝得嘴,把一滴血滴滴到薛香凝得嘴裏。


    縮回手來,夜秋寒依然盤膝未動,他用手托著下頜,靜靜地注視著薛香凝的反應。


    緩緩地,緩緩地——


    濃黑的睫毛在微微翕動了,鼻翅兒也輕輕張合著。終於、她徐徐吐了一口氣,極度沉重地將眼皮睜開。


    怔怔地望了一眼夜秋寒。薛香凝又將眼睛閉上,好一陣,她象是忽然記憶起什麽,又驀地睜開眼,掙紮著想要起來,但是,卻又似癱瘓了一樣頹然躺下!


    夜秋寒笑了笑,輕鬆地道:“覺得如何?”薛香凝此刻目光中的神色是極其複雜的,綜合了迷惑、驚異,羞憤,悲切以及痛苦,她有些急促地喘息著,好一陣,她才以一種仇恨生硬的低啞語聲道:“你……你,是你救我?”


    夜秋寒舔舔嘴唇,道:“要不,是你自己醒了?”


    薛香凝咬咬牙憤怒地道:“誰要你救,告訴你,不要以為如此就可以使我對你感恩,隻要一息尚存,……我永遠不會放過你的……”


    夜秋寒蠻不在乎地一笑道:“我沒有要你感恩,以你這幾手三腳貓的本事,我可以一次宰你十人。老實說,我自來不願下手打殺女人,並不是對你有什麽特別的好感,你這小臉蛋長得是不壞,但是卻迷不住我。”


    薛香凝不禁粉臉通紅,她無力地叫:“你……你下流!”


    夜秋寒一撇唇角,朝薛香凝的臉前一指,懶懶地道:“你那裏上流。”目光趕忙投向胸脯,薛香凝這才驚駭地發現自己的衣裳竟然已被撕開,露出一大片潔白的前胸來,她一時羞憤欲死,熱淚奪眶而出,側過臉去,悲痛至極地輕輕綴泣,淚水順著麵頰滴滴墜落。


    夜秋寒聳聳肩,淡淡地道:“用不著傷心,我問心無槐,嫂溺尚且援之以手,你雖非我嫂,為了救你的命也隻好如此,看不看得開,全在你自己了。”


    薛香凝傷心地抽搐著、除了流淚之外沒有任何反應。


    夜秋寒靜靜地望著她。半響,站起來道:“你的內腑受震甚巨,血氣未平,尚須多加養怠,六十日不能勞動,不能暴食,不能發怒,否則,你就是自己在為自己找麻煩了。”仰起臉來略一沉思,夜秋寒又道:“我住在哪裏大約你已探悉,半個月之中我不會離去,你若還有雅興,可以再來雪恥。不過你需要多邀些幫手來。象‘金風十二騎’那樣的角色還勉強可鬥,別老找些窩囊廢前來送死。但是我要警告你,不論體何時向我作第三次尋仇,你將不會再有今天的幸運,咱們老祖宗留下一句詞。事不過三!”


    薛香凝用力摔摔頭,散亂如瀑布似的烏絲全然披拂於肩。她艱辛地,但是卻倔強地硬撐著站了起來,那張美豔的麵龐蒼白得可憐。身軀搖搖晃晃的,有如風中楊柳。孱弱得象是隨時可以跌倒下來。幾縷秀發無力地垂在額前?她用雙手緊緊抓著胸前破裂的衣裳。目光淒然而無奈地凝視著夜秋寒。


    薛香凝語音悲涼得含淚道:“夜秋寒,人說鬼手魔瞳心性殘酷狠毒,無與倫比。今天,我算清楚地領悟這幾句話了。你沒有要我死。但是,你對我的羞辱與數落。不比殺死我更令我痛苦,更令我刻骨難忘。夜秋寒,你不光殺人,你更殺他們的心……”說著,薛香凝曲麵色更加灰白。她大大地搖擺了一下,幾乎立即就要跌倒,但她終於又咬著牙撐住了。


    夜秋寒沉默了一會。緩緩移步走開五步外,他回頭道:“人活著,即是一場競爭。競爭卻是冷漠而尖銳的,有很多時候會不擇手段,你若能看透這一點,跳出這場是非遊渦,你將能獲得平靜,武林中原本沒有仁恕可言,肯為對方指明這個道理的,我認為已經夠得上寬厚了。”說完了話,夜秋寒轉身準備離去。拿著毛氈,頭也不回地飛步往山下躍騰而去。


    剛躍起就聽見‘噗通’一聲。由如同一袋裝滿米的布袋重重摔地上的聲響。


    夜秋寒在空中“呼”地一個側轉,那麽恰巧地又落回了原處,目光一掃,秋離已發覺一身白衣的薛香凝,竟然又倒臥在離方才受傷處六步之外的草地上,一灘灘鮮綠的血跡灑印於地,將紅色的草葉染得越加鮮豔了。


    夜秋寒默默望著這六步之間地下拖爬掙紮過的痕跡,夜秋寒明白薛香凝曾經耗費的力量與屈忍,他搖搖頭,上前去一拂手點了這倔強女子的軟麻穴。然後,將她小心地挾在脅下,翻身急速掠走。負著個人的重量,夜秋寒飛奔的速度卻仍未減低,每一縱躍之間俱在近七丈的距離,沒有多久,他已來到坐落於半山間的一棟古樸茅屋之前。


    茅屋外圍著斑爛的竹籬,一排排桃樹植在右麵剛好擋住了山下的視線,左麵卻古怪地聳立著一塊尖削的巨石,巨石上飛飄著一塊紅布,在方才夜秋寒坐著的地方,正可俯視這間茅屋及峭石上的紅布,這是他與燕滿堂約好的暗號,隻要發現,敵蹤。便立即拉下係著紅布的一根細索,紅布消失,夜秋寒將會馬上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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