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俊瑞踏入上京後,首先前往伯爵府,欲作休整安頓,計劃次日再進宮麵聖。然而,徐福離開伯爵府回宮不久,皇帝便派遣禦林軍和肩輿前來迎接梅俊瑞入宮麵聖。


    於是,李戈、周燁磊伴隨梅俊瑞一同進宮麵聖,司浩楠因白身無法入宮,隻得留在伯爵府中。


    抵達皇宮後,李戈、周燁磊被留置宮門處,而梅俊瑞則換乘肩輿,朝著禦花園行進。皇帝再次見到梅俊瑞這位年少時的摯友,心中猶如翻湧的波濤,百感交集。原以為那些陳年舊事已如塵埃落定,自己已然釋懷放下,可當見到梅俊瑞的瞬間,那些往事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令皇帝倍感委屈。


    皇帝令徐福扶起梅俊瑞,並賜予他座位。接著,皇帝的目光如同釘子般,緊緊地釘在梅俊瑞身上。皇帝越看越覺得委屈,自己曾將梅俊瑞視為知己好友,誠然,起初自己確實有意與梅俊瑞交好以拉攏梅閣老,但後來,自己是真心將他視為知己好友。因擔憂皇子之爭會牽連到他,累及梅家,自己還刻意與他保持距離,在人前從不提及與他的交好之事。


    後來,得知父皇打算利用賜婚來平衡太子與冀王的勢力,自己唯恐他的妹妹會因此丟掉性命,梅閣老也會被牽連其中,便冒著被父皇察覺自己意圖的風險,搶先一步懇請父皇將他的妹妹賜婚給自己做側妃。


    自己為他付出了如此之多,而他呢?他是如何對待自己的。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連一句話、一個交代都未曾給自己。莫非他的心中根本沒有自己這個朋友!自己雖不準他回上京,可又並非禁止他來信送信。有些話若是當麵難以啟齒,難道他就不能書寫出來嗎?一個翰林院掌院學士,難道連筆都拿不動了嗎?還是覺得自己不配得到他的一個交代。


    梅俊瑞隻覺得皇帝看向自己的目光愈發犀利,仿若一把把利刃,似乎要將他的靈魂生生刺穿,想來皇帝對自己的怨念仍舊未解啊!


    梅俊瑞追憶往昔,妹妹的婚事乃是父親一手操辦的。父親梅閣老目光如炬,早早便洞悉了彼時還是皇子的皇帝的勃勃野心,深知其欲爭奪大位。


    父親本是一介文人,隻想做個純粹的臣子,不願卷入皇子們的紛爭,故而對於皇帝求娶妹妹為側妃之事,極為抵觸,甚至有了辭官的打算,足見父親態度之決絕。


    自己即便有心相勸,亦是無計可施啊!自己又何嚐沒有為皇帝這位摯友盡心盡力呢?自己曾在妹妹麵前為他美言。然而,妹妹對他毫無情意呀!


    後來,父親竟將妹妹許配給剛回上京且麵容受損的蕭顯宗,自己亦是驚詫萬分,父親竟然將妹妹許給一位武將,自己趕忙跑到父親跟前,為好友仗義執言,爭取機會,卻被父親打得後背紅腫,自己也算是對得起他了吧。


    妹妹得知自己挨打,前來給自己送藥,順便告知自己,她鍾情於蕭顯宗,與蕭顯宗情比金堅,那他還能說什麽呢?自己確實有愧於他,所以自己決定在他麵前低眉順眼,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他莫非還想讓自己以死謝罪?若是這是他所期望的,那自己便遂了他的心願吧!


    ……


    三日後,時茜運用魔音符籙與李戈取得聯係,時茜嬌嗔道:“哥,你去阜城接舅舅回來了嗎?”


    李戈回答:“三日前就已經返程了。”


    時茜埋怨道:“那你和舅舅在忙什麽呢?怎麽回來三天了也不跟茜兒聯係。”


    李戈趕忙哄道:“茜兒這幾天擔心了吧,是哥不好,茜兒不要生哥的氣。”


    時茜狡黠一笑:“哥,等隔離結束,你讓我吃一個很大很大的冰淇淋碗,茜兒就不生氣了。”


    李戈聽了時茜的話,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暗想,妹妹這小調皮又想套路自己了,大碗是吧,碗大碗小那要看與什麽碗相比了,跟蘸料的碗比,喝湯的小碗也是大碗,於是應道:“好,哥答應茜兒。”


    時茜歡呼雀躍:“真的,哥你真好。”


    李戈聽了時茜的話,在心裏默默說道,等你看到那個“大碗”,你就不這麽說了。


    時茜關切地問道:“哥,舅舅他還好嗎?皇帝,讓我們把舅舅從阜城接來上京,是為了什麽?”


    李戈解釋道:“是婦救會有個案子,需要找一本書籍,據說那本書籍裏有些記載可以作為證據。但皇後娘娘帶著宮女在尚書房找了一天一夜,都沒有找到那些記載,因為沒人記得有那記載的書籍叫什麽,所以猶如大海撈針,畢竟尚書房藏書浩如煙海。


    而舅舅他從前不是翰林院掌院學士嗎?尚書房的書籍他都曾涉獵,一定記得那本書籍叫什麽。所以,皇帝給皇後出主意,把舅舅接到上京,一問便知。”


    時茜迫不及待地追問:“哥,那現在那本書籍找到了嗎?”


    李戈無奈地搖搖頭:“沒找到,不過,舅舅把書名說出來了,後來一查,那書籍被安王借走了,至今未還。


    聖上派人去安王禁足的地方,找安王拿回那本書,卻發現安王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了。”


    時茜柳眉緊蹙,嬌聲問道:“安王人不見了,那書也不翼而飛了嗎?”


    李戈回道:“這個你哥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舅舅後來憶起一事,他身為翰林院掌院學士時,先帝曾命他重新編纂、修訂一些書籍。


    他依稀記得那本書亦在其中,故而他揣測安王拿走的那本,乃是他所編纂的那本,舊的那本應當還在尚書房。”


    時茜頷首,輕聲說道:“哦!哥,你讓舅舅多保重身體,他的眼睛剛痊愈,切勿用眼過度。”


    李戈寬慰道:“茜兒放心,尋書之事,無需舅舅出馬。這兩日舅舅被皇帝強拉著去醉紅塵玩陣法遊戲,是以這兩日舅舅的心情頗為不佳。”


    時茜蛾眉倒蹙,杏眼圓睜,怒嗔道:“狗皇帝拉舅舅去玩何遊戲?舅舅緣何心情不暢?”


    李戈一臉無奈,苦笑道:“狗皇帝在遊戲裏一日便將舅舅斬殺三四回,舅舅的心情怎能好得了。”


    時茜驚詫不已,失聲叫道:“一日斬殺舅舅三四回?狗皇帝與舅舅有何深仇大恨啊!”


    李戈歎息一聲,緩緩說道:“哥也是方才知曉,原來狗皇帝與舅舅年少時乃是摯友、知己。不過,後來咱們娘嫁與咱們爹,舅舅與爹也日漸交好,狗皇帝不是先向娘求親嘛,結果卻被爹橫刀奪愛,自己的好友舅舅,也與爹愈發親近,他自然惱怒。”


    時茜撅著小嘴,憤憤不平道:“所以,如今狗皇帝便在遊戲陣法裏斬殺舅舅以泄私憤了。他怎如此幼稚啊!讓舅舅莫要再與那個幼稚鬼玩耍了。”


    李戈搖了搖頭,無奈道:“舅舅說不可,因為他是皇帝。”


    時茜聽了李戈的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舅舅所言不無道理,畢竟那人可是皇帝,哪能如此簡單粗暴地直接拒絕呢。時茜稍作思索,道:“哥,你告訴舅舅,明日皇帝若再找他玩遊戲,就告知茜兒一聲,茜兒自有妙計讓舅舅反敗為勝,在遊戲陣法中做一回屠龍勇士。”


    李戈疑惑道:“茜兒,你如今正在隔離呢。你如何幫舅舅反敗為勝,難道你隔離的地方也能玩陣法遊戲?”


    時茜自信滿滿地回答:“哥,唯有醉紅塵裏才有陣法遊戲可玩,其他地方可是沒有的。不過,茜兒有隱身鬥篷,屆時茜兒披上隱身鬥篷去助舅舅一臂之力。”


    李戈無奈地說:“若是如此,茜兒你這一趟怕是要白跑了。”


    時茜嗔怪道:“哥,你怎會說是白跑一趟呢。”


    李戈解釋道:“茜兒,那也是我舅舅。你哥我見舅舅不開心,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便想著如何幫舅舅報仇。然而,皇帝拉舅舅玩的那個陣法遊戲有保護機製,其他人根本無法進入,除非皇帝親自邀請。”


    時茜驕傲地說:“哥,你莫非忘了,醉紅塵的陣靈是小天,而我是小天的主人,醉紅塵的陣法遊戲更是我與侯將師哥一同完成的,所以我可以自由出入陣法遊戲,不會受到任何限製。”


    李戈恍然大悟道:“哥沒忘。隻是,皇帝拉舅舅陪他玩的那個陣法遊戲,是近日才出現的,所以哥在想是否是茜兒你的侯將師哥新設立的陣法。”


    時茜微微一笑,道:“哥,你最近可見過侯將師哥?”時茜心想侯將師哥如今幻化成靖王,正以靖王的身份押解人犯返京呢。那些人犯受到侯將師哥身上散發的陰戾之氣影響,個個都病懨懨的,恐怕還得許久才能抵達上京。不過,這樣一來,倒是給自己爭取了足夠的時間來解決靠山村這案子。


    李戈:“你哥我雖未親眼目睹侯將他的人,但是你哥我卻能嗅到他的氣息,所以我斷定你侯將師哥肯定回來了。


    而我之所以看不到他人,多半是因為你師哥侯將他呀,就像那千年寒冰一般,冷冰冰的,不愛與人交談說話,隻喜歡獨自一個人待著。”


    ……


    李戈與梅俊瑞一起用過晚膳後,李戈將一個盒子遞給梅俊瑞,梅俊瑞滿臉狐疑地看了李戈一眼,心裏暗自琢磨著外甥給自己一個盒子究竟是何用意?盒子裏裝的莫不是銀票?於是開口問道:“戈兒,這盒子裏裝的是啥玩意兒?”


    李戈道:“舅舅,這盒子裏麵裝的可是能讓您在那遊戲陣法裏扭轉乾坤的寶貝。這是茜兒讓我拿給您的。”


    梅俊瑞一聽這盒子是時茜給自己的,心想既然是外甥女送的,那肯定得瞧瞧。想著便伸手接了過來,隨即打開盒子,隻見裏麵裝著的竟然是一塊令牌,不禁驚叫道:“戈兒,這令牌不會是那陣法的令牌吧!


    這三日,皇帝老兒時常拿著一塊令牌在我麵前顯擺,那令牌甚是神奇,竟然能夠與千裏之外的人對話,那令牌裏傳出的聲音還格外清晰,就好似人在自己身旁說話一般。


    戈兒,這塊令牌不會跟皇帝手裏那塊如出一轍吧。”


    李戈點了點頭道:“舅舅,您猜得沒錯,這塊令牌與皇帝手上的那塊令牌的確是一般無二的,都可以千裏傳音。


    茜兒說了,明日若皇帝依舊帶您去玩那遊戲,舅舅您可以通過這個陣法令牌給茜兒通風報信,茜兒定會讓您反敗為勝,好好地教訓一下聖上,也讓舅舅您出一口惡氣。”


    梅俊瑞聽了李戈的話,如遭雷擊般愣了一下,心中暗自思忖:自己雖對皇帝整日在遊戲陣法中殺自己三四回而惱怒不已,但從未想過要去懲治皇帝。他隻想讓皇帝將對自己的那股怨氣發泄出來,如此一來,自己便也不再虧欠皇帝。畢竟自己已到這般年歲,指不定哪天兩腿一蹬就撒手人寰了,他可不想人都走了,還背負著債務。


    說實在的,皇帝在遊戲陣法裏將他斬殺,可比在遊戲陣法外、現實中把他砍了要強得多。在遊戲陣法裏被砍殺了,大不了就玩下一局。


    李戈見梅俊瑞望著盒子裏的令牌出神,便開口說道:“舅舅,戈兒教您如何使用這令牌千裏傳音。”


    李戈的話語猶如一把利劍,斬斷了梅俊瑞的思緒。梅俊瑞回過神來,道:“戈兒,舅舅我知曉如何使用這令牌,這幾日,皇帝拿著那陣法令牌在我麵前不住地炫耀,我早就看會了。”言罷,梅俊瑞伸手拿起盒子裏的令牌,輕輕敲擊耳朵圖形的標識,隻見令牌瞬間變成了耳朵的形狀。梅俊瑞雖看過皇帝多次操作,但這卻是自己首次親自嚐試,因此目睹令牌的變化,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之情。


    梅俊瑞小心翼翼地拿起變成耳朵形狀的令牌,輕輕敲擊上麵如鈴鐺般的圖標,然後學著皇帝的模樣,將耳朵形狀的令牌掛在耳朵上,輕聲呼喚道:“茜兒,茜兒,我是大舅舅,你能聽到嗎?”


    正在房中抱著極光翩翩起舞、轉著圈圈的時茜,突然感應到神識裏魔音符籙的跳動。她急忙停下轉圈的動作,然後召喚魔音符籙。隨著魔音符籙回應時茜的召喚,梅俊瑞的聲音如同一股清泉,緩緩流入時茜的耳中。


    時茜像一隻歡快的小鳥,開心地回應道:“大舅舅,茜兒聽到了。”


    梅俊瑞聽到時茜的聲音從變成耳朵形狀的陣法令牌裏傳出,那笑聲仿佛春天的陽光,溫暖而明亮,他像個孩子一樣開心地大笑,道:“茜兒,你在哪裏可還好?沒人欺負你吧!若是有人欺負茜兒,你告訴大舅舅,或者告訴你哥,大舅舅幫茜兒欺負回去。”


    時茜乖巧地說道:“好,茜兒聽大舅舅的,若是有人欺負茜兒,茜兒就告訴大舅舅和哥哥。大舅舅,你不必擔心茜兒,茜兒在這裏很好,有夏禾、秋霜照顧,還有極光保護。”說完,她輕輕地揪了揪懷中極光的耳朵,極光不滿地抬頭,發出一聲“嗷~”,仿佛在抗議時茜的行為。時茜笑著道:“大舅舅,你聽到極光的聲音了嗎?極光,說它很厲害的,可以保護茜兒,不讓人欺負茜兒,誰要是敢欺負茜兒,極光就一爪子拍飛他,極光是不是很厲害啊!”


    極光又“嗷~”一聲叫,時茜沒有召喚禦獸符籙也知道極光定是在說,自己不是這麽說的,那聲音仿佛是在撒嬌。


    極光用爪子扒拉了幾下自己的耳朵,又叫了幾聲,時茜見狀忙召喚禦獸符籙,想聽聽極光是不是在說自己的壞話,卻聽到極光道:“一爪子把人拍飛很厲害嗎?普通的黑瞎子、大山貓都能辦到,極光我可是閃電豹……”極光感受到時茜投向自己的視線,抬頭道:“你用禦獸符籙了。”時茜點了點頭,極光白了時茜一眼,道:“沒在說你壞話。”


    時茜笑了笑揉了揉極光的頭,極光有些不高興,把自己的毛發都給弄亂了,從時茜懷裏跳地上,跑了出去。


    而此時,時茜聽聞梅俊瑞將這三日皇帝帶他去玩陣法遊戲之事一一道來,皇帝總是給他安排壞人角色,而後便使出各種花樣將他斬殺。時茜見梅俊瑞講述完畢,便道:“舅舅放心,明日若他還找你玩遊戲,茜兒定會幫舅舅來個驚天大反轉,讓舅舅將他一舉斬殺,如何?”


    梅俊瑞沉思片刻,道:“茜兒,他心中對舅舅有氣,那口惡氣必須讓他出了,否則,他定會將這氣撒在你身上,亦或你哥、你表哥梅家人身上。”


    時茜聽了梅俊瑞的話,道:“茜兒明白了,那舅舅你切莫跟那幼稚鬼置氣。”


    梅俊瑞笑道:“你舅舅我心胸寬廣,豈會跟他一般見識?我不過是佯裝生氣罷了,他一日在遊戲中斬殺我三四次,我若一直無動於衷,那他豈不是又要發飆了?茜兒,你說得對,他就是個幼稚鬼。你想想,你娘是我妹妹,你爹是我妹夫,我怎會為了他,與自家人疏遠,與自家人慪氣?況且你爹你娘又未曾做錯何事,我又為何要讓他們氣惱呢!”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季時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用戶85816982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用戶85816982並收藏季時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