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富戶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聽得陸寬目瞪口呆。


    周圍還有不少鄰居也圍了過來,有幾個本來也想開口求富戶幫忙的。


    現在一看胖富戶已經吝嗇到連自家親兄弟都不幫,還要趁火打劫低價買地,這些家裏也揭不開鍋的鄰居們頓時把脖子縮了回去,也不敢開口了。


    胖富戶的媳婦聽到門口吵鬧,也跑了出來。


    她很快就搞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心疼地看了自家的小叔子一眼,然後低聲責備丈夫道,“這都什麽時候了,幾袋米而已,你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你自己侄女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


    “地就是農民的命根子,你強買了二郎的地,不就相當於是要他的命嗎?哪有你這樣做哥哥的!”


    說完女子就要進屋去拿米給年輕農夫。


    胖富戶看見自己婆娘這樣說話,勃然大怒。


    他一巴掌狠狠扇過去,把女子打倒在地,惡狠狠地說道,“你這個敗家的賠錢貨!家裏的東西都是誰攢下來的?”


    “這小子寧可自己媳婦和娃娃餓死,都不肯賣地,這究竟是他貪財,還是我貪財?你還反倒怪起我來了?”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舍不得那幾快破地,嘖嘖嘖,演給誰看呢。”


    “頭發長見識短的東西,還不趕緊滾回屋去!”


    說到這,胖富戶冷冷地掃過了圍觀的人群,似笑非笑地譏諷道。


    “再說了,今個兒我要是幫了他,改明兒有朋友也上門哭慘,我是幫還是不幫啊?該請這家人就不能餓死,那家人就可以餓死?”


    “想要米,簡單,拿地來換,別的,一概免談!我就直說了,你們再不麻溜著,過幾天,米價還得漲,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聽到丈夫這樣守財奴的話,被打倒在地的女子一瘸一拐爬起來,捂著臉羞憤萬分地消失在了後院。


    圍觀的人臉上也紛紛都掛不住了,一個個對著胖富戶惡眼相看,但是胖富戶毫不在乎,誰看他他就直接瞪回去。


    這一圈看下來後,胖富戶猶如鬥勝的公雞一樣,氣勢更甚。


    最後,他冷笑著看著自己弟弟,作勢要關門謝客,意思是你再不趕緊的,這機會可就沒啦。


    被胖富戶這樣極限施壓,年輕農夫眼眶愈加紅了,可是他又能如何呢?


    地沒了也許隻是當一輩子佃農,可今日要是再拿不到糧食,他女兒就撐不過去了。


    年輕農夫強忍住淚水,顫顫巍巍地把手伸進自己的懷中,取出田契。低頭看著已經有點發黃的田契,久久不願意遞給胖富戶。


    胖富戶對弟弟識時務的表現很是滿意,他看年輕農夫還有些舍不得,一邊斜眼嘲笑,一邊急不可耐地把手伸過去拿田契。


    “行了,別裝了,也別怪哥哥說話難聽,你做事就是這麽不果斷,活該吃虧!”


    就在胖富戶的肥膩肉手要觸摸到田契時,一隻孔武有力的手抓住了年輕農夫的胳膊。


    這是誰?


    兄弟二人一齊驚訝地抬起頭,發現一個儀表不凡的陌生年輕人伸手攔住了他們的交易。


    此人正是陸寬,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胖富戶有心發火,但是深深地望了一眼陸寬身上的行頭,掂量再三後,隻得作罷。


    他強忍住火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位少爺,我們親兄弟之間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手吧?”


    陸寬本來的確決定不再多管拜水教的事情了,失魂落魄地出城離去就是明證。


    但是當親眼看到慘劇發生在眼前時,他又實在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這一刻,他倒是無比理解了前世孟子對齊宣王說的一番話,“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


    意思是,如果必須殺死動物取肉,又不想看見動物被殺死時的慘狀,那麽作為君子,麵對這樣兩難的抉擇,最好的做法就是遠離廚房,讓廚師來做這些。


    這樣“自欺欺人”,可以讓內心少些煎熬。


    同樣的,既然莒城拜水教中的虔誠信徒必須被鏟除,陸寬又不忍心看到他們餓死的慘狀,那最好就直接禦劍而去,不再留在這裏看這些信徒在死亡邊緣的痛苦掙紮。


    讓何映天守著這些信徒,讓他們餓死。


    這就是“君子遠庖廚”。


    可是,我終歸是看見了啊,又怎麽能無動於衷?


    陸寬內心苦笑道,罷了,再怎麽樣,這對父女本身是無辜的,他們沒有昏迷就說明他們不是拜水教信徒。最後一次,這次出手後,我立馬就離開莒城,不再做爛好人。


    至於胖富戶的問話,陸寬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這種掉到錢眼裏去的貨色,簡直讓人惡心。


    在他們談話時陸寬就用神識掃過了胖富戶的家,他家裏足有整整兩倉庫的大米!夠百人吃數年都有多的。


    這麽多食物,卻不願意接濟自己的親弟弟一點點,而選擇眼睜睜看著弟媳和侄女餓死。


    這種為了一點蠅頭小利,連兄弟之情都不認了的家夥,還有什麽人性可言?


    陸寬扭過頭去不看胖富戶,而是溫和地看著年輕農夫,從衣袖中變出一袋大米,寬慰道,“不要賣地,我可以借你。”


    看到陸寬要白送一袋大米給陌生人,胖富戶一雙眼睛瞪得滾圓。


    而年輕農夫更是直接跪倒在地,高呼恩公。


    陸寬連忙攙扶起年輕農夫,說道,“這點米對我而言不算什麽,你趕緊拿回去救你的女兒吧。”


    年輕農夫顫抖著接過這袋大米,簡直高興得要發狂了。


    他也不管陸寬在說什麽,一把拉住陸寬的手就跑了起來。


    他就是想把恩人也一起拽回家來表達感謝。


    隻留下胖富戶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酸溜溜氣急敗壞地說道,“嘖嘖嘖,沒成想還有這麽敗家的傻蛋,到時候自己沒有米吃了,有你哭的時候,哼!”


    沒多久陸寬就被年輕農夫拽到了城邊角落裏一間破敗的茅草屋。


    這位叫“柱子”的年輕農夫家裏和鐵牛家差不多,也幾乎是家徒四壁,沒有什麽像樣的家當。


    隻有一個麵黃肌瘦的小女孩,氣若遊絲地躺在床上,看年紀也不過六七歲的樣子,卻瘦弱得像個豆芽一樣,好像一陣不大的風吹來就能被刮走。


    六七歲啊,正是童年最美好的年紀,卻餓得皮包骨頭。


    真是看得人心碎,讓人不忍心再看下去。


    到家後,柱子看到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兒,一路上和陸寬多有攀談的他瞬間就沉默了。


    饑荒到來時,大人還可以勉強靠咽點樹皮菜根米糠之類的果腹,自己也能多抗一抗。但是小孩子的腸胃受不了這些東西,餓得也快,最是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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