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徐徐回蕩著連苼琅琅的嗓音:“在刺、婺兩州邊境,開通埠市。和番域形成商貿往來。可選擇與鍾離國不和的幾個國家,將之拉攏。這幾個國家若能與我國達成商貿往來,開通埠市,則與我齊燕形成了利益關係。借此既可離間西北各國,也可阻止西北聯盟的再度壯大。如此一來,鍾離國即便再強大,也無法再聯合別國的勢力為己所用。可大大削弱對我朝的危害!”


    李壽將軍行出三步拱手道:“皇上,末將覺此計可行。西北各國,不可不防。”


    元禛將軍亦走出:“皇上,臣亦覺太子妃殿下所言甚好。”


    此時便又有跟隨楚蔚的幾位老臣走出來,讚同連苼所言。


    蕭驁卻接了他爹蕭龐的眼神,行出三步反駁道:“皇上,微臣覺得此計欠缺妥當。倘或開通埠市,與番域小國連通貿易往來,倘或那些國家的軍士裝扮成軍士混進我國邊陲,又或商隊中混進圖謀不軌者,對我齊燕反而增添了害處。”


    元禛將軍道:“皇上,既然要實行一項新的政策,那麽必然風險和利益並存。要考慮的隻是從大局出發。”


    歐陽太師也在此時站了出來:“皇上,老臣亦讚同不開通埠市。那些番域蠻子,何必給他們半點利益,如若敢來再犯,派兵驅逐便是,那些荒蠻之地的小國,又能成個什麽氣候,此回被打回原形,短時期內依老臣看斷是無法再對我齊燕構成威脅。”


    李壽冷道:“太師所言差矣!”


    元禛道:“咱們豈能坐以待斃!”


    眾人爭論得麵紅耳赤之際,連苼才出聲道:“皇上。開通西北邊陲埠市的確有風險。所以兒臣建議,可對連通貿易的國家,定下強製的規矩。凡入關者不可攜帶任何兵器,又**、**、**這些可造成危險隱患的一類商品,均列為貿易往來的禁品。再者,各國發放同行牌證,規定數量,而非盲目的通商,若後期穩固,再漸漸放寬政策。如此可避免一些較大的風險。番域的小國之間本就存在很大的矛盾,隻要和我國有利益往來,他們便樂得坐享其成,又何須冒著亡國的危險,參與到西北聯盟當中去。隻有遏製西北聯盟的再次壯大,才可以抵禦鍾離國的壯大,才能保西北之地的安危。”


    鑾座上的煬帝,隻是緩緩的眯起眼眸,似乎也拿不定主意。他本是想考考連苼,又想看看楚蔚這女兒究竟是否有大能耐,誰知連苼竟能夠如此侃侃而談,讓煬帝感到意外又有些歎息。


    此時,雪成上前道:“父皇,鍾離國此回可集結西北聯盟六十萬大軍,絕不容小覷。若放任他繼續壯大而不遏製,鍾離國短時間內必又將侵犯我國土。如今多起戰端實在不宜民生社稷。兒臣讚同太子妃所言,開通西北埠市,擇番域小國連通貿易往來。望父皇斟酌!”


    煬帝沈思片刻,目光看向楚蔚,“楚愛卿,對於你這女兒的提議,你有何見解啊?”


    楚蔚恭敬走出,道:“回皇上。西北聯盟的確需要扼製,鍾離國亦不可任由發展壯大。開通埠市,連通貿易。老臣認為可行。但此計不可莽撞實施。究竟和哪些國家連通貿易,埠市開在何處等等都需要經過細密的商討研究,並派人入番域探清實情。則方可實施……”


    煬帝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又沈思了片刻,看向蕭龐在蕭龐身後瞥見了鶴立雞群的蕭絕。煬帝問道:“那蕭愛情對此又是否讚同與否?”


    蕭龐道:“城如我驁兒所言,老夫覺得此計風險甚大,不可涉險。蠻子來犯,應興兵伐之!!”


    蕭龐自來就是個主張戰端之人。


    煬帝這又將目光落在蕭絕身上,問:“朕倒想聽聽你那二子的想法。”


    蕭絕抬眸,行出數步與連苼比肩,餘光凝了連苼一眼,麵向煬帝,卻道:“回皇上,微臣讚同太子妃殿下所言。可開通埠市,連通貿易。擊散西北聯盟各國。”


    連苼的眼神瞬間暗沉下來。


    雪成淡淡的空無的目光掃了掃連苼的側顏。


    蕭龐則露出意外和冷麵的神態,袖中握了握鐵拳。


    煬帝緩緩點了點頭,有蕭絕站在太保這一方說了此話,煬帝便也好表態。煬帝思索一番,道:“太子妃雖為女流之輩,確有經天緯地之才,亦有胸懷民生之心,朕亦感欣慰。既然,奪回西北之地太子妃乃居頭功,身為安西上都護,朕就將此件事情交給太子妃來辦。若辦好朕自然有賞,若辦得不好,朕也賞罰分明。另外,此事關係重大,朕想以太子妃一人之力難以辦成。朕就另擇蕭中將軍為輔,隨同太子妃一道辦理此事。”


    煬帝本是想顧及太保和太傅兩黨牽製的關係,誰知偏偏欽點了蕭絕。


    雪成微失了分寸,上前諫言道:“父皇,兒臣可同太子妃一道辦妥此事。”


    煬帝道:“你身為太子,自然有太子要處理的事情。帝京之事尚且忙不過來,這西北之事,你再插手也不妥。況這等事關重大的事情,有太保的人輔助太子妃,朕也才能放心。”


    蕭絕叩道:“微臣領命。”


    雪成欲要再言,卻被楚蔚一眼製止。


    煬帝道:“事情就這麽決定吧。不知諸位愛情還有奏否?”


    底下之人均在思忖連苼這件事情,一時間也無人再出來碰釘子。


    煬帝忽然笑道:“既然無本啟奏,那就退吧。不過今日退朝之前,朕有一事要公布,十一皇子天保如今已滿十九年華,此回雖是擅自前往西北戰場,但也算小立戰功。所以朕除了年前對他的賞賜之外,決定封他為親王。他的婚事,也該陸續定下來啦。諸位愛卿看,該給十一皇子,定個什麽封號較妥?”


    有老臣道:“回皇上,可封錦王。”


    煬帝點點頭,“嗯,好。就封十一皇子為錦王。著他明日上朝接旨聽封。府邸另擇。婚事再議。”


    底下無人有異議。煬帝已微露出疲累之態。


    太監高唱:“退班!!!”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宮女太監便撐著華蓋金扇簇擁著煬帝退朝而去。


    而殿上百官頓時各成幾派,也陸陸續續朝玉龍殿外散去。


    連苼一個側眸,便與蕭絕對上。


    二人均是含著深不可測的笑意,漆黑的眼神均是不見任何光澤。


    蕭絕轉身,隨他父親蕭龐和兄長蕭驁一同離開。


    楚蔚深深皺著眉頭,看著連苼,抬手似乎想說什麽,“苼兒,你……”結果多言已無意義。楚蔚重重的歎了聲。這真是上蒼的捉弄啊。楚蔚此時的心中,不免又想起當年連苼出生時那大師的話來,一種深深的不安攫取著他。要知道,當連苼越是和朝廷牽扯更深,越是和齊燕的命脈相係在一起,對齊燕未來的走向就越是影響更大。他本以為紅顏才是禍水,遂將她全然當成個男兒來養,為的是報效朝廷,不做禍水。可誰知道……唉……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命……


    若真有那一日,若真有那一日……楚蔚簡直不敢相信。那會是他一手造成,一手推就的!


    “慕容雪成。”


    正德門外,連苼喚住雪成的腳步。


    從出玉龍大殿,雪成的臉色就呈現雪一樣的蒼白。


    “我去找母後。”雪成道:“你要去校營?”


    連苼點點頭:“我得去校營。最遲晚上回。不過,你不用去找母後了。”


    雪成忽然浮上些惱怒,話語帶刺的道:“是嗎?是不用,還是你不想?”


    連苼卻並沒有生氣,而是說:“父皇當著文武百官說過的話,豈能再更改。你縱然找母後商量,父皇也不會答應。殿上隻有蕭絕同意我所說,父皇需要太保這邊的人參與進來,如此才好堵住太師一黨的嘴。所以父皇選擇蕭絕是必然之舉,不會再換人。”


    雪成並不是不知,可他卻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莫大的不安。


    連苼走過來,忽然握著他的雙手,雪成低垂的眼眸遇上她的眼眸,隻見她眼中透著淡淡的瑩瑩光澤,低聲道:“我明白你擔心什麽。你放心,雖然我的心在他身上,但我一日是你的太子妃,就一日忠誠於你。這一刻起,你可以擁有我的承諾。”


    雪成忽然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用力到渾身顫抖,“連苼,連苼,我是如此的小人。”告訴自己不在乎,然她和蕭絕僅僅一個眼神的交流,他都嫉妒得心痛難耐。


    “絕兒,今日朝堂上,事到如今你還在幫著太傅府?”


    蕭龐不悅的質問道。


    蕭絕抬起冷漠的眼神,道:“父親要的是兵權逐鹿沙場,但孩兒要的不僅僅如此。如果要到手的,隻是殘缺的江山,那又有何意思?孩兒每走的一步都隻是為了自己。”


    蕭龐凝起的眉頭似乎代表著他的深深憂慮,麵前這個兒子的確是變了很多。


    “你想要這天下?好大的口氣。”


    “虎父無犬子,孩兒是父親一手調教的。自然不能讓您失望。”


    蕭龐沉吟不語,神情卻變得更凝重。


    “老爺。”門口有下人喚道:“寧王來了。”


    聽是寧王來到,蕭龐立刻整理神情,他和蕭絕均換了身莊重的衣裳,這才迎到大廳,而寧王早已在廳中等候。蕭龐拱手道:“不知寧王大駕光臨,老臣有失遠迎。”


    寧王揮手坐下,“不怪。本王此回入帝京,原本來得匆忙。”


    蕭絕亦對寧王行禮。寧王笑道:“聽聞你此回又升了?可真是後生可畏。”


    “蒙王爺福恩。”蕭絕斂下銳氣垂首道。


    寧王滿意的點點頭,端過侍女奉上的茶水啖了兩口,這才道:“本王今日來,是有事要同你們商量。”


    蕭龐和蕭絕亦都於下方坐下。蕭龐問:“不知寧王所說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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