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啊啊!”


    龍娘驚惶失措的尖叫聲響徹雲霄,仿佛要衝破天際。


    她打著旋兒以驚人的速度急速下墜,最後像隕石那樣狠狠地砸向血肉地表,犁出一長串痕跡。


    毫無疑問,信誓旦旦的某隻龍娘……墜機了。


    她們剛升空不久,就遭到大量血蠕蟲的襲擊,它們並不強,似乎是從那隻大家夥身上分離出來的。


    這倒也不算什麽,關鍵是撞上了突然生成的氣旋,三人直接被吹的辨不清東西南北。


    逆天,怎麽風暴會有貼臉殺,看來不光空間魔法無法奏效,空中飛行也同樣極具挑戰性。


    “我的老天……我的內髒都快被搖勻了,不是說絕不會墜機嗎!”


    “人身在外,意外難免嘛。”


    伊蘿絲尷尬一笑,完全看不出有半點不好意思,心大也是一種好處。


    “……唔。”


    希爾輕拍翅膀,仿佛要抖落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抹去剛剛誕生的氣旋,並且巧妙影響重力減緩墜落速度,後果不堪設想,沒準有人得打複活賽去了。


    觀察片刻,她們大概是被吹到了巨樹的另一麵來,好在高度並沒有下降。


    說起來…剛才在飛行過程中感受到一股牽引力,若不是因為這個,她們也不會降落在此處,究竟是什麽東西在散發吸引?


    “唉~”


    裙角破開幾條裂口,絲帶和蕾絲也被扯得亂七八糟,希爾見此略微歎息一下,她還蠻喜歡這條裙子的。


    好吧……沒時間為逝去的裙子哀悼,反正也是複原法術一掃的事情,當務之急是觀察周圍的環境。


    “呃……我認為,你們最好看下周圍。”


    難以置信,這個海拔居然會出現森林,好吧……能不能算作森林還不一定。


    周圍生長的東西並非常規意義上的植物,高聳的血肉柱豎直向上,墜滿枝頭的眼球眨巴著望向來者。


    眼球森林,密密麻麻的眼睛,毫不掩飾的窺視,密恐患者在這得當場去世。


    希爾盡量不抬頭去看那些令人掉理智的畫麵,她注意到另一個問題,這裏似乎有生物活動的跡象,且還是智慧生物。


    因為那些猩紅怪物並不懂得鋪路,一條寬敞的骨骸小道連向眼球森林深處,兩側還放置著路標與眼球燈。


    “太詭異了,這裏有住客?開什麽玩笑。”


    克萊德曼也察覺到這一點,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幾隻眼球飄過,就像清晨越過枝頭的小鳥,處處透露著詭異,但一切又是那麽的自然。


    “你們好。”


    在三人的視線中,一隻眼球花鑽出地表,相當和藹的與她們打招呼,“如各位所見,我是一顆眼球,你們可以叫我小眼。”


    “……”


    沉默……相信絕大多數人遇見這種情況都會保持沉默,和人搭話的眼球,這種畫麵連恐怖電影中都很少出現。


    不過,現實有時遠比幻想更加魔幻,猩紅這種東西,已經足夠離譜了。


    “不必擔心~我是個友善的猩紅生物,不會與各位戰鬥。相反,我認為咱們說不定能成為好朋友,順帶……我隻想獲取一些問題的答案。”


    “我們大概沒時間和你交流。”


    無論從何種角度,希爾都不覺得她們應該在一顆眼睛上浪費時間,盡管會說話的眼球很吸引人。


    “噢!我知道,你們在往上攀爬對吧,如果我說……我恰好知道一條近路呢~能夠省去很多功夫。”


    小眼縮回地麵,下一刻又在希爾身邊鑽出,露出極具人性化的姿態,“而且…我能看出,你對我的存在很感興趣,為什麽要壓抑自我呢?相信我…這趟交流絕對能滿足你的所有要求。”


    “……先告訴我所謂的近路,我會考慮,這件事對我很重要。”


    女孩雙手環抱,與小眼認真對視,“我是個講誠信的人。”


    “沒問題”,眼球示意希爾望向遠處,這片森林擠在狹小的裂隙之中,身後便是巨樹的表皮。


    “你認為,我們腳下的這個大家夥究竟是什麽?”


    “一棵樹?”,希爾猜測道。


    “不,它是某位偉大存在的一部分,確切來說……這隻是一節脊柱。”


    偉大存在基本是在暗示猩紅之主,脊柱……若真如此,那位的真身是難以想象的巨大,恐怕星辰也不過是掌間之物。


    當然,其本質或許是超越物質的概念存在,身體可能並不重要。


    “而我,對它再熟悉不過,我知道如何通過脊柱登上頂端。”


    麵對眼球對自己的吹噓,希爾認真思索片刻,最終同意對方的要求,“你想問什麽?”


    “在這交流似乎不太方便,來我的小屋吧。”


    跟隨小眼的……腳步?眾人進入眼球森林深處,並最終來到一棟腐朽小屋前。


    很有意思,屋子的原材料並非常見的血肉,而是某種類似甲殼的物質,小眼的審美和如今的猩紅生物相差甚遠。


    而且希爾注意到,這片森林的配色並非單純的紅,血紅中夾雜著紫色的造物,它們的本質依舊屬於猩紅,不過散發著特殊的氣息,更加古老。


    房門緩緩開啟,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推動,露出略顯陰暗的空間。


    內部沒有過多的內飾,最引人注目的當屬一架大鍋,鍋內的綠色組織液不斷翻湧,好似一片神秘且充滿生機的海洋。


    很反常,猩紅的通常代名詞通常是死亡與蔓延,生命與它貌似完全不沾邊。


    “說起來,我似乎沒有說過,我其實是一位藥劑師。”


    小眼將一團黏稠的膠狀物丟入鍋中,片刻後,幾隻長著嘴巴的圓球狀生物從中飛出,它們肆意盤旋亂撞,最後被趕出了房子。


    藥劑……可能是猩紅的血肉科技,反正就希爾所知,魔法裏麵沒有這麽邪門的東西,頂多煉金稍微能沾點邊。


    作為一名正常人類,克萊德曼難以get到血肉科技的美感,隻好找了個角落充當安靜的背景板。伊蘿絲則對大鍋挺感興趣,湊上前去觀察。


    “所以,你想了解什麽?”


    “emm……和我講述一下你對猩紅的認知吧,我想確認一些信息。”


    一個猩紅生物在向其他人詢問猩紅,無論怎麽看都很離譜。


    之後的時間,希爾向對方講解了自己對猩紅的認知,其中也不乏一些經曆和猜想,但談及猩紅意識的時候,小眼很是奇怪,祂表示自己從未聽說過類似的東西。


    這也讓希爾驚訝起來,詢問對方身為猩紅生物居然無法連接到意識集群嗎?


    “看來你對我的存在多少有些誤解”,小眼抖了抖身體,“從能與你交流這一點來看,我與你所見的猩紅造物有著天差地別。”


    “嗯…我也不賣關子,在下應該算作遠古猩紅生物,我誕生於猩紅之主尚未消亡的年代。”


    “遠古猩紅?”,希爾若有所思,“那時的猩紅生物都和你具有理智嗎?”


    對於這個問題,小眼並未明說,祂隻是有些模糊地回答道,“至少大部分都是。”


    “腳下的星體於你們而言,是賴以生存的家園,對於我們來說,猩紅之主便是最初的搖籃,祂的身軀演化為世界,猩紅造物因此誕生。”


    所以……嚴格來說,這些家夥算是活在猩紅之主的身體裏嗎?


    希爾大為震驚,可轉念一想貌似又挺合理,如果亞拉特擁有世界意識,她們不也相當於活在祂的身體裏嘛。


    在希爾聯想之際,小眼仍在繼續講解。


    “主的意識在某天突然消失,我們賴以生存的世界也在那時逐漸走向崩潰,後來為了保護自己,我主動陷入沉睡,同胞們現今如何,我一概不知。”


    “脊柱的動蕩令我從沉眠中蘇醒,醒來後見到難以理解的亂象,所以我才想著找人了解情況。”


    小眼的語氣略顯無奈,“我試過和那些猩紅造物交流,它們本質上和我是一類東西,但很可惜……無法進行溝通。”


    “所以,曾經的猩紅與現在不同是嗎?”


    “沒錯,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猩紅絕對不是這副單純的瘋狂!我猜測發生了某種不可知的變化。”


    交流到達最終階段,小眼也提出一個請求。


    “我希望能與你們同行,去了解異變的源頭,同時尋找一下有沒有理智尚存的同胞。如果有需要,我們可以訂立血契。”


    希爾陷入遲疑,她前不久才拒絕了一位魔法部長,對方好歹還是亞拉特生物,這次連人都不是了,她應該同意嗎?


    “記得所謂的近路嗎?有我在可以更加方便。”


    “…成交。”


    即便最終目的並不相通,但所行的道路確實有所交集,但這並不代表希爾相信了對方的描述,隻是將其列為一種可能。


    血契,遠古猩紅生物的手段,利用血液來實現約束,據說其發揮效力的根本源於猩紅之主。


    現在正主都寄了,希爾不太確定這東西還能否起效,小眼對此也不敢妄下定論。


    所以她們額外簽訂了一份律約,由於魔力與猩紅的排斥,希爾采用了律法的力量。正巧……如今的她可是律法之神的本尊,即便力量不夠,位格也擺在那裏。


    當然,狡猾的奇美拉小姐也留了一份小心思,作為律法的主宰,她對律法所形成的律約有著最終解釋權。


    覺得自己撿到好處的小眼很開心,說到底祂的實力並不強大,從誕生之初到如今依然如此,唯一值得自豪的……恐怕隻剩下保命手段。


    和星球原住民交流純屬無奈之舉,祂們曾與猩紅之主一同跨越星海,其間見證過不少文明,並非所有生物天生友好。


    有時,機械文明反倒比有機物文明更好相處。


    關於是否還有同類存在,祂其實並不抱有太大希望,畢竟不是所有同胞都像祂這樣,把苟命技能加點到了極致。


    遠古猩紅的光輝時代,終究隻是存於記憶中的往昔之影。


    完成交流之後,小眼不再拖遝,在血契對象的催促之下,前往真正的脊柱。


    血契需要交換雙方的少部分血液,說起來,對方的血液格外奇妙,並沒有蘊含太多能量,卻隱隱透露著奧秘,就像曾經的猩紅之主。


    那時的血肉世界遠沒有這般狂躁,神秘才是給人的第一印象。


    準備一番後,幾人離開木屋。


    “哦!話說你們餓嗎?我記得你們這類生物需要通過進食維持生命活動。”


    小眼拿出一些被祂稱為視肉果實的玩意,希爾能從果子裂開的嘴裏看到密密麻麻的眼球,意外的並不令人陌生,因為這種極具特色感的‘美食’她已經見過很多次。


    露西婭的特色料理,其異想天開的程度與令人驚豔的外表,竟與猩紅造物難分伯仲,真是可怕的廚子。


    當然,女孩最終回絕了小眼的好意,她還不想體會眼球在口腔中爆漿的感覺。


    貼近巨樹的表麵,小眼說這隻是外殼,真正的脊柱還在更深處。然後眾人便看到前方的血肉開始湧動,露出一條狹長的通道。


    初極狹,不久後豁然開朗,可惜這裏不是桃花源,而是由血肉構建的世界。


    紅色的光點宛如靈動的精靈,在空中翩翩起舞,四處飄動;而地上長出的花朵猶如小眼的孿生兄弟,它們安靜地綻放,給人一種意外的平靜之感。


    “如何?好看吧。”


    “還行。”


    沒有對比沒有傷害,比起那些一言不合就攻擊的猩紅生物,這裏的東西顯得過於和善。


    “這是脊柱的內部,生態環境相對原始,更加貼近遠古猩紅”,小眼在四周鑽來鑽去,時不時從各種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頭。


    “再往前走一些,我就能用脊柱的能力送我們上去,隻要…”


    “隻要?”


    突然的停頓令希爾心生不妙,總不至於還有什麽幺蛾子吧。


    “呃……你們應該知道,生物體內有著自我防禦機製,人類稱其為白細胞,而咱們這也有差不多的東西。”


    小眼偏過視線,語氣越來越小,“啊哈哈……我還不清楚那些家夥還正不正常。”


    “你所謂的那些家夥是不是體型很大。”


    克萊德曼打斷兩人的交流,小眼愣了愣,“呃…相對咱們的大小而言,應該挺大的。”


    伊蘿絲難得滿臉認真,“是不是看上去像一大坨粘液。”


    “哦!沒錯…你們怎麽知道的?”


    巨大的黑色黏菌團停在不遠處,偶爾伸出觸手攝取周圍的血肉物質,它如同地獄中爬出來的怪物,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東西。


    “哇歐…怪吔,我記得這些【適應協變體】應該是白色才對”,小眼眯起自己僅有的眼球。


    “看來我們得悄悄摸過去,別驚動這些頂級掠食者。”


    “還有一個辦法,吃掉它們”,女孩揮揮翅膀,紮根於其中的繁花隨之搖晃,蟄伏已久的小蝴蝶感受到一股注視。


    “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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