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拍拍幼菱的腦袋,湊過去小聲囑咐道:“葉哥哥去辦點事情,一會兒就回,你坐在這裏千萬不要動,等著我。”


    幼菱此時顯得已是非常困倦,雙眼微張著點點頭。葉承隨即悄悄離席,尾隨那想要小解的海龍寨小嘍囉到了後院。


    後院除了馬廄,就是茅房,前麵廳內吃飯的人高談闊論,正好顯得此處寂靜。那小嘍囉如何能料到有人跟蹤,剛把褲子脫下,隻覺得一件冷冰冰的尖銳之物頂在了自己的腰上。


    “別動,否則我這一劍就刺穿你的肚子。”葉承故意裝出一副沙啞的聲音冷冷道。


    說來有趣,這一頂別說還真利尿,小嘍囉連醞釀的時間也省了,直接就尿了出來。隻見他渾身栗抖著問道:“好漢......好漢饒命,小的隻是個打雜的,身無分文啊。”


    葉承繼續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大爺難道看不出你是個窮鬼?但是大爺每天都要殺一個人,不殺人就渾身不舒服,今天還沒開張,正好看你不順眼。”


    小嘍囉兩股戰戰,口不能言。葉承見他如此害怕,心中好笑,心想原來這些幫派中人,平日作威作福,不過是狗仗人勢、狐假虎威,一旦遇到硬茬,即刻原形畢露。


    “大爺現在有件事想弄明白,你若答得上來,我倒可以放你,若打不上來......”葉承厲聲道。


    “大爺有事盡管詢問,小的定會知無不言,言不由衷......”小嘍囉本就沒讀過什麽書,這下一著急,更是胡謅八扯,將自己以前能記住的詞一咕嚕說了出來,著實驢唇不對馬嘴。


    葉承強忍住笑,正色道:“好,那我問你,明日之會,何人所辦,又意欲何為?”


    小嘍囉感覺腰上的利器又紮進肉去半寸,頓時汗如雨下,惶恐答道:“明日之會名為衝霄會,是寧王朱權邀集的,至於要幹什麽,連我們柳幫主都沒得到英雄帖,我們這做下人就更無從知曉了。”


    葉承繼續問道:“必須要有英雄帖才能進入衝霄會?”


    “那......那是自然,好漢,你不知道,這英雄帖別看就一張紙,可一個門派僅給一張不說,還不是所有門派的掌門都能得到呢。”小嘍囉回答道。


    “那誰還有這英雄帖,快快講來,否則要你狗命!”葉承手上加勁道。


    “別,別!好漢,我的爺爺啊,這英雄帖雖非人人都有,但有的人也不在少數,小的一時也記不全啊。隻是知道水鬼門是必定有的,因為海上大幫就我們兩家,因此對於他們小的還有所了解。”小嘍囉感覺腿肚子都開始轉筋了。


    “水鬼門掌門是誰?現在何處?”葉承趁機問道。


    “他們掌門叫諸葛清,小的隨柳寨主來落燈客棧吃飯時,知道他在春華樓喝茶,現在是否離去,就不得而知了。那春華樓離這裏不算太遠,出門往西徑直走三條街,在三岔口向南五百米就能看見了。”小嘍囉諾諾道。


    說完這些,小嘍囉大氣不敢喘地等了一會兒,卻現身後毫無動靜,不由得心中砰砰直跳,又過了一會兒壯著膽子小聲問道:“好漢、好漢?”見無人答言,隻好硬著頭皮轉過來,但看後麵竟是空空如也,哪有什麽好漢。這時突然間“啪”的一聲,一物掉落在地,小嘍囉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根頭被削尖了的樹枝。


    小嘍囉趕緊提上褲子,又確定了一下這後院確實沒人,這才破口大罵起來,但是除了馬廄中的幾匹馬兒偶爾呼嗤兩聲,像是在嘲笑他一般,就再無其他聲音了。


    葉承來到前廳,心中已經盤算好了,將幼菱先安排在一個安全之處,然後就去春華樓伺機盜取那英雄帖。


    前廳此時仍然是熱鬧非凡,往來食客不覺,葉承將要回歸本座時卻不由得驚出一聲冷汗。


    座位上空蕩蕩的,幼菱人跡不見!


    “糟糕!”葉承頓時身上起了一層疙瘩似得冷汗直冒,心中翻滾,懊悔不跌。


    “都怪我一時大意,這宜興城如今龍蛇混雜,我竟然將一個小姑娘放在這客棧中獨處,如何能不讓歹人盯住?這一定是居心叵測之輩看我不在擄走了幼菱,這該如何是好!”葉承越想越是心焦。


    葉承拚命想讓自己先冷靜下來,但一想到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若是被壞人擄走,後果不堪設想,哪能冷靜的下來。但就在這時,他突然現桌角之下,似乎墊著一物,於是連忙抬起桌子取了出來,現是紙條一張。


    “若想覓孩童,但尋紫砂壺。”葉承展開字條,赫然看見寫著這十個字。


    葉承心中雖然仍是懊惱,但看見擄走幼菱之人留了紙條,知道必定是想做要挾之用,但凡那人有所求,幼菱至少暫時性命無礙。想到此,心中稍稍寬慰了一些。


    “紫砂壺......紫砂壺,難道擄走幼菱之人和紫砂壺有什麽關聯?都說宜興紫砂壺最是有名,可是又要去哪裏尋找呢?”葉承冥思道。


    此時那海龍寨的那個小嘍囉也回到了廳上,隻見柳寨主身邊幾個海龍寨的人揶揄道:“你這廝去哪澆花了,撒泡尿也要這麽長時間,是不是不中用了啊,哈哈!”


    那嘍囉挺了挺脖子,大拇指一舉道:“你們知道個屁,老子剛才在後麵遇到個點子,還想給老子對活幾下,讓老子一頓收拾,立馬叩了瓢兒。”


    眾嘍囉大多不信,不由得一陣起哄。葉承現在根本無暇顧及旁人,當下決定先去春華樓一趟,說不聽能打聽到什麽消息,心中暗念既然要照顧幼菱讓其改邪歸正,就絕不能讓她陷於危難之中。


    宜興商賈往來之地,自然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一派繁盛之境,但若說到海內聞名,還是當屬紫砂壺為最。雖說那紫砂壺興盛之期要到明代正德年間,但其實洪武後期已經開始初露崢嶸,建文年間更是日趨成熟。葉承要找的春華樓,即是當時宜興屈一指的紫砂壺店,隻不過葉承當時並不知曉。


    按照那海龍寨小嘍囉的說法,葉承走街串巷,終於尋覓到了這春華樓。隻見這春華樓雖然並非建在主街,但構造卻是別具一格,獨有匠心。大門口門旗招展,上書三個醒目的紅色大字“春華樓”。在門前兩邊棗紅色立柱上,分別書著“小石冷泉留早味,紫泥新品泛春華”的字樣,看來這”春華樓“之名,就是取自此詩。


    葉承先觀察了一下周圍環境,隻當自己是來宜興遊玩的旅客,邁步進了大廳。但見大廳之上,四處陳列皆是古玩,無不做工考究,精美非凡。在檀香架上懸著一塊牌匾,寫著”“人間珠寶何足取,宜興紫砂堪極品”幾個大字,落款為周風楊。葉承不知此人,心想大概是此地的名流豪紳之類的吧。


    留紙條之人寫道“若想覓孩童,但尋紫砂壺”,此處又恰巧是一個賣紫砂壺的所在,葉承一邊踱步,一邊用餘光掃視周圍人等,想要現些線索。


    這店內人雖不多,但一看便知非富即貴,皆非一般人物,卻無江湖打扮模樣的人在,葉承不由得心中疑惑:“難道那小嘍囉欺騙於我?亦或是諸葛清已經離開此店?”


    想到此,隻見其中有個賬房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在那招呼客人,於是葉承走上前來拱手道:“這位先生,敢問咱店中掌櫃現在何處?”


    賬房先生打量了葉承一眼,沒有見過這個少年,看這打扮猜測是個外地客人,又看他年紀甚輕,不像有錢人模樣,於是麵無表情地答道:“掌櫃不在,有何事對我講來無妨。”


    葉承何等聰明,立刻看出這個賬房先生也是個諂富嫌貧之人,心道果然是店大欺客,一點不假。


    “這位先生,我找掌櫃的要談點大生意,還望通稟一聲可好。”葉承仍然恭敬笑道。


    “談生意?不是我李有才看不起閣下,你能談多大的生意?閣下可能不知道這春華樓的名號,這裏隨便一件紫砂古玩的價值都極為不菲。年輕人,這宜興城還是有些賣便宜貨的地方,你還是不妨到別處逛逛的好。”這賬房先生陰陽怪氣地說道。


    葉承哪有閑心跟他在這糾纏,眼見說不通,心中轉念道:“這廝著實可恨,但現在天色尚早,這裏又是鬧市人雜,若是逞強這李有才必定叫喊,若是從外翻牆而入又容易被人看見......”


    想到此,葉承突然有了主意,隻見他探手從懷中取出一錠金子,在手上顛了顛道:“李先生一看就是明眼人,小生的確想買些物件,但是卻不願貪小便宜,來的此處一眼看中咱家的紫砂珍品,隻想能與掌櫃麵談,不知李先生可否行個方便?”


    看著眼前一跳一跳的黃澄澄的金子,那賬房先生李有才的眼睛都直了,隻見他盯著金子隨聲應道:“好、好,應該、應該!”


    葉承心中厭惡,但麵上一笑,一隻手握住李有才臂膀,另一隻手將金子放在李有才手中。


    李有才接過金子,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道:“這位公子,我家宋掌櫃正在後院客房會見貴客,您稍等片刻,等那邊事情一完,我立馬帶您進去見他。剛才的事您千萬別往心裏去,其實我李有才經商多年,早就看出您絕非凡夫,適才言語相譏就是為了逼出真龍,您看,您這不就顯露出來了嗎?哈哈哈。”


    旁邊一個客人拿著一隻紫砂壺已經端詳良久,剛想要問問李有才價格,被李有才一把推開道:“等會兒,沒見這有貴客嗎?”說罷從櫃台旁搬出一把太師椅,用袖子在椅子麵上擦了擦,請葉承坐下。


    葉承心中暗笑著坐下,但這李有才卻哪裏知道,適才葉承掏出的那一錠金子,已經是他身上的全部積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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