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正禮狂笑道:“好小子,我正要找他呢!”當時撥回馬頭,迎上前去,隨手由鞍後的行李卷內抽出鋼刀,大喝道:“小子你來得正好,孫大爺倒要鬥一鬥你!”


    此時金刀馮茂已跳下了馬,將馬係在道旁的一棵槐樹上,他便由鞍下抽出雪亮的雙刀。


    孫正禮也下了馬,將強繩壓在一塊大石頭底下,他的手提著刀奔上前去,向馮茂掄刀就砍。


    馮茂展開雙刃招架,當時兩條虎一般的大漢也不費甚麽話,就殺在一起。隻見兩條雄軀一往一來,三口刀磕得鏘鏘亂響。


    旁邊的俞秀蓮也下了坐騎,放開馬,叫馬在野地上吃草,她卻注目觀戰。


    隻見金刀馮茂的雙刀確實厲害,雖然他沒有其麽新奇的招數,但因為他的力猛,所以兩口刀忽上忽下,叫人眼睛都看不清。


    對方的孫正禮也毫不讓步,一口刀左磕右撞,把馮茂的幾下毒手全給擋回去了。


    秀蓮就看出孫正禮的武藝確比以前二年進步多了,而且他身高力大,決不會吃虧。上麵是刀光奪目,下麵是塵土飛揚,三十多回合之後,兩人的身上都沒有負傷,可是孫正禮的刀法就像是有些錯亂了。


    俞秀蓮誠恐孫正禮受傷,又不願二人這樣爭持,於是趕緊由鞍後抽出雙刀,也飛奔過去,喊聲:“都住手!都住手!”


    當下她的雙刀攙上去,成了五口刀。在秀蓮的意思原是要把他們分開,住了手叫他們請理,可是不想金刀馮茂這時殺起來怒氣,他不顧青紅皂白,竟用雙刀狠狠地向秀蓮砍來。


    當時孫正禮反倒退後,往來的行人也都躲得遠遠的,大道之上,就叫這同是使著雙刀的一對英雄男女廝殺起來。


    馮茂是刀疾力猛,俞秀蓮雖然力弱些,但是刀法新奇,身軀輕便。四口刀交戰在一起,卻像幾道閃電在飛迸,夾雜若鏘鏘的鋼鐵相擊之聲。往來四十餘合,秀蓮的刀法一點不亂,並且還不退後,馮茂的力氣也是一點不減。


    這時孫正禮在旁喘了幾口氣,他又乘隙掄刀上前,幫助秀蓮與馮茂廝殺。


    他一麵掄刀疾砍,一麵大叫道:“金刀馮茂!你這小子今天休想逃命。”


    秀蓮咬著牙,舞動雙刀搶過孫正禮,她還是獨自與馮茂拚鬥。


    又交手十餘合,忽然由南邊馳來一匹白馬,來到近前便收住。那馬上的人跳下來,抽出了寶劍奔過去幫助俞秀蓮、孫正禮二人去與馮茂廝殺。


    這人的劍法也頗為高強,馮茂又應付了四五合,他便緊退幾步,把刀一橫,喊說:“住手,住手!我有話說!”


    這邊的三個人一齊收住了兵刃,秀蓮扭頭一看,見此人卻是衝霄劍客陳鳳鈞,不由心中有些生氣。


    這時對麵的金刀馮茂滿頭是汗,他像牛一般的喘氣,擺手說:“我不與你們打了!你們三個人打我一個人,算其麽英雄?”


    秀蓮槍上兩步,掄刀說:“不用他們幫助我,你歇一歇,咱們倆單鬥。”


    陳鳳鈞也挺劍奔過去,拍著胸脯說:“你何必欺負他們,有本事鬥一鬥我衝霄劍客陳鳳鈞。”


    孫正禮卻推了陳鳳鈞一下,怒聲說:“幹你其事?他的對頭是我,老爺不叫別人幫助。”


    此時金刀馮茂已解馬跨鞍,向這邊冷笑了一聲,便飛馳向北而去。


    孫正禮也上馬要追,秀蓮卻將他攔住說道:“何必,他沒有勝了我們,就叫他走去吧!”孫正禮氣猶未息,一手提刀,一手勒馬,望著那金刀馮茂逃去的人馬影,心裏急得像著了火一般。


    這時陳鳳鈞卻提劍向秀蓮一拱手說:“俞姑娘,我自北京追隨姑娘南來,在暗中幫助姑娘。今天那人十分凶悍,若不是我趕來,恐怕姑娘也要吃虧。現在如若姑娘不棄嫌我,我情願跟隨保護姑娘。姑娘,你須知道我陳鳳鈞是一個最誠實的人。”說話的時候,他眯縫看眼笑著。


    秀蓮卻氣得把刀一揮,說:“你是其麽東西?我憑其麽要仗著你的保護?”


    孫正禮也在馬上掄著刀道:“小子好大膽,你敢調戲我的師妹?”


    陳鳳鈞一麵用劍招架,一麵退著身跑,跑出二十幾步,他還對著秀蓮笑,說道:“你們太不請理了。我好心來幫助你們,你們反倒向我翻了臉,真是,俞姑娘你也大無情了。”


    孫正禮在馬上氣得掄刀說:“這小子嘴裏胡說八道,我非得要他的命不可!”


    這時,孫正禮催馬過去向著陳鳳鈞就砍,陳鳳鈞卻一麵招架一麵將他的馬匹搶到手中,飛身上馬向南就跑。


    孫正禮就在後麵緊緊追趕。秀蓮也上了馬向南追下去,心裏想著:陳鳳鈞一定是個江湖淫徒,何況我恩兄李慕白又是死在他的手中。不如今天把他趕到一個僻靜的地方結果了他的性命,也算是給李慕自報了仇。


    於是縱馬急追。秀蓮座下這匹馬極快,一霎時越過了孫正禮的馬匹,又一霎時追上了陳鳳鈞。


    陳鳳鈞一看,知道跑不了,他便將馬頭一撥,回身掄劍向秀蓮就刺,嘴裏說道:“姑娘你太無情!”


    秀蓮卻以左手的刀將陳鳳鈞的劍磕開,右手的刀掄起向他的肩臂削去。


    陳鳳鈞急忙抽劍招架,同時他的臉色煞白,憤怒地說:“俞秀蓮!你以為我真怕你嗎?”秀蓮卻不答說,隻用雙刀向陳鳳鈞的身上去砍。


    此時孫正禮的馬匹也趕到了,他掄著鋼刀大喊道:“師妹閃開,讓我殺這小子!”


    陳鳳鈞卻無法再鬥,他又撥轉馬頭,回身用劍遮住秀蓮的雙刀,冷笑了一聲,便飛馬向南逃去。


    秀蓮與孫正禮的兩匹馬又往南追趕。


    此時孫正禮忽然想起一個辦法來,他就將鋼刀入鞘,從馬胯後的行李卷內,抽出那一頭係著大秤鉤的井繩,說道:“我拿這東西對付這小子!”


    說時兩匹馬蕩得塵土多高,眼看又把陳鳳鈞追上。


    孫正禮催馬向前,抖起了韁繩向陳鳳鈞的坐騎拋去,口裏說道:“小子滾下來吧!”井繩拋去,一下沒有鉤著,陳鳳鈞卻慌了,他趕緊用劍柄拍馬向前疾馳。


    孫正禮卻又拋起井繩追上,這一下釣在陳鳳鈞那匹白馬的前腳上,一個前失,立刻將衝霄劍客栽下馬來。


    但陳鳳鈞的腿很靈便,他寶劍並不撒手,一挺身站起來,橫劍向孫正禮說:“你這算是英雄嗎?”


    孫正禮卻聽不懂陳鳳鉤的南方話,隻抽出鋼刀跳下馬,又與陳鳳鈞廝殺在一起。


    秀蓮也奔上前來,在馬上掄雙刀向陳鳳鈞砍來,陳鳳鈞又用劍招架幾合,他就棄了大道往田間跑去。


    秀蓮卻跳下馬來,向孫正禮說:“孫大哥快看守咱們的馬匹,讓我去追他!”說話之間,秀蓮也手提雙刃跑上了田地之間。


    這時穀子雖已收割,但是還種看許多花生白薯之類的雜糧,還有農人在田問耕作,一見那個提劍的年輕人在前麵跑,這個拿著雙刀的姑娘在後麵追,就齊都不禁驚詫,扭著頭直著眼看他們,並有人問秀蓮:“喂!姑娘,你們是幹甚麽的?”


    秀蓮隻是提著隻刀向前去追,但因為怕踏壞了人家種的莊稼,所以不得不挑著道兒走。


    此時,那衝霄劍客陳鳳鈞已然鑽進一座墳地的鬆林裏,忽然他又鑽出來,用劍向秀蓮招著,仿-是說:“你來,你來!”


    秀蓮不禁紅了臉,氣得肺都要炸裂,但是腳步卻止住了,心想:“看這個陳鳳鈞人很卑鄙,現在他跑到鬆林裏,不定要施其麽詭計。李慕白在江南尚且中了他的詭計,我若再上了他們的當,那豈不冤枉?”


    於是秀蓮因為謹慎就不願再去追趕,忿忿地提著雙刀往回走。那田間的幾個農人,還不住地向她呆望。


    秀蓮回到大道上,孫正禮於車看三匹馬,就問說:“那小子跑了嗎?”


    秀蓮說:“他跑進了樹林去隱身,我不便再追進樹林去。”


    孫正禮說:“饒他那條狗命吧!這回叫他知道咱們的厲害,下回遇到手時再說。”


    秀蓮卻怒猶未息說:“咱們翻翻他的馬上有其麽東西?”


    於是秀蓮就和孫正複看手檢查陳鳳鈞的行李。


    陳鳳鈞的行李很簡單,隻是一隻劍鞘和一隻相當沉重的鋼鞭,包裹裏有一封銀兩,幾件衣服,兩三塊女人用的花手絹,另外有一封信。


    孫正禮把那兩三塊女人手絹扔在地下,說:“這小子不是好東西,一定是個采花淫賊!”他又把鋼鞭掂了掂,說:“這小子使寶劍可又帶著這沉重的家夥幹其麽?”


    這時秀蓮椅馬站立,把陳鳳鈞的信束抽出來看,隻見上麵寫著:


    鳳鈞賢徒見字:汝過江北上至今已兩月餘矣,不知己尋得被人蹤跡否?現聞披人確在人世,已離開江南,千萬著意尋他,將圖籍奪回,性命可饒他,唯動手時須小心。圖籍在彼手已兩年餘,彼必已揣摩有素,而心有得矣,千萬防他毒手。


    崇友現在遣人往山東,伯勇亦往湖北方麵去了。今飭人送到銀五十兩,望連信一並收下為荷。


    師靜字


    秀蓮把這封信看了兩遍,驀然她明白了,她清看這封信一定是那江南的靜玄老和尚寄給陳鳳鈞的。他們在兩年前將李慕白打下水去之後,如今又知道李慕白並未死,所以靜玄老和尚才派了陳鳳鈞和一些人過江北上,來尋李慕白的下落。這樣說,李慕白不但沒死,還已到北方了。


    因此秀蓮心中十分歡喜。旁邊孫正禮又問:“信裏寫的都是甚麽?大概沒有好話。”


    秀蓮的芳煩不禁紅了紅,就說:“這封信是他師父靜玄老和尚寄給他的,那靜玄老和尚是江南有名的人物,我想將來要會會他。”


    孫正禮說:“其麽有名人物?我想一定也不是個好人,好人還能收他這樣兒的徒弟?”


    秀蓮將信收在自己的衣包內,又將雙刃入鞘,將馬肚帶鬆了鬆,就向孫正禮說:“孫大哥,現在離看咱們家鄉已不遠了,咱們先回家中去看一看,勾留半日再往南走,好不好?”


    孫正禮聽了也很是喜歡,他就連連點頭說:“好,好!我回到家裏倒沒有其麽事,隻是想在師父師母的墳前燒幾張紙。”


    當下二人上馬,那孫正禮騎著自己的棗色大馬,章著陳鳳鈞的那匹白馬,就隨著秀蓮往南去。


    先到了一座市鎮,二人用畢了飯,然後依舊住南去。


    當日天已黃昏,就進了他們的家鄉钜鹿縣城。


    孫正禮雖然回到了故鄉,但是他無家可歸,便隨秀蓮到了俞老鏢頭的故居。


    一打門,裏麵地裏鬼崔三就出來了,他一見秀蓮和孫正被同來,就出乎意料之外的喜歡,笑著說:“哎呀!師妹,孫大哥!”


    可是他看見共合是三匹馬,他就問:“還有哪位呀?”


    孫正禮說:“沒有人了,你就把三匹馬全都牽進來吧。”


    崔三覺得有點詫異,就把三匹馬全都牽進門來。關上街門,他又把裏院的北房開開,秀蓮和孫正禮進到屋內,崔三又喊他老婆泡茶,打臉水。


    秀蓮雖有三年沒有在家中居住,但房中的一切器具絲毫未動,桌上的塵土也不厚,仿-最近有人在這裏住過似的。


    那俞老鏢頭當年養畫眉的鳥籠子還在牆上掛著,睹物思人,秀蓮心中又不禁一陣悲傷。


    崔三的老婆擦了擦椅子,二人坐下。此時崔三把馬上的行李和兵刃全都拿進屋來,崔三就笑著說:“姑娘和孫大哥著是早來幾天,就和鬱三哥見著麵了。”


    秀蓮一聽她父親的師侄金鏢鬱天傑在幾日之前曾到這裏來過,遂就問:“鬱三哥來了?他有其麽事呢?”


    崔三說:“鬱天傑到這裏來,第一是給師父師母上墳,第二是要找孫大哥,到河南幫助他查點事。他可不知道孫大哥在新疆住了些日子就到北京去做鏢頭,永遠沒回來。”


    孫正禮趕緊問:“他找我有其麽事?”


    崔三卻擺手,仿-是歎息似的說:“先別提了!我先去買點草料把那三匹馬喂上。”


    孫正禮卻發急道:“你這個人還是這個顢頇性情,喂馬其麽要緊?你先別急著,快說,鬱天傑他找我幹其麽來了?”


    秀蓮也急道:“崔三哥你快說!”


    地裏鬼崔三歎口氣說:“鬱天傑現在混得很狼狽!他是上月二十六來的,初三走的,還要趕回彰德去過八月節。他的右腿都瘸了,左手也掉了兩個手指頭!”


    秀蓮和孫正禮聽了,都不由麵上變色。


    崔三又說:“鬱天傑他來到這兒就說,這兩年他那鏢局的買賣不行了。早先有這兒的老爺子活著,別看老爺子不出頭,可是江湖上誰都久仰鐵翅鵬的大名,知道他是鐵翅鵬的師侄,沒有人敢欺負他。


    自從老爺子死後,姑娘你又與張玉瑾仇上結仇,因此他在河南簡直立不住腳,由去年冬天起到今年夏天,他局子裏的鏢在外麵出了兩回事,他賠了三四千兩銀子,把他家的田產都賣光了。


    現在又有一個張玉瑾的黨羽名叫紫毛虎張慶的,找到他的門首去打架,把他的右腿砍傷,手指削去,強占了他的鏢局。鬱天傑一點辦法沒有,現在住在他丈人家中。好容易把傷養好了,來到钜鹿打算請孫大哥跟著他去報仇。


    可是他知道孫大哥在北京沒回來,他要到北京去,又怕盤纏不夠,所以他就先回去了。打算過一兩個月湊足了盤費,再直頭到北京去找孫大哥,並要求姑娘也幫幫他。”


    崔三說完這些話,孫正禮就氣得跳起腳來,說:“真他娘叫欺負人!鬱天傑在彰德仗著師父的名聲,他自己的人緣又好,向來沒受過人欺負。現在他娘的來了個沒名姓的紫毛虎,竟把他傷威殘廢,奪了鏢局,他娘的!我非得替我那兄弟出氣不可!”


    旁邊俞秀蓮聽了這事,她也是頗為不平。


    本來孫正禮和崔三這些人雖然都稱呼自己的父親為師父,但他們實在沒有給父親磕過頭,不過是當年父親開遠雄鏢店時,手下的幾個得力的夥計罷了。至於那金鏢鬱天傑,確實是父親的師兄鬱德保的兒子。


    鬱德保早故,鬱天傑承襲父業開設鏢局。他很忙,可是每年他必要由河南到钜鹿來兩趟,給秀蓮的父親磕頭。一次是正月來拜年,一次是六月來拜壽。


    秀蓮的父親死後無親寡友,隻有鬱天傑與她還算近些。


    當下秀蓮心中很難受,就對崔三說:“這件事好辦,我們現在是要往河南去,順便到一趟彰德府,幫助他把鏢局要回來就是了。”遂又把她此次同孫正禮往河南尋找楊麗英的下落,以及要捉拿馮隆、鬥金槍張玉瑾之事說了。


    然後又說:“我們今晚在這裏往一夜,明天早上去上墳,上過墳之後我們就走。我們的馬快、大概鬱三哥回家不幾日,我們也就到了。”


    崔三旁邊瞧著秀蓮說話時,真是軒昂利爽,與早先在家裏住著的時候絕然不同,他心裏就暗暗欽佩。


    當下他又問了秀蓮在北京的生活,他又說了钜鹿縣的一些雜事,然後他就出去買草料喂馬去了。


    孫正禮去看他的幾個朋友。秀蓮是由崔三老婆去伺候著用畢晚飯,便在這舊日的閨閣之中淒然獨坐,閑愁萬種,紛紛湧起。不過有二件事情還可以使她感覺痛快:第一就是李慕白已經有了下落,十九是沒死,第二是在眼前就要有一場的爭鬥,那張玉瑾、馮隆、張慶都是自己的對手。還有陳鳳鈞和江南的靜玄禪師、鳳陽地譚家兄弟早晚必得較量較量不可。當晚她很早就睡去,及至五爪鷹在外麵酒足飯飽又回來之後,秀蓮屋中的燈已熄滅了。


    到了次日,一早秀蓮就叫崔三出去買燒紙。


    崔三出去見著熟人一提俞秀蓮回來了,就有鄰居和早先相好的幾個老頭兒老太太和姑娘媳婦們都來看望秀蓮。


    秀蓮在外麵雖是潑辣剛強,可是如今見著一一般故舊和昔時的女伴,她仍然溫婉和藹。她並且請托一位張老伯給德嘯峰寫了一封信,那信上就寫的是:“事情已有端倪,我等現往河南去矣,不久即可北返。恩兄李君,現確知無恙,並已離南北來,唯居住何所,尚不得知。請五哥放心就是……”等等,然後向寫信的這位張老伯道了謝。


    因為此時崔三已把燒紙和金銀裸子全都買來了,一些鄰居舊好見秀蓮要上墳去,便都先後告辭走了。


    秀蓮和孫正機、崔三就一同到北門外俞家塋地去。此時秋風刺骨,草木垂枯,一片蕭條寥落景象,與三年前的春天秀蓮姑娘同他父母最後來此掃祭時,景象大殊,現在她父母的墳墓已經有些坍毀了。


    秀蓮在墳前燒看隻,不禁垂淚,心中更是仇恨張玉瑾、何三虎、何七虎及女魔王何劍娥那些人,更覺得即不為楊麗英的事,自己也應當到開封去這一趟。那孫正被和崔三齊都跪在地下向俞老鏢頭夫婦的墳墓磕頭。


    熊熊的火光一霎變為飛灰片片,秀蓮拭了拭眼淚,就向孫正禮說:“咱們快些回去,就起身往南去吧!”


    孫正禮也恨不得一下就到了河南,當下仍一同騎馬回到家內。


    用畢午飯,然後秀蓮就把剛才寫的那封信交給崔三,囑咐他說:“崔三哥,這封信你先收著,如有往北京去的人,就托他給帶去,交給北京東四牌樓三條胡同德五爺之處。至於那匹白馬,是我們你路上揀來的,崔三哥若不想自己養活,就把它賣了錢花用吧!”崔三連連答應,把信收起來。


    秀蓮與孫正禮就一同別了崔三離家出城,策馬直往南去。


    孫正禮自從與金刀馮茂打了個平手之後,他的意氣更盛,恨不得一下就鬥鬥張玉瑾和紫毛虎,抓住馮隆、冒寶昆,心中才算痛快。他策馬疾馳,常常把秀蓮落在後麵很遠。


    當日在臨洛關地麵宿下,次日中午就到了邯鄲。


    孫正禮就說:“快點走,咱們今晚趕到彰德府才好。”


    秀蓮卻說:“那咱們的馬匹累不了,咱們就是趕到彰德,恐怕也得深夜,人困馬乏,還是甚麽事情也辦不了。不如慢慢地走,隻要明天趕到就行了。”又說:“鬱天傑的事倒不必忙,即使到了那裏一兩天也不能就把他的鏢局奪回。”


    孫正禮聽了秀蓮這話,雖然不再策馬往下飛跑了,可是他的心裏仿佛堵著甚麽,總覺得氣不出。


    到這時他們還沒吃午舨,來到邯鄲境內的市街上,秀蓮就望見街東有一個酒飯鋪,便向孫正禮說:“孫大哥,咱們在這兒用畢午飯再往下走吧!”


    孫正禮點頭說:“也好。”遂就從秀蓮的手中接過馬,連同自己的馬匹全都係在飯館門前的馬樁上。


    他叫出一個飯館的夥計,囑咐說道:“這兩匹馬連上的東西都交給你們看看,要是丟了其麽,我可朝你們是問。”


    像館夥計連連擺手說:“大爺,馬匹你就拴在這兒,決丟不了。馬匹上的東西我們可看不過來。”


    孫正禮聽了就要發氣,秀蓮在旁勸道:“孫大哥把馬上的東西拿下來就是了。”


    孫正禮十分嫌麻煩,口罵著店夥,手就去解馬上行李。


    秀蓮在旁把自己的雙刀接到手中。


    正在這時,忽然聽身後有人叫了一聲:“俞姑娘!”


    秀蓮吃了一驚,趕緊回頭去看,就見一箭之遠有一個牽著馬的短衣人向秀蓮看了看,卻又往南去了。


    秀蓮十分驚詫,想自己並不認識此人,為其麽他會知道我姓俞。不過此人的臉上並無惡意,就想也許是由北京來的人,他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他。因此就沒怎麽注意。


    此時,孫正禮已將馬上的包裏都解下來,他背著包裏,挾著刀,就同秀蓮進了酒舨館。到樓上找了一張迎窗的桌子坐下。


    孫正禮點了菜,要了酒,就與秀蓮一同吃飯。旁邊的人對於他們似很是注意,因為孫正禮的粗魯與秀蓮的俊俏太不相調和,而且他們都帶著鋼刀,更叫人猜不出他們是幹甚麽的。


    少時,秀蓮吃畢了舨,便站起身來,隔著玻璃向下看那街上往來的行人。


    孫正禮卻依舊在夾菜飲酒,秀蓮向樓下看了一會,忽見剛才叫自己一聲的那個人又走過來了,他手裏還牽著那匹不很健壯的白馬,跟著一個披青布-襖的人往北去了。


    走到酒樓前,那人抬頭往樓上看了一下,秀蓮見此人是微黑的麵膛,神色倒不怎樣凶惡。秀蓮眼看著這人從樓下走過,心裏暗暗猜度,卻沒有對孫正禮說出。


    少時,孫正禮吃完了酒飯,就同著秀蓮下樓,又把行李和鋼刀放在馬上,二人就離了這邯鄲縣城,依舊往南走去,當晚宿在磁州地麵。到了次日就來到彰德府,這時已是午後兩點鍾,二人便牽著馬去打聽鬱天傑。


    原來鬱天傑是這彰德府的土著,祖輩傳流開了百十來年的“安陽鏢店”,所以他在本地頗有名氣。


    孫正禮向街上的人一打聽,就有人指著說:“北關裏那個大鐵門就是安陽鏢店,牆上有字,很容易找。


    金鏢鬱三爺現在可不在鏢店裏住了,他把鏢店讓給人了,他現在住在東邊四眼井,他丈人家裏。”遂就指點明白了。


    孫正禮和秀蓮就上馬找去,找到那裏,一叩打柴扉,裏麵就有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出來,問他們找誰。


    孫正禮說:“我們找金鏢鬱天傑。我們是由钜鹿縣來的,我叫五爪鷹孫正禮,這位是俞秀蓮姑娘。”


    這個小孩一聽,仿-久聞這二人大名,立刻回身跑進去。


    待了一會兒,鬱天傑就由屋中出來了,見了秀蓮和孫正禮,他就又驚又喜,說:“噯呀!師妹,孫大哥!我從钜鹿回來不過十幾天,本想過一半月再到北京去找你們,想不到你們會來了,你們哪裏得的這麽快的消息?”


    鬱天傑現在確實十分削瘦,右腿瘸瘸點點,左手殘缺得不像樣子,他與秀蓮彼此見過禮,又向孫正褸作揖,孫正機卻連還禮也顧不得,就說:“我們就為是給你出氣才來的。現在你先帶我們找那紫毛虎,打完了他,奪回來你的鏢店,咱們再細說話。”


    鬱天傑說:“別忙,孫大哥和師妹且進來歇會兒。我那件事也得慢慢想辦法!”


    秀蓮已然牽馬進門了,孫正禮隻得強抑著他那急躁的性情,也進來把兩匹馬都係在院中的棗樹上。


    鬱天傑讓二人進到屋裏,並叫他妻子相見,孫正禮卻連坐著也有些不耐煩。隻聽鬱天條簡略地說:“那紫毛虎張慶是吳橋惡霸華大綱的徒弟,去年才到河南來,跟何三虎結了盟。因為張玉瑾打算獨霸河南的鏢行,所以才使他來奪我的鏢店。


    這個人刀法很好,我這身傷全是他給害的,現在他又來了一個朋友,姓楊,這人的武藝更好,所以我敵不過他們。


    他們並威嚇著我說是隻要我去報官打官司,他們就要我的性命。可是,我若能請來人再把他們打敗,他們就將鏢店還我,因此我才到钜鹿縣去請孫大哥……”


    他的話才說到這裏,孫正禮就說:“我喂喂馬去。”說畢他就起身出屋去了。


    這裏鬱天傑還在屋中與姑娘說話,孫正禮卻到院中,由馬鞍後抽了鋼刀,走出柴扉就向北關跑去,跑到北關就向人詢問那安陽鏢店的地址。


    旁的人見他生長的魯莽,而且提著一口刀,都不知道他是要做其麽,但聽他問到安陽鏢後,就向他指著說:“那邊不就是嗎!”


    孫正禮向南走幾步,就見那路西一座大車門,門是用鐵葉子包著,十分氣派,白牆上塗著桌麵大的黑字是“安陽鏢店”。


    孫正禮提刀跑到門前,那門前正有一個小夥計樣子的人往外走,孫正機上前一把抓住就問說:“紫毛虎在哪裏?快叫他出來見老子!”


    那小夥計嚇了一大跳,他見孫正禮一手持著刀,就不敢發橫,臉上變色道:“在裏頭呢!”孫正禮一手抓住這小夥訐一手提刀,往門裏就走。


    這門本是一塊寬敞的院子,東邊是住房,西邊是馬棚,孫正禮就將小夥計撒了手,橫刀向東屋裏喊道:“紫毛虎,你小子有本事快出來!老子要鬥鬥你,”


    喊聲未畢,東屋裏就出來四五個人,為首一個大漢年有三十來歲,紫黑的臉膛,眼睛倒不怎麽大,一出門就挺身站立問道:“你是幹甚麽的?”


    孫正禮提刀近前幾步,一拍胸脯說:“老子是北京的鏢頭五爪廣孫正禮,鬱天傑是我的兄弟。你小子傷了我的兄弟,奪了他的鏢店,我現在來就是要替我兄弟出氣。


    你小子要是懂事的,就趕快給老子磕頭,拍拍屁股滾開,老子就饒你,要不然你他媽的今天就嚐嚐老子的厲害。”


    那紫毛虎一聽孫正禮這話,氣得他臉上越發紫黑,身後有人遞給他一把樸刀,他嗖地一個箭步越過來,掄刀向孫正禮就砍。


    孫正禮橫刀去磕,隻聽“鏘”的一聲,紫毛虎趕緊退後一步,緩了緩腕力。


    孫正禮卻又緊奔上來,掄刀向紫毛虎的肩頭去砍。紫毛虎趕緊回身,用刀架住,孫正禮卻將對方的刀撥開,斜進一步,掄刀急急向對方的下部跺去。


    紫毛虎要跳沒跳開,一刀就剁在他的屁股上。


    此時旁邊的四五個人齊都由兵器架子上抽了刀槍,過來救了紫毛虎張慶,把孫正裏圍住。那張慶被兩個人攙著,屁股上往下流血,連土色的褲子都染成鮮紅了,他的臉色也由紫黑變成了蒼白,他大喊著:“楊兄弟,我受了傷啦!你還不出屋來幫助我。”


    孫正禮橫刀冷視。


    這時就由那東南角的一間小屋裏又走出一條大漢,這人有二十來歲,身材十分健壯,臉色發紅,一雙像發愁似的深眼睛,高鼻闊口,穿的是一身青布褲掛,足下一雙魚鱗級鞋。他出來望了一眼,就抱拳間說:“朋友你貴姓?”


    孫正禮一聽是北京口音,心裏就有點納悶,暗想:這小子是北京人,我在北京怎麽沒有見過他呀?當下雙手拍著胸脯道出了字號,並把來意說了。


    然後就說:“紫毛虎他有話在先,隻要有人打了他,他就將鏢店還給鬱天傑,現在我把他的屁股砍傷了,你們還不快一點滾蛋。”


    那姓楊的聽孫正禮說話這樣粗暴,他不由也麵現怒色,說道:“當初鬱天傑是怎樣讓的鏢店我也不知道,不過我來到這裏已三個多月了。每月我叫張慶送給鬱家十兩銀子,這個鏢店也和租下的一樣。你現在想要幫助姓鬱的收回,也得把事情弄清楚了。”


    孫正禮說:“那好辦,鬱天傑使了你們多少錢,我們一齊還你們,你們可得立刻都滾蛋,要不然我五爪底一個一個把你們砍出去。”


    那邊紫毛虎張慶連疼帶急,就喊道:“楊兄弟你別跟他廢甚麽話!快點打了他替我報仇!”此時姓楊的已由兵器架上抄了一口鋼刀,走過來就向孫正禮說:“事情好商量,但你為甚麽開口罵人?”


    孫正禮咆哮道:“罵的就是你,你小子也吃我一刀!”說時一刀向姓楊的砍來。


    姓楊的退了兩步,把旁邊的人全都驅開,他就掄刀與孫正禮交戰起來。


    兩口刀相磕對砍,往來五六合,孫正禮覺得此人與那紫毛虎又不同了,隻見他鋼刀翻飛,腳步沉著,沒有幾年工夫是練不成這個樣子。


    孫正禮也把刀法施展開了,急追直砍,打算兩三下就製勝。然而對方姓楊的可不是好惹的,他就轉守為攻,一刀一刀地加緊。


    孫正禮一看不容易招架,他就舞起刀來,胡殺亂砍位姓楊的兵刃不能進身。


    這時,紫毛虎張慶本要喝令手下的人一擁齊上,可是忽然由外麵又來了兩個人,一個是鬱天傑,一個卻是青衣素為帛、手提雙刀的美貌姑娘。


    孫正禮一見秀蓮來到,他就喊叫:“師妹你不要管,讓我獨自鬥這小子!”


    還是秀蓮已經看出對方的武藝高強,孫正禮的刀法已亂,眼看就要吃虧。


    秀蓮看著勢不可緩,她便上前舞動雙刀說:“孫大哥退後!”當下她把二人分開,獨自用雙刀去敵姓楊的。


    孫正禮卻躲在一邊,邊喘著氣還向紫毛虎怒罵說:“你這小子!把鏢店還給我這兄弟就沒事,要不老子不但砍你的屁股,還得削你的腦袋呢!”


    此時,紫毛虎張慶被兩個人攙著他,站在台階上,他倒不怎麽注意孫正禮和鬱天傑,卻直眼看他那姓楊的朋友與那女子交戰。


    院中三口刀鬥得正緊,姓楊的起先還仿佛從容不迫,後來他見姑娘刀法精奇,便不敢鬆懈,一刀緊一刀地應付對麵的雙刀。


    秀蓮的刀法展開,左右呼應,白光閃閃,愈見疾速,但是對方也應付得可以,使秀蓮不禁暗自驚訝。


    此時,旁邊孫正禮又耐不住了,他掄刀撲過去,要幫助秀蓮去殺那人。


    那邊紫毛虎張慶大聲喊道:“你們不講理嗎?”


    便喝令手下的眾人上前助戰,那姓楊的卻緊邊幾步,先把他這邊的人攔住,然後對秀蓮和孫正禮說:“你們二位且住手,我先說幾句話。”


    孫正禮卻不聽這一套,他還掄刀撲上去要殺,卻被秀蓮用雙刀把他橫住,抬起秀目來,向那姓楊的說:“有甚麽話?你快說!”


    那姓楊的卻用一雙深鬱的眼睛看著姑娘,他問說:“我先請教,姑娘貴姓大名?”


    秀蓮尚未口答,孫正禮已經替她說出來了:“你小子可站穩了點,小心嚇躺下!這是我的師妹,钜鹿縣鐵翅鵬的女兒,天下聞名的俠女俞秀蓮!”


    對麵姓楊的一聽,臉上現出驚訝之色,那紫毛虎張慶的一張臉早就嚇得慘黃了。


    姓楊的又向俞秀蓮打量了一番,說:“久仰,久仰,如此說來都是自家人,不必動刀互相殺傷了。


    現在咱們兩家爭的就是這座鏢店,我這個張三哥已經受了傷,算是輸了。現在隻有我,其實我不過在這裏借住,並非這鏢店裏的人,但我不能不替我的朋友事一口氣,今天晚了,而且院子太窄,施展不開,明天下午四點鍾,咱們在這正西二裏之外那座大土山前相見。


    那裏寬敞,咱們愛怎麽打就怎麽打。假如你們輸了,無話說,鏢店還歸姓張的,假如我也輸了,那我們全都走開,鏢店讓你們,我們永遠不來打攪!”


    俞秀蓮一聽此人說話十分爽利,便點頭說:“就這樣辦。明天下午在那個地方準見麵。”又問:“你叫甚麽名字?”


    姓楊的神色微變了變,隻說:“我姓楊,名字你不必問了!”


    秀蓮便回首向孫正禮和鬱天傑說:“咱們回去吧!”


    孫正禮又向紫毛虎等怒視了一下,他便提刀隨著俞秀蓮、鬱天傑出了這鏢店。


    回到鬱家,秀蓮就稱讚這個姓楊的人武藝不錯,孫正禮也說:“那小子倒有兩下子!我看他的刀法比金刀馮茂還強呢。”


    鬱天傑就說:“這個人很可疑,就我知道,他在這裏住著已有三四個月了,聽說他平日總不出門,連屋都不常出,可是常有些外鄉的人來找他,所以有人疑他是個身犯巨案的大盜。”孫正禮說:“兄弟你也是太軟弱,紫毛虎奪了你的鏢店,傷了你,他又窩藏這樣來曆不明的人,你為其麽不報官呢?”


    鬱天傑說:“這就是咱們江湖人吃虧的地方。第一,紫毛虎張慶在半年以前來奪我鏢店時,我並沒有將他看得起,那時我確實說過,隻要他將我打了我就把鏢店讓給他。


    有此諾言,所以我無論怎麽吃虧也不能動官司,自招江湖人恥笑。第二,就是紫毛虎曾嚇唬過我說,隻要是我和他打官司,他就害我的性命,又因後來道姓楊的來到,他知道紫毛虎張慶理虧,就每月派人給我送十兩銀子。


    起先我本想將他的銀子送回,可是因為聽說姓楊的武藝高強,而且來曆不明、似是個殺人劫貨的強盜,所以我才不敢不收下銀子。”


    秀蓮說:“現在三哥就不用發愁了,我看那姓楊的倒還是個講理的人,隻要明天我將他打輸了,他一定能把鏢店還給你。”


    孫正禮說:“那小子雖然武藝不錯,可是決不是師妹的對手,今天若再鬥幾個回台,他一定就要輸了。不然他為甚麽要訝在明天再較量呢?我看他就是為先喘一口氣。”


    鬱天傑說:“不過,我看此人武藝高強,師妹明天還是不要輕敵他。至於他今天忽然住手,改訂明日,我想他是因聽了師妹的名聲,他心裏得打算打算,又因他來曆不明,不敢在街上惹事。”


    秀蓮聽鬱天傑的見解,覺得很對,因此更對那姓楊的人發生懷疑。同時回想剛才那人刀法的派別,思量明日應用怎樣的招數才可以取勝。


    旁邊孫正被又對鬱天傑說了他與秀蓮此番離京南來,是怎樣為著尋找楊大姑娘,及要搶花槍馮隆、尋張玉瑾報仇之事。


    鬱天傑聽了就不禁皺眉,他說:“據我想,你和師妹,你們把那楊大姑娘找回來也就算了,何必要與馮隆、張玉瑾他們作對呢?”


    秀蓮卻在旁說:“楊大姑娘是叫馮隆給拐走了的,金刀馮茂親自寫信告訴我,說是他弟弟一定要投奔張玉瑾之處,所以隻要尋找楊大姑娘,就難免和張玉瑾發生爭鬥。”


    鬱天傑聽了默默不話,良久他又說:“張玉瑾自從兩年前在徐水被李慕白所刺傷,他在保定黑虎陶宏之處養了半年,傷方才好。


    因為李慕白犯案,他就無所顧忌,把他舅父苗振山的產業也得在手中,他此早先也有錢了,就極力結交朋友。


    他交的人很雜,聽說各處的強盜都與他有來往,官府方麵他也打點得很好。雖然他曾在北方吃過虧,因受傷幾乎死了,但他這兩三年來的名氣反倒比早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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