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玥,不是忠王妃。”


    強調這句話,雲玥在常嬤嬤的攙扶下走下車行最裏麵的馬車,撚著裙角,深怕那條她最愛的銀白裙邊沾到腳下的泥土,畢竟雨後的泥濘土壤,總會讓人不經意間陷入進去。


    雲玥神色平靜,並沒有詢問那魁梧大漢口中所說的將軍是何人,走到最前方,車隊的守衛領頭示意分開,人流朝兩邊發散。那魁梧男人沒有任何的阻力,與雲玥麵對麵相看。


    顯而易見,當雲玥從遠處下車,一點一點底走到這魁梧男人的麵前,他神情恍惚,眼底有著讚賞,深吸了一口氣。


    絕色美人。


    如世人所說的一樣,沐家三小姐,當今的忠王妃的容貌當今少有。魁梧大漢開了眼界,畢竟多年開戰,是他也沒見過這麽出眾的女人。


    何況,眼前這名美人不像是空有美貌......在她走到自己麵前,兩人直視時,平靜的神情更是使得他得眼神都漏了一拍。


    前一句話是提醒,眼前魁梧大漢對她稱謂,沒等對方開口,雲玥後一句發出提問:“我的車隊可以跟我一起麽?”


    語氣柔和而悠閑,不像是被要挾,倒像是在聚會上,與朋友小意喝酒聊天一般得而詢問,自在從容的雅淡,不自覺的,魁梧男子不經想到將軍出發前對他的叮囑。


    盡量小心對待。


    在看著眼前,回想女人開口的而第一句話,確實忠王那個已經死了.......


    看來這個女子很注重自己的身份。


    向後望去長遠的車行,他沉穩地說道:“自然。”


    雲玥瞥了一眼眼前的男子,見他眼底的意味,雲玥點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轉身,她在眾人的注視下,回到了之前那個馬車當中。


    揚聲道:“那就請帶路吧。”


    赫然,那車隊的守衛護衛神情一頓,之後又一同看向最前端的那名一開始包圍起他們、如今又等待施令的魁梧大漢,在場的氣氛為之一頓,寂靜中有些停滯,隻有風聲在呼嘯。


    魁梧男子,瞧看雲玥上車後放下車簾的那一幕,神情低落,眉目凝重思索,三息後,將下令包圍雲玥車隊的人集合,化為先鋒軍,在最前方探路、行走。


    “啟程!”


    魁梧大漢大聲喊道,一時間,兩隊人走在一條道上,一前一後,像是一個家族的趕路遷移,路過的本地人根本不會知曉,前一刻他們劍拔弩張,分庭抗禮。


    馬車內,雲玥靠在軟墊的壁麵上,心底有點疑慮:“他這個時候,抓她幹什麽?!”


    ——


    達鬆,距離駐城的三百裏處,連片的青山拂過,地勢偏僻,位於荒郊野外,物資貧困,很少有人際路過,光禿禿的山麵連土匪和官匪都瞧不上這裏。


    這裏的情況根本就養不活人,而且老林大山中總有些難以越過的去的險阻,這樣的路隻有急行軍,或是物資充足的人才會在這駐留。


    一小背坡,四處被山體所掩蓋,所無樹林掩蓋,視野所阻,但這不是個大地方裏卻藏了足足有三千精兵,全部隱藏在背坡後,直至兩百米。


    令行禁止,隨時準備戰鬥的姿勢和巡查。


    全山坡處沒有任何的嘈雜聲,除了偶爾的斥候和巡查的稟報聲,這裏靜的可怕,如同在漆黑的鬼屋轉角處,躲藏了一個可怕的敵人,隻要你路徑此地,進入視野,那麽隻剩突擊的份,蠶食的不留渣渣。


    許久,一批又一批的士兵輪換,設伏排查的斥候匯報的消息依舊是無,讓山坡上的領軍有些急躁,畢竟這與他們一開始計劃的時日晚了一天。


    一天的時間,會給戰局帶來多大的變化,這是無法預知的。更何況他們更擔心女子在路上的安危,衝著這一點,這一天一夜的等待仿佛是油煎在心上,一點一滴的折磨。


    山坡口,兩名男子和一名女子正焦急的商量對側,瞧著三人的爭執和舉動,步向是第一次了,畢竟三人周圍的坡麵被來回的踱步踩成接近平麵的路麵。


    這次領命的主要將領是楚帥,漢中的安危雲玨始終是留了個心眼,不敢放任唐坦前來,而後楚帥主動請命,領了這次的主將。


    要知此次事件之大、謀劃之久,遠非簡單可以想象,況楚帥不是昌北老人,是雲玨在漢中一手提拔,自己靠一雙手拚出來的身份地位。


    一時間,有些昌北的老人不敢放任楚帥任主將,前往青州,況且以他的性子在這次多變應變的情況下,生怕出了亂子,許多人在楚帥主動請纓時表示反對。


    後來是唐坦的堅持和楚帥自己強硬的手段,壓下了反對的聲音。


    眼前,他們本來是定在青州匯合,但雲玨不知為何沒有及時感到,他們足足三千精兵隻停留在青州地界一時辰不到,都有可能會被發現身份。因此,楚帥讓人全部撤離到達鬆的外圍。


    這裏是河北和河南的門戶口,距離不遠不近,遠山上很容易看見行軍的眾多痕跡,往後輕鬆可以越過陳群、回歸漢中,往前距離青州路程正好,不到三個時辰。


    眼下,楚帥正在處理內部的討論,他眉頭緊鎖,眼底的擔憂完全表露在臉上,左額的疤痕將他曾經的橫青模樣壓製下去,年齡漸長、經驗增多的他愈發成熟,與雲玨第一次見他長高了四寸。


    看著其他二人口中的言論,深邃的眼角突顯著楚帥作為一名成熟將領的氣息,已然不是當初的愣頭青。


    他開口打斷了其他兩人的話語,語氣謹慎地說道:“再等等,她一定會到的,我們不能前提破壞她的布局。”楚帥沒有讚同其他二人派人出去找尋雲玨蹤跡的想法。


    他一開始接到的命令,便是等待與雲玨匯合,眼下各方都在盯著漢中,他們不能給他們任何一絲機會。


    直對,站在楚帥對方的女子,無微。


    麵色擔憂,卻有著不容反對的語氣說道:“但一切都沒有小姐的命重要。”這句話,讓在場的其餘兩人聽完沉默,他們看向遠方空蕩蕩地一片,心中有著難以流轉的憂愁,顯然無微口中的情況也正是他們所擔憂的。


    從劍南出發,後遇劉典在荊南的遭遇,顯然雲玨行蹤暴露無疑,折言絕不會放過這個消息,劉典那個小人必然不會輕易放雲玨走,當前雲玨的未能及時出現,實在是讓他們不得不想到路上是否有什麽突發情況。


    無微將身影往陰影處藏了藏,顯得她的存在更加微弱,她看著另外一名男子說道:“陳凡,你也認為要再等等?!”


    被無微提及的男子陳凡,正在當初雲玨在豐水縣因妻子的悲烈自盡而痛苦不已的陳凡,後來跟了唐坦,正式在漢中留名的男子,如今他蓄氣了胡須,青渣在臉上顯得豪爽曠達,不見他之前眼底的悲傷,可眉間微微縈繞著經久不散的陰鬱。


    陳凡聽見無微的問話,沒有吭聲,隻點頭示意讚同。


    須臾,三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尷尬,得知二人的決定,無微並沒有及時打破沉默,出來反對。


    認真對比了二人的神情和情緒,無微閉上眼,眉目間的疲憊一一展露,輕聲說道:“作為主將,既然你們決定了,我不反對。”


    “但若再過一天,我脫離軍隊,親自去尋。若小姐追問起來,我一人負責。”停頓一息不到,無微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再楚帥和陳凡的麵前表露意誌,你們二人的決定在此她遵守,不反對,這是軍令。


    但之後是她自己的決定。


    聽到無微的話語,楚帥頷首,不用她說,若真再有一天,他必然親自前往。身側的陳凡倒有些憤怒,認為無微這話其中暗韻譏諷,認為他不會以往之前,給眾人的臉色難看。


    楚帥看望身後的三千精兵,他們這次準備充足,從漢中帶來的物資夠一月有餘,這是在為郭燁的情況打算,也是在被雲主考慮。


    整頓行裝,隨時待戰,楚帥等人又等了一個時辰,天色漸漸偏向藍紫色,明媚的雲層正在飄向遠處的太陽,黃昏落山後,天地迎來了一層沒有太陽的陰沉景色。


    淺藍的天空顏色正在發生轉變,遠處山脊後傳來陣陣馬蹄聲,呼嘯的風聲像是正在燃起的狼煙,隨風隨雨地鑽入楚帥、無微的呼吸當中,他們能嗅到天地之間傳來的震蕩和喧囂。


    有大批的人正在接近這裏,騎馬,淩冽,速度極快,有目標的路線前進。


    立馬,楚帥讓將士們待戰準備,三個呼吸間先頭軍隊已經結陣,朝著背坡最前端布置好軍陣,待敵人一旦攻上背坡,他們將軍陣搭配長矛發動全力衝鋒,致力一擊讓敵人撞翻、滾落至坡麵。


    悄無生息的,楚帥抬起了手臂,左臂拉直,全身線條流暢、殺氣纏繞的盔甲擋住了那蘊含力量的肌肉曲線,右手沉穩拉弓,眼神銳利。


    左手的無名指用力將繃緊的弓弦往後拉,直至弓與弦呈一個完美的弧線軌跡,優美的曲線每一處都透顯著力量的勁道,大拇指和食指拉住弓箭,抵住中指。


    眼神目光,臉頰汗水,手臂掌心到背部線條,再到腳下,弓已拉滿,一切準備就緒。


    目光朝向遠方的來源,若有一絲不對,楚帥必定會放手,箭之所向,必要取其指揮項上人頭。


    拉滿弓後,弓弦被拉到極致微微與空氣摩擦的聲響,傳到楚帥的耳中是一種美妙的滋味,他沉著冷靜,眼神認真,世界隻剩下耳中弓弦空氣的摩擦和眼中的那一方天地。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那來自馬蹄下、震耳欲聾的聲響不斷靠近,壓製著楚帥耳朵中的其他聲音,帶起的塵土飛揚攪渾天地之間的清新空氣,拙劣的空氣中隨帶著沙塵,視野能見度不斷下降。


    一滴冷汗從楚帥的額頭滑落,慢慢地滴在冰冷的胸前盔甲,後麵的弓箭手早已準備後,隻待楚帥的第一箭響起,他們手中的弓箭將成為敵人對手最絕望的噩夢。


    無微、陳凡和眾多將士們,都在緊張地等待某一刻的來臨,眼睛同楚帥一般盯在一個方向,直直地看著。


    忽然,一道身形出現,騎著一頭黑鬃烈馬,與周遭身邊對比下來顯得較小了些,但麵容的英姿無人可及,楚帥送了一口氣,但手上拉弓的姿勢沒有一絲變化,連拉弓的手指更加用力一分。


    他以一個更加嚴肅、更為凶狠地姿勢麵對雲玨,直到他看到雲玨後麵所有的身影都顯露出來,沒有意外,朝著他們這邊急行,這才收氣,放下了弓。


    楚帥長長地舒緩胸中的氣,露出一個笑容,有點憨愣,眼底的擔憂終於是抹去了大半。


    身側無微也是難得的露出笑臉,眉間的冷意逐漸退散,與陳凡四目對視,沒有之前那麽緊張了。


    他們飛快布置情形,去山脊腳下接往雲玨,但畢竟兩條腿的跑不過四條腿的,沒過多久,雲玨就騎馬到了他們麵前。


    側身,楚帥一個箭步抓住了雲玨馬臉邊上的韁繩,喝足黑馬停下腳步,無微在一旁接應雲玨下馬。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個女子的身上,有敬畏,有佩服,有好奇,有濃濃的信任在眼底流轉。


    沉默的氛圍圍繞在在場的眾人身上,似是在等待眼前的女子打破僵局。


    雲玨神情淡然,眼角有著疲憊之意,卻沒有流露在言語一絲一毫:


    “楚帥,怎麽了?!”


    楚帥立刻知悉雲玨的意思,報告了他們從漢中離開前的情況和這一路上遇見的情形分析,雖然雲玨隻身輕甲,也打不過這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但她眉間的從容不迫,眼角的疲憊倦意和語氣當中的肅然堅毅,都讓在場的人發自心底的信任她,這是這些年她為這些人的命拚搏的結果。


    沒有人能夠對她不敬。


    雲玨同楚帥也很久沒見了,剛一下馬,她便跟楚帥來了個大擁抱。


    撇頭看見無微眼眶微紅地盯著,她鬆開了楚帥,朝著無微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有這麽感動麽......這麽多人,哭出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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