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覺得該怎麽辦?”


    李國榗一時語塞,總不能說就這麽放了吧!


    何況,他也隻是想保一保禦史與巡撫,至於武將,做替罪羊還是極好的。


    甚至於,禦史巡撫也是能保則保,不能保就隻能各安天命了,誰讓他們做事顧頭不顧腚。


    “臣以為,將巡撫總兵逮至京師,交由三法司審理後按律處置。


    禦史無能,應下旨申飭。”思考片刻,李國榗提出方案。


    “你們怎麽看?”


    “臣附議。”


    三法司能審出什麽結果,用屁股想也知道。


    壓住火氣:“朕與你們一件件的說。


    禦史職責監察百官,做不到即是瀆職。


    如果不做懲治,朕還要禦史幹什麽?


    下獄,有問題按照律法罪加一等,沒有問題開革除籍。”


    “陛下,人有專精,並無全才。


    禦史無所作為,並非不能勝任其餘職位。


    若無過錯,臣以為調其他部衙即可。”


    朱由檢怒了,屎盆子都敢扣皇帝身上了:“你是說,禦史無能是因為朕?


    是朕識人不明用錯了人?”


    “臣不敢。”


    這些官員總是能成功的挑起朱由檢的怒火,不能再說了:“即使有百般理由,一個無能之輩的評語總是跑不了的。


    占著禦史的職位屍位素餐,以致朝廷監察百官之事形同虛設,不嚴懲不足以告誡後人。


    禦史之事不容更改。”


    “百萬糧餉,俱是民脂民膏,是無數百姓的辛苦勞作,數萬軍士靠此養家糊口,豈是簡單一句慣例痼疾可以糊弄過去的?


    遊擊.分巡以上俱逮入詔獄,三法司陪審。”


    “陛下,如此必然會引起邊關動蕩,陛下三思。”


    “陛下,臣附議李閣老,逮巡撫總兵即可。”


    ...


    這次可沒私心,這些大臣是真的怕引起邊關動蕩。


    畢竟,有亂子還得他們操心。


    “朕已經決定了,諸位大臣退下吧。”


    朱由檢本來以為會有衝突的。


    很意外,居然沒起什麽波瀾


    其實很簡單,這事隻是個體利益,牽扯不到文官整體,人家犯不著與皇帝頂牛。


    中午還沒過,田爾耕又來了,苦著臉呈上一份情報。


    宣府士卒鬧餉圍攻太監王坤宅院之時,紛亂中走水。


    火勢挺大,所有賬簿付之一炬。


    朱由檢目瞪口呆,半響後說了句:“特麽的!”


    居然是失火,傳說中的查到哪,失火就到哪!


    ——


    王在晉最近很是擔憂。


    削減軍費之事倒是挺順利,有祖大壽的例子在前,沒人敢齜牙。


    各處都削減了兩成以上,天津衛那裏幹脆將萬餘新兵全部裁撤。


    天知道這些新兵裏有多少是兵滑子——就是每逢招兵就跑去報名拿到安家費就開溜的人。


    通常,安家費是5-10兩,與負責的軍官瓜分一番,也是個小收入。


    又調動兵力加強薊州與密雲,以防萬一。


    屯田由新科探花王德藻負責,這人挺能幹,很令他滿意。


    也挺順利,增加五六萬石田賦總是有的。


    至於錦州屯田,他壓根就沒想過,那裏已經在事實上成了一個孤島。


    至於結局,無外乎或自願或被迫放棄權力,就看他們怎麽選擇了。


    這一點,他知道,祖大壽也知道。


    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不過他並不看好。


    總之,關寧本地軍官團黯然離場是注定的。


    不過,雖然忙於在關內外削減軍餉與梳理屯田,他卻也隨時關注著京師的消息。


    這時候驛站一天180裏很正常,不惜馬力的話300-400裏,如果不顧馬匹死活,每日能達到500裏以上。


    京師與關外說近不近,說遠的話,消息送達卻也就是三四日的事。


    一件件事情傳來,令他瞠目結舌!


    他是老油條,總能從一件件貌似不相幹的事情中分析出本質。


    鹽法也想動,漕運也想動,九邊還想動,京營也不放過,更打起了朝廷製度的主意。


    這位怎麽想的?


    難道要與全天下為敵嗎!


    現在最重要的是整頓邊軍與京營,其餘的,你急什麽?


    幸好,他還沒接到宣府的消息,否則會更擔憂。


    長歎了一口氣。


    還是太年輕啊!


    左思右想,提筆寫下密奏,‘……臣聞做事欲速則不達,也曾讀過治大國如烹小鮮之語,……事情總要一步步的來,一點點的做,陛下過於急躁了。


    ……尚請陛下靜下心來,專注於軍事。


    臣憂心之下不知所謂,臣惶恐。’


    這些話有些刺耳,可不得不說。


    畢竟,他可是把所有希望全押在這位身上了。


    就好比棋盤上落子無悔,他也退縮不得。


    ----


    宣府巡撫王成鉞,宣府總兵胡成,萬全都指揮使李玉徽三人自始至終就盯著監視太監王坤,睡覺時都留了一隻眼盯著。


    原因不必多說。


    自從京中又派了數十個太監前來查賬,更是日夜監視王坤的一舉一動。


    王坤派人回京師時兩人就知道不是好事,幾日後調任聖旨到來,三人知道大事不好,當即碰頭商議。


    事情大條了!


    王成鉞深知內情,胡成比他更清楚。


    每年京運與民運以及一些鹽課折銀加起來,宣府糧餉過百萬,衛軍與募兵加起來軍額八萬。


    實際上,包括農夫在內,四萬都不到。


    糧餉也不必說,一級級分潤後,若能有三成用於軍事就不錯了。


    這三成,又有一部分拿去養家丁了。


    不止宣府,實際上整個大明所有軍鎮都是如此。


    坐困愁城。


    誰都不傻,胡成調入京師會怎麽樣,不言自喻。


    琢磨半響,這鍋雖然是曆代傳下來的,可是時運不濟,現在輪到他們背了就出事了。


    這鍋,恐怕是背定了。


    倒也沒想過嘩變什麽的,而是想著盡可能的減輕罪責。


    不是不敢,而是不值得。


    自從中期以後,大明對待貪墨向來比較寬鬆,官員們也有一套互相保護的潛規則,犯不著兵變。


    雖然禦座上這位皇帝好像要嚴苛一些,不過也沒聽說要了誰的命。


    當然,必要的自救措施還是要做的,起碼也要減輕些罪責。


    “事已至此,唯有鬧餉一途了。”胡成肥胖的臉都快皺成一團了。


    “鬧餉怕是無濟於事。”李玉徽並不看好:“別說當今這位不吃這一套,即使發些糧餉,之後呢?”


    “鬧餉之時……”胡成抬手做了個手勢:“咱們來個死無對證。”


    李玉徽有些猶豫:“會不會弄巧成拙?“


    “那你有什麽辦法?”


    “不需弄得如此血腥,本官倒有一策。”看到胡成的手勢,王成鉞在旁眼前一亮。


    “請撫軍明示。”李玉徽大喜。


    “以鬧餉為名,將賬簿付之一炬。”王成鉞撫須微笑。


    兩人一琢磨,齊聲道:“高明!”


    三人一番商議,自然,胡成是執行人。


    他當即吩咐心腹挑選人手,煽動了一些士卒鬧餉包圍了王坤的住宅,心腹趁機縱火焚燒賬簿。


    當手下稟告事成之後,胡成迅速出動家丁,將鬧餉士卒全部看押,又將為首的幾個單獨看管。


    事畢之後三人相視一笑,各自回衙——新任宣府總兵到來之前,胡成還得繼續堅守職責。


    證據都沒了,咱看你怎麽辦。


    禦下不嚴管理不善,這些咱都認了,隨便您處罰。


    咱這就上疏請罪。


    要人頭?


    給您奉上十顆八顆的也不是什麽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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