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影遵從了‘小祖宗’的話,趁亂順走了兩壇茗釀,一路上為了躲避魚龍混雜的主街,不是翻進別人的院落就是繞過狹長的巷子,這麽一番竄逃可是讓他費了不少功夫,回到酒館他直直衝到廳堂的茶壺旁悶了一壺水下肚,滿腦子都是方才狼狽的一幕幕。


    阿執這麽一鬧騰不僅順走了茗釀,而且還給自己的酒館拉攏了不少客人,回到客棧坐在廳堂裏別提她臉上有多高興。


    “天影,快去給開一壇茗釀啊,別等明天客人來了爭著搶著要了去。”


    阿執隻想著被天影順走的那兩壇茗釀,根本沒有在意天影惱怒的火氣,見天影閉眼坐在另一旁的木桌上一動不動甚至都不看自己,阿執似是被人澆了一頭的冰水,瞬間沒了興致。


    “既然這樣,那就隻好我獨自享用嘍。”


    阿執也不管天影神色,抱了旁邊的茗釀就往後院走去,剛走到自己房門口就被一個壯碩的身影下了一個激靈。


    “我的娘啊,你幹什麽!”


    天影的功夫即便阿執隻見過一兩次,但她很是清楚此人手法的高深,能眨眼間移步到另一處,別說腿腳功夫了得,那敏捷如雷的身手定也是傲睨群雄的。


    她這麽一通亂喊,天影絲毫不在意,指了指阿執懷裏的酒壇,麵無神色緩緩說道:“少閣主說過,你不能喝酒。”


    阿執氣不打一出來,難不成潼玉不在天影為‘王’了?


    “你別拿他壓我,即便是他在,他也擋不住我,你讓開!”


    阿執態度強烈,她覬覦的東西當然不能錯過一刻去享用。天影定定立在阿執門前隻顧伸著一隻手想讓阿執自己將茗釀交出,眼神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


    “我說天影,你今年貴庚啊?看樣子也沒比我大多少啊,不過一壇酒而已,你我一同享用有何不可?至於如此斤斤計較嗎?”


    阿執苦口婆心軟硬兼施,可天影態度似乎沒有變過,見阿執倔強得不願意將茗釀交出,他也隻好伸手去搶。


    “你瘋啦?你竟為了一壇酒要跟我動手!”


    阿執一手將酒壇護在腰間,另一手很迅速地擋住了天影,怒火猶然而生,沒想到眼前人竟是個比張潼玉還‘木頭’的‘木頭’!


    天影也不給阿執脫口大罵的機會,一個閃影掠去,阿執手裏的酒壇就已消失不見,連帶著天影也消失在了她眼前。


    阿執驚訝天影身手的同時,一股火氣也瞬間爆發,生踹開自己房門撒氣,可剛踏進屋子就覺得自己方才太過窩囊,難不成他張潼玉真要束縛她喝酒?


    阿執知道天影就在附近,哪怕天影不在這附近,清羽幫的暗士定也在這附近,她指著附近能看見的一切跺腳大吼道:“天影!告訴張念山,他不讓我喝酒,他就再也別回來了!”


    遠處某地某張姓男子莫名打了一個噴嚏,身邊留守在他身邊的宜陽聞聲詢問道:“少閣主身體不適?”


    潼玉坐在河岸旁的大石塊上將披風緊了緊,擺手道:“無妨。”


    宜陽睨了眼潼玉,咧嘴笑說道:“我曾在北狄聽說過一段話,這打噴嚏不一定就是找了風寒,也有可能是......思念過甚......”


    潼玉隨意將手裏把玩的石子擲出,正巧打在了宜陽胸口,神色凜冽又帶有些許沉重,“胡說什麽,還不快去看看人來了沒。”


    宜陽揉了揉胸口,雖然不疼但也感覺到了有那麽一些些力道,撅著個嘴忙朝著一旁樹林走去。


    潼玉捂著鼻子思起方才宜陽的話,無意間想念起了某人,嘴角默默勾起了一抹柔情的笑意。他離開酒館之後,關於阿執的消息每隔幾個時辰就會有人傳來,思起秋闈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對阿執和淩才之後的擔心也愈來愈重。


    “別來無恙,兄長。”


    這熟悉地聲音,潼玉就算不回頭看去也知道是他。


    “你晚了半個時辰啊。”


    潼玉緩緩起身回眼看去,不由地愣了愣神,鶴聲不過比他小了一歲,當年少不經事惹了禍事被仙老下令趕出了雲巔峰,潼玉這幾年在江湖上也算是對他有些或多或少的照顧,兩人幾年未見,但還算說得上有些兄弟情義,而如今潼玉看著已經高出他半頭的鶴聲,那雙暗藏冷意的眸子竟讓他生出了許多陌生。


    鶴聲照著雲巔峰的禮儀還是恭恭敬敬拱手鞠了一躬,潼玉也回了一禮。


    坐在河岸旁,夜色漸濃,冷風呼嘯而過,潼玉倒弄著眼下搖搖欲滅的篝火,沉沉開口寒暄道:“師兄說幾年前他在潁州見過你,或許他還是有愧疚的,怕你記著先前的事,所以沒敢上前認你。”


    鶴聲性情多變,至今都無人知道他生於何地,姓甚名誰,‘鶴聲’二字也是多年前一位江湖俠客隨口取的,即便是當年與他關係較近的潼玉也無法將他的從前和他的脾性摸得清楚。


    鶴聲淺淺一笑,淡定說道:“都過去了,無所謂慚愧不慚愧,如今雲巔峰的兄弟們隻要各自安好,足矣。”


    潼玉依舊倒弄著篝火,加了幾根柴進去,似是無意又似是有意的問道:“在潁州時,你可見過師兄?聽說當時你騎著馬直接進了城,師兄說你從他麵前過去,急急忙忙的,貌似是去找人。”


    說完,潼玉抬眼似是審問的目光直直對著自己對麵的鶴聲,鶴聲也不逃避,爽聲笑了一笑,回道:“兄長是要問我有沒有見過師兄,還是想要問我要去找何人?”


    潼玉默默一笑,搖了搖頭,“這都不是我要問的,若是你想說,我倒是可以聽一聽。”


    鶴聲笑意一僵,麵上似是和藹猶在,眼神裏的冷漠卻悄悄顯現了出來,“兄長此次前來尋我,難不成就是要聽我說這些?我不否認,但我也不想承認,兄長還是有話直說為好。”


    高手過招最怕的就是直麵應戰,潼玉麵對既熟悉又陌生的鶴聲的同時,心中亦冉冉升起了對鶴聲的層層失望和心寒。


    他擰起了眉頭,以端正而嚴肅的麵容一字字問道:“是韋王?還是北狄?你可知隨便是這二者其一就都有可能至大齊於死地!”


    “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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