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隨你。”他麻木的說著,一步一步的走回大帳。


    踏嚀見著小爺身邊的憐容時很不舒服。


    但是憐容新寡,著實可憐,她也不好刁難什麽,免得郡主不高興。


    可是這憐容實在妖嬈,心機又深,望著小爺時候的目光殷殷切切,不懷好意!


    以前那是有沈大哥在,她還不好胡作非為。現在都守寡了……哎喲不行!還得好好提醒一聲郡主去。


    英花蟬聽著踏嚀嗶嗶嗶嗶說了一大堆,忽然直起身子,啪——巴掌就落在了踏嚀的臉頰上。


    踏嚀皮糙肉厚,郡主一巴掌下來根本不疼。


    可是眼淚一瞬間就飆落出來。


    郡主打她?


    郡主多少年沒有打過她了?


    上一次打她還是小時候貪玩,把別人家男孩子的手臂給扭斷了。郡主也隻有象征性的打了幾下。


    可這一次,郡主是認真的打了她。


    “我做錯了什麽,郡主!”她都是心心念念為了郡主好。


    郡主待小爺用情如此至深,怎能容忍小爺身邊有別的女人。


    還是那樣嫵媚妖嬈的女子,最重要的是——她四肢健全呀!


    “都什麽時候了,你心裏隻有兒女之情?!”


    “我……可是那憐容……”


    “就算小爺說要收了憐容,你也不必在我麵多說一句廢話。否則,你走,我隨你去伺候誰,我長郡主養不起你這白眼狼。”


    “郡主……?”


    憐容正從小爺帳裏出來,順道想拜見一下郡主,畢竟以後她是要回小爺身邊伺候的下人了。


    可是到了大帳外就聽得裏麵主仆之間的對話,她思量了一番,徑自一轉身走了。


    殺了滄海的人是誰,憐容其實並不怎麽計較。


    她不恨那個人,反觀現在的她又能回到了小爺的身邊,暗暗的甚至有些感激的。


    隻不過滄海確實是個不錯的人,死了有點可惜罷了。


    但是她計較的是這個能夠如此重創小爺的人,小爺卻沒有絲毫顯露出仇恨的怒氣,反而是悲哀。


    深深的悲哀。


    他背著滄海的棺槨,漫天肆地的徒走。


    他跪在滄海的墳前,殷殷切切的低語。


    都可見小爺對滄海是真的用心。


    然而,他卻至今沒有說出過一個報仇的字來。


    他說的隻有,我不會忘了你。我會替你照顧族人,不會辜負了你的效忠。


    為何獨獨不肯報仇?


    難道是,殺了他的人,是小爺?那不可能!


    唯一剩下的可能隻有,殺死滄海的人,是小爺這輩子無法取其性命的人。


    又是誰呢?


    ……


    ……


    鬼擇彌荼迎風而立,衣袂飄搖。


    “阿瞳,那個女子,你留不住的。”


    鬼瞳堪堪伏跪於地,不言不語。


    “你可知道她是什麽人?”


    鬼瞳依然不肯言語。他不知道家姐是什麽人,但是釋魂琴一出,他幾乎也猜到了。


    可是那個是他家姐,唯一的家姐。父親謹守諾言,除了母親之外再無其他女子,母親在父親退出朝野舉家遷徙途中突然患病,勉強生下了他,已是強弩之末。


    所以他隻有這一個家姐。誰都不能傷她!


    “阿瞳……”


    彌荼委身將他扶了起來,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眸。


    他的眼眸空曠而寂寥,仿佛沒有月光的星空,沉溺進去就迷失了自己。


    從他第一眼見到他,就覺得這個少年與眾不同,他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雖然為囚骨子裏的傲氣卻是掩藏不住的。


    他將他要回身邊,才發現他才華橫溢,精韜偉略。他不信他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便一直注意著他,最後終於發現了,他的父親,就是南陵國曾經曠達一時的攝政王梵彥笙。


    他沒有揭穿他的身份,而是更好的利用起他。同時,發現了他身上的秘密,他雖是男兒身卻亦對男兒身懷有情愫。


    所以他便向他訴說了自己的身世。


    他從小是浪兒,流落至西荒,在市集上被鬼麵部落的酋長鬼擇多鐸收養,那時候以為自己的生活終於平穩下來。


    然而鬼麵部落世子眾多,族人又粗鄙蠻橫,為了求生少年的彌荼幾經坎坷。


    幸運的是,他的容顏清麗脫俗,秀美異常,加諸年少單薄,尤其令人容易生下憐憫之心。


    不幸的是,鬼擇多鐸其中的一個夫人看上了他,偷偷將他拖回大帳,欺壓淩辱。少年彌荼奮起反抗,推倒了夫人,用油燈將那夫人的臉燒毀了。


    鬼擇多鐸不是一個不明道理的人,但也是個酋長。他親手處死了自己的夫人,在他要殺彌荼的時候,彌荼便在自己的臉上劃了一刀,然後用泥土蓋住了臉。


    他說,自此以後我再也不會以真麵目示人,自此以後我將為鬼麵部落鎮軍殺敵,所向披靡。


    或許是當時他的眼神,或許是那時候身上的求生意誌。淩虐他的夫人死了,他活了下來。


    如他自己所說,那以後他再也不曾在人前摘下麵具,臉上的疤痕也是贖罪自殘所為。


    不眠不休操練兵馬,強練身體,他終於成為了鏡王。


    鬼擇多鐸說要攻打南陵的時候,沒有人願意去,隻有他一人前去,赫赫軍功也是從那時候起攢下的。


    所有的世子恨他,理所當然的。隻有廢人,才沒有人會恨你。


    他將一切告訴了鬼瞳,這個南陵攝政王的獨子。然後在他麵前,頭一次違背誓言,褪下了麵具。


    鬼瞳的手指輕輕的拂過他的臉頰,他臉頰上的疤痕,看清楚他絕世清麗的容顏,不由得眼眶發熱。


    “阿瞳,你可願意陪伴我,輔助我,成全我?”


    “你需要我做什麽,我隻是個囚徒。”


    “我並不是西荒之人,從來都不是。但是我必須要在西荒之中立足。在這裏,我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朋友,我的部下都是因為我的軍功依附於我,待有一天我陷入絕境,沒有一個人會出來幫我,我隻有你!”


    西荒之中鬼麵部落一族獨大,人人都知道鏡王是酋長鬼擇多鐸最倚重的養子,勝過他十幾個親兒子。


    這樣子的鏡王,褪下麵具,情懇意真的對你說,我隻有你!這,任誰都會不住心神動搖。


    彌荼手指滑過少年的臂膀、肩窩、脖頸、下顎,一寸一寸移到他的唇角,緩慢的碾壓下去,那是溫柔的揉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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