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中庶出的孩子當然不止這六個,這六人也肯定不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不是莊主攤派,這六個庶出的孩子,他們家長都不會送來跟著張易。至於外麵莊戶的孩子,同樣不是強壯精明的,尤其那幾個十四五歲的大孩子,看起來就憨憨的。


    這個家族要分出去的,可不僅僅是張易,好的都被人分走了,或者提前預定了,張易一來就能獲得這麽多人手,除了剛認的爺爺在幫忙使力,還因為張易已經有自己的落腳點,隻要成年就能有地盤遷走。


    考核完六個孩子,爺爺已經等在外麵,他是島上幫孩子啟蒙的,對怎麽考核當然很清楚,也對這六人什麽水平了如指掌。


    見到張易考核結束,就問張易:“你覺得他們怎麽樣?”


    “啟蒙都晚了點,資質一般,長大後管管莊園還行,不堪大用。”


    “你說的大用,是指什麽?”


    “能獨自帶著商隊經商賺錢,或者跟著我去戰場建功立業。”


    “好誌向,不過千金買馬骨的道理,你應該是懂的,隻要你能把這六個孩子都教出樣子,想跟你的人還會更多。”


    “哦,跟我的人沒有限製嗎?”


    “這有什麽限製,你真要有能耐,把所有旁支庶出子弟都帶走。”


    “呃,我說的是莊戶家孩子。”


    “隻要你能養活他們,還會有家長送孩子給你的。”


    “我能教他們讀書嗎?”


    “他們要讀什麽書?傳家經文是不外傳的。”


    “我自己幫他們啟蒙可以吧。”


    “這沒人能管你,不過先考慮怎麽養活他們吧。”


    “呃,我分家了,是不是有起步資金?這個在家族裏,是不是有定數的?”


    “十貫錢,五畝水田是剛分給你的,這些孩子來隻帶著身上的衣服和一張嘴,以後都要跟著你吃喝的。不過你父親五畝水田,以前被收回,現在也可以要回來,轉到你頭上,我名下還有二十畝水田,二十畝山地,隻要我還在世,就是你的。”


    “對了,母親大人呢?我好像還有個姐姐吧?”


    “錚兒出事後,她孝滿就改嫁了,帶著你姐姐一起走的,鳶兒比你大兩歲,再過兩年也該結婚了。”老爺子被問到傷心事,臉色立刻黯淡下來。


    張易連忙轉換話題:“噢,對了,東邊山上有一片竹林,就是我上岸的地方,屬於誰家的?”


    “你還想做竹筏?想要就去砍幾根,沒事的,竹林主要是挖筍和做竹篙,沒有其他用處的。”


    “不止竹筏,一下子多了四十幾張嘴,總要教他們點賺錢的手段,我能不能把我名下的五畝水田,換點竹林?”


    “水田換竹林?你肯用水田換竹林?”


    “這有什麽不肯的?聽爺爺您老的語氣,水田要比竹林貴?”


    “當然貴,你看到的那一片竹林,最多三十畝,五畝水田去換是虧了,最多三畝就夠。”


    “竹林往外到水邊,還有點雜樹林,我一起換下來,五畝夠不夠?”


    “你有做竹筏手藝,又誌不在種地,那就換吧,我去幫你說。還有五畝,你準備做什麽?”


    “給姐姐吧,明年把她接回來,等她出嫁,我會給她準備嫁妝。”跟著再嫁婦人過去的拖油瓶,還是女孩子,在別人家肯定沒好日子過,也嫁不進好人家。


    “好小子,有誌氣。我去幫你找人換竹林,現在正是挖冬筍的時候,早點換到手,好歹能留點,不然明年沒什麽新竹子的。”


    竹林是老爺子堂兄弟家的,知道新來的張易會做竹筏,水田換竹林的事情,沒有老爺子想得那麽簡單,最終五畝水田又貼了五貫錢財才拿下來,還附帶了條件,每年春天對方可以砍五十根做竹篙,還有冬季給留地主家提供一千斤冬筍的任務,也轉給張易接手,今年任務已經完成,就不再挖冬筍。


    到了開飯時間,張易終於體會到當家難,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四十幾個孩子以後就跟著張易吃住了,老爺子的米缸,僅僅燒了兩頓飯,就見底了,好在孩子多,磨完磚頭後,十幾個稍大的孩子又背著稻穀去舂了滿滿一缸。


    老爺子估算了糧囤,估計再有一個月,就被這些孩子吃空了。好在他手裏還有些錢財,支持一年沒有問題。臨老得了個孫子,他花些錢財也高興。


    他是讀書人,眼界很寬,尤其是對張易的學問很滿意,為了張易的成長,砸鍋賣鐵也願意。可家裏實在安置不了這麽多孩子,關鍵是冬天,沒法將就,最後隻能求助莊主,允許在他啟蒙孩童的教室裏,把幾家多餘的被褥借來,用稻草墊底打了地鋪。


    張易有自己的房間,當然不會和這些孩子一起住,他是小家主,威信從小就要維持,關鍵這些孩子還很髒,張易也不願和他們擠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張易就帶著孩子去了竹林,除了拿走幾個大鍋,一罐鹽巴,還有幾把斧頭,沒有帶一粒米,還讓老爺子不用準備今天的夥食了。


    島上各家都是一天兩頓,平時吃飯也是在上午和傍晚,一幫孩子早上都餓慣了,到了湖邊就在張易指揮下,揀幹柴,壘石頭架鍋,用竹片刨冬筍,並沒有哪個敢偷懶。


    “大爺,呃,不,老師,早上我們吃冬筍嗎?”有個膽大的孩子,怯生生問張易。


    從昨天磨好磚頭後,張易就讓他們喊自己‘老師’,不要再稱呼自己‘大爺’。


    “想吃嗎?”


    “想,可是這個,這個……”他想說,這是主家的人才能吃得起的。


    “會留幾個竹筍,給你們吃,其他還得去別人家換米才行,光吃冬筍,可不行的。”沒辦法,現在能立刻拿出來換米的,也就竹林裏的冬筍了。


    張易要這片竹林,當然不是要做竹筏賣,做竹筏是工匠,太掉價了,以後會成為他的汙點。沒辦法,這就是世道。


    張易的打算是做竹簡,然後穿繩刻字,最後賣書。他準備賣的書,名字叫《弟子規》,剽竊到這個空間裏,他就是作者。


    隻要先拿來給這些孩子啟蒙,馬上就能傳出去,然後來求書的人,自然得拿東西來換,既能賺錢,還能獲取名聲。


    同樣是工商業,逼格卻遠遠不同。


    這個時空裏有背主之奴,卻沒有敢欺師之讀書人,當大爺當然不如當老師,等島上孩子都會背《弟子規》後,以後都是自己的學生,這比莊戶要貼心得多。


    至於砸了爺爺的飯碗,需要在意嗎?


    張易昨晚就想著收編他的學堂了,隻是沒說出來,等著水到渠成就行。


    挖冬筍不費什麽勁,換米更加容易,張易還不要稻子,必須是米才行,每家存米不多,多去幾家就行,四十幾個孩子嗷嗷待哺,哪有那功夫去舂米。


    根本沒耽誤時間,一大幫孩子吃飽喝足後,就拿著磚頭,跟著張易讀書。


    不少在附近幹活的人,趁著休息,偷偷跑過來看。


    他們已經聽說了,張易帶著一幫孩子,大清早就去竹林裏,挖竹筍換米,然後就在湖邊大鍋煮飯,直接用竹筒盛飯,竹筒盛冬筍湯喝。


    對於張易這麽奢侈蠻幹,他們覺得好笑,互相在使眼色偷笑:就這麽點竹林,這點冬筍能讓這麽多孩子吃幾天?


    結果,剛吃完飯,張易就開始教讀書了。


    根本不需要黑板,張易拿出匕首,直接在竹子上刻字:弟子規,聖人訓,首孝悌,次謹信。泛愛眾,而親仁,有餘力,則學文。


    一棵竹子上刻上三個大字,八棵竹子就把今天的教學內容刻好了。


    張易根本不管遠處圍觀的人,帶著孩子讀了幾遍,就讓他們自己記,記住後,就照著竹子模仿,忘了怎麽讀的,就問張成他們幾個。


    張成六人都學過字的,這幾個字大多認識,現在隻需要能連起來背熟就行,被指派為學術帶頭人後,非常高興,就站在幾棵竹子旁,一遍遍用小竹子指著讀,樂此不彼。


    磚頭昨天就準備好了,張易又教他們用小竹管塞進麻繩,沾水在青磚上寫,青磚吸水很快,兩麵輪流用,幹了就能重寫,連擦都不需要。


    在世家大族裏,讀書是神聖的事情,爺爺教書的學堂裏,除了來讀書的,周圍是沒人敢高聲喧嘩,更不敢圍觀。昨天實在沒辦法,請示莊主後,才敢讓孩子住在學堂裏,一清早上起來就收拾幹淨了,絕不敢耽誤其他人讀書。


    張易在竹林裏教小孩讀書認字,那些圍觀的莊戶也隻敢遠遠看著,沒有人會湊近到跟前。眼神不再有戲虐,而是充滿尊敬,還有一些羨慕。


    看到張易朝他們走去,有些膽怯的就往後退,以為張易是來驅趕他們。


    他們都是張家從外麵收攏來的莊戶,替張家幹活,養活一家老小,麵對張家的子弟,是不敢有任何冒犯的。


    “島上有鐵匠嗎?會做鋸子和柴刀嗎?”


    這麽多小孩吃飯的竹筒,都是張易在煮飯時,用斧頭砍,匕首切出來的,以後要做竹簡,當然還得這些孩子動手,鋸子,篾刀都是不可缺少的。


    聽說是找鐵匠的,有人立刻說:“王鐵匠家在渡口那裏,他隻會做斧子,鋤頭和鐮刀,鋸子不會做,你說的柴刀是什麽?”他們砍柴都是用斧頭。


    有鐵匠就行,跟他再多說,純熟浪費時間。張易知道渡口在哪裏,也不再多說,直接扭頭往山坡上走,與其從山裏麵繞過去,不如翻過這個山頭,從湖邊過去,要近得多。


    王鐵匠手藝不錯,根本不是隻會打那三樣,鐵匠鋪裏就有做了一半的犁頭,張易甚至看到澆注鐵劍的模範。


    當張易問起鋸子時,麵孔黧黑,滿頭灰發,身形粗壯的王鐵匠根本沒抬頭,直接說:“鋸子需要百鍛鋼,兩尺長費用一貫。”


    張易要求的鋸子和篾刀,就算有現成的,也不會稱手,因此張易直接提出定製:“價錢沒有問題,我有些東西,畫好樣本後,你按我尺寸要求做,都需要百鍛鋼製作。”


    張易是給孩子鋸竹子的,不需要太長,也不要寬,至於做竹簡的工具,也不需要樣本,王鐵匠以前在官家作坊時,幫人做過不少,知道怎麽做全套,答應全用百鍛鋼製作,兩套工具加上一尺短鋸,收了張易三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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