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什麽呀?你像個抽風的似的?”德懿、李珊和淑儀幾個,魚貫著走了進來,而德懿劈頭就這樣怒氣衝衝的質問道。


    文玉站在客廳裏,手插在胸前,和隨意的樣子,而德懿卻分明從文玉的臉上,看到了磐石一樣的堅韌。這神色,是德懿熟悉的。她知道文玉的個性,看似文文弱弱,可是一旦下定決心,那絕對不是輕易就可以更改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德懿在心裏暗暗對自己道。


    “怎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德懿緩和了語氣,和幾個人相挨著坐了下來。林玲姐家的沙發一下子就塞滿了人,而寧健嫌擠,就跨在扶手上,而擰過上身向著文玉又重複了一句,“咋的啦?誰說啥了呀?”


    “大家都是認為我必須複婚,而來討伐我的嗎?”文玉一動不動,聲音也不高,卻無比清晰的一字一頓道。


    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仿佛是一場突襲而來的風暴,在林玲姐家的沙發和電視以及壁畫上翻卷,而化作一股一股的寒氣,讓在坐的幾個人不自覺的都心頭一凜,而都挺直了身體——在大家的印象裏,文玉是一向像個小兔子一樣柔順的人,連說話,聲音高的時候都不多,更不要說發怒了。文玉仿佛是永遠想躲在人們的背後,而以不引人注目為自己的最高生存法則。


    文玉今天看著還是和以往一樣平和,但絕不是她們熟悉的,可以隨隨便便開玩笑的那個小個子了。大家卻突然的感覺到,文玉的那團忍忍的怒氣,就像地底暗湧的火山,是隨時都可以爆發,而且殺傷力巨大,以至於大到沒有人敢去正麵碰一碰。


    這樣的情形實在有些出乎意料,剛剛還大大咧咧的寧健,不由自主的坐正了身體,“不……不是……”而吞吞吐吐的招架道。


    “文玉,你別多心!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聽逸多奶奶說了,你是想複婚的,突然不知道為何就又反悔了。我媽也惦記著這事兒,就讓我來問一問。”李珊一看氣氛不對,趕緊的來打圓場。


    “是啊!我婆婆和大嫂、二嫂也都挺關心這事的!”淑儀也在一旁幫腔道。


    “那好!既然不是為當說客而來,就請大家回去吧!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大家也不要再說什麽,再問什麽!我今天興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說出些什麽傷人的話就不好了,免得傷了我們這麽多年的友誼!還有,拜托大家給我帶個話,從現在開始,誰也不要再趟這趟渾水,誰也別在複婚這件事上再對我指手畫腳!別的事,我都可以聽大家的意見,唯獨這件!誰說都不行!而且,惹急了我,我破口大罵都有可能!誰都別來觸這個黴頭!否則,後果自負!再有,至於內情,有合適的機會,我會給大家一個交待的!”文玉還是一動不動,嘴,卻像連珠炮一樣,冷冰冰的放射出這些子彈,根本不去管座位上那幾個人尷尬的神情,而向著她們進來的門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要說什麽,而卻無從開口。一時都愣住在了那裏,原來還喧軟的沙發,此時仿佛定滿了釘。


    “那好!那咱們今天就先走吧,讓文玉緩一緩!”德懿站了起來,而向文玉的臉上深深的打量了一眼,沒有再說什麽話,就帶頭走下樓去。


    屋子裏一下就寂靜了起來。剛剛還像個勇猛的衝鋒的戰士般的文玉,卻分明的感覺到自己的腿瑟瑟發抖,而不得不扶住牆壁,才使得自己勉強不會癱軟下去。


    當那壁紙凹凸的花紋烙印在文玉手掌上的時候,一股熟悉的痛楚,就像蛇一樣的,帶著陰冷的氣息,在她的心底裏,盤旋著向上襲來。文玉知道,一會兒,這股子扭絞般的疼痛,一定會撕裂自己的最後一道理智的防線,而讓自己痛得崩潰大哭的!


    還有這屋子裏的一切,包括空氣,仿佛都就像大山似的,也直向文玉壓了過來。文玉知道,這樣的內外交困,自己一定是抵敵不過的!但自己是絕不能被打敗的!自己還要激勵並且切望著自己強大起來,好保護逸多——那看似生活在蜜罐中,實際卻堪比黃連的可憐孩子!


    一想到這裏,怒氣又從不知道哪個陰暗的角落洶湧了過來,打算湮沒了文玉。


    文玉有時真恨不得自己就這樣放縱的躺倒在憤怒的海洋裏,而抓住那傷害了逸多的畜生,先是踢,踢得他們翻滾求饒;再是打,用拖布或者皮鞭,抽得他們沒了人形!還有大耳刮子,一下又一下,就照著他們那洋洋得意的實際豬狗不如的臭臉上狠狠的扇去,打得那對狗男女在地上爬,爬,爬!而把他們的肮髒的血,塗了滿牆!再一腳踢他們進糞坑——那是最適合他們的地方,和蛆蟲和蒼蠅為伍!


    文玉一邊想著,一邊就對著空氣,狠狠的攻擊了起來:這一腿,是給秦棟的!而這個嘴巴子,是賞給那婊子的!


    文玉不是個潑婦,更不是個粗鄙的人,即使對秦棟和田媚珠這對苟合之人,文玉也絕沒有想到去用什麽髒話加以辱罵,而讓自己出口惡氣。


    她覺得他們不值!他們的名字,即使從她自己的嘴裏說出來,文玉都覺得,這是對自己的一種褻瀆。可是,今天,此刻,她不管!而怨恨起自己平日怎麽就不能再多學一些有力量的罵人的話,而讓自己暫時的暢快起來?


    可是,文玉絞盡腦汁,也再想不起一個比“婊子”,更具殺傷力的詞來了,也就更加的惱恨起自己來,恨不得一個巴掌扇過自己來:她自己可以忍受一切的屈辱,而對傷害逸多的畜生,她不能做出有效的反擊,這是她絕不能原諒自己的。


    而在這痛恨中,對秦棟的恨,更像那海嘯一樣的,鋪天蓋地的湧了過來。文玉決定,如果要扇嘴巴,田媚珠賞她一百個,而秦棟,得上萬!直到扇得那口煙熏得黃了口的板牙都脫了口,扇得那對時常喝得混混沌沌的眼珠子飛了去,不罷休!


    文玉不是一個混人,她知道,讓逸多,一個隻有幾歲的,剛上了幼兒園大班的孩子,遭受那樣的屈辱和折磨的,沒有秦棟這個所謂的“爸爸”的縱容,田媚珠是在那時,還是沒有這個膽量的!


    複婚?和秦棟那個畜生?


    文玉狠狠的啐了一口,而又氣得漲紅了臉!


    不行!自己不能再待在屋子裏了,自己恐怕的爆炸!


    學校不是還有一遝卷子,沒有判嗎?文玉決定,現在就去判卷子,雖然已經有晚上八點多了,而自己這一天,幾乎連口水,都沒有喝,全靠著一股怒氣支撐著。


    隨便抓了件衣服,文玉連頭都沒有仔細的梳理一下,就“噔噔蹬蹬”的衝下了樓。一接觸到十月深秋那沁人心脾的清新的空氣,文玉就仿佛是餓極了的人,見到美味佳肴似的,貪婪的深吸了一大口,而陶醉的起來。


    “文玉,你終於舍得下樓啦?”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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