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琪琪酒醒之時已經日暮時分,隨著天邊最後的霞光逐一消散,從醉酒狀態中醒過來的嘉琪琪睜開眼時,所看到的是寢室裏被燈光照射得亮堂甚至有些刺眼的天花板,耳邊傳來的是幾名室友的小聲對話。


    “小艾,你說嘉琪琪究竟喝了多少酒啊,都睡了整整一個大白天了,現在都還沒醒。”


    被叫做小艾的女孩坐在床沿,背對著嘉琪琪,頭也不回的搖搖頭說:“不清楚,清晨快天亮時還是往常那個常陪在琪琪身邊的男生抱她回來的。”


    “嗤”另一位不曾出聲的女孩這時譏諷的發出一聲輕笑,繼而鄙夷的哼著說:“青青,我告訴你吧,送嘉琪琪回來那個男的,以前和嘉琪琪就是同學,高中時就追求嘉琪琪了,嘿!早上嘉琪琪被送回來的時候你是沒看見,那個男的把嘉琪琪交給小艾後,就窩在牆角,像個廢人一樣,待了一會兒就臉色茫然,一聲不吭的走了。


    另外,還有一個你們不知道的消息,知道昨晚嘉琪琪去哪了嗎?嘿!我告訴你們,昨晚嘉琪琪就是應那些’花富官’之邀,去了xxxx餐廳,’花富官’知道是什麽嗎?就是新生裏的花花公子和富二代、***,和他們攪和在一起,嘿嘿!大家都是成年人就不用我細說了吧!”


    “劉倩,你怎麽能這麽說呢?琪琪不是那樣的人。”


    “小艾,你不要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心思單純,有些人外表單純而已,內心就不好說了。軍訓晚會上搔首弄姿的,這不就招來狂蜂浪蝶了嗎?嘿!身邊已經有一個都不滿足,還要勾三搭四,不過也能理解,有哪個女人不享受這樣的追逐呢?有這樣的結果也就不奇怪了。”


    “劉倩,你說話別那麽難聽,琪琪晚會上表演節目又不是她主動要求的,是教官隨機點名抽中的,再說了,教官叫你上去的時候,你因為來大姨媽,推三阻四不願上去,還是琪琪替你上去表演,你自己說說,軍訓期間,女生誰沒來過大姨媽,有誰像你那樣?”


    “誰稀罕她幫忙了,還不是她自以為長得好看想要出風頭。”


    “劉倩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那你問問青青她是怎麽想的,我們所在方陣的隊伍裏,那些男的眼睛綠得跟狼一眼,還不是她到哪裏就跟到哪裏,再者,在晚會上,除了她嘉琪琪大放異彩,我們隻不過都是給她襯托的綠葉罷了。”


    “我…不知道。你們吵你們的,不要牽扯我好不好。”


    “青青……”


    “嘿,我就說……”


    …….


    短暫的爭執過後,寢室裏的三名女孩相繼出去,再過幾天就要正式開課了,軍訓過後,大部分新生多數時間都泡在圖書館或者閱覽室裏,她們三人也不例外。


    嘉琪琪揉揉自己的額頭,從未喝過酒,甚至連啤酒都甚少接觸,宿醉一場,現在頭部仍有些暈乎乎的。


    嘉琪琪的記憶隻停留在眼前出現林燁模糊的臉,之後就陷入天旋地轉之中,各種嘈雜的聲音也隨之紛至而來,再之後,意識中淩亂的思緒就徹底淹沒在了黑暗之中。


    嘉琪琪沒記得自己有喝過酒,唯一喝下去的還是兩杯看起來色彩繽紛,味道還有點甜甜的,類似果汁的東西,不過現在嘉琪琪大致明白那是調製的特殊雞尾酒,喝著沒覺得有什麽酒味,但是過了那陣子酒意就會猛烈的上頭。


    撫著額頭,強忍著腦海中陣陣眩暈,嘉琪琪到洗漱室接了點溫水簡單的洗漱過後才感覺好點,拿起床頭小艾給自己留的紙條子,看著上麵囑咐自己醒來後喝點保溫瓶裏稀粥的話,嘉琪琪腦海中又是一陣恍惚。


    類似這樣的話,舒夏也曾對自己說過,而且還很不客氣,態度更是冷漠的讓人打寒顫。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嘉琪琪想了想,事情大概是在舒夏和林燁鬧翻後不久發生的,當時已經是寒假了,自己應同寢室一位女生之邀去給她慶生,後來要不是見事情不對,提前給舒夏打了電話,都要被人往酒店裏帶了。


    “誰給你的膽子大晚上出去瞎晃蕩的,你那個室友是什麽德性你不清楚?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晚去了一步,你告訴我你以後要怎麽辦?你父母又會怎麽樣?桌子上給你煮了早點,你用完後我就送你回家,你爸媽那裏我昨晚已經讓語月通知他們了,說你在她外婆家過的夜,回去不要說漏嘴就是了。”


    這就是第二天清晨醒來後,舒夏跟自己說的話,一溜串的話還沒來得及聽出什麽意思來,舒夏就已經把話說完了。之後,一直到將自己送到家門也不再說過半句,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自己房間,看著舒夏的身影消失在晨曦之中,一直強忍著委屈不讓自己哭出來,眼淚最終卻還是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我知道我那個室友風評不好,可是她跟你家住同一小區,她說你也去了我才應承去的,我不知道她抱著其他的心思,我真的不知道……”


    回想起那時的情境依然曆曆在目,可是現在更多的隻是感傷!


    從保溫瓶裏將稀粥倒在碗裏,一勺一勺的往嘴裏塞,眼淚忍不住嘩嘩的往碗裏淌。


    每往口中塞一口稀粥,嘉琪琪越發哭得泣不成聲!


    在危急的關頭我首先想到的仍然是你,可是卻不敢再撥通你的號碼,你在刻意躲避我的時候,讓我也不由自主深陷其中,為的卻隻是遂你的意,隻是,我們真的走到了相見兩相厭的地步了嗎?


    手機屏幕已經被落下的眼淚濕成一片,手指在屏幕的鍵盤上點點停停,隨著屏幕上指尖跳動的驀然停止,仿佛用盡了餘生的勇氣,嘉琪琪秀氣的拇指點在給舒夏發送短信界麵的發送鍵上,然後,趴在床上,嗚咽的聲音隱隱自被中傳了出來!


    夜色迷蒙,瀝瀝的雨絲微微茫茫的自天際而下,絲毫看不到停止的跡象。


    手持著雨傘的嘉琪琪站在女生宿舍大樓門前佇立不前,紅腫的眼眶盡管已經修飾過,卻仍能讓人一眼看出才哭過,她是個不善表達的人,同樣也是個不善掩飾的人。


    清冷的雨點隨著已然入秋的涼風肆意潑灑,單薄的秋衣已經有些難以抵擋襲人的寒意,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好將衣服散發著的暖意裹縛得更加的嚴實!


    從包包裏拿出化妝鏡對著自己一陣照看,可是無論怎麽看,才哭過的痕跡都是那麽的明顯,對著鏡子的自己展顏輕笑,完美的容顏在往日裏,無論是輕嘻亦或是薄怒,哪怕是麵無表情都顯得唯美如一,可是如今,搭著一雙紅腫的眼眶卻顯得如此的突兀,如此的格格不入。


    將化妝鏡丟入包中,打著傘,再緊了緊身上的外套,頂著細密的風雨,剛邁出腳步,才抬頭,就看見傘葉邊緣一道身影由遠及近的緩緩走來。


    一手打著傘,一手提著好幾個購物袋的林燁很快就來到嘉琪琪跟前。


    “不是說好八點在圖書館前見麵的嗎?你怎麽過來了?”


    嘉琪琪看著林燁身上半邊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連臉頰一側都布滿細密的水漬,招手忙讓林燁往宿舍門簷避避。


    接過嘉琪琪遞過來的紙巾,林燁不以為意的邊擦邊說:“出門給你買點東西,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直接過來了。”


    嘉琪琪低垂著眼簾,看著還有大半個小時才到八點,哪裏會不知道林燁說的隻是托詞,昨晚一夜宿醉,再加上自己身體素質本就不是很好,晚間又是冷風冷雨,出去一趟,就算不感冒,估計也得冷得打哆嗦,剛才的說辭不過是為了照顧自己的感受而已。


    “林燁,你越是這樣子,越會讓我感到歉疚。”微微的沉默,嘉琪琪還是說出堵在自己心間已久的話。


    舒夏和林燁鬧翻那會兒,嘉琪琪當時還有些錯愕,本以為兩人隻是就這樣鬧鬧而已,沒成想他們間就此不再往來,就算之後相互見麵也是形同陌路,她試圖過想去要挽回兩個男生間的情誼,可是最終卻發現毫無立場,畢竟真要算起來,舒夏和林燁之所以鬧翻,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她嘉琪琪身上,以至於每想起這事,都讓她有些歉疚,無論是對舒夏還是對林燁。


    更加之寒假醉酒事件以及之後的分班,嘉琪琪和舒夏一學期下來,就算是見麵也是寥寥無幾的幾次,更不要提試圖讓他和林燁和好的事情。


    反倒是嘉琪琪和林燁兩人不僅成績優越,加之氣質樣貌出眾,年級上不論有什麽大小活動,兩人基本上都是鐵定的主持組合,而在外人眼中,這對完美的搭檔要是沒有點花邊新聞都對不起大家苦心孤詣的編排。


    而兩人中,一個有情,一個就算無意,卻也難當悠悠之口。


    私底下,嘉琪琪隻好盡量避免和林燁有超友誼的親密接觸,而林燁不知道怎麽想的,似乎也覺得這樣很好,對嘉琪琪的舉動絲毫不在意,在外人麵前甚至還主動避嫌,以免他人的肆意揣測給嘉琪琪帶去更大的煩擾。


    “有什麽好歉疚,我們現在跟在高中時不是一樣嗎?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可是我們已經不是高中生了,不再那麽的心思單純。”昂起頭,深呼吸,眼眶裏那種溫熱的感覺嘉琪琪很熟悉,那是自己快要哭出來的前兆,盡量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嘉琪琪才艱難的開口:“有些時候,已經不是你在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就夠了的,他們惡意的汙蔑、中傷、詆毀,不是你我的自以為就可以抵擋住的,我不希望你因此而遭受到這些無妄的攻擊,很對不起,我一直都生活在自己以為的世界了,總以為心底裏堅持就夠了,卻忽視了因此而帶來的影響,對不起!林燁,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可是…我愛他……”


    說著說著,嘉琪琪終究是沒忍住哭出聲來,伴著哭泣的顫音,晶瑩的淚珠自眼角源源不斷的湧現而出,劃過臉頰,和著雨點滴落在潮濕的地麵,最終不分彼此。


    “對不起!”嘉琪琪麵對林燁,出口的唯有這三個字。


    “你沒有對不起我,也沒有對不起誰。”林燁搖搖頭,臉上扯著一抹淡笑,看上去很自然不帶半點勉強,輕舒了口氣,林燁才對嘉琪琪認真的說:“我喜歡你,很喜歡,可是卻不會勉強你,我隻想讓你開開心心的,卻不會奢望其他,我知道你一直對舒夏有好感,當初之所以和舒夏鬧翻,一半是因為當時的情形,惱怒之下才打了他,另一半是不想你在他身上浪費時間,我認識他比你足足早了三年,他的心思全放在蘇語月身上,這個我比誰都清楚。隻是現在想來,終究是做無用功罷了,你既然愛他,那就不要有所顧忌,麵對麵跟他說清楚,你很優秀,不比誰差,勇敢麵對一回不丟人,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也總比你在心裏作無所謂的默默堅持來得好。”


    說完後,林燁溺愛的低喃一聲“傻瓜!”,拿著手帕一遍又一遍的給嘉琪琪擦拭淚水,隻是越擦,淚水越發的洶湧。


    好不容易等嘉琪琪情緒穩定下來,林燁才鬆了口氣!


    夜空沉渾,風雨漫漫。


    不多時,雨勢漸漸的大了,樓裏的女生紛紛在伸手關窗,而校道上的女生正三三兩兩的往女生宿舍狂奔,林燁給嘉琪琪細心的擦淨臉上的淚痕,才說:“好了,不哭了,以後你當我妹妹好了,現在風大雨大,你身體弱,回去早點休息吧!”


    說完朝著嘉琪琪咧嘴一笑,傘都不打,轉身邁入風雨中。


    嘉琪琪往前急追了兩步,都沒有拉住已經走進風雨的林燁。


    風雨交錯,風勁雨疾,早前才稍緩的風雨這時候卻越發的狂暴起來了。


    雨點密集如箭,在狂風中四處飛散,打在人身上生疼。


    走在風雨裏的林燁突然轉過身來,朗聲對嘉琪琪說:“嘉琪琪你記住咯!你是我妹妹,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揍他去!”


    隔著漫天的雨幕,雨點模糊了林燁的笑臉,也打濕了嘉琪琪的臉頰。


    提著林燁塞手裏的購物袋,嘉琪琪的眼淚刷刷的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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