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邦突發奇想,若是借薛神醫之名為大公子醫治,一方麵既能救治白禦,保運城安穩,另一方麵也可以為自己遮擋一番,不因風頭太盛而引人注目。昨夜在崔府見到的那個黑衣人不知來曆,若是被他發現什麽,引得身份暴露,那可就麻煩了。


    這本是一石二鳥計,於所有人都有利,隻是何邦小看了薛神醫的嚴謹。現在薛神醫細問脈象,這讓隻會裝樣的何邦如何回答。


    薛神醫見何邦半天沒說話,貼心問道,“公子可是不方便透露?公子放心,老夫並不是想探知公子的獨門秘法,隻是為人醫者,病患生家性命在手,不敢慢待,必須慎重…”


    何邦沒有再讓薛神醫說下去,麵有郝色,“神醫誤會了,晚輩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晚輩還沒想好該怎麽說明這奇特的脈象。神醫請容我兩天時間,我好好琢磨一番再與您細說。”


    “這…老夫能等的,可大公子的身體等不得啊。”


    何邦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瓶遞給薛神醫。


    “這是…”薛神醫雖不知玉瓶裏是什麽,卻也接了過來。


    “這是家師為妹妹配製的丸藥,有滋補養氣的功效,薛神醫看看是否對大公子的病症。”


    薛神醫拔開葫蘆玉瓶的瓶塞,嗅了嗅藥香,霎時覺得神清氣爽,體力充沛,薛神醫趕緊將玉瓶蓋好,不讓藥香流出,“何公子,此藥定然對症且珍貴不易得。老夫剛才識得藥香中有一絲玉色靈芝的味道。”


    何邦也有些好奇,“玉色靈芝?”


    薛神醫見何邦不知,便為他解說一番。原來這玉色靈芝乃靈芝之王,生長在絕崖峭壁之上,得日月精華滋養,可接續一切斷折之物,當年白禦就是尋得一顆玉色靈芝才重接經脈的。


    何邦也是第一次聽說,但他早已知道此藥的珍貴,是以並不十分驚奇。“如果對症,那就麻煩神醫分次為大公子服下。若是一次性服下怕是藥性太重,於大公子更為不利。”


    薛神醫讚同何邦的觀點,“公子所言甚是。雖然老夫隻嗅得一絲藥香,便覺得身輕目明,可見這丸藥功效甚強。”


    如此奇藥,何邦就這麽輕飄飄交給他,薛神醫滿腔疑惑,“隻這一味玉色靈芝已是難得,更別說丸藥裏的其他配藥肯定也是非珍既奇,隻是老夫眼拙不識罷了。如此靈藥,為何公子不直接交給白大公子?如果大公子得此靈藥可以痊愈,上至城主,下至平民百姓,都會感恩公子。”


    何邦搖頭笑道,“行醫本為濟世救人,不求感恩回報。再者,晚輩醫術不精,全靠家師的秘法與靈藥才巧合能解大公子之困。晚輩不願白擔虛名,更怕此事宣揚出去有人上門來求醫,到時晚輩無能,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何況此藥隻此一顆,別人再來也晚了,我不忍見病患失望之色。是以今日上門請神醫為我解憂,還請神醫貴手相助。”


    薛神醫見何邦弱冠年紀竟有如此心胸又慈悲,不禁心生佩服,衷心道,“何公子大義,老夫慚愧。那老夫就替大公子收下此藥,今日之事必不會向外人透露一分。”


    何邦十分感謝薛神醫的模樣,“多謝前輩為晚輩解憂,晚輩這就回去參詳脈象,來日再來叨擾前輩。”


    何邦邊說邊往外退,薛神醫也跟在身後相送。出了店門,遠遠能看到崔府的正門緊閉,門前兩座石獅子威武霸氣,何邦心思一轉,試探到,“晚輩聽聞崔府家主也有宿疾,不知此藥可對症?”


    薛神醫乍然獲此靈藥,興奮之至,雖麵色如常,可一門心思早就全撲在靈藥之上了,心裏不停琢磨要如何服用才能最大限的發揮藥效。聽到何邦提問,也沒多想就回道,“崔家主是頭風症,發作起來痛不欲生,近兩年已有好轉,想來是用不上此藥的。”


    何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正想告退。就又聽薛神醫歎到,“崔家主也是好人啊,隻是親情緣薄,崔夫人早年去世,隻留下一子。崔公子自幼與白府大小姐訂下娃娃親,前兩年到了嫁娶之齡,兩家已在商量婚事。可大公子卻出事了,大小姐自請帶發出家為兄長祈福,距今已有兩年了。今日有了何公子的靈藥,大公子康複有望,想來大小姐也快要還俗成親了,那崔大公子可是一直在等呢。”


    何邦心中有了一番計較,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何邦跟薛神醫又寒暄了兩句就回白府了。


    眼見著何邦已走遠,薛神醫還在感歎,“天佑運城啊,何公子來的如此及時,又留下靈藥仙丹,真是上蒼垂憐啊。”


    何邦回到白府時已經天光大亮。


    白府側門停靠著一輛牛拉木板車,車上有十數盆花草。一個白府的管事正在指揮兩三個低等仆役搬運這些花草。


    河蚌沒有在意,繞過側門從正門進入白府。


    何邦經過前院花園的時候,有兩個年輕仆人正在擺放那些綠色藤蔓樣式的花草。


    “怎麽今年春天進了這麽多綠藤,還有這幾盆,都不知道叫什麽名字。”是一個十七八歲的仆人在對另一個嘮叨。


    另一個嘲笑他說,“就你這點兒見識能知道什麽認識什麽?我們白府什麽奇珍異草種不得,多進些綠藤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想來是主人家喜歡。你哪來這麽多廢話,還不快點幹活。”


    聽到這裏,何邦腦海有一瞬靈光閃過。他走到這兩個仆人身後,突然問道,“今年多了很多花草嗎?”


    那兩個仆人被何邦下了一跳,趕緊轉身低頭給何邦行禮。


    何邦讓他們起來,還用抱歉的語氣安撫他們,怪自己不該突然出聲嚇到他們。


    這兩個仆人是識得何邦的,前幾日白泉管事親自帶人將和幫兄妹二人請回來,他們都有所耳聞。今日又見何邦寬厚有禮,對待他們也是和顏悅色,兩人不自覺跟何邦攀談起來。


    之前出聲抱怨的是張小牛,是另一個仆人張大牛的弟弟。他年紀小,性子也跳脫,見何邦對花草之事有興趣,討好的說道,“何公子有所不知,我們往年隻春秋兩季每季填補一次花草也就夠了。今年春季這是第二次填補花草了,這些是今天剛運來的,多了一些藤蔓,還有幾株不知名的綠植。”


    “不知名?”何邦走到張小牛身旁,看著他所說的那幾盆綠植,沒發現什麽異常,但是何邦還是覺得哪裏不對,“你不認識就給我找個認識的人來。這花園子的花草平日裏都是由誰負責?”


    張小牛正要答話,他哥哥張大牛卻用眼神示意他閉嘴。


    張大牛接過何邦的話頭,“我們白府有一個常年雇傭的花農,這些花草都是從他家運來的,平日裏也是他每日清晨來修理園子。”


    張大牛指著西邊牆根下一個佝僂的背影說,“這個就是我們的花匠,姓李,我們平日都叫他李叔。”


    何邦謝過這兩兄弟,走到這個花匠身後。


    何邦在身後看著這個花匠熟練地為花株除草施肥,撿走葉片上的蟲子。動作利落又熟練,能看出是常年侍弄花草的人。


    何邦沒看出什麽,他走近了一些,與花匠並排站著,看著這一從花卉。花匠不知何邦身份,看他服飾並不精細,但全身起度不凡,猜測可能是府上客人,猶豫著行了個禮,禮多人不怪。


    何邦趁機看清了花匠的容貌。


    花匠李大是一個五六十歲的中年男人,臉上皺紋縱橫皮膚黝黑,看起來憨憨厚厚的樣子。


    “公子可是有什麽吩咐?”


    何邦指著新搬進來的那幾盆綠植問道,“我見這花草長得喜人,但是不知道名字,特意來問問你。”


    李大咧著嘴笑道,“公子問我就問對人了。白府的一花一木都是我一手栽大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李大走到剛才何邦手指的地方,搬起那盆綠植,“公子可是說的這盆?”


    何邦點頭。


    李大雙手抱盆回到剛才他鬆土的地方,把綠植從盆裏移植到花池裏,“這是墨草,最好養活了,不生蟲子不怕旱澇,就是怕曬,所以要把他種在陰涼處或者花叢下方,不能讓太陽直接照到它。”


    何邦又仔細觀察了那盆墨草,依舊沒有絲毫發現,但是他總覺得有說不出的古怪。


    “我聽人說今年多補了很多墨草和藤蘿,是什麽緣故?”


    聽何邦提到這個,李大臉上也露出愁容和疑惑。“今早我來修整花園,發現有十幾株牡丹和茉莉都枯萎了,我看那土壤也算肥沃,也沒有蟲害,明明昨天還好好的,不知怎滴今天就枯了。白大管家罵我偷懶懈怠,讓我趕緊把枯死的花卉起走再換新的,還讓我小心不要觸了黴頭。我怕再換那些嬌氣的花養不活,就都換成了墨草和藤蘿,又好養活看著也有生氣。”


    “都有哪裏的花枯死了?”


    李大心下納悶何邦幹什麽問這個,但也挨個給他指了一遍,有的地方偏,何邦還專門讓李大領他去看。


    依次看過以後,何邦更是確定有古怪,但總是差了一個線頭。隻要找到這個線頭,剩下的就迎刃而解了。


    何邦圍著花園走了十幾圈,重點看了那些枯死花卉的地方,有什麽線索在腦海裏靈光閃現,呼之欲出,但何邦就是抓不到。


    這一耽擱就到了中午,何邦還在園子裏來回轉悠。他眉頭緊皺,心下又急又燥,明知道這樣的心態,縱然找下去也是無濟於事但他就是不甘心。


    不得不說,多聰明的人都會有犯傻的時候,尤其是鑽牛角尖的時候,就像現在陷入惡性循環的何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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