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令儀站在她身側,也應和道:“是啊,很熱鬧!”


    文清禾覺得這樣的場景是似曾相識的,或許曾經在自己的夢裏出現過很多次。


    可夢裏的場景都是模糊跳脫的,即便此刻這樣的場景真真實實的就在自己的眼前漸次鋪排著,她反而有種虛幻不實的感覺。


    她望著遠處近處的燈火,聽著遠處近處的喧囂聲,鼻子裏不斷湧入甜的鹹的各種氣味混雜的氣體,這一切又使她的感覺略微真切了些。


    她突然記起了什麽,從懷裏取出一副絹帕,低頭思忖著。


    這幅手帕是當初在定州,林凡臨終時交於她手中的,他說要文清禾替自己到音兒的墳前祭拜,並將手帕放在音兒墳前。


    文清禾還未來得及將事情問清楚林凡便走了,之後她隻能將想辦法將他火化,帶著他的骨灰和這幅手帕離開定州。


    來京後一直忙於其事情,沒有機會去相州,林凡的骨灰被江艽找人暫時安置在相國寺內。


    而這幅手帕在自己手中,這段時間未曾有機會拿出來過,要不是林奕清說完那些事情,她可能會將此事忘記。


    許令儀見文清禾拿著一塊普通的絹帕發著呆,便問:“清兒怎麽了?”


    文清禾將手帕塞進袖中,舉步緩慢朝前麵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副絹帕是林凡交給我的,他托我將其放在鈴音姑娘的墳前...”


    文清禾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然後轉過身,看著許令儀緩緩說道:“哥,若是你,你會原諒林凡嗎?”


    許令儀歎一口氣,道:“這件事情根源問題不在林凡,我相信程棋不會責怪林凡!”


    “更何況,林凡在當日已經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


    文清禾落後幾步,與許令儀並肩走在了一起,她點點頭,無不悲切的說道:“也是啊,自己心愛的姑娘死在自己的劍下,這件事情將會成為他心頭永遠無法痊愈的一塊傷疤,夠他疼一輩子了!”


    當日與林凡在定州城外的那一戰,受傷後他求生的欲望要強於求死,文清禾覺得大概那時候他早就後悔了吧!


    不過有意思的是,文清禾終於知道師父程冬的弟弟,程棋,也是一位高手。


    當年爺爺與何煦前輩在荒野林間遇到他們,後來收養在側,大多數時候,程冬跟隨何煦在外闖蕩,而程棋卻喜歡呆在一個地方做點平平常常的事情。


    有很長一段時間,程棋一直呆在鈞州,陪著自己的恩人許韜。


    於許瀛許泓而言,程棋也是他們的親人。


    就在程冬跟著何煦在外闖蕩的那很多年間,程棋便呆在鈞州,與許瀛許泓兩兄弟同吃同住。


    雖然後來程棋也跟著哥哥程冬出去過一段時間,但後來回來了。


    許令儀說,之前很多事情他也是不知道的,後來父親告訴他,程棋當年與程冬在外闖蕩過很長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程棋已經三十五歲了,但是他卻不娶妻生子。


    其實程家兩兄弟不娶妻不生子的原因說來其實很簡單,他們深知自己就是被父母拋棄的,因此對夫妻之間的這種感情從來都比較厭棄,既然自己沒有這樣的心思,兩人便也不再打算,免得傷害無辜女子。


    三十五歲的程棋突然想讀書,於是便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籠閉在家中看書溫習科考知識,後來在許韜的支持下,他進入嵩陽書院學習。


    當然許韜對程棋的這種支持有物質上的,也有精神上的,但是精神上的占據多數,畢竟物質方麵,還有他的哥哥程冬支持著。


    於是,三十五歲的程棋便與許令儀、林淏、袁琮他們一群十六七的少年成為了同窗。


    在書院讀書的程棋,因年齡較大些,行為舉止也較沉穩安靜,這在一群鬧事不嫌大的少年裏麵,真的很另類了,不過書院的先生們,很喜歡這位差不多與他們自己年紀一樣的學生。


    文清禾聽許令儀大致將程棋的事情說了說,事後便說道:“程棋先生喜歡呆在一個地方做些平平常常的事情,想來是受爺爺影響吧!”


    許令儀點頭:“或許吧!”


    兩人繼續沿街向北走去,文清禾摸著袖子中絹帕,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去一趟相州了,讓林凡安心,讓鈴音放心。


    到達懷皓堂之後,文清禾直接去了後院,她還有事情沒有弄明白,要在那裏等哥哥忙完問清楚。


    她徑直走進後院的正廳內,進門後,看到江艽正坐在室內百無聊賴的端著一杯清茶輕抿著。


    江艽見她進門,慵懶的神情慢慢變得歡快起來,但是他並未起身,隻是放下手中茶杯抬頭看著她。


    文清禾站在門口,笑道:“江公子,你能不能起來下先?”


    江艽幽幽笑問:“小禾若是告訴我你今日做了什麽,我便起身!”


    文清禾站在原地攤手道:“我還能去哪裏,今日一整天都呆在家裏,和父親說了一些事情罷了!”


    江艽聽完緩緩站起,歡快的神情加上輕鬆的神色,使得他今日像是換了一副模樣一般。


    但是他這幅樣子文清禾很喜歡,江艽很少笑,即便笑,也是在做出某種決斷時發出的冷笑,或者在說著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之時的淡笑,如今江艽這樣一副歡愉的狀態,她看了真的是滿心歡喜。


    江艽站起來望向文清禾,笑道:“看來我沒有猜錯,你果然來了!”


    文清禾問:“你沒猜錯什麽?”


    江艽:“你來懷皓堂啊!”


    “行吧!”


    文清禾簡單回應完之後,正準備舉步邁進房間,突然靈機一動,便又停在原地,此時江艽正準備坐下,她急忙道:“江公子莫要急著坐下,站好了先!”


    江艽很茫然,但也照她說的真的就站在那裏。


    文清禾笑著說道:“你今日穿的這身衣服感覺有些不合適啊,你看那衣袖都有點短!”說著伸手指了指他的衣服袖口處。


    江艽不明就裏的抬起手臂觀察著,發現文清禾說的話不正確,剛準備抬頭說“並不短”的話,看到文清禾朝他快步跑了過來,並在下一秒撲進了他的懷裏,將他緊緊抱住。


    江艽的手臂還保持著張開的動作,他低頭看著懷裏的文清禾,反應了一會兒便明白了,眼睛裏湧出滿意的神色,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


    他緩緩放下手臂也將文清禾緊緊攬住,幽幽笑道:“小禾,我方才真的很認真觀察了我的袖口,看它是否真的短了一截!”


    文清禾把臉埋在他胸膛處,笑道:“我騙你的,你的衣服很合適,一直都很合適!”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兩人靜靜的相擁著,彼此感受著對方的存在和心跳,仿若世間隻剩他二人。


    文清禾這一遭走過來,聽了那麽多的故事,遇到了那麽多的人,很多事情、很多人看似與愛情無關,然而愛情卻在其間發揮著巨大的力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非相之窯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阡惹ZL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阡惹ZL並收藏非相之窯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