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禾抱著盛有霜兒骨灰的陶罐緩緩起身,認真道:“我猜他們所說的重要的東西大概就是名錄了。”


    就在癱坐在地上一臉疑惑的兩人準備發問她為何會這樣想的時候,文清禾把程棋將名錄交給她的這件事情告訴了他們。


    說完後,兩人低頭靜默了片刻,最後許令儀抬頭問:“所以,小禾覺得之後會有人來找你?”


    文清禾淡笑道:“怕不是來找我這麽簡單!”


    說完後仰頭看了看日影西斜的天際,緩緩道:“看來這個新年,定是無法安寧了!”


    三人在小院中休憩了片刻,一起出了門。


    沉默著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們三人覺得自己的心裏似乎壓著一顆巨大的石塊,每走一步,都覺得沉重不堪,那個無法通過的石門,成為了他們魂牽夢縈的東西。


    因為他們都知道,那道石門代表著什麽。


    是背叛,更是腐蝕,這種腐蝕先是一點一滴地將目標占有,然後從裏到外將其變作另一種性質的東西。


    一種很徹底的占有。


    但是似乎,很少有人發覺,發覺這種腐蝕的存在。


    文清禾鑽進許令儀找來的馬車裏,緊緊抱著陶罐,思緒萬千。


    林淏坐在她對麵,看著她,最後朝她伸出手,輕聲道:“讓我來吧!”


    文清禾抬頭看著林淏,嘴唇輕抿,笑道:“林大哥這是何意?”


    林淏:“霜兒想要的,如今我已了然,所以....”


    “你懂什麽?!”文清禾搶道:“林大哥是永遠也不會懂霜兒的,因為你並非她喜歡的林淏,在她的心裏,另有一個林大哥。”說後麵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語氣極輕,就像她輕嗬出來的一口氣一樣。


    林淏想來是不懂她這句話的意思的,撓頭愕然道:“文姑娘,這句話到底意指什麽呢?”


    文清禾朝車外看了一眼,許令儀正小心地指揮著棕黑的馬盡量平穩地前行,她笑道:“林大哥已經有哥哥了,不是嘛,所以,即便霜兒再喜歡你,也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不可能了,所以為自己造了一個林大哥出來...這樣的愛,該是有多孤獨!”文清禾最後輕笑著說出了這句讓林淏頓感心裏一陣揪痛的話。


    與此同時,車外的馬匹突然停了下來,好像是遇到了什麽可怕的阻攔,嘶鳴著揚起了前蹄,緊接著便聽到許令儀略顯緊張但不慌亂的聲音:“林淏,保護好小禾!”


    因為猝不及防,文清禾隨著馬車不規律地晃動倒栽著碰在了車窗上,手裏一鬆陶罐便飛了出去。


    林淏一邊回應許令儀,一邊伸手將陶罐接在了手裏。


    兩人知道遇到了麻煩,林淏迅速脫下外衣將陶罐包起並纏係在腰間,文清禾爬起身抓起身側的湛盧劍,


    就在林淏轉身拽住文清禾的手腕準備出去的時候,但聽右側一陣破風之音傳來,來不及多想,林淏憑借自己的身高優勢將文清禾護在身側。


    後來破風聲變作一陣劇烈的碰撞聲,隨即馬車驟然被撕裂!


    林淏腳底輕點,拽著文清禾自隻剩下車底的馬車上躍起,文清禾趁機將墜落至眼前的馬車頂蓋一腳踢了出去。


    頂蓋打在了一名正在從許令儀後背準備擊砍的黑衣人,也是千鈞一發之際,文清禾看到了那人在哥哥身後,心下著急不能立即過去幫助哥哥,於是便將馬車頂蓋踢了過去。


    許令儀聽見轉至自己身後的人倒下了,便一心一意對付前麵的人。


    林淏和文清禾安穩落地後,立即加入了戰鬥中,來的人中,認識湛盧劍,見到文清禾使著這把劍,先是一愣,隨即便流露出了驚慌。


    三人雖然乘著馬車,但是走的並不快,這也還未進入內城,正好行至一處比較僻靜的地方,這些人就是看準這個位置來的。


    來者皆著黑衣,文清禾他們三人知道這些人的身份,更知道他們此次劫道的目的。


    “想不到來的這麽快!”打了一圈和許令儀背靠背站在一起的文清禾,橫劍感歎道。


    因為持續不斷的打鬥,許令儀的呼吸略微粗重些,但是語氣依舊溫和,他也感歎似的說道:“是啊,沒想著這麽快!”


    這樣的境況下,是沒有時間閑聊和感歎的,兩人感歎完後又投入到了打鬥中。


    眼看三人馬上就要將這群人全部解決了,突然自一間不高的房頂跳下來一個人,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下去,跳下來的人蒙著臉,根本無法辨識他的容顏。


    但是文清禾看到這個突然幾乎是從天而降的人,心裏莫名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她總覺得這人自己應該認識,而且還算熟知。


    三人一起對付這個人,鬥到最後,文清禾明顯感覺有些撐不住了,他太厲害了。


    糾纏的過程中,文清禾發現此人的目標十分明確,隻要與她交手,皆是殺招,為了弄清楚此人的身份,同時滿足她心底這份不安的好奇心,文清禾在最後直接近身與那人交鬥。


    果然,那人瘋狂地輸出殺招,不一會兒文清禾肩膀、腰間還有腿部紛紛被他的長劍刺中。


    但是著傷並未白負,那人漸漸在焦急和狠戾中漏出了破綻,文清禾趁機舉劍自下而上從那人臂彎處穿過,腕部再用力,巧妙地將那人蒙在臉上的麵巾挑了去。


    借著睡在房頂的月光文清禾終於看清了此人的臉,與此同時,許令儀趁機繞至那人身後,將一支短箭刺入了此人的右肩處。


    那人吃痛的同時返身揮劍擊拍身後還未來得及撤後的許令儀,他成功了,因為將他刺傷後的林淏根本就沒有後退的想法。


    許令儀與文清禾一樣,在看到那人的麵容後,呆立在了原地。


    文清禾手裏的湛盧劍不知何時掉落在了地上,林淏上前將其撿起,放在她手中,輕聲道:“此時湛盧劍不在手裏,是很危險的。”


    文清禾並未回應他,而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倚劍半跪在她前麵的人,神情驚愕,不可置信。


    半晌後,隻聽文清禾顫聲道:“師...師父,為何會是你?!”


    林淏聞言看向半跪在地上的人,冷然道:“文姑娘的師父?程棋的兄長?”


    如他們所言,這個半道殺出來的人,正是程冬!


    揚言去外麵找弟弟算賬的程冬!


    程冬忍著肩膀處傳來劇痛,顫聲道:“怎麽,看見是我,叫你們感到失望了?還是感到驚喜了?”


    文清禾在心裏大聲罵道:“這明明是驚嚇!”


    許令儀緩步踱至程冬麵前,不解地問道:“程前輩,您為何要幫他們?”


    程冬淡淡笑了一聲,冷冷道:“我若是說為了我師父李榮,你們信麽?”他的眼神在清冷的月色裏,恍若搖晃著的一潭深黑的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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