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聲聲夔牛戰鼓中,眾人體內的血液竟隨著戰鼓的節奏,不受控製地跳動起來。


    石開連忙運用肉身之力,將氣血壓製,然後偷眼去看旁邊的隊員們,發現他們一個個臉色通紅,那裸露在外的皮膚也都是同樣的顏色,這是氣血行功的征兆。


    難道,這有節奏的夔牛戰鼓聲竟是一門罕見的聲音練體術嗎?


    石開曾在青元門的藏書閣中,翻看過其中的各種練體功法,有的確實匪夷所思,如同編者胡亂書就,而其中就有通過音律來練體的隻言片語,如今從這鼓聲看來,這竟然可能是真的。


    石開見眾人皆沉醉其中,便也緩緩地放鬆了壓製之力,慢慢地任由那血液隨著鼓聲震蕩。


    僅僅幾息之後,隨著血液的震蕩,石開的全身也和眾人一般,都開始通紅起來,仔細感受,並無不適,石開這才放心下心來。


    慢慢的,石開終於明白了這鼓聲的作用了,原來竟是利用某種節奏,通過驅動血液對肉身進行震蕩滌煉,以修複體內的暗傷。


    隻不過這種作用對於凡人來說很有效果,卻對早已練體有成的石開,作用不大。


    嗯,看來這夔牛戰鼓妙用不少,除了震懾敵軍、提高士氣,竟然還能修補肉身,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能對自己也有幫助的功用?


    隨著一百零八聲《戰魂》鼓的結束,眾人的身體開始慢慢恢複本來顏色,這時眾人都臉現喜色,有人皮膚上甚至都結出了血痂,這時暗傷治愈排出的結果,石開雖然沒有得到什麽,卻同樣也為這群凡人戰友們感到高興。


    而石開再將目光看向那夔牛戰鼓時,那鼓手竟然已經癱坐在鼓車上,看來敲這《戰魂》鼓,對他負擔不小。


    石開再仔細看那夔牛戰鼓時,眉頭一皺,竟發現那戰鼓表麵原有的光澤竟似有些黯淡起來,看來,戰鼓也是有所損耗的。


    這時,有兩人跳上鼓車,為夔牛戰鼓重新套上鼓衣,那鼓衣不知是什麽獸皮所製,而那內裏被掀開之時,石開竟在一瞬間從上邊看到了某種未知圖紋,就在石開想看得更仔細之時,那二人已將鼓衣套好,然後有人牽來原本的馱馬,驅趕著離開了。


    石開的目光一直隨著那鼓車挪動,就在鼓車將要拐彎被擋住之時,那鼓衣上竟忽地紅光一閃,四周的天地靈氣竟紛紛投入其中。


    石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鼓衣竟也是一件寶物,盡然可以自動吸收天地靈氣來滋養夔牛戰鼓。


    這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自己在青元門的外門殿分庫中,可也沒有見過這等異寶。


    這要是能弄明白這鼓衣為何能有這般功效,若是也能製作一件,用其來滋養身上的法器靈器,甚至未來的法寶,豈不美哉!


    還是不要異想天開了,等以後有機會去接近夔牛戰鼓,先好好研究一下,再說其他吧!


    這時,張獻兒已命令姚副隊長繼續主持接下來的祭奠儀式,自己則隨眾人,成縱列肅立於姚副隊長身後。


    姚副隊長點頭示意開始,有隊員先將那毒劍蛙的屍體,狠狠地從槍頭摜在柴堆前。


    持仇敵祭祀戰歿的英魂,這才是最高的祭祀之禮!


    這時,姚副隊長伸手取過三炷長香,點然後,凝望著眼前年輕的、冰冷的戰友,鄭重地以香貼額,再雙手前推,持香向前兩步,將香插在柴堆縫隙處,然後回到隊前,率領全體隊員,依次環繞戰友一圈,好來瞻仰戰友的最後遺容。


    旗影不堪風月冷,劍光猶映鬥牛寒。


    故人再來道珍重,魂歸桑梓莫孤單。


    老張頭走在隊列的最後,在眾人瞻仰完遺容後,便將那“南召”旗幟緩緩拉至戰友的頭頂。


    這時,姚副隊長又率領眾人以軍中站姿肅立,然後腳下一頓,開始行那最是男兒氣概的“捶胸頓足”之禮,以表達對戰歿勇士深深的哀痛之情。


    也正因為此禮不方便女子來行,所以,張獻兒才請姚副隊長代勞。


    此“捶胸頓足”禮為上古禮儀,已在內陸之地少見,石開以往也隻是在書中見過這禮節的幾句描述,卻不想在這東晉的最南端,一個原本異族聚居的邊陲小城,竟然見到了最純正的內陸上古禮儀,還真是讓自己這“內陸人”,感到汗顏。


    三頓足,山河震蕩,魑魅魍魎皆縮首。


    三捶胸,天地悲愴,忠魂常在氣長存。


    點火!


    烏岡櫟木值千金,


    正合英雄百丈軀!


    熊熊烈火,焚我身軀,惟有日月,唯我南召!


    ……


    這時已到日暮時分,祭奠儀式終於結束了,老張頭便叫石開在“停屍板”上的收攏骨灰。


    不一刻,石開終於將骨灰掃進一個白色瓷罐中,妥當收好。


    石開鄭重地將骨灰罐遞給老張頭後,就要告辭離開,卻被老張頭一把將胳膊抓住,隻聽其笑道:“石小子,莫急,莫急,稍待片刻。”


    石開不解地詢問老張頭還有何事?


    老張頭卻隻是笑著搖頭不答。


    石開無奈之下,隻有在一旁靜靜等待,可心卻靜不下來,那白日裏的莊嚴祭奠,竟在腦中一頁頁翻過。


    說實在的,還真是如老張頭說的,這人死後若能有此等尊禮哀榮,確實讓活人羨慕,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天,是死在仇敵之手,還是死在天劫之下,亦或是死得無聲無息,無人理會,就如那寒夜裏的孤老一般,隻有彎著脊背,拖著腳步,在避風處來回踱著,不知是為了讓身體不要凍僵,還是想快幾步走完這淒慘的人生路。


    石開心中感慨良多,正想和老張頭好好聊聊,竟然聽到了一陣打鼾聲,轉頭看時,老張頭已經抱著骨灰罐子打起了瞌睡,嘴角還兀自掛著涎液。


    看來確實是老了,精力不濟了。


    這時,一陣香風自耳後襲來,石開剛要有所動作,那倩影已在三步之外停下。


    石開心念如電:好高明的輕身功法,自己雖然收斂法力修為,卻依舊耳清目明,這來人竟能欺到如此近身,才被發覺。


    看來這人的輕功造詣應該還在自己的“浮光掠影”之上,而自己可是在“熊經鳥申”密法的幫助下,才將輕功修煉至圓滿境的。


    此人當真了不起!


    石開並未感受到來人的敵意,便鬆去了下麵的動作,隻是緩緩回頭,再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那位張獻兒少主。


    石開先是一愣,忽然又想起自己乃是護衛隊身份,趕忙恭敬地撫胸為禮道:“屬下石開,參加少主!”


    張獻兒見石開行禮,隻是嘴角一撇,卻不言語。


    足足過了十息,就在石開按耐不住之時,張獻兒才淡淡地道:“起來吧!”


    石開心中疑惑,這張獻兒為什麽要如此對待自己?


    難道自己之前得罪過她嗎?


    沒有啊,今天自己才第一次見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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