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你可以自己看完電影嗎?這些爆米花、可樂、薯片都留給你。”電影剛剛開始,岩江側過頭說。


    紅正一臉興奮的盯著屏幕上出現的每一個人名,聽到岩江這麽說,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詫異地問,“為什麽?”


    “因為,我要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了,改天我抽時間請你吃個飯,算是感謝你今天的幫忙。”岩江努力地說出讓紅好過一點的話。


    “可是......票都買了......”紅想要挽留,但想不出更有力的說辭,她知道憑自己的力量留不住他,畢竟,他已經決定了要走。


    “對不起......”岩江說。


    “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紅堅定地看著岩江。


    岩江本來不想解釋那麽多,他今天的確隻是為了擺脫江雪才實施了傻子汪出的計策。


    “醫生說我得了角膜炎,不能看電子產品。”


    說出這樣的借口岩江自己都感覺到奇怪,他上個周末玩電腦通宵,確實感覺到眼睛有些幹澀,但是還不至於得了什麽結膜炎。


    “這樣啊,”江雪突然站起身來,“那既然這樣,我們一起走。”


    “不用不用,我出去就和一個男生朋友去醫院買點藥,我們已經約好了。”岩江發現自己撒了第一個謊,說自己得了結膜炎之後便無可奈何地開始撒第二個謊。


    他其實一直都承認紅是個好女孩,除了自己對她沒感覺,她真的什麽都好。


    從電影岩從出來,岩江有一點點後悔,既然都知道她是一個一絲不苟,對感情又踏實的女孩子,就不應該讓她來配合自己做這件事,如果紅知道岩江利用了她,她一定比一般人要承受更多的難過。


    煩惱並沒有減輕,好像還更糟糕了。


    一個周五的下午,大家心情都還不錯,還有一個小時就下班了,對於極力渴望假期的人,他們已經無心工作,提前進入了放假的狀態。


    手中的機器早已經隨時準備好了關機,需要帶回家的水杯、衣服等行李早已經收拾好了放入了包裏,隻等著在下班的第一秒衝出工廠這座牢籠。


    岩江感覺每次自己都能挨到一大半的人離開了才走,早走那麽一兩分鍾對於他來說沒有多大的意義,他並不討厭自己的工作。因為,如果討厭的話,他也不會堅持在這裏幹了這麽久。


    岩江和他的同事不同,那些人明明心不在這裏,卻還是留在這裏,拿著比外麵穩定的工資,是他們強行留在工廠裏的理由。


    岩江自己選擇了在工廠做事其實也是尊重了自己的性格,他不想生活有太多的變動,更不想接觸太過複雜的環境,他自認為性格還是偏向內斂。


    岩江正在擦拭工作台,他習慣在下班前擦一遍,然後在上班之前再擦一遍,這時候,老板急匆匆的趕過來,走到岩江身邊,“他們走已經走了?”


    “嗯,下班點已經過了。”


    “這幫兔崽子上班不積極,下班倒是挺積極啊。”老板麵帶苦笑。


    “有些人住得遠,有些人怕晚了堵車。”


    “那你呢?聽說你也住的比較遠,現在搬去機場那邊住了吧?”


    “是的,搬過去了,不用過我不用擠公交,也不開車,我騎自行車。”


    “那就好。”老板的臉上略有所思。


    “有什麽事嗎?”岩江主動問。


    “是啊,的確有點棘手的事,上麵要過來廠裏臨時檢查衛生環境,現在人都走了,做衛生的阿姨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那行,我留下來幫忙。”


    老板沒有說過多感謝的話,大家都知道,這種做衛生的活兒從來不會記入加班時間。


    岩江從操作台跳下,環顧四周,不少人把吃完的零食包裝袋還有喝空的礦泉水瓶放在台麵上,非常礙眼,他決定先清理桌麵上的所有垃圾。


    “對了,”老板已經從自己的辦公室裏折回來,“收拾完別走了啊,跟我一起吃飯!”


    岩江知道,他們老板從來不會跟普通的員工一起吃飯,就是上麵的高管也很少有機會受到這樣的邀請,這樣看來,自己今天還是受寵了呢!


    和領導吃飯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有趣,飯桌上,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岩江主動承擔倒酒以及倒茶水的工作,大家都誇他年輕能幹。


    老板也笑眯眯的在眾人麵前抬舉他,說他是公司的老員工,也是公司的骨幹,平時修機器什麽的就屬他最擅長,是個不可多得的全能型人才。


    岩江並不知道老板對自己有這麽高的評價,他以為自己平時幫助大家做的那些普通的小事老板並不知道,現在看來,老板隻是沒有說出來,其實公司裏誰喜歡偷懶,誰最賣力,他最清楚不過了。


    用餐時間在一個半小時之後結束了,岩江早就有些坐不住了,酒桌上,他一直在保持微笑,臉上的肌肉都已經酸痛了,幸好,有人接了個電話,說家裏有客人來了,不得不提前走。


    第一個人走後,接著又有兩個和那個通行的人也說有事要回去,人已經走了差不多一半,大家喝酒聊天的興致也淡了許多。


    終於又過了二十來分鍾,飯菜都吃得差不多了,有人提議要不今天飯就吃到這裏,轉場到下一個茶樓去飲茶。


    岩江對大家說自己住得遠,太晚回家不方便,於是終於脫身離開。


    晚上刮起了涼風,岩江推著自行車在人行道上走,好久好久沒有吹過這樣愜意的風,這個夏天真的太熱了,他感覺自己幾乎除了上班和回家,就沒有好好的享受過外麵的空氣。


    又是一個周末,想到明天不用起早床,岩江鬆了一口氣。


    剛跨上自行車,他看見前方的隧道裏有一台黑色的轎車進退不能。


    隧道的入口處寫著“前方施工,禁止通行。”隧道的出口被封死了。


    這台車是怎麽開進去的呢?顯然,是有人在車子開進去之後才封住入口的。


    岩江的視線停在了一般人的眼睛看不見的六百米之外,車內有一男一女和一個五歲的小孩子,男孩穿著幹淨的兒童西服短袖套裝,脖子上係著彩色的領結,坐在他身旁的女子背著昂貴的手提包,寶石戒指戴滿了手指。


    “怎麽辦,出不去了,要不要打求救電話?”男人在征詢女人的意見。


    “先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路,剛剛走過來的時候有沒有岔路?”從說話的語氣和決策的判斷者可以推測出這個女人大概是男子的老板。


    “隧道裏是有一個岔路,但是我記得當時另外一條路是禁止通行的,所以我才走了這邊。”


    岩江不知道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麽事,隻知道每次自己能看見這些奇怪的現象的時候,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岩江也在努力的猜測著故事的發展,他祈禱著等待他們的不是什麽重大交通事故。


    隧道中開始彌漫著白色的煙霧,“我好像進入了仙境。”車內的男孩說。


    “是著火了嗎?”車內的女人說。


    “不是車子著火,煙霧是從那邊過來的。”司機看向右後方。


    岩江也觀察了一下,那白色的煙霧的確像深秋的早晨起的水霧,他自己一時間都將這一想象信以為真。總之,不是那種著火後冒出來的黑色濃煙。


    過了一會兒,車內的人都不說話了,小男孩最先在車內躺下去,接著,司機也趴在方向盤上睡著了,然後是坐在男孩旁邊的女人,她摟著男孩,自己也倚著靠背意識漸漸模糊。


    岩江想起了撥打110,他剛拿起手機,數字鍵已經按完,正要點擊綠色的通話按鈕,忽然看見從車子的一側冒出了兩個人,都蒙著麵。


    兩人小跑著打開車子的後門,將車內的男孩抱了出來,煙霧已經散去了不少,蒙著麵的兩人一人抱著孩子,另一人托著孩子的屁股,那小孩身型不胖,個子也不高,以一個成年人的力氣,抱著走應該不費力氣,但是抱走孩子的兩人卻體力不支。


    眼睛覺得奇怪,定睛一看,居然發現兩人頭發全都白了,竟然是年過七十的老年人!


    抱著孩子的兩人朝著隧道的岔路口跑去,雖然很費力的跑,但步子其實邁得不大。


    岔路口堆放著木頭擋板,有一人多高,擋板的後麵不時地探出又一個人的腦袋,那人腦袋上頂著一頂灰白色的鴨舌帽,上麵寫著某旅遊社的字樣。


    “他怎麽樣了?”見抱著孩子的兩個人正向自己靠近,戴鴨舌帽的人從擋板的後麵走出來,伸出雙手去迎接孩子,但他的力氣應該不足以抱起孩子,隻是將雙手放在孩子的背的下麵輕托著,生怕孩子掉下來似的。


    “別擔心,用的是無毒的氣體,他們三個全部昏迷了,對身體沒有副作用的。”抱著孩子的老人說。這個老人的手上戴著一枚特大號的戒指。


    “那吸入了這個無毒的煙霧什麽時候會醒過來?”鴨舌帽焦慮的問。


    “喏,這個。”另一個一起把孩子帶過來的老人從西褲口袋裏掏出一個綠色的小瓶子。攜帶瓶子的老人已經出現了明顯的駝背。


    “打開給他吸一下。”抱著孩子的大戒指老人說。孩子在他的手上慢慢往下溜,他有些堅持不住了,但還在咬牙堅持,這三個人裏麵就屬他身體最結實。


    駝背老人將綠瓶子放在孩子的鼻子下方,鴨舌帽老人湊近一步看孩子的情況。


    男孩睜開了眼睛,“爺爺。”他對著鴨舌帽喊了一聲。


    男孩清醒過來了,大戒指老人順勢將孩子放下來,他的右手似乎因為長時間用力而疼痛,左手不自覺地去揉捏右手的手臂。


    三個人朝著之前被擋板擋住的那條路走去,那邊應該有通往外麵的出口。


    “那我閨女和司機多久醒過來?”鴨舌帽又問。


    “一般要半小時後,也看個人體質。不過你放心,等他們醒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了你們家的院子裏,而我們也到了佳佳遊樂場。”


    鴨舌帽牽著孫子的手,點點頭,“那我們走快一點兒。”


    “我倒是想走快一點,但是老骨頭不聽使喚。”駝背老人說。


    “快點兒吧,老兄!”大戒指回頭說。


    岩江一直站在隧道入口處,隧道中的人漸漸消失了,說話的聲音也似乎隨了風去了,也聽不見了。


    岩江的身旁停下了一輛高級跑車,車上下來了兩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兩個男人迅速的將隧道口的路障清理幹淨,將車子開進了隧道。


    眼睛怎麽會又出現問題呢?這分明是人家自己家裏人玩的惡作劇,那幾個老人讓岩江想起了金庸筆下的老頑童和洪七公,他真沒想到,現實生活中竟然還有這樣活生生的人物原型。他們居然會想到綁架自己的孫子,簡直是無聊至極。


    雖然是一出鬧劇,但岩江還是憂心忡忡,他分辨不了男女廁所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連唯一的可以看見不道德的現象的眼睛都總是給自己提供荒唐的信息,害得他好幾次都虛驚一場。


    難道是?


    岩江想到了她,每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錯誤的提示的時候,她都會在身邊。


    岩江環顧四周,尋找娜琪的下落,但並不見她的身影,他有些焦躁,他承認此時此刻他是想見她的,並不是想要責罵她一頓,他隻是不明白,上天給了怎樣的一種安排,她究竟是自己的什麽人,為什麽又和自己的生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為這樣的安排感到竊喜,但又不知該怎麽辦。


    岩江一邊想著心事一邊不自覺的打了娜琪的電話,他一直在想事情,卻沒想好電話接通了該怎樣好好跟她說。


    “喂?”


    電話那頭在電話響了第十聲的時候出現了期待的聲音。


    “怎麽了?你現在在忙?”其實岩江想說,聽到了你的聲音,感覺你好像有什麽事情,是不是不開心?但是笨拙的嘴巴卻在瞎問。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那邊說話的聲音依然有氣無力,感覺不太想聽自己說話。


    “哦,我想問問你是不是到華姿工廠附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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