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軻轉過身來,從袖中取出一個竹簡,外部拴著趙國王族特有的微小玉墜。


    鄭芙將雙手環於胸前,倨傲地說著:“若你又拿假密詔忽悠我怎麽辦?”


    楚軻看向姬丹,而後撇了撇嘴:“若你拿假太子戲弄我怎麽辦?”


    鄭芙輕笑一聲:“我要先看密詔,你才能帶走姬丹。”聞言,楚軻上下打量著王賁,鄭芙知道他在想什麽,於是說道:“無妨,他打不過你的。”


    王賁十分不服氣地瞪著鄭芙,鄭芙微笑著示意他稍安勿躁。


    楚軻輕瞥王賁說道:“他自然不是我的對手,不過未免他耍花招,你讓太子先上我的馬。”


    鄭芙眼神示意王賁,他便放開了姬丹。


    楚軻將馬牽到鄭芙麵前,將竹簡拋擲給鄭芙,接著向姬丹抬手作揖:“太子殿下受苦了。”


    王賁上前一步拉住韁繩,鄭芙則迅速打開竹簡仔細查看。


    楚軻趁著她分神之際,電光火石之間攻擊王賁拉著韁繩的手腕。王賁下意識翻身躲開他的攻擊,反手再握住另一邊的韁繩。接著,楚軻從袖中抽出匕首刺向王賁,王賁俯身躲避抬腿飛踢,卻見楚軻嘴角一勾,變更攻擊方向一舉斬斷韁繩。


    僅是一瞬間,馬兒抬蹄朝前奔去,險些將姬丹顛下去。王賁疾步向前想追上馬匹,卻被楚軻攔住去路,二人登時就打了起來。


    接著,楚軻一記飛刃,直擊王賁心口,幸而他反應不慢,滑步躲過,楚軻抓住他調節身位的空擋,翻身上馬逃之夭夭。


    王賁正要上馬去追,被鄭芙攔住。隻見她眉心緊鎖,說道:“大王這次,隻怕是凶多吉少了……”


    “怎麽回事?”王賁接過她手中的竹簡,隻一眼,便大為震驚,“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回鹹陽安排相關事宜,速去救駕。”


    楚軻騎上馬後不斷往回看,確認無人跟隨才鬆了口氣。方才王賁持劍與他搏鬥,手肘處被他重傷,若是真追上來,他便攔不住他們了。還好姬丹先行,才不至於被攔下來。


    等他遠遠離開後,處在暗處的宋城隅才帶著幾個人走了出來。洛青空扛著被擊暈的姬丹,盡星火則跟隨在宋城隅之側,說道:“老大,你當真要放過楚軻?”


    宋城隅看著楚軻已經遠去的道路,輕歎一聲說道:“他畢竟於我有恩,此番我未辜負言蹊之托截下燕太子,這次放過他,便算是報恩吧。將來若他仍執意處於秦國的對立麵,我便親手殺了他。”


    漆黑夜色下,是潛伏良久,是蠢蠢欲動,是殺機四伏。由渭水蜿蜒至漳水,是由多少人的血與淚凝結而成的大秦疆土。


    這一夜,宜安城外屍橫遍野,而城內,是氣勢洶洶入駐巡行的秦軍。城樓之上,身著黑色衣衫的君主負手而立,微眯著眼遠眺城外連天的戰火。


    身著鎧甲的桓倚信步走上城門,待至嬴政身後數步的位置停下,抬手作揖,說道:“稟大王,城內趙軍已經清理完畢,降者五千,斬殺八百。”


    “很好。”嬴政略微側頭,複又說道:“邯鄲守將是何人?”


    “是趙蔥。”桓倚說完,心念微動,單膝下跪高聲說道:“大王,此刻我軍軍心正盛,邯鄲距宜安不過二十裏路,不如即刻發兵進攻,一舉拿下邯鄲!”


    嬴政皺眉。


    雖說長平一戰之後趙國已無太多兵力能夠抵擋秦國的攻勢,但自趙武靈王施行胡服騎射之後,趙軍的戰鬥力大增,絕對不可小覷。如今已經臨近邯鄲,雖說守將並非戰績卓絕之輩,但萬不可掉以輕心。


    嬴政不說話,桓倚便激越幾分,問道:“大王有何顧慮?”


    “先觀望幾日再說。”


    桓倚不解,著急地上前兩步說道:“現在是最好的時機,若等到趙國將其餘軍隊調遣至邯鄲,大秦會損失更多兵馬!”


    嬴政淡淡地說道:“除邯鄲城軍以外,半年來抵抗大秦的趙軍,已是趙國能夠調集的所有兵馬了。”


    雖然知曉這件事,可桓倚仍然心中不甘。大勝在即,隻要就此攻下邯鄲,他便是秦攻趙國的第一功臣,怎能因嬴政莫名其妙的憂慮而半途而廢!


    桓倚立刻單膝下跪,大聲言道:“臣願立誓,此戰若無法攻取邯鄲,臣便自刎於漳水之畔!”


    見此情境,周遭站立的守將們皆是士氣振奮,紛紛單膝跪下,齊聲說道:“願大王一鼓作氣,攻取邯鄲!”


    趙國已然腐敗頹然,或許,是他太過謹慎多慮了?


    嬴政思索半晌,說道:“爾等率軍三十萬,由宜安下行攻入邯鄲後方,若遭偷襲不可戀戰,即刻退兵。”


    桓倚大喜,長拜於地:“臣領命!”


    得到嬴政的允準,桓倚率領秦軍趁夜向邯鄲挺進,嬴政騎在黑馬之上位於隊伍之前,絳黑色的秦國戰旗隨風飄揚,昭示著秦國鐵騎的銳不可當。


    天色逐漸變亮,若隱若現的火光照亮了軍隊前行的道路。


    見狀,桓倚抬手示意軍隊停下,派一名探子至前方探明情況。


    沒過多久,士兵便騎馬而歸,說道:“前方有趙軍設下的營壘。”


    “多少人?”嬴政問。


    “二十萬之眾。”


    桓倚大怒:“不可能!”


    “不,有可能。”


    眾人紛紛看向嬴政。


    嬴政注視著因天色變亮而暗下去的火光,說道:“趙國舉國之兵已不足十萬,但僅是用於製衡中原六國的全部兵力。諸位要知道,趙國位於中原北部,需抵禦北方胡族。”


    聞言,位於前列的主將及副將都明白了嬴政話中含義。桓倚恍然大悟:“大王的意思是,趙王將用於抵禦北部胡族的十萬兵馬一齊調集至與大秦的作戰?”


    “不錯。”


    秦軍剛剛走出宜安,若就此返回,豈能甘心?桓倚說道:“趙軍不過二十萬,而秦軍有三十萬。過去半年二十萬趙軍迎戰,大秦以破竹之勢殲滅半數以上,如今不過是再來一次,大秦更該繼續進軍!”


    “庸夫難敵軍師用計。兵馬數量並非覺醒勝敗之因,最關鍵的,是軍隊將領。”嬴政的麵色沉了下來,“既然趙國匈奴軍在此,那麽李牧亦在此處。”


    李牧是七國混戰史上最為出色的抗胡將領,他曾率領數萬趙軍,短短十日的時間便殲滅匈奴入侵軍十萬之眾,威震邊疆,可以說是趙國戰鬥力最強的軍隊。


    匈奴生於草原,騎射戰鬥能力並非趙國可以抗衡,然李牧用兵神武,一戰威懾,實力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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