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快步走到近前,那青年拾起傅義炳的鐵棍,在王盛麵前以棍拄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其他幾人圍住傅義炳查驗傷勢。少頃,這青年才開口道:“你這賊人,吃了熊心豹膽,怎會如此猖狂。”說罷,才陰陽握把,亮出架勢。


    傅義炳在身後咬牙切齒道:“賢弟來的正巧,便將這賊人拿下,與哥哥我報這一棍之仇。”


    古讚麗在一旁看出這青年氣勢不足,便敲起了邊鑼,“我家主人為官之前,便是這陝西路有名有號的人物,人稱‘混沌天’,不曾有對,普天之下便沒有我家主人一般的了。你是何人,還不報上名號,我家主人不殺無名之鬼。”


    傅義炳恐這青年被古讚麗幾句話懾住,便大喝道:“賢弟莫要聽那廝胡說,這兩人定是朱彤那廝請來的援手,什麽‘混沌天’,從未聽過!賢弟隻管動手,若是下手重時打死了,哥哥我自替賢弟償命!”


    那青年隻是端著大棍,擺著架勢沉吟了半晌,才緩緩開了口:“我乃白縞門傅義亥,掌門傅義炳正是家兄。”


    傅義炳見狀,便知傅義亥已然氣勢全無,急忙改口道:“好兄弟,定要拉此人見官才可,不能讓他逃了。”


    王盛見兩人行狀好笑,便頑皮起來,右手一擰,在胸前舞了個棍花,傅義亥急忙向後一縱身,將大棍橫在身前,神情頗為警覺。這一縱惹得王盛哈哈大笑,將大棍垂在身前,已然沒了架勢。就在此時,傅義亥突然打出一棍,直奔王盛手肘而來。王盛萬沒想到這傅義亥方才均是藏拙,此時發難,哪裏還有拆兌,眼見大棍便要打到手臂,虧得古讚麗在一旁早有防備,一下將王盛拉了過來,大棍打空。傅義亥不依不饒,進步又是一棍,王盛、古讚麗二人各自閃開,王盛右手單手陽把握棍向上一撩,傅義亥知道王盛膂力更勝自己,也不硬接,側身閃過,照定王盛腿後反手一棍,王盛隻得向後一個空翻,躲過來勢,剛剛落地還未站穩,便覺得迎麵一陣風聲,王盛連忙將大棍豎在麵前,隻聽得“當”的一聲脆響,兩棍相交,王盛腳下不穩,被震的相麵朝天倒在地上。


    古讚麗見勢不妙,俯身衝了過來,傅義亥聽到背後有風聲,便一個側翻,跳出圈外,暗自盤算,方才幾招未能取了王盛手中兵刃,那王盛仆從也非等閑之輩,此時兩人已然回過神來,若再戰下去,依自己的本事定不是二人的對手。


    王盛見傅義亥稍有遲疑,也未出手,隻是將腰間魚袋解了下來,提在手上,對著白縞門眾人喊道:“我乃樞密院馮京手下王盛,官拜致果副尉,此處店鋪那朱彤已抵給本官,有文書為證,你等不必再糾纏此事,今日打傷你兄長,我賠些銀錢與你等,尋個接骨的大夫回去好生調養。若有其他打算,去汴京樞密院找我理論便是。”


    傅氏兄弟見王盛言之鑿鑿,倒也不像奸佞之人,這傅義炳的腿傷又耽誤不得,此時便隻得忍氣吞聲。眾人抬了傅義炳退去,隻留下酒保、鐺頭兀自那裏,麵麵相覷。


    朱彤此時才進得店中,先是給王盛、古讚麗道謝。然後看了看地上的兩個鐺頭,問道:“可傷到什麽要緊處?”兩人隻當是朱彤關心,便實心答道:“無礙,隻是有些疼痛罷了。”朱彤嗬嗬一樂,“既然無礙,便去安排些酒食來。”兩人苦笑了一下,踉踉蹌蹌起身去了後廚。


    朱彤撿了張桌子,王盛坐了主位,古讚麗對席,自己打橫。不多時酒保燙了酒上來,菜肴也安排端正了。朱彤為二人斟酒,各自敬了一杯,便提高了聲音問道:“哥哥在汴京樞密院供職,可有什麽軼事講來消遣。”


    古讚麗聽出朱彤另有打算,便環顧了一下四周,原來方才打鬥之時,街坊鄉裏都遠遠看著不敢靠近,此時事態平息,大家都圍攏過來,此話便是說給大家聽得。


    朱彤見眾人圍攏,便佯裝驚愕,隨即起身向眾人施禮,“眾位高鄰,數月前,我這店鋪被那白縞門公然奪了,這位乃是我同門師兄,正七品致果副尉王盛,此番前來替我主持公道,便打退了那些賊人,乃是大喜之事,今日在場之人便進來飲酒當是做賀可好。”


    眾人自然歡喜,便一擁而入,個個道喜的道喜,誇讚的誇讚,一時好不熱鬧。


    再說傅氏兄弟,回到白縞門中,請了郎中接了斷腿,休養了兩日,二人自是心中怒氣難消,堂堂天子門派,被個區區七品副尉折辱,此事定不能善罷甘休。兄弟二人商議一番,便要命人去請王樂道調派廂軍出這一口惡氣。卻聽得門人來報,說是王樂道命人請二人過府議事。傅義亥便隨那人去了京兆府。


    京兆府中,王樂道此時正在悶悶不樂,見傅義亥進來,便打發走身邊的仆從。傅義亥施了禮,便先開口道:“王大尹喚小人過來可是有何吩咐?”


    “正有件棘手的事情。現長安城中雲慶館內有位姓李的公子,乃是魯國公門客,隨身有張輿圖,此圖幹係重大,本府向那李公子索要不得,更不便差人緝拿,便請了些江湖人士機宜行事,怎料那李公子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位道士,此人手段了得,幾番派人前去,都未得手,個個都惹了一身傷回來。想這長安城中,也隻有你白縞門高手眾多,故本府欲派你兄弟二人前去將那輿圖取回,便不能傷了那二人的性命才是。”說到這裏,王樂道才看到傅義炳並未前來,便問道:“怎不見你兄長?”


    傅義亥歎了口氣:“大尹有所不知,我家兄長,被一賊人所傷,正在家中養病,這賊人不僅一身好手段,還頂了個七品武官的散職,我家兄長奈何他不得,正欲來求大尹援手。”


    王樂道微微點頭,“這等閑事,本府到也管得,隻是這輿圖之事,萬分緊急,你速速先去辦了。本府定不會委屈你家兄長。”


    傅義亥唱了個喏,也未逗留,便回去召集人手,前去雲慶館。


    王樂道所說道士,不是別人,正是那陸伯庸。自李文英遠赴西北,司馬皓便多方派人打探,才知道李文英去向,便欲派人加以阻撓,但是思來想去,身邊除了施存一,再無得力人手,而施存一留在身邊還要保他無虞,萬般無奈隻得去試探陸伯庸,怎料陸伯庸答應得倒也爽快,領了路費盤纏,帶上幾件換洗的衣服,便一路直奔長安而來。


    而那梁都監拿了衛穆父女和杜眠春,卻為搜得輿圖,便知此圖定在四人之一身上攜帶,怎奈出來時日不短,怕種諤起了疑心,且追查的“阿薩辛”中又有多人負傷,還要想個萬全的法子將幾個人送至西夏境內,便先回了駐地,就將取得輿圖之事托付給王樂道去辦。而王樂道也不免私心,公然搜查,日後若李文英在魯國公麵前提起此事,自己難堪不說,恐怕耽誤了前程,隻得尋了幾個江湖人士前去竊取。卻不曾想,李文英回去慶雲館當晚,陸伯庸便也到了,見到李文英,隻是報了個萬,也不說來意,便終日跟隨,李文英吃飯他便吃飯,李文英讀書他便誦經,李文英外出他便尾隨,王樂道派的幾個江湖人士來尋李文英麻煩,也被他一一打發了,李文英樂得其中,反倒成了王樂道一個心病,才想起請傅氏兄弟過來商議。


    再說薛伏、項祖二人,在長安附近躲避了幾日,見並無通緝,便猜測李文英也應當平安無事,想著十五這天再回雲慶館與李文英及景思立使者相見。


    今日正值十五,景思立使者,薛伏、項祖、李文英、陸伯庸還有那白縞門人相聚雲慶館,自然免不了又是一場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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