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董卓府邸。


    “關東諸軍來勢洶洶,汝等以為如何?”董卓問左右幕僚。


    鄭泰道:“夫政在德,不在眾也。”


    董卓不悅,說道:“如卿此言,兵為無用邪?”


    鄭泰開始忽悠:“非謂無用,以為山東不足加大兵耳。如有不信,試為明公略陳其要。


    今山東合謀,州郡連結,人庶相動,非不強盛,然光武以來,中國無警,百姓優逸,忘戰日久。仲尼有言:“不教人戰,是謂棄之。”其眾雖多,不能為害,一也。


    (現在山東合謀,州郡連結,百姓團結一致,不可說不強盛。然而自從光武以來,國家平安無事,老百姓生活富裕,對於戰爭久已淡忘了。孔子說道:‘不教育人民戰爭,而使他們去戰,這是拋棄人民。’所以他們的人雖然多,不足以為害,這是一。)


    明公出自西洲,少為國將,閑習軍事,數踐戰場,名振當世,人懷懾服,二也。


    (您出身西州,年輕即為國家的將帥,熟習軍事,多次參加戰鬥,名震當世,人人害怕您,服從您,這是二。)


    袁本初公卿子弟,生處京師。張孟卓東平長者,坐不窺堂。孔公緒清談高論,噓枯吹生。並無軍旅之才,執銳之幹,臨鋒決敵,非公之儔,三也。


    (張孟卓是東平的忠厚長者,眼睛也不亂看一眼。孔公緒清談高論,不偏不倚。這些人都沒有軍事才能、打仗的經驗,臨陣決戰,不是您的敵手。這是三。)


    山東之士,素乏精悍。未有勇賁之勇,慶忌之捷,聊城之守,良、平之謀,可任以偏師,責以成功,四也。


    (山東的人才,從來不勇敢。沒有孟賁那樣的勇敢,慶忌那樣的敏捷,沒有聊城那樣堅固的防守,張良、陳平那樣的謀略,不可任以偏師,要求成功。這是四。)


    就有其人,而尊卑無序,王爵不如,若恃眾怙力,將各棋峙,以觀成敗,不肯同心共膽,與齊進退,五也。


    (使有可任用的人,也是尊卑不分,國家的爵位不給他們,他們依恃人多,依恃力量,會各自獨立不前,坐觀成敗,不肯同心協力,一起同進同退。這是五。)


    關西諸郡,頗習兵事,自頃以來,數與羌戰,婦女猶戴戟操矛,挾弓負矢,況其壯勇之士,以當妄戰之人乎!其勝可必,六也。


    (即關西各郡,大都熟習軍事,近年以來,多次與羌作戰,婦女還戴戟持矛,帶弓負矢,何況以壯勇的軍士,抵擋沒有受過訓練的人呢!勝利是必然的。這是六。)


    且天下強勇,百姓所畏者,有並、涼之人,及匈奴、屠各、湟中義從、西羌八種,而明公擁之,以為爪牙,譬驅虎兕以赴犬羊,七也。


    (且天下的強勇,老百姓所怕的,有並、涼人,及匈奴、屠各、湟中義從、西羌八種,您擁有他們,作為爪牙,有如驅虎兕以赴犬羊,所向無敵。這是七。)


    又明公將帥,皆中表腹心,周旅日久,恩信淳著,忠誠可任,智謀可恃。以膠固之眾,當解合之勢,猶以烈風掃彼枯葉,八也。


    (並又您的將帥都是中表親戚,是您的心腹,跟隨很久,有恩有信,忠誠可任,智謀可恃。以團結一致的部隊,當散亂之敵,正如猛風掃枯葉。這是八。)


    夫戰有三亡,以亂攻理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順者亡。今明公秉國平正,討滅宦豎,忠義克立。以此三德,待彼三亡,奉辭伐罪,誰敢禦之!九也。


    (我們知道戰爭有三亡,用亂攻理的亡,用邪攻正的亡,用逆攻順的亡。現在您治國平正,討滅宦官,忠義已立。用此三德,對彼三亡,奉朝廷之命,討伐有罪,哪一個膽敢抵禦!這是九。)


    東州鄭玄學該古今,北海邴原清高直亮,皆儒生所仰,群士楷式。


    彼諸將若詢其計畫,足知強弱。且燕、趙、齊、梁非不盛也,終滅於秦;吳、楚七國非不眾也,卒敗滎陽。況今德政赫赫,股肱惟衣,彼豈讚成其謀,造亂長寇哉?其不然。十也。


    (東州鄭玄學問包括今古,北海邴原清廉正直,都是儒生所宗仰的,群士的楷模。如果向鄭玄、邴原詢問計劃,就能夠知道哪個強,哪個弱。從前燕、趙、齊、梁不是不強盛,終究被秦國滅亡;吳、楚七國不是兵不多,終究在滎陽被周亞夫打敗。何況現在德政昭彰,輔佐賢良,鄭玄、邴原難道會讚成他們的謀劃,製造叛亂,助長寇害嗎?一定不會的。這是十)


    若其所陳少有可采,無事征兵以驚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為非,棄德恃眾,自虧威重。


    (如果我所說的,有一點點可以采納,就是不征兵以驚擾天下,使害怕征役的老百姓集合一起為非作歹。不棄德恃眾,自己虧損威重。)


    把董卓唬的非常高興,當即任命他為將軍,準備讓他帶領部隊去對抗關東聯軍,但還是有幕僚指出:“鄭公業智略過人,而結謀外寇,今資之士馬,就其黨與,竊為明公懼之。”


    於是董卓收還其兵,留拜議郎。


    田景說道:“旬月之前,將軍牛輔敗於河東白波賊,安邑、解縣陷於賊手。”說著指了指地圖某處,“若其沿河直下,則弘農不保,我等困於洛陽,東有關東聯軍,西有白波賊寇,兩麵夾擊,無異於甕中之鱉,生死係於他手,不可不防。”


    董卓看了看地圖,“依卿之意,為之奈何?”


    田景答道:“遷都。”


    董卓眉頭緊皺,遷都帶來的影響實在太大,但不遷都,要是真如田景分析的那樣,被白波賊和關東聯軍夾擊,那才是真是不願見到的,所以在此非常猶豫。


    李儒補充到:“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今勢危亡,當速下決斷!”


    董卓這才點頭同意,那接下來就是具體謀劃了。


    “然長安蓋勳、右扶風皇甫嵩尚有精兵數萬,何以製之?”董卓問道。


    李儒:“皇甫嵩言肅王命(後漢書評價),相國一紙調令即可收之。”


    董卓點了點頭:“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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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兗州。


    東郡。


    東阿縣。


    薛議等聚精會神的聽著程夫子授學。


    “武王伐紂,師渡盟津,右旄左鉞,死士三百,戰士三萬。紂之陳億萬,飛廉、惡來,身先戟斧,陳開百裏。武王不罷市民,兵不血刃,而[克]商誅紂。無祥異也,人事修不修而然也。今世將考孤虛,占鹹池,合龜兆,視吉凶,觀星辰風雲之變,欲以成勝立功,臣以為難。


    夫將者,上不製於天,下不製於地,中不製於人。故兵者,凶器也;爭者,逆德也。將者,死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無天於上,無地於下,無主於後,無敵於前。一人之兵,如狼如虎,如風如雨,如雷如霆,震震冥冥,天下皆驚。


    勝兵似水。夫水,至柔弱者也,然所觸,丘陵必為之崩,無異也,性專而觸誠也。今以莫邪之利,犀兕之堅,三軍之眾,有所奇正,則天下莫當其戰矣。故曰:舉賢用能,不時日而事利;明法審令,不占筮而獲吉;貴功養勞,不禱祠而得福。又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古之聖人,謹人事而已。


    吳起與秦戰,舍不平隴畝,樸(pu)樕(su)蓋之,以蔽霜露。如此何也?不自高人故也。乞人之死不索尊,竭人之力不責禮。故古者,甲冑之士不拜,示人無已煩也。夫煩人而欲乞其死、竭其力,自古至今未嚐聞矣。


    將受命之日忘其家,張軍宿野忘其親,援而鼓忘其身。吳起臨戰,左右進劍。起曰:“將專主旗鼓爾,臨難決疑,揮兵指刃,此將事也。一劍之任,非將事也。”三軍成行,一舍而後成三舍,三舍之餘,如決川源。望敵在前,因其所長而用之。敵白者堊之,赤者赭之。


    吳起與秦戰,未合,一夫不勝其勇,前獲雙首而還。吳起立斬之。軍吏諫曰:“此材士也,不可斬。”起曰:“材士則是也,非吾令也。”斬之。”《尉繚子、武議》


    (武王伐紂,統帥軍隊在盟津渡河,他右手執白旄,左手執黃鉞,指揮敢死之士三百人,士卒三萬人同商軍作戰。這時商紂的軍隊有幾十萬,而又有飛廉惡來這些勇將,身先士卒,不避戟斧,陣勢綿延百裏不斷。但武王並沒有使士卒疲勞,也沒有經過激烈的戰鬥,就打敗了商軍,誅滅了紂王。這不是由於什麽吉凶災祥預兆,而是由於人善與不善的必然結果。如今一般庸將,隻知道考究時辰判定方位,求神問卜推測吉凶,以及觀察星辰風雲的變化來推斷戰爭的勝敗,想用這些方法來致勝立功,我以為是很難做到的。


    做將帥的人,必須上不受天時的限製,下不受地形的限製,中不受人為的限製。武器,是殺人的凶器,戰爭,是暴力的行動,將帥,是掌握生殺的官吏,所以隻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能使用它。指導戰爭,要做到上不受天時的影響,下不受地形的限製,後麵不受君主的製約,前不受敵人的阻抗。萬眾一心的軍隊,行動起來就象虎狼般的勇猛,風雨般的急驟,雷電般的突然,聲勢浩大,行動莫測,使天下驚懼。勝利的軍隊象水一樣,水看來是最柔弱的,但它所衝擊的地方,山陵也會崩塌,這不是別的原因,而是由於水總是流向一個方向,不斷衝刷的結果。現在用莫邪那樣鋒利的武器,犀牛皮製成的堅固鎧甲,裝備起來的大量軍隊,再加上奇正的靈活運用,天下就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同他抗衡了。所以說,隻要任用賢能,不須選擇吉日良辰事情也會順利;隻要法令嚴明,不須求神問卜也會獲得吉祥;隻要獎勵戰功優厚撫恤,不須祈禱也會得福。又說,天時有利不如地形有利,地形有利不如人心和睦。古代的聖人,不過是重視人的作用罷了。


    吳起與秦軍作戰,就睡在不加平整的田埂上,隻用樹枝掩蓋以遮蔽霜露。為什麽這樣呢?這是因為他不自視高人一等的原故。凡是要求人家為你效死,就不能要求人家對你必恭必敬;要求人家竭盡全力,就不能講究那些繁文縟節。所以古時候穿戴盔甲的將士不行跪拜之禮,這是表示不願因自己而增加別人的麻煩。給別人增添很多麻煩,而又要求人家為你效死盡力,是從古至今,沒有聽說過的。


    將帥奉命出征的時候,就忘掉自己的家庭,帶領軍隊到達戰場的時候,就忘掉自己的親屬,臨陣指揮的時候,就忘掉自己的安危。從前吳起臨戰的時候,左右的人把寶劍呈送給他。吳起說:“將帥的主要職責是發號施令。在危難的情況下,做出決斷,以指揮軍隊去作戰,這才是將帥的職責,直接拿起兵器與敵人格鬥,不是將帥的職責。”


    三軍整隊行軍,日行三十裏,三天走九十裏。軍行九十裏以後,就要象決開江河一樣勢不可當地前進。與敵人接近時,應根據敵人特點來對付他,如果敵人使用白色標記,我也用白色標記來欺騙它,敵人用紅色標記,我也用紅色標記迷惑它。


    吳起與秦軍作戰,兩軍尚未交鋒,有一人自恃其勇,獨自衝向前去,斬獲敵人兩個首級回來。吳起要立刻殺他。軍吏請求說:“這是個有本領的人,不可殺掉。”吳起說:“他誠然是有本領的,但他違背了我的命令。”結果還是把他殺了。)(這篇尉繚子文章比較難懂,所以作者君貼了翻譯,然後就是鄭泰說的十勝論也很有意思,所以翻譯我也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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