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劉裕話音剛落,那女子輕抬臻首,對其婉然一笑,劉裕正待其回答,孰之其竟不語,忽而麵轉不舍之色,以手指心,複指劉裕,驀然轉身隱於梨花叢中,緩向石洞深處走去。


    劉裕急尋之,忽而洞中一陣陰風吹過,四周梨樹盡萎,梅花盡落,綠藤轉枯,洞口忽閉。劉裕見此景,大驚,急向洞後七座石門走去,將至,忽有一影似鬼魅疾馳而來,突停至劉裕身前,劉裕未及看清其顏,其忽而伸出一指按於劉裕額上,劉裕頓覺一陣刺痛,頭疼欲裂,昏倒於地。


    “小子,你終於醒了。”


    劉裕緩緩而醒,慢慢睜開眼睛,隻見其身處草地之上,四周景色如常,日煦風暖,又有一中年男子,身著官服,濃眉長須,正笑著看著他。


    劉裕立馬起身,對那人施了一禮,說道:“明公,某姓劉名裕,字德輿,敢問明公我為何會在此地?”


    那中年男子正欲回答,其手下衙役卻是怒氣衝衝道:“原來你就是那劉寄奴啊!偷了功曹臧大人的馬,你還不知罪嗎?”


    劉裕此時方知此人乃郡功曹臧俊也,然衙役言其偷馬,劉裕卻是一頭霧水,忙忙說道:“大人,劉裕實不知何時偷你所乘之馬。”


    那衙役又搶話道:“你這小子,還裝糊塗?今早我隨大人前去京口,中午經過樵山,天氣甚是炎熱,我便將大人的馬係在樹下,與臧大人一起避暑,可誰知道你這小子不知什麽時候來到這樹下,二話不說就騎上了大人的馬,我大聲喊你也沒什麽用,也許是老天爺看不下去了,你騎了沒多遠便摔了下去,一直昏迷到現在。”


    劉裕心中大驚,念道:“方才不是雨停之後,我才發現這匹白馬的嗎?而且當時這馬也不在樹下啊?難道此人騙我?”


    “好了,李鳴,莫要再說了。”臧俊嗔道。


    “大人,你心眼也忒好了,換做我,不得教訓教訓他?”李鳴似乎和這臧俊關係甚好,不然一個下屬怎麽會如此說話?


    “大人,劉裕實不知此馬乃是大人坐騎,當時某確實沒有看見大人,還以為此馬乃是一匹野馬,故而騎之,無論怎樣,劉裕都是有錯在先,還請大人責罰。”劉裕沒有將心中的疑問說出來,反而坦然說道。


    “罷了!罷了!德輿,你的性格果然和穆之所說的一樣——率真磊落,而且長得也是器宇軒昂,一表人才,不錯,不錯啊!”那臧俊仔細地看著劉裕,心中不知所想何事,笑著說道。


    劉裕這才想起劉穆之臨去琅琊之時和他說過的話,躬身施了一禮,說道:“劉裕多謝大人!”


    “唉!臧大人!你心也忒善了!不僅掐他人中、額頭讓他醒來,還不追究這小子的盜馬之罪。”李鳴歎了口氣說道。


    隨後其又輕聲自言自語道:“這不過是個窮小子而已,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李鳴,休要再言了!你前年方從廣州來到晉陽,怎知德輿十一歲時便在公堂之上傲立自若,睥睨刁家?”臧俊似乎聽見了李鳴的聲音,斥道。


    “刁家?刁刺史?”李鳴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便不再言語。


    “臧大人,叫我劉裕便可,莫要言字,劉裕受之有愧,亦對昔日樗蒲之事後悔萬分,”劉裕躬身說道。


    “其實,德輿,我昔日與你父親亦有一些交情,今日便是受道和所托,來這京口特意看看你的,沒想到竟然在這樵山相遇了,也算是緣分啊!幾年不見,你都長得這麽大了,比你父親當年還高!真是一表人才,看來,穆之信中所言非虛啊!”臧俊追憶往昔,緩緩說道。


    “劉裕惶恐,大人謬讚了!如今隻求在家好生服侍母親大人,餘願足矣!”劉裕忙答道。


    “休要自謙,別人不知你之誌,道和可是知道的,他在信中可是和我都說了,哈哈。”臧俊笑道。


    “臧大人,不知道和如今在琅琊王府中過得可好?”劉裕沒有言其誌向,反而恭敬的問道。


    “如今琅琊王殿下加開府,領司徒,道和成了其將軍府主簿,倒也甚是得琅琊王的器重。”臧俊捋須而道。


    “如此,劉裕便放心了。”


    “德輿啊,聽道和說,你對他有救命之恩,你身手也甚是不錯,今日我府中有少年,乃是道和的摯友,聽聞道和如此誇讚於你,心中甚是不服,欲與你一決高下,你今日且隨我回府,在我府上痛飲一番呐!”臧俊說道。


    “道和兄言過其實了,劉裕實乃一介布衣耳,何德何能勞大人宴請?況某家中還有母親需要照料,實不能隨大人回府,還望大人恕罪。”劉裕躬身說道。


    “德輿,休要推辭,也莫要自謙,你家中我自會派人前去照料。”臧俊笑道。


    那李鳴聽完劉裕說的話之後,卻在心中嘀咕:“這京口裏都傳言劉裕目不識丁,少不讀書,可說起話來卻和那些書生一般,文縐縐的,真是奇怪,看來這傳聞也不能盡信。”


    劉裕還欲推辭,隻見那臧俊又說道:“德輿,論輩分,我是你長輩,難道還要老身求你嗎?若你還欲推辭,那我也不會強求。”


    劉裕拗不過,隻得隨這臧俊回到其府中,話休煩絮,至於途中三人之所言,臧俊派人照料蕭文壽之事,某暫且不表。


    “宣乂兄,我等你好久了,今日務必暢飲一番啊!”劉裕一行剛進府中,一人大聲說道。


    劉裕尋聲定睛一看,隻見其人身長七尺,體態魁梧,闊麵重頤,短髯長鼻,身後還站著五個孩子。


    “哎呀!慶子賢弟,臧某回來晚了,恕罪恕罪!”臧俊抱拳笑著說道。


    “這小子是誰?個頭挺高啊!”那大漢問道。


    “慶子,你這急性子如何能改啊,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臧俊擺了擺手,隨即又指著劉裕說道:“慶子,這孩子名叫劉裕,字德輿,已故功曹劉翹之長子也。”


    劉裕雖不知那人名字,卻還是施了一晚輩之禮。


    隨即,臧俊又開始介紹那位壯漢和五個孩子起來,話休煩絮,一番客套之後,劉裕終於知道了這五個人的姓名。


    原來說話的那位壯漢姓檀,名憑之,字慶子,比劉裕長十四歲。


    那五個孩子其中最小的才五歲,名叫檀和之,是那檀憑之的兒子。


    剩下的四個孩子自幼便父母雙亡,幸虧其叔父檀憑之收養,待他們如自己的兒子一般,這才在這亂世之中存活下來,他們四個孩子按年齒由大到小而排依次是:


    檀韶,字令孫,十五歲,身材魁梧,僅僅隻比劉裕矮上一頭,說話大大咧咧,無拘無束。


    檀袛,字公叔,年十二歲,其麵容特別像劉裕十一歲的時候,身材亦是高大,說起話來甚是豪爽,直言偶然習得一部妙法,今日必要和劉裕比試比試;


    檀隆,年小無字,十歲,目澀無語,似乎身體羸弱不堪;


    檀道濟,年小無字,八歲,小小年紀,卻是生得濃眉大眼,甚有靈氣,而且說起話來和他兄長大不相同,不卑不亢,談吐自如,且言中多用聖人之言,道家之語,頗有名士之風。


    “德輿大哥,我聽說你在樵山之中曾力敵四寇,我今年得高人指點,特來討教。”檀袛抱拳大聲說道。


    “我這個侄子啊,從小便喜歡舞槍弄棒,聽說德輿你武藝高強,說什麽也要和你切磋一番,德輿啊,你就……”檀憑之笑著說道。


    還沒等檀憑之說完,那檀袛則如旋風一般的撲了過來,劉裕心中大驚:“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之速度,真是奇哉怪也!”可劉裕也不是泛泛之輩,待到檀袛欺近身前,握拳直奔其麵門而去時,劉裕卻是身影一閃,轉而到了檀袛的身後,正欲拿住檀袛後肩,誰知,那檀袛突然一個“白鶴衝天”,接著雙掌向下,使出一“千斤墜地”的招式,向劉裕的天靈蓋拍去,劉裕卻也不慌,身子一橫,一招“金雁橫空”巧妙地躲開了檀袛的雙掌,隨即身形一轉,如蒼龍盤嶺,接著身子又是高高躍起,接連使出“白雲出岫”、“天紳倒懸”兩招,檀袛身子下沉之時,怎麽能躲開此兩招?劉裕雙掌直接打在檀袛的後背之上,檀袛大驚,以為會重重摔在地上,狼狽不堪,誰知那劉裕忽然改掌為爪,一手順勢抓住檀袛的腳脖,一手則托起檀袛的頸部,其下沉之勢驟緩,最後,劉裕則是“抱著”檀袛一起站於地麵之上。


    眾人皆看呆了,尤其是那檀憑之,第一,他沒想到劉裕的武功竟然這麽好!如此輕描淡寫地便打敗了檀袛,需知,他和這個十二歲的侄子閑來無事也交過手,兩人打了半個時辰,不分勝負。


    第二,他更沒想到的是他這個侄子如今的武功招數,他竟然渾然不知!尤其是如旋風般的身法和那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如果換做是他,可能就要被這十二歲的小娃“羞辱”了,看來,他這個侄子以後在武學上的造詣不可限量啊!


    “多謝德輿大哥!看來我需勤加練習。”檀袛趕忙起身,對劉裕施了一禮。


    “公叔,你如今年方十二,武學竟有如此之造詣,我若和你年紀相仿,必然會敗於你。”劉裕在檀袛的招式中似乎看見了左元的影子。


    “輸了便是輸了,再等五年,我還要與你一戰!”檀袛大聲道。


    正是:


    強中自有強中手,年少不服年長人。


    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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