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闊,秦珍花起銀子不手軟,買的年貨堆了半間屋子,李三福對幾個小兒女打心眼裏愧疚,時不時添些吃的穿的用的,年貨早早給置辦了送來。


    寧國公府和清陽郡王也各送了一份,另半間空著的屋子很快填滿。


    年二十八,顧先生回到楚京,彼時雪停停下下半個月,天終於放晴,秦珍在太白茶館留了信,顧先生第二天上午找上門來。


    秦珍把在楚京發生的事告訴了顧先生,顧先生一向不屑與權貴打交道,但晚年收的學生偏偏與權貴牽扯上,卻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顧先生見幾個學生安好,沒多說什麽,之後考起他們功課,半個時辰的考校,不想隻有五郎令他滿意,這位大儒當即氣得便讓少年們收拾東西跟他走。


    少年們一個個麵紅耳赤,羞憤難當,火燒屁股般回屋收拾衣物,五郎還站在原地,顧先生摸了摸小弟子的頭,目露欣慰。


    他對秦珍說,“宅子尚未收拾妥當,五郎且先留在家裏,等過完年再送他過來。”


    秦珍忙不迭地點頭,她雙眼冒光的望著小弟,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顧先生會收小弟做關門弟子。


    平日沒見小弟比兄長們多溫習功課,可同樣是背書,小家夥張口就來,有些字的音甚至咬不準,但流暢通順。


    顧先生隨便抽一句讓他接,他不帶想的立時便能接下一句,那模樣真是讓人稀罕極了。


    趁顧先生和小弟說話,秦珍讓兄長二郎去寧國公府通知孝之,她則把給顧先生置辦的年貨搬出來,一並讓顧先生帶走,東西太多,善之租了三輛馬車才裝下。


    半間屋子空下來,秦珍鬆了口氣,不然,這麽多東西,家裏不知吃到幾時去。


    擔心顧先生不收,秦珍笑眯眯地解釋,“都是給府上添的鍋碗菜碳之類的東西,明天不是三十了嘛,街上商鋪都關門了,府上缺什麽再買肯定來不及。”


    顧先生聽了不由笑道,“還是你考慮的周到,本是可以提前到京的,不想走到半路遇到大雪天,為此耽擱了幾天。”


    這是收下了,秦珍笑笑,送顧先生和少年們到門口,孝之和二郎趕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名小廝。


    兩人跑的太急,額頭都冒了汗,孝之見著顧先生便拜,“先生,您終於來了。”聲音百感交集,仿佛見了救星般。


    顧先生瞥了眼這個身份驚天逆轉地學生,淡淡嗯了聲,“來了便走吧。”


    說罷,人步下台階。


    孝之抹了把汗,正想和善之他們說話,身後的小廝小聲提醒,“公子,別忘了國公的交待。”


    孝之頓時麵露為難,他瞄了眼擦身而過的先生,心裏直打退堂鼓,父親的要求,他實在不敢跟先生提。


    眼見先生走遠了,他朝善之和二郎良之擺手,“你們先過去,我跟珍珍商量個事。”


    “什麽事?”秦珍問。


    孝之小聲道,“出門前我爹讓我問先生,可不可以上門拜訪,還寫了拜帖,珍珍,我不敢跟先生提,你能不能幫我問問?”


    秦珍搖頭,“不急,這事過段時間再說,先生才來楚京,肯定得忙一陣,而且……先生昨天考哥哥他們功課,隻有五郎答上來,先生生氣了,現在提是找罵。”


    孝之聽了歎氣,“你說的對,時機不對。”


    他轉身對小廝說,“你回去告訴我爹,拜訪先生的事壓後,等先生忙完了這陣,心情好的時候我再提。”


    小廝道,“小人知道了,另外,國公爺讓管家給公子收拾了些衣物寢具,東西馬上送來,公子能不能等一會,或者讓管家直接送到先生府上。”


    孝之正想說我等一會,見馬車上二郎朝他招手,話便咽了回去。


    秦珍開口,“你先去,我明天還有東西要送去先生府上,你的衣物寢具我明天順便給你捎過去。”


    “那太好了,我先走了。”孝之衝秦珍揮揮手,朝巷子口的馬車跑去。


    “公子?”小廝欲追。


    “你等一下。”秦珍喊住小廝。


    小廝停下,“小姐,您還有事?”


    秦珍聽著這個稱呼笑了笑,孝之歸宗那天,寧國公說他們和孝之從前是一家人,以後仍是一家人,是以國公府的下人稱呼她小姐。


    不過,稱呼歸稱呼,未必真把他們當回事,秦珍壓根不放在心裏,她從未想要攀國公府的高枝。


    她說,“麻煩你回去帶一句話給國公大人,就說,孝之他們是去讀書的。”


    這話沒頭沒腦,小廝聽的不甚明白,但秦珍以為,寧國公一定懂。


    顧先生走後沒半個時辰,寧國公便上門,神情透著許緊張,人還沒進門,便急急追問起來,“丫頭,顧先生回來了,我怎麽聽小廝說他生氣了,問那小廝,他也說不明白,丫頭,你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因為孝之的身份。”


    “當然不是,”將人請進屋,秦珍奉上茶,故作疑惑,“國公大人,是孝之的身份有什麽問題嗎。”


    寧國公擺了下手,“別叫大人,叫伯伯吧。”


    他歎了口氣,傳言顧大儒不屑權貴,性情孤傲,極難結交,平生學生隻收寒門子弟。


    孝之以前是寒門,現成了權貴子弟,他擔心犯了顧先生忌諱,被逐出門牆,那他等於是害兒子失去了一個最好的老師。


    顧大儒學識淵博,極有才華,還特別會教學生,他門下弟子,沒有一個庸才,但凡讀書人,哪個不想拜入他門下。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失去這個好老師,但這話跟一個小丫頭說,對方如何能明白。


    “丫頭……”


    “國…寧伯伯,真的不是,顧先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學生收都收了,哪有說退貨就退貨的道理,顧先生生氣是因為哥哥他們這段時間對功課多有懈怠。”


    寧國公哦了聲,“竟是這樣。”


    秦珍笑道,“對啊,顧先生很嚴的。”


    寧國公忙跟她打聽顧先生的喜好,秦珍挑能說的說了,又講了些平日哥哥們在學堂的趣事,寧國公聽得時不時大笑。


    又聽她說經常給哥哥們開小灶,被顧先生批評學生來學堂是讀書不是來享福時,他撫著胡須,看秦珍地眼神若有所思,“所以你才讓小廝帶這句話給我。”


    秦珍抿嘴笑了笑,“這話是先生說的,我不知道這話帶的對不對,我瞧著先生就是那樣一個人,孝之說伯伯想拜訪先生,他不敢自己問,我也不敢,不過我跟先生府上的管家相熟,等過兩天我私下問問管家。”


    “合該這樣,是我心急了,”寧國公笑道,“那丫頭你且先問,我等你的消息。”


    隻要顧先生不因孝之權貴之子的身份而嫌棄,上門拜訪之類的都是小事,他隻恐輕慢失了禮數,惹顧大儒不高興。


    秦珍忙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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