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說定了,我一會讓管家給你孝之哥哥隨便收拾點東西送過來,你給過過眼,反正孝之以前怎樣,以後還怎樣,千萬不要讓先生覺得他身份變了,就尾巴翹起來了。”


    “孝之哥哥才不會,他最實誠了。”秦珍笑說。


    寧國公也笑,“這話極對,我第一天見他就瞧出來了。”


    管家領孝之回來那天,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問他是不是他親爹,說自己不給人當假兒子。


    他當時逗他,說當他兒子可以繼承寧國公府也不願意,少年想也不想的搖頭,說不願意。


    有骨氣,是他寧桓的兒子。


    寧國公站起來,打量了眼屋子,見屋子收拾幹淨整齊,很有過日子的樣。


    他那小兒子總說珍珍如何如何能幹,親眼見到,心中更是讚歎,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話一點沒錯。


    他細細打聽過兒子流落在外的生活,打從心裏覺得,這丫頭就是他父子命中的貴人。


    若不是她把孝之撿回家,孝之隻會是個流落市井的乞丐,而他更不可能父子團聚。


    找不到兒子,他又連個庶子都沒有,爵位沒人繼承,便隻能從旁枝過繼,可這樣一來,爵位便要旁落,他如何甘心。


    幸好啊。


    寧國公心中百感交集,看秦珍哪哪都順眼,“聽說你們住的是郡王的宅子,是打算一直住下去,還是借住一段時間,另外置宅子。”


    秦珍道,“另外置,之前先生沒來,地方沒確定下來,現在先生來了,我想去先生的住處附近看看,以前在鳳陽的時候我們也住先生隔壁,方便哥哥們回家。”


    寧國公聽了頷首,“很好,定個時間,我讓管家陪你去,順便給家裏添幾個使喚下人,沒的讓你天天伺候那幾個臭小子,姑娘家金尊玉貴,成天圍著鍋台轉像什麽話,到時候再給你請個禮儀嬤嬤,教你些規矩禮儀,學好了讓孝之他表姐妹們帶你去和那班貴女們玩,你也多交幾個朋友,對你將來好。”


    寧國公不好說對她以後說親有利,丫頭畢竟還小。


    這事原該由家中女眷操持,隻是他夫人離世,而小丫頭的爹又是上門女婿,沒個正經女性長輩教丫頭這些,隻能找嬤嬤教了。


    秦珍聽的一臉懵,她不明白話題怎麽突然轉這個上麵來,學禮儀?和貴女們玩?


    不不不,她不想和貴女們玩,她最煩規矩了。


    寧國公沒給秦珍拒絕的機會,他一錘定音,決定回去就安排嬤嬤的事。


    秦珍欲哭無淚,心想孝之這哪找的是爹,簡直是祖宗,寧國公可不是自家渣爹,她敢給渣爹甩臉子,卻不敢在寧國公麵前放肆。


    人家是為她好,她若不領情,便是不知好歹。


    怏怏送走寧國公,秦珍去做飯,剛把飯菜端上桌,李三福又上門,還帶來一家人。


    五郎端坐在桌邊奶聲奶氣地喊爹。


    李三福取下鬥篷,滿臉堆笑地坐下來,見隻有姐弟倆,隨口問,“二郎他們呢?”


    秦珍還沒開口,五郎已搶著說,“去學堂了,先生來了,哥哥們不乖,先生很生氣。”


    “顧先生來了,什麽時候的事?”李三福忙轉頭問閨女。


    “上午,”秦珍因為寧國公要給她安排嬤嬤學規矩的事悶悶不樂,臉色有點臭,“您吃了嗎?”


    李三福習慣了閨女的臭臉,嗡聲說沒吃。


    秦珍轉身去廚房盛飯,家裏隻有她跟五郎,她是個不虧待自己的,姐弟倆吃飯,她炒了三個菜,一個湯。


    練武之人消耗的多,她人小胃口卻大。


    桌上,李三福嚐了口湯,連連點頭說好喝,五郎也學著點頭,“好好喝,姐姐做的湯最好喝了,姐姐,能不能送給先生喝?”


    “好,明天送,快吃飯。”


    秦珍給他夾菜,一邊問渣爹,“外麵那家人是怎麽回事?”


    李三福說,“牙行介紹的人,這事原是李氏提出來,她想從家裏挑幾個下人過來照顧你們,爹給拒絕了,外麵找的人,省心。”


    竟有這個覺悟,不錯,沒白讓他吃這頓飯。


    “方才寧伯伯過來了,也說找個時間讓府上管家陪我去買下人。”


    李三福愣了愣,“寧國公,專門來說這個事?”


    秦珍搖頭,“怎麽可能,這種小事他派下人來說就行,親自來是因為顧先生,他來問去先生府上拜訪的事,我說要問過先生府上的管家大叔再回複他。”


    正該如此,李三福覺得自家閨女實在聰明得緊,他順口說,“你問到了告訴爹,爹也去。”


    這是自然的,秦珍見五郎喜歡吃魚,他筷子拿不穩,夾了幾次沒夾起來,腮幫子鼓的像河豚。


    秦珍戳了戳,見小家夥癟嘴,趕緊夾了塊魚肚到他碗裏。


    五郎頓時笑了,“謝謝姐姐。”


    李三福瞧著一雙兒女笑鬧,情不自禁地跟著笑,卻笑中帶澀,兒女們越懂事,他越內疚,吃了多少苦,才會讓十一歲的閨女世故的同個小大人般。


    想想府裏的雙胞胎,三歲了,嬤嬤給少穿了件衣服,李氏都要念叨好幾天,伺候的下人十幾個,從奶嬤嬤到自小培養的丫頭小廝,無一不是精挑細選,而章兒他們在老家吃不飽穿不暖,還天天擔驚受怕,受盡長輩白眼。


    “爹,你眼睛紅了。”五郎突然脆聲說。


    秦珍看過去,李三福忙垂下眼睛,他故意吸氣,“菜太辣了,不過珍兒做的魚真好吃,一品樓的大廚也沒你做的好,一點腥味都沒有,魚肉又滑又嫩又爽口,就是有點辣。”


    辣?秦珍狐疑地瞥了眼渣爹,今天菜裏沒放多少辣椒啊,五郎不能太吃辣,她做的已經很清淡了。


    不過楚京這邊的飲食偏淡,確實不同鳳陽。


    “對了,聽郡王說寧國公同莊王求了情,皇上做的中人,以後你們不用怕了。”


    “所以和伯府的人見麵的事便推後吧,”秦珍直接說,“隨您找什麽借口,反正我暫時不想見。”


    李三福聽了不禁搖頭失笑,“你呀,真是半點虧不吃,也罷,爹在李家矮人一頭,卻不希望你們跟著受委屈,見麵的事以後再說。”


    之前他曾討過嶽父的口信,問家裏人和孩子們見麵安排在哪一天,他嶽父架子端的高,隻說不急。


    他心裏清楚嶽父是故意吊著他,嶽父一慣的如此做派,若不是想請他老人家說情,他是極不願意求自家嶽父的,現在寧國公直接請了皇上出麵,他不僅鬆了口氣,心裏還有些隱晦的快意。


    他心想,老爺子愛端端著去,他兒子閨女可不是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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