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嘴再大些,怕是能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姑娘是怕了這輕行術了,寧願用自己的腿兒爬上爬下累個半死,也比吐得半死要好受得多。


    還不是為了趕在約定的時間回來。


    一旁的今揉捏著手臂自語道:“看起來挺瘦的,沒想到還挺有份量。”


    姑娘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還要嫌我沉了,你去抱小包子試試,能行出三裏算你厲害。


    正想著,胃裏又一陣翻江倒海,姑娘連忙扶著旁邊的樹將那吃的,喝的,葷的,素的,白的,黃的,隻要是能吐出來的,都嘔個幹淨。


    “姑娘,怎麽還是這樣,可好受些?”小包子從身後走出來,心疼地拍著姑娘的背,幫著她順氣,“今衛掌,我就比你們晚到這些許的工夫,你也不知要照顧著姑娘。”


    說完,從身上拿出一個絹帕遞姑娘。


    今道:“我的任務隻是保護姑娘,不是伺候姑娘,隻讓姑娘安全到達這裏便可,還用你來多嘴教訓?”


    “你……”


    姑娘輕輕擦著嘴,道:“你倆莫要爭吵,我沒事,隻是還不太適應這麽快的速度,下回,你慢著點兒,興許就好些了。”


    吐過之後,姑娘感覺舒服了不少,便整理裙裝,準備進離天懸宇內宇後門。


    “小包子,你的話可傳到了?”姑娘問。


    “傳到了,一字不差的,姑娘放心。”小包子麵帶驕傲,要知道,當年在修院裏她都不曾如此順利地背下兩句詩文,如今竟能朗朗吟誦,不留半刻停頓。


    唉,若當年也如這樣,她可以少了多少罰呢?


    姑娘問:“那蘭溪公子可說了什麽?”


    小包子道:“沒有,隻說了句《詩經》裏的《蓼莪》,我還能記得清楚,真是不易。別的就沒再提。”


    姑娘想想,這也許才是他應該有的反應。


    看這天色,太陽已離正南,得快些進去了,但願沒有人發現她們離開。


    今剛要推門,姑娘卻拉住了她,直盯盯地看著門環,像是想著什麽。


    “怎麽了姑娘,這門環可是有什麽問題?”


    “沒什麽,開門吧。”姑娘回過神來說道。


    進了門,就是南苑,姑娘長長出了口氣,隻要回了這門裏,就算被人看見,她也可以找些理由搪塞過去。


    隻是,走了快一柱香的時間,怎麽連一個人都不見?澆花的,灑掃的,來來回回傳話送物的,都沒有。


    特意給她們機會溜回去的麽?老天爺還真夠意思。


    不過,是不是太順利了?


    “小包子,我們來的時候是不是經過了一片荷花池?”


    “對的,姑娘說的那個是引蓮湖。”


    姑娘心中像是有什麽顧慮,問道:“可有別的路回隱香庭?”


    “有倒是有,不過繞得遠了些,得多花上一刻時間才能到了。”小包子道。


    “無妨,繞些遠就繞些遠吧,隻要不近水就行。”


    三人連忙向右。


    行不多遠,小包子又道:“姑娘,這條路會經過一座假山,那裏有一個人造的小水池,可行?”


    “不好,不好,再換一條。”


    “姑娘,那有三口大水缸,裏麵養的睡蓮,可以麽?”


    “隻要遇水,就不好,再換一條。”


    姑娘怎麽突然就怕了水?


    反反複複換了五六條路,終於快到了隱香庭。


    卻見前麵空地之上,黑壓壓站了百十來號人,原來這修子們都匯集到這裏來了。


    那路小可,站在一個木凳上,雙手插著腰,正大聲訓著話。


    姑娘拉著小包子和今往旁側一閃,躲在人群的後麵仔細地聽著。


    隻聽那路小可叫嚷道:“咱們南苑,多是女眷們的庭堂閨院,人本就不多,好多都是空著的,主子不多,分的人手卻和北苑差不多,況且,南苑僅為北苑一半大小,平均下來每個人分到的差事也就那麽些個。每個人抬眼望一下,這百十來號人也能看出個百十來眼。怎麽就能讓人丟了呢?”


    喲,她說的把人丟了,可是指的我麽?姑娘心想著,又細聽起來。


    “整一個時辰了,南苑就這麽大的地方,百十來號人,怎麽就找不到人?是不是你們都偷懶,不去好好尋著?再給你們半個時辰,再找不到,都去離院領罰去!”


    隻聽玉心在一旁說道:“如小姐,我看這事兒八成不是人丟了,是跑了吧?姐妹們剛剛找著都挺用心的,連水缸裏都翻個底兒朝天,若姑娘在咱們南苑裏,怎麽可能找不到?那麽大個活人,連帶著玉珠和今衛掌都不見了,若不是刻意隱藏,就是偷跑了出去。”


    底下馬上就有幾個小修子附和著。


    “這姑娘才剛剛回來,又要出逃,不會是有什麽企圖吧?”


    “聽說她上次出去失蹤是因為被老虎追,真是笑話,離天懸宇這邊怎麽會有老虎?肯定是說慌,遮掩她的去向。”


    “她不會是來偷冬墨石的吧,造成被靈鹿尋到的假相,讓我們以為她就是新代的世妃?”


    “天啊,那可了不得,絕對不能讓她當我們的世妃,那冬墨豈不……”


    “姐妹們,”說話的人是那個朵兒,“大家不要妄自揣測了,我雖隻見過姐姐一麵,不過感覺她不是這樣的人,必有自己的難處,各門的守衛也都說了,沒見姐姐出去,想必她還是在離天懸宇裏,可能是不小心錯走到了別處……”


    “朵兒,你就是太善良,總把人往好了想,”路小可道:“她是什麽樣的人,我可知道,處處和我們王族作對,滿嘴胡言亂語,歪理邪說。哪像你這般知書達理,善解人意,可莫要把她想得太好,否則吃虧了還不知道呢。”


    小包子聽得,眉眼一立,就要出去理論,今一把抓著領子給拎了回來。


    小包子扭著身子道:“攔著我幹嘛,你聽了不來氣麽?”


    今道:“還輪不到你上前,等著。”


    隻見那朵兒,連忙擺著手,道:“如小姐可莫要這麽講,我並沒有……“


    還未等她說完,那幾個嘰嘰喳喳的小修子,又跟著言語起來。


    “還是朵兒姑娘好,溫柔漂亮的,不會給我們添這麽多麻煩。”


    “可不是麽,那姑娘來了不到一月,光是尋她就用了十來日,若是她成了世妃,可有我們的事兒做了”


    ……


    是不是有些太明顯了,路小可便是很能抓住時機製造些事端的。一想便是她盯讓了自己,發現隱香庭裏無人,就用這麽一個法,讓這南苑的修子們對自己生了偏見,一是對她增加了幾分不待見,二是怨聲多了,總會有風言風語到了柳清風那裏,那朵兒被選的機會可就大了許多。


    朵兒道:“姐妹們,莫要再議,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姑娘再說,免得讓柳主母那裏著急。”


    玉心道:“如小姐,我覺得剛才大夥兒說得有道理,這麽查也不是個辦法,不如早些稟報柳主母,讓她看看該怎麽辦吧。”


    “不用了,柳主母已經是知道了。”


    眾人隨聲而望,紫炫從人群後麵走了出來。


    隻聽紫炫道:“主母的萬菊堂雖在中苑,但你們在北苑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主母怎會不知道呢?”說罷,紫炫衝著姑娘這邊一點頭,高聲道:“姑娘,還不出來麽?”


    這可好了,本想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回到隱香庭裏,看著她們繼續扮著戲,不想被紫炫發現了,姑娘隻好拽拽衣襟,走了出來,到眾人麵前。


    “喲,姑娘在呀。這麽多人都在找你,你可好,藏在大家夥兒背後,是在看熱鬧麽?新代世妃原來就是這麽個做派。”那玉心酸著臉說道。


    有主子依仗,就是敢說話。


    姑娘眨眨眼睛,道:“如小姐,啊,我若登位後,就應叫你一聲妹妹了。敢問妹妹,原來我去哪裏,還需向你匯報一聲啊。記得以前沒有這個規矩的。莫不是這次我回來新添的?若真是這樣,是我做的不周,給大家添麻煩了。”


    說完,竟向眾人深施了一禮。


    那眾修子們剛才還你一言我一語地講究著,此時也都閉嘴不言了。


    路小可剛要說話,紫炫攔住了她,道:“姑娘,那日主母來探望你時,可是特意囑咐,讓你不要走動,就在你的隱香庭裏好好養著。你為何不聽主母的勸誡,四處亂串,還強詞多理,嫌如小姐多事麽?”


    路小可一聽紫炫對姑娘的數落,更是得意,道:“紫炫姐姐說的正是,我這未來的嫂嫂剛剛被人救回來,傷還未愈,就又偷著跑出去,不知道這算是囂張還是算蹊蹺。我看真應該是好好問問才是。隻是我這嫂嫂巧舌如簧,不是這次又能找出些什麽理由來應付你。


    紫炫點頭,道:“姑娘,你確是要好好解釋一下了。”


    姑娘總著紫炫一笑,道:“紫炫姐姐是柳主母身邊的人,做事向來公正嚴謹。”她用眼看了一下四周的眾修子,“隻是各位修子姐妹們本就因尋我耽誤了做事,若還繼續在這裏站著,怕會誤事,不如先散了大家,我們進隱香庭去,我再細細說來。”


    路小可嘴一撇,哼道:“怎地,什麽苟且之事,還怕被人聽?”


    姑娘道:“有玉珠和今衛掌隨行,我能做什麽苟且之事?妹妹真是太高估我了。”


    紫炫聽了,歎口氣道:“也好,大家先散了吧,各回各位去。”


    眾修子本來是睜大了眼睛想看個熱鬧,不想沒了機會,就各自散了回去。剩下的便要隨紫炫進到隱香庭中。


    “朵兒姑娘,”紫炫剛要進門,回首道:“幫忙尋了這麽半天,也是累了,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便可。”


    那朵兒跟在路小可後麵,也要進去,一聽這話,也隻好收住腳,道:“多謝紫炫姐姐關心,那我便回去了。”說完又看了路小可一眼,才轉身而去。


    姑娘偷偷一笑,想湊這熱鬧,還輪不到你。


    進了隱香庭,路小可便迫不及待地讓姑娘快說,姑娘不慌不急,叫小包子搬來幾把椅子到院中。


    “尋了半日,也累了,都坐下聽吧。”說完,又叫小包子去沏茶。


    路小可急道:“甭扯這些用不著的,你別在這裏磨蹭時間,倒是快講,紫炫姐姐可是忙人,哪有那麽多時間耗在你的身上。”


    姑娘心裏話,紫炫姐姐是忙,你倒是有這麽多工夫在我身上,處處看著我管著我的。


    “各位姐妹,實不相瞞,”姑娘慢條思理地說道:“方才,我確是離開內宇了。”


    路小可一聽,得意至極,道:“果真被我猜中,那就快交待吧,你是去了哪裏。”


    姑娘潤了一口茶,道:“反正也是藏不住了,不如說了實話,我是聽說今天路無徑會去禁術司,便想偷偷跑去看看,畢竟將來是要成為夫妻的,總是要好奇一下對方的相貌,若真是看不上眼,那世妃不做也罷,就讓給那朵兒姑娘。”


    路小可鄙夷地笑道:“你是想去見我大哥?這外世來的姑娘還真是開放呢。我看你是另有企圖吧?“


    其他一些隨行的小修子,也在一旁咬著耳朵竊竊私語。


    紫炫的臉色也是一變。


    姑娘接著道:“可惜呀,今衛掌見我一早出門,行為古怪,就跟在後麵,就這樣被她發現了,本想說服她,帶著我去看看,可今衛掌太為正經,我勸服不了她,沒有辦法隻好跟她回來。唉,白白去了一次,人沒見到,卻被你們發現了。”說完還惋惜地搖搖頭。


    紫炫聽後,轉頭問道:“今衛掌,姑娘說的可是實情?”


    今,麵無表情道:“不是。”


    紫炫追問:“那就請今衛掌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這回,倒是姑娘臉色變差了許多,小包子也不敢言語了,兩人偷偷對視一番。那小包子一臉“要死了”的表情。


    “今衛掌?”紫炫見今遲遲沒有開口,又叫了一聲。


    姑娘額頭已有米粒般汗珠滲出,表情僵住,麵如死灰。


    引著所有人的注意,今終於開了口:“姑娘是去了淨石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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