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會要持續一天,即便處處精彩,看了一天也難免疲乏。雖然英武會安排了兩次高潮,但到了下午,眾人便沒有上午這樣精神了,因此擊鞠其實是最熱鬧最激動人心的比賽。


    相比起來,蹴鞠就有點表演賽的意思,主要是在英武會即將結束時,亮出幾招高難度動作,好叫觀眾們放鬆放鬆。


    比較令人意外的是,擊鞠的隊伍比大家猜測的要團結的多,雖互相不認識,但此刻大家都是為了隊伍而戰。傳球,擊球,得分,兩隊都在揮灑汗水,一時之間沒了國籍之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銅鑼聲再次響起,表示這場緊張激烈的比賽終於有了結果:大皇子率領的隊伍以五分隻差獲勝。


    “恭喜兩位姐姐啦。”褚嵐英沒有露出絲毫遺憾來。


    趙瀟正準備開口,卻聽身後響起內侍的聲音:“三公主,請您挑選挑選彩頭。”


    趙瀟衝褚嵐英狡黠一笑,拿回自己的鐲子,又把褚嵐英壓上的簪子拿起簪入發間,轉頭對曾妙雲道,“曼曼,如何,姐姐我美不美?”


    曾妙雲掩唇笑道:“美極了,姐姐的容貌加上英娘的發簪,真真是相得益彰呢。”


    “切,你們倆這是,”褚嵐英四下掃了一圈才用氣聲道,“你們這是小人得誌!”


    “哈哈哈哈,不鬧你了。走,去看衛公子的第三場比試啦。”


    幾人來到人群聚集處,皇帝已經回到了座位上,麵前正是一張棋盤,衛亭杉和利帛薑各坐一邊。為免影響發揮,皇帝命令不許靠近二人周圍。


    趙瀟見不能在衛亭杉身邊觀戰,便繞到皇帝身後,雖然在遠處有一張棋盤專門進行“實時轉播”,但趙瀟還是想看現場實況。


    皇帝抓了一把棋子,衛亭杉和利帛薑猜先,最終利帛薑執白先行。兩人悄無聲息的在角星放置棋子,利帛薑也毫不猶豫的下了第一子,一場戰鬥就此拉開。


    趙瀟雖然棋藝不精隻能算個中手,但看還是沒什麽大問題的,特別是除了看棋盤,她還能看兩人的反應。沒有人說話,空氣中隻剩下玉石棋子碰觸棋盤的啪嗒聲。


    起初,兩人都很認真。中途,衛亭杉表情輕鬆了些許,利帛薑仍然認真。到了後期,趙瀟很明顯的發現衛亭杉的節奏放慢了,利帛薑的臉色有點黑。


    最後結果出爐,衛亭杉獲勝,不多不少贏了利帛薑兩子。兩子並不算很多,但是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後期衛亭杉放水了,利帛薑自己也明白。


    皇帝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心中誇讚衛亭杉做事有分寸。既然上一把已經大勝利帛薑,那麽這一局小勝便可,若是真的打了羌胡的臉,那就未免有些尷尬了。況且放水贏他,給自尊以打擊更令人惱火,偏生找不出錯處來。


    趙瀟看著衛亭杉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再對比利帛薑原本陽光朝氣的麵龐上黑了幾分,不禁偏頭掩唇偷笑。


    “利王子承讓了。”


    利帛薑沒說話,扯出一個笑容:“衛三公子過謙了,我願賭服輸。”


    “利王子惜敗啊,不過可以看出利王子果然棋藝精湛,將來大有可為。”皇帝揚聲道,“倒是亭杉此番險勝,棋藝還有待提高。”


    “謹遵陛下教誨。”衛亭杉很謙虛,絲毫沒有因為皇帝的區別對待感到不滿,也沒有因為獲勝而沾沾自喜。


    皇帝很滿意他的反應,點了點頭:“今日比試精彩紛呈,亭杉兩局勝出,朕心甚悅,亭杉想要何種獎賞?”


    咦?這是個表心意的好機會!趙瀟眼睛一亮。叔喬已經勝過利帛薑了,若是叔喬此番向皇帝爸爸表明不想退婚,那皇帝爸爸一定無法拒絕!


    在趙瀟期待的眼神中,衛亭杉朝皇帝行了一禮:“草民無甚所求。”


    趙瀟怔了怔。


    “你雖不求封賞,朕卻不能不賞。”皇帝按照劇本道,“賞黃金二百兩,白銀五百兩,布帛五十匹。封衛國公府三公子衛亭杉為戶部巡官,前往壺城協助當地官員與波斯互市,即日啟程。”


    人群傳出一陣抽氣聲,有了些微騷動和低語。


    “父···皇?”趙瀟愣愣開口,聲音全是不可置信。皇帝爸爸這是什麽意思?難道真的要退親?


    皇帝舉了下手,製止身後的趙瀟再出聲:“當然,不得延誤與三公主婚禮,務必在五月回城。如何,亭杉可以做到嗎?”


    衛亭杉仍是神色淡淡,跪下行叩拜大禮:“微臣遵旨,此番前去壺城定不辱使命。”


    趙瀟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去波斯邊境?這麽遠?即日啟程?這麽突然?


    接下來的午膳,還有下午的比賽項目,趙瀟都有點神遊天外,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去看。不僅是她,其他人在聽到衛亭杉被封官調去壺城還要再趕回來成親這件事後,都感到震驚。


    雖然戶部巡官隻是從四品的官職,而且沒什麽實權,也算是符合駙馬身份,但這封賞來得太過突然,讓人毫無準備。而且如今已是三月,距離他們二人的婚期僅剩兩月。


    波斯邊境壺城距離京城快馬加鞭也需要將近半月,一來一回就得一月時間,剩下的一個月,夠做什麽的呢?恐怕連當地官員還沒認齊呢!


    如此想著,眾人都有些拿不準聖意,會不會借此機會毀了這樁婚事,轉而讓三公主遠嫁羌胡和親呢?到底是對三駙馬的封賞還是補償?


    褚嵐英時不時偏頭看趙瀟一眼,見她眉頭微蹙,小嘴抿得死緊,不禁有些擔心:“姐姐,我覺得以衛公子的能力,一定可以趕回來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嗯。”趙瀟又沉默了幾息,忽然轉頭離開。


    白潯見褚嵐英想追上去,忙伸手阻擋在她麵前:“別追過去,讓三公主自己靜一靜吧。”


    “可是······”


    “我覺得白世子說的有理,姐姐可能一會要與衛公子相談,咱們先別去了。”


    褚嵐英聽著白潯和曾妙雲都勸自己,也隻好轉身回來,歎了口氣。


    趙瀟這邊一直下了樓,才停住腳步對雲旗附耳交代了幾句。雲旗點頭應是,又上了樓,趙瀟見她身影不見了,又帶著安歌朝另一邊走去。


    周圍的人低聲交談,衛亭杉感覺到有些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卻也沒在意,仍靜靜品著麵前的好茶。


    餘光瞥見一抹淺綠的身影,衛亭杉抬頭看了眼,是雲旗正在自己正對的方向轉悠。什麽都不做,隻是走來走去,看到自己已經注意到她了,便走到了圍欄旁,伸頭遙望北麵。


    衛亭杉心神微動,收回視線,穩了穩便向皇帝告罪暫時退下。人有三急,皇帝擺了擺手沒放在心上。


    下了樓,稍等了等,果然見到雲旗下來。“公子,請隨奴婢前來。”


    “是馬廄?”


    衛亭杉冷不丁出聲,雲旗怔了下才道:“正是。”


    “便勞姑姑前麵帶路了。”


    話不多說,衛亭杉便抬步往馬廄去了。雖說讓雲旗帶路,但雲旗卻落在了衛亭杉後方,還得追趕前麵的大長腿。


    衛公子可真聰明,殿下命我做的動作衛公子竟一下便猜到了。雲旗一邊想著,一邊發現自己得小跑幾步了。


    路途不遠,衛亭杉很快便到了馬廄,猜想趙瀟大概在金烏的位置,便直直去了。此時馬廄並無別人,衛亭杉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喂馬的人。


    溫柔可愛的側臉在陽光下像是鍍了一層柔光,隻是喂馬的動作看起來有些急人,幾根幾根的喂,他都替金烏著急。


    衛亭杉笑了笑,走上前去:“公主。”


    原本喂馬喂的挺開心的趙瀟,一聽見這熟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又不樂意了,哼了一聲,也不說話。


    衛亭杉早就猜到會有這種結果,翹了翹唇角:“公主是嫌我欺瞞嗎?”


    “你也知道你這是欺瞞。”趙瀟小手一甩,轉身直麵衛亭杉,“你是不是早就跟父皇商量好了?還瞞著我不讓我知道!”


    “是昨天進宮後與陛下商量了此事。”衛亭杉耐心道,“我知道公主驟然得知這個消息一定會過於擔心,甚至會向陛下提出反對的意見。雖然時間緊迫,但我已有安排,我不想讓公主太擔憂。”


    趙瀟知他說的有理,瞬間就原諒了,但這麽快就被哄好了是不是有點掉麵子?“那你也不應該不告訴我。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無理取鬧的人嗎?有什麽道理你可以給我講。”


    “公主說的是,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保證,以後一定跟公主好好解釋,讓公主寬心,而不是用這種低級手段。”


    趙瀟臉紅了紅:“嗯,那好吧,原諒你了。”不原諒有什麽用呢?叔喬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都沒什麽話可講了。


    “公主真是寬宏大量。”衛亭杉見計劃得逞,也放了心。


    若是昨日直接告訴了意嬌,恐怕沒這麽好收場。那時一切還未定,意嬌肯定會阻止,希望有別的路可走。且不說到底有沒有別的路,這條路卻一定是最簡單有效的。若是一時心軟應了意嬌,那後續就會麻煩許多。


    長痛不如短痛,幸虧意嬌天真好哄。衛亭杉心道。


    “你明天就走嗎?是不是太突然了?”趙瀟偏頭抬頭看了看正在一路向西的太陽,心裏非常憋屈。


    “陛下的旨意是即日啟程。”衛亭杉頓了頓,“我也想早去早回,畢竟還有兩月,我們就要······”


    話沒說完,但大家心裏都懂,趙瀟剛準備歎氣,腦中卻靈光一閃。


    衛亭杉等了半天沒等到趙瀟的聲音,還以為她非常難過,正擔心的準備安慰幾句,卻看見趙瀟微微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一雙眼睛亮亮的。“公主?”


    衛亭杉出聲打斷了趙瀟的思緒,趙瀟收斂心神,抬頭看他,粲然一笑:“那你好好做事,一定要準時回來。”


    趙瀟想了想,為了以防萬一,又叮囑道:“那邊氣候幹燥,你要多喝水,還要注意用頭巾遮擋一下頭臉,免得被太陽曬紅······”


    斷斷續續說了許多,衛亭杉的表情也變了許多。他沒想到趙瀟這麽了解波斯,更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快就釋然了。雖說這個結果是好的,但衛亭杉心裏卻又不舒服了。


    小沒良心的。衛亭杉腹誹。


    “公主對波斯倒是很了解。”若是了解波斯的產物,或許是因為流通到了京城的緣故。但對天氣和人文都了解,那就比較難得了。


    衛亭杉知道為何。自從與趙瀟去過一次書局,卻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她之後,衛亭杉就讓自己名下的鋪子都上報一份趙瀟的喜好來。


    食物喜歡肉類,口味喜歡鹹口、微辣、微甜,清淡的也可以,但頓頓吃不行。這點與他差不多。喝的喜歡清淡的,不苦的,顏色好看或者名字好聽的喜愛更甚。他不同,他喜歡餘味悠長,口感醇厚的。


    至於書籍,則喜歡看雜書。遊記,話本,隨筆等等,隻要不是一本正經的大道理,都可以。所以趙瀟了解波斯,他也不是很意外,想必是在遊記中見到的。


    趙瀟想了想實在想不出有什麽補充後,才接話:“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如果能去看看就好了。”說完便盯著衛亭杉看。


    衛亭杉了然的笑了笑:“可以,等成婚後,公主想去哪裏,我便陪公主去遊曆。”


    “嘿嘿,說定了哦。”


    “殿下。”趙瀟循聲看去,雲旗遠遠的叫了她一聲,大概是看到有人往這邊來了。


    “那,注意明天一路平安。”


    “嗯,多謝公主。”


    “那咱們回去吧,呆太久了不好。”趙瀟轉身朝雲旗走去。


    衛亭杉:?


    “就這樣?”


    趙瀟回頭,一臉問號:“你還想怎樣?”


    “無事。公主先走,我稍後便回。”


    趙瀟半信半疑的說了句那你快點就轉回頭去了。衛亭杉看著趙瀟略顯輕鬆的步伐,內心複雜,殊不知趙瀟已經在背著他偷笑了。


    “真的是小沒良心的,這樣就走了。”衛亭杉頗感遺憾,竟然沒有洶湧的愛意了。


    ------題外話------


    因為中國圍棋在古代是座子製,所以就這樣寫了,現在已經取消座子製了哦~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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