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宗在偏殿處理各州送來的文書,下午天正亮,映著積雪,殿內也亮堂。李輔國進了偏殿走到肅宗身邊,說:“貴妃正在殿外,說想要見您。”肅宗立馬回答:“請她進來。”李輔國回到門口把阿玨請了進來,隨後退到了一旁。見到阿玨的肅宗久違的露出了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樣喪著臉,不過他的笑容沒維持多久就消失了。


    “你總算肯見我了,快坐。”肅宗走到阿玨麵前伸出了手,“別碰我。”肅宗無奈隻好將手收回,回到堆滿文書的幾案後坐下。“我來隻想說一件事,放我走。”肅宗不解,問:“為什麽,這裏不好嗎?”“你的妃子為了要我的命,無所不用其極。肆意汙蔑陷害我,汙蔑我的父親,這是我不能容忍的。”


    “有我在,她們不敢把你怎麽樣,李輔國那我也交代了命他多照顧你。”“讓我把話說清楚一點,我討厭這裏,甚至是厭惡。我本無意與她們相爭,可她們一次又一次挑戰我的底線。還有,我是信王的發妻,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我永遠都不可能是某人的貴妃。你和太上皇一樣,都搶別人的妻子。”


    阿玨知道有些話很傷人,但她隻能用這種辦法讓肅宗厭惡她,直到產生不想再見到她的想法,或許這樣,阿玨才能從這四四方方的囚籠中解脫。肅宗聽完臉色難看,沉默一會後,他回答:“你還不明白嗎?瑝已經死了,一個死人值得你惦記什麽,你現在在我身邊安安穩穩做個貴妃有什麽不好!”


    “呸,我不許你叫他的名字。”話音一落,阿玨從袖中取出一枚鳳釵,扔到了幾案前,甩甩衣袖走了。想來那隻鳳釵一定是肅宗賞的,又以這種方式回到肅宗手裏,肅宗撿起這枚鳳釵放進了袖中。


    “姑娘臉色不太好,趕緊回去休息吧。”李輔國趕緊上前,詢問著:“奴才送您回去。”“多謝公公好意,我們步行回含涼殿,不用送了。”“那,您慢走。”


    兩人慢悠悠的走在回後宮的路上,經過裴美人的住處,阿玨停下了腳步。正巧有人從裏麵除了,兩人就這麽碰上了。經過上次的教訓,裴美人再也不敢在後宮招惹是非了,現見了阿玨像看見鬼一般,膽怯,不敢正視她。“給,給貴妃娘娘請安。”裴美人小聲說道,再三思索後轉身小跑進了屋。


    “莫名奇妙,跑什麽。”“她因我們被皇帝訓斥,外加降位和禁足,見了我們當然要躲了。”“那還不是她自找的。”“誰說不是呢?”穿過橫街回到含涼殿,宮女們早就燒起了炭盆,殿內十分暖和。阿玨走到炭盆旁,暖了好一會手,像是想起什麽,問一旁的宮女:“今天的藥熬好了嗎?”“回娘娘,還在熬著。”“待會熬好晾涼就端過來吧。”“是。”


    阿玨走進寢殿,換上一身幹淨衣裳,坐在床邊,又拿出枕頭下的銀霄,用衣袖輕輕擦拭它。昕兒從床下拖出一口大箱子,整理起裏麵的東西。“有多少錢了?”“買處小宅子夠了,要過日子的話,這點錢遠遠不夠。”“能攢多少攢多少,一定要趕在肚子大起來前離開。”“嗯,我明白的。”


    沒隔幾天,肅宗下旨要在麟德殿舉行家宴,宴請兒子,官員。話傳到阿玨這,李輔國說:“聖上說了,怕您整日待在含涼殿太悶,宴會的時候請您一起去。”阿玨仍忘不了那天肅宗說的話,於是回答:“不了,我身體不適,就不去了,萬一殿前失了朝儀,就是大不敬之罪了。”“貴妃說的什麽話,聖上請的是幾位有功的大臣和親王,還有幾位將軍,論功勞,您不也有一份嗎。”


    “還請了別的人嗎?”“就您一人。”“知道了,到時候我會去的。”“好好好,奴才告退。”看李輔國走了,昕兒便問:“姑娘不是一向討厭那樣的地方嗎,怎麽還去。”“走個過場罷了,再說了,肚子裏不還有個要吃飯的嗎?”“這倒是,可不能把他餓著了。”


    兩天後,阿玨簡單打扮一番,帶著阿玨還有兩名宮女步行去了麟德殿。阿玨的位置被安排在肅宗旁邊,左邊是肅宗留給兒子們的位置,右邊則是給大臣們準備的。夜晚來臨,賓客入座,一邊飲酒一邊賞樂。


    不知是不是老天捉弄阿玨,在這場宴會上,阿玨再一次見到了她的仇人。


    觥籌交錯中,有人提出讓人跳舞助興,隻聽燕樂太單調。“裴大人可真會說笑,這個時候,朕去哪給你找會跳舞的人來。”“臣倒是帶了一名善舞的女子,不知可否讓她來舞上一曲啊?”肅宗想了想,舉辦這場宴會的目的就是想大家聚在一起熱鬧熱鬧,裴大人想得比自己還周到,遂點頭同意了:“也好,就按裴大人說的辦吧。”


    這位裴大人給身後的家仆使了個眼色,家仆悄悄出去了,不一會領進來個紅衣女子。阿玨永遠忘不了奪走阿瑝的那一抹紅色,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女人,竟然就在她的眼前!阿玨捏緊的拳頭在微微顫抖,昕兒握住她的手,同樣看向那個紅衣女子,問:“姑娘在發抖啊,是冷嗎?”“不,那個女子。”“她怎麽了?”“她殺了阿瑝!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她逃跑的事嗎?”


    “記得,援軍來了,她就逃入亂軍中了,那她怎麽會在這?”“是啊,她怎麽會在這,她為什麽在這!”阿玨恨的牙癢癢,一時也想不出對敵的辦法,隻能看那女子肆意賣弄她的身姿。難得消遣,都看得入迷,隻有肅宗一人低頭飲酒。阿玨再也按耐不住複仇的心,想要衝上去殺了她,“姑娘!不可妄動啊!”


    昕兒拉住她的手臂,懇求她:“姑娘不可以在這種地方拔刀殺人,姑娘懷有身孕,萬一出事了怎麽辦?”“可我不能放她走啊。”紅衣女仿佛察覺到背後有一股視線,回過頭正好與阿玨的視線相交,她笑了,笑得那麽爛漫。誰也想不到那笑容包藏的是一顆殺心,她踏著舞步一步一步向阿玨靠近。


    直到她抽出匕首的那一刻,音樂也還在繼續演奏,酒杯也不曾停下。阿玨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接連拔刀的動作從桌子上踏了過去。摔碎的酒杯為這場決鬥拉開了序幕,紅衣女的攻勢比起當日絲毫不見,而阿玨在對敵的同時還要保護腹部不受攻擊。鋒利的匕首一次又一次逼近她的脖子,都被刀擋了回去。


    阿玨有意護住腹部的小動作,被紅衣女看穿,於是盯準了她的肚子用匕首猛烈的刺去。阿玨再次處於下風,被紅衣女劃破了袖子割開了裙子,因躲閃不及被紅衣女肘擊中了腹部。疼痛很快席卷全身,有刀鞘撐著阿玨才沒摔倒。“姑娘!”昕兒躲在後麵大喊,“你別過來!”


    阿玨脫下被割破的袍子,正視著敵人,深吸一口氣,衝了過去。


    “等這件事完了,我們回曲江吧,去見見張相。”


    “這是我能給你的,最簡單最基本的幸福,我此生,隻有阿玨一位妻子。”


    “你的動作太慢了,要是在戰場上,我可不會來幫你。”


    明知相思苦,偏要苦相思。


    每晚我都盼著與你在夢中相見,當我入睡後,出現在夢中的卻是那滿地的猩紅。無數次午夜夢回,都隻能看著銀霄悄然落淚。人人以為我風光無限,背後的苦楚又有誰知。老天開眼,讓我們相遇,這一次,我絕不會再失手。


    隨著紅衣女的倒地,這場決鬥也進入了尾聲,她憤恨的望著阿玨,凶惡的眼神像要活吞了阿玨一般,殊不知,她才是獵人刀下的獵物。連匕首也被阿玨繳械,扔到了一旁,阿玨看著她流下了眼淚,提起刀尖她刺向了她的心髒。紅衣女不再掙紮,不一會兒便沒了氣息。阿玨抽出刀,甩落刀尖的血滴,徑直走向這個獻上舞姬的裴大人。


    就在這時候,崔良浩帶著禁軍趕到了,“把這給我圍起來!”一聲令下,禁軍立馬把這圍了起來,隨後崔良浩到肅宗麵前複命。阿玨揮刀指向裴大人,質問起他:“為何大人府中養著安慶緒的侍妾?”“你殺了本大人府中的人,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質問起我來了!”跟裴美人一樣,自大的很,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角兒。


    “回答我!”“好生猖狂的人,竟敢威脅本大人!”阿玨揮動刀鞘給了裴大人一擊,周圍的禁立馬衝到阿玨周圍把他圍了起來。“都給朕退下!”肅宗來到人群當中,禁軍自然散開讓出一條路來。“裴大人,你的舞姬,怎麽回事?”“她就是臣府中一名普普通通的舞姬,隻是舞跳得比常人好些,所以帶進來想給大家助助興,不知為何會惹怒了貴妃。”


    “你為何拔刀殺她?”阿玨看向肅宗,回答他:“她是安祿山之子,安慶緒之侍妾,數月前我曾與她交手,安軍戰敗後她趁亂逃入亂軍中,後不知所蹤。如今成了裴大人府上的舞姬。”裴大人慌了,他不知道自己撿來的女子竟然有著這樣的身份。“臣當日撿到她的時候,並不知道她是敵人的侍妾啊,臣隻是看她可憐,便收留了她。”


    “可你的舞姬今日獻上的不隻是舞,還獻上了匕首。莫不是朕罰了裴美人,所以你想借此機會除掉貴妃替你女兒出口氣?”“臣是對貴妃有所不滿,但臣絕不會做這種事。”“罷了罷了,來人,送禦史台,朕明日禦審。”


    一場宴會被搞成這個樣子,令人唏噓,酒自然是喝不下了,不歡而散。見裴大人被崔良浩帶走,阿玨這才把刀收回刀鞘,想去剛才的位子找昕兒,突然腹部一陣劇痛,沒走幾步便支撐不住了。肅宗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扶住她,卻發現裙子紅了一片。“快傳太醫!”


    幾個時辰後,阿玨在含涼殿醒來,昕兒一直守在床邊,銀霄也在枕邊。阿玨撐著床沿坐起來,昕兒聽見了響動睜開了眼,立馬握住阿玨的手,問:“姑娘你醒了,身體怎麽樣,還疼嗎?”“我沒事,讓你擔心了。”說完下意思揉了揉肚子,阿玨這才記起自己有身孕,激動地問:“孩子,孩子還在嗎!”


    “太醫已經看過了,說孩子沒事,隻是姑娘已經有了小產的跡象,如果再發生意外,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對了,我去拿熬好的藥,廚房一直把藥溫著的。”說完撒手跑了出去。阿玨捂著肚子,開始思考起逃跑的事。“姑娘快把藥喝了,太醫說了,這藥是補氣養血的。”阿玨接過小碗一口喝光,對昕兒說:“我想過了,等我身體好一點,我們就離開這裏。”


    “可是,我們該怎麽做?”“我會寫封書信,然後你想辦法轉交給崔將軍,他已經接替了原來陳玄禮的職位,看在往日的情分,他一定會幫我們。我已經向李輔國打聽過了,阿瑝的陵在太平公主山莊舊址。等我們出了皇宮,就直奔終南山。”兩人說話的空當裏,肅宗過來了。


    “皇帝到此有何貴幹?”“朕安排了禦審,想讓你去旁聽,也算給瑝弟一個交代。”阿玨沒有回答,淩亂的頭發從她的耳邊垂下,遮擋住她漆黑的眼眸。“朕已經知道你有了身孕,但,朕還是不能放你走。”許久,阿玨仰起頭,回答道:“這樣嗎,我明白了,請皇帝出去吧,我要更衣了。”


    肅宗轉身離開了寢殿,以為阿玨為了孩子放棄了逃跑的念頭,心中竟有一絲絲喜悅。沒過多久,阿玨換好衣裳出來了,幾人一前一後步行去了刑部。來到關押裴大人的牢房,獄卒打開了牢門,給肅宗端來一把椅子。


    鎖鏈在裴大人腳上叮當作響,見皇帝來了趕緊從地上爬起,跪在肅宗麵前,用顫抖的聲音喊道:“聖上!”肅宗看他一眼,問:“關了你半天了,想好說什麽了嗎?”“是,罪臣這就把事情經過說出來。”


    接著便回憶起當日的情形:“那日臣回家,在街口聚集了很多人,走近一看,是一名女子在賣藝。罪臣看她舞姿迷人,長得也是妖媚動人,一時間鬼迷心竅了,便讓下人把她帶回家了,做個小妾。”“那後來呢?”“後,夫人覺得領個身世不明的女子回家,有損名聲,便讓我查清楚她的底細。於是我找來她,問了幾個問題。”


    “繼續說,把事情交代清楚。”“她說她姓賀樓,丈夫死在了戰場了,自己無家可歸,遂以賣藝為生。罪臣是看見她的身上有幾處傷痕,還曾找郎中給她醫治。”“那她是怎麽進的城?”“這個罪臣也問了,說是跟著回城的百姓一起進的城。直到貴妃指出賀樓氏是安慶緒的妾,罪臣才知道自己闖下了彌天大禍。”


    “那你可知裴美人陷害貴妃一事?”“知道,都是罪臣教女無方,望聖上恕罪。”“之所以能順利奪回長安,是因為信王帶著將士們浴血奮戰的結果。而你收留的賀樓氏,不僅殺害了信王,還在宴會上企圖刺殺貴妃,你可知罪?”阿玨躲在另一間牢房,聽完這些話早已泣不成聲,悲痛至極,悄悄離開了牢房。


    “罪臣知罪,可貴妃她明明...”“你是想說,貴妃之前已和信王成婚的事吧?朕告訴你,成婚是事實,立下戰功也是事實,並不能因為她與信王的關係,就抹去兩人的功勞,你明白嗎?”“是是,罪臣明白。”“朕看你的表情,好像還不甘心,還在想用什麽理由替令愛針對貴妃?”裴大人抬起頭,看見肅宗眼中的怒火,頓時害怕的縮成一團伏在地上。


    “不回話,那就是默認了。這樣吧,宰相也不要做了,去地方做個刺史吧。朕的身邊留不得你這樣不分是非的大臣,至於裴美人...”“罪臣願用自己性命換小女活命,隻求聖上不要因我的罪過遷怒於她!”話音一落對著肅宗不停磕頭,可見護女之心急切。


    “裴大人態度轉變的真快啊,朕都不知道作什麽反應好了。你知道護著你的女兒,難道貴妃就不是別人的女兒了嗎?”“罪臣該死!”“罷了罷了,李輔國,我們走。”肅宗起身離開了牢房,剛跨出一步,裴大人就嚎了起來:“求聖上放過小女吧,她對此事並不知情啊!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她沒有錯啊!”“再嚎朕先砍了她,然後送你去跟你女兒團聚。”


    肅宗撩下話走了,裴大人望著離去的背影閉上了嘴,蜷縮在牢房的一角。走到牢房拐角,發現阿玨已經不在這裏,便問旁邊的獄卒,說:“貴妃呢?”“啟稟聖上,貴妃說身體不適,已經走了。”“是嗎,給朕看好了他,別讓他死了。”“是。”


    聽說父親被鎖拿下獄,裴美人脫簪待罪來到紫宸殿跪著,希望肅宗可以饒恕自己的父親。在紫宸殿跪了一個下午也沒見到肅宗,連看門的太監都不忍心看了,上前相勸道:“美人您請回吧,天寒地凍的,萬一凍壞了身子就不好了,您回吧。”裴美人冷的發抖,仍不願離去,說道:“請公公再替我通傳一聲吧,我非見到聖上不可。”


    說著慌亂取下自己的玉鐲塞到太監手裏,太監掂量掂量玉鐲的分量,熟練的把鐲子收進了自己袖子裏,然後說:“那奴才就再去一趟,聖上能不能見您,這就不好說了。”裴美人看著太監進了紫宸殿,過了一會兒出來了,對著自己搖頭,說道:“聖上說請您回吧,裴大人在牢裏用他的命保住了您的命,若您執意如此,隻好將您送進冷宮了。”


    裴美人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後還有大雪刮過,冷風在耳邊呼嘯。此刻的她心灰意冷,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兩腿不停顫抖,若不是有宮女扶著恐怕早就摔倒了,搖晃著身子,離開了紫宸殿。見裴美人走遠了,太監回到殿內向肅宗匯報:“聖上,裴美人走了。”“知道了。”


    過了兩天,阿玨又思考起逃跑的事宜。在清晨叫來了昕兒,與她商量,“十日後,我們離開這。我已經向李輔國打聽過了,阿瑝的陵修在太平公主山莊舊址。”“可是我們要怎麽離開那幾道宮門?”“去取筆墨來。”“要筆墨幹什麽?”“想寫一封信給崔良浩,他接替了陳玄禮的位置,統領禁軍。”


    昕兒取來筆墨,阿玨提起筆在紙上快速滑動,大意是自己將在十日後出逃,希望他能告知看守宮門的將士,讓自己離開。同時為了避免因自己出逃而遷怒於他,自己會做一個荷包連同信一起交給他,如果皇帝發怒就把荷包交給他,肅宗也不會太過危難將士。


    寫完後阿玨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荷包,把信折好交給昕兒,囑咐她:“好了,這兩樣,務必要交到崔良浩手裏,希望他念在往日情分能夠讓我們離開。”“姑娘等我,我這就去。”昕兒把東西塞進袖子出了含涼殿,一路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避開人群,來到練兵場。


    突然出現在練兵場的宮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站在不遠處的崔良浩一眼就認出了她,便派人過去詢問,士兵走過去交談了幾句,昕兒從袖中取出信和荷包交給他,轉身回到崔良浩身邊。“將軍,你看這個。”崔良浩接過信讀了起來,再看看荷包,笑了,說道:“真不愧是她。”一向嚴肅的將軍竟然會在看了一封信後笑了起來,莫不是看上那個宮女了,還有荷包,難道是定情信物?


    “那個,將軍。”“什麽事?”“您為何無故發笑,是因為這封信嗎?”“沒錯。”“那這個荷包?”“信物。”崔良浩把荷包收好,在士兵們一片羨慕的目光中離開。阿玨見昕兒久久不回來,心裏著急又沒有辦法,在屋裏來來回回的走。


    許久,昕兒終於回來了。“怎麽樣,信送到了嗎?”“送到了,下一步該怎麽做?”“找一輛馬車,把座椅拆掉,放上床底的箱子,能帶走的都帶走,其餘的分給他們。”“好,我這就去。”昕兒轉身要走,又被阿玨拉住了,“姑娘還有什麽事?”“讓去他們去太醫署,多拿些安胎藥回來。”“我明白了。”


    突然一個太監走了進來嚇到了兩人,擔心太監聽到剛才的話,不由得心慌了起來,可還是故作鎮定的問:“什麽事?”“回娘娘,淑妃娘娘來了。”“我知道了,退下吧。”太監退了出去。“姑娘,那我去準備了。”


    “妹妹身體可好些了?”張淑妃笑盈盈的問,想來也是聽說了宴會上發生的事才會這麽問吧。“勞淑妃掛念了,有什麽事不妨直說吧,拉幫結夥這樣的事就免了。”“妹妹別誤會,我可不是來找茬的,可別把我和那個蠢笨的女人混為一談,我是奉皇帝旨意來給妹妹送東西的。”


    “原來是這樣,那就先謝謝淑妃了,裏麵請喝杯茶吧。”“原以為妹妹自命清高,不屑收下這些東西呢。”淑妃看上去臉帶笑意,卻給人一種笑裏藏刀的感覺,說話句句帶刺。“為什麽不收,難道留給你們享受、糟蹋嗎?”淑妃輕笑幾聲,回答:“妹妹真是不可愛呢,既然東西已經送到了,我也該走了,妹妹留步。”


    阿玨掃了一眼淑妃送來的東西,對周圍的宮女說道:“收起來吧。”


    快到正午時,宮女從太醫署拿回許多安胎藥,還把熬好的藥湯端到阿玨寢殿內。“娘娘,含涼殿外的士兵都撤走了。”阿玨愣了一下,問:“什麽時候的事?”“淑妃走後不久。”“知道了。”也許是阿玨不再去找肅宗吵鬧,而是安安靜靜在含涼殿生活,讓肅宗誤認為阿玨已經放棄了逃跑的想法,遂下旨撤掉了含涼殿的守衛。


    然而阿玨的心中中一刻也沒停止過逃跑的想法,隻是有了身孕身不由己,調養好了身體才能做打算。不久,昕兒回來了,阿玨支走寢殿內的宮女,把床下的幾口大箱子取了出來,備用。“這把刀給你,拿著防身。”是那把阿玨用的黑金障刀。


    “不,我不會用。”昕兒接過刀拿在手裏有些不知所措,“拿著吧,我交你幾招簡單的。”“嗯。”“箱子裏就這些東西了嗎?”“是的,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到了晚上再搬上馬車吧。”就這樣,阿玨享受著最後十天的貴妃生活,同時也為十天後出逃做著最後準備。


    這十天日子,如同流水,彈指之間。下了一夜大雪,院子裏的樹都掛上了冰霜,阿玨撣掉馬車上的積雪,在裏麵的箱子上鋪了張毯子。此時正值寅時,再過半個時辰就是卯時了,是官署開始辦公的時間了。


    阿玨給昕兒係上一條披風,“別著涼了。”“謝謝姑娘。”“收拾好了嗎?”“收拾好了,咱們現在就可以走。”阿玨從車裏拿出一盒點心,“吃點吧,以後可就再沒人伺候我們了。”兩人笑著把點心塞嘴裏,“有手有腳的,用不著誰伺候,倒是姑娘,肚子大起來了,以後更不方便了。”“無妨無妨,現在不還走得動嗎?”


    簡單吃過早飯,連茶水都沒喝一口。昕兒扶著阿玨上了馬車,自己在前頭駕車。“駕!”馬車慢慢出了含涼殿,穿過北街,經過紫宸殿。“姑娘,馬上就到宮門了。”“其實我心裏也沒底,往前走吧。”


    到了宮門口,果不其然被守門的士兵攔了下來,“你們是什麽人,請表明身份。”“姑娘,這下怎麽辦啊。”“他剛才說要我們表明身份嗎?”阿玨打開身旁一個箱子拿出銀霄,遞給了昕兒,“把這個拿給他們看。”昕兒接過銀霄,高高舉起,那抹銀色的光芒映入眾人眼簾。隨後有兩人打開了宮門,說道:“請王妃速速離開吧。”


    昕兒向幾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轉身上了馬車駕著馬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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