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b-ep1:咖啡園(4)


    邁克爾·麥克尼爾和彼得·伯頓並排騎著戰馬,前者心事重重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些什麽,後者則趾高氣昂地抬頭望著無邊無際的天空,即便在這晴朗的日子裏並沒有什麽值得他產生遐想的烏雲從頭頂經過。整齊的隊伍井然有序地向著東北方向前進,那裏有著他們下一階段需要攻克的目標:裏約熱內盧。


    “邁克,還真被你說中了。”伯頓忽然開口了,“迄今為止,雙方的反應和你預想中的大致相同。”


    “這是我比較擅長的事情,僅此而已。”麥克尼爾應付了一句,便繼續做著自己的工作。


    伯頓還等著麥克尼爾的解釋,但他沒有得到預期中的答案。起義爆發後,麥克尼爾雖然不住地向伯頓強調自己有更精妙的戰略,這位昔日的gdi名將仍然從自己的角度對起義軍和聯邦軍可能的動態做出了預判。雖然細節上有些偏差,這些預估從總體上而言都還算準確。


    “……然後呢?”伯頓疑惑地皺起眉頭,“我還想聽你解釋一下我們的勝利取決於哪些即將爆發或正在進行的重要戰役。”


    “其實我不想多說……”麥克尼爾突然做出了一個齜牙咧嘴的表情,他不得不伸出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腿,“腿疼。”


    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的美軍誌願者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那誇張的笑聲令附近的巴西士兵們連連搖頭。


    “夥計,我早和你說過騎馬是一門需要長期調整的技藝。”伯頓樂了,他不太想在這時候嘲笑麥克尼爾,而且麥克尼爾的個人狀態也會直接影響到他自身,但他還是忍不住要指點麥克尼爾幾句,“你學得快,這不假……可是呢,在部分細節上,你的粗心大意會是致命的。”


    那隻是因為車輛不夠用——麥克尼爾在內心辯解著。假如這裏有縱橫交錯的鐵路網和公路網、足夠多的火車車廂或用來運輸士兵的貨車,他也不必非得學騎馬了,而且騎兵本來就要在這個時代被逐漸淘汰掉。但是,不管他自己在內心強調多少遍【騎兵馬上就要退出曆史舞台】之類的話,他也不能改變自己所處的現實,更不能讓麵前的敵人憑空消失。為了在作戰和逃命時都快人一步,學會騎馬還是很有必要的。


    起義反抗聯邦和整合運動的聖保羅州首府聖保羅離裏約熱內盧近在咫尺,連接著這兩座大城市的帕拉伊巴河穀既可以成為起義軍直搗黃龍的街景也能瞬間轉變為聯邦軍平定起義的要道。不過,在起義剛剛爆發的半個月內,起義軍和聯邦軍都沒有在此地采取更多的軍事行動。如果說聖保羅方麵的起義軍是為了等待米納斯吉拉斯州和南裏奧格蘭德州的響應、以製定更有效的統一作戰計劃才放棄了私自行動,那麽聯邦軍的反應遲緩就隻能用內部異常狀況來解釋了。


    無論有什麽其他需要考慮的因素,不從這裏直接進攻聖保羅都顯得有些愚蠢。


    “雙方都有一些指揮官不想打仗,但這場戰爭是不可避免的。”麥克尼爾和伯頓一樣穿著巴西軍隊的製服,雙臂都佩戴有五條向上的v字形箭頭徽章標誌,但這一套出發時還算幹淨整潔的衣服很快就在戰鬥的過程中被泥土重新塗色,就算再怎麽用心清洗也不能讓它恢複本來麵目,更別說麥克尼爾在前線沒有那種奢侈待遇了,“也就是說,雖然聯邦陸軍第一步兵師用實際行動為我們拖延了時間,然而他們是不會在戰場上當真手下留情的。”


    “那就和他們硬碰硬嘛。”伯頓不以為然地翹起嘴角,“米納斯吉拉斯起義軍從西北方向威脅著裏約熱內盧,而且隨時都可以前來支援我們。有這樣大的壓力,敵軍是不會有什麽作為的。”


    “的確,聯邦軍必須為保護裏約熱內盧而放棄一些更靈活的戰術。”麥克尼爾打了個響指,翻開筆記本,檢查著自己幾天前寫好的記錄,“但是你忽略了一件事……聯邦海軍封鎖了全部的海岸線,並且隨時可以派遣海軍陸戰隊登陸聖保羅州和南裏奧格蘭德州,也就是說起義軍的心髒同樣暴露在敵人的打擊範圍內。這也是南裏奧格蘭德州雖然響應起義卻沒法大量派兵支援的原因吧,他們害怕聯邦軍的偷襲。”


    真是一群膽小鬼,伯頓暗自想著。明明公開起兵造反卻又怕死,持著這種心態又怎能做大事呢?當然,他還不至於愚蠢到把這句話當著巴西人的麵講出來的程度,畢竟他和麥克尼爾隻是千裏迢迢趕來巴西參戰的誌願者,現今的待遇也全拜卡爾多蘇上校所賜。


    1932年7月下旬,前往帕拉伊巴河穀的巴西陸軍第二步兵師和剛剛被調遣來防守河穀的第一步兵師展開了正麵對峙。這兩支部隊都是巴西陸軍的主力,平日也互有競爭,誰也沒想到雙方竟然會在這種場合下鬥個你死我活。多虧米納斯吉拉斯起義軍帶來的壓力,第二步兵師迅速進駐了河穀區域的村莊和城鎮,並向著第一步兵師的控製區發起了試探性進攻。


    在第二步兵師當中,卡爾多蘇上校指揮的第四騎兵團是直屬師指揮部的機動部隊,其餘步兵作戰單位則按部就班地構築陣地。按照起義軍指揮機構的設想,這些防禦陣地會在戰局轉向不利一麵時有效地拖慢敵軍的進攻速度並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盡管麥克尼爾現在還沒弄清楚為什麽起義軍剛開始進攻就先考慮日後戰況不利時的退路。不遠處的村莊變得越來越清晰,他向著伯頓會心一笑,隨即快馬加鞭,向著第四騎兵團的駐地趕去。


    還沒進入村子內,道路兩側的滾滾濃煙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有人把大量雜物堆積在一起縱火焚燒,衝天火光和刺鼻的氣味讓每一個路過的士兵都麵有難色。


    “簡直是生怕敵人看不到他們……咦?這味道有點熟悉。”伯頓那靈活的鼻子左右轉動著,鼻孔一張一縮,“是咖啡的味道,麥克尼爾。沒錯,就是咖啡。”


    “真是浪費。”麥克尼爾低聲罵了一句,“種植出來的東西卻要白白燒掉,簡直是犯罪。”


    “不燒了的話,農民和商人都要破產的。”伯頓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讓麥克尼爾別在關注這種事了,而且他們還得趕著去找卡爾多蘇上校做報告,“光是能安穩地過日子,對平民來說就已經是奢望了。你自己也說過,一切問題都是人的問題。既然人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憐惜動物和植物是根本沒必要的。”


    聽聞聖保羅起義軍到來,過去兩年間深受整合運動所害的當地居民立即站出來以實際行動向這些從巴西的咖啡之家趕來的戰士們表明自己的支持。卡爾多蘇上校本來可以借住在鎮長的屋子裏,但他謝絕了對方的好意,轉而找了間倉庫充當臨時指揮所。他剛一進駐便發布通知,要求士兵們嚴格約束自身的行為、不得驚擾當地民眾。


    “長官,前線發來報告說,他們的電話線被炸斷了,目前正在修複。”麥克尼爾和伯頓趕到了倉庫附近,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了卡爾多蘇上校,“另外,有指揮官表示,他的士兵所能平均分配到的子彈不足100發。”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卡爾多蘇上校還在研究地圖,他要找出一個執行上級命令的好辦法。口頭感謝了麥克尼爾和伯頓的付出後,上校和參謀們又聚集在辦公桌前,討論了好一陣。麥克尼爾也在附近旁聽,他從起義軍參謀們的口中得知了附近的聯邦軍部隊名稱,其中不乏一些聽起來十分陌生的名字。


    卡爾多蘇上校在大多時候表現得很溫和,他讓參謀們暢所欲言,自己隻在關鍵時刻提出幾個象征性的要求。一名起義軍參謀指出,狡猾的聯邦軍動員了附近的大量憲兵部隊、警察來構築第一道防線,以免其主力部隊在和起義軍交戰的過程中承受嚴重損失。這些協助聯邦軍作戰的輔助部隊雖然遠遠沒法和正規軍相比,卻有一項第二步兵師根本不具備的重要優勢:充足的物資供應。


    想突破聯邦軍對帕拉伊巴河穀的封鎖,就先得解決起義軍普遍存在的物資供應不足的問題。對此,另一名參謀提議優先破拆附近的鐵路線以切斷聯邦軍的物資運輸路線,同時這項行動還能為第二步兵師收獲一些額外的物資。


    “完全正確,長官。”會議結束後,麥克尼爾趁卡爾多蘇上校向他和伯頓谘詢意見時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另外,敵軍輕率地把自動步槍和機槍交到那些缺乏訓練的輔助部隊手中,這離直接把武器送到我們手裏隻差一步了。”


    “不過……”伯頓看了一眼地圖,一種不祥的預感浮現在心頭,“我軍現在還是有些被動。從戰線上來看,敵軍並不急於在地勢如此崎嶇的地帶快速前進,他們隻需要鞏固陣地就行了。雖然這樣說聽起來有些讓人泄氣,敵軍有著壓倒性的優勢,這意味著他們有更多的選擇權和更多的時間。一旦他們的防線完全建立起來,我軍很可能在攻堅戰中承受慘重損失或是因為物資耗盡而失去進攻能力。不趁著這個時候多主動出擊,日後的情況怕是有些難看。”


    麥克尼爾向伯頓使了個眼色,讓他趕快停止發言。連起義軍的統帥們都沒法下結論的問題,不該他們兩個隨便討論。好在卡爾多蘇上校不疑有他,隻是說了幾句樂觀的話來鼓勵兩位來自異國他鄉的戰友。幾分鍾之後,接到了最新報告的上校又讓麥克尼爾和伯頓前去監督獵兵部隊的作戰,而且強調說要在確認戰果之後再來匯報。


    “喂,我說的是真的。”兩人離開倉庫,伯頓徑直向著馬廄走去,滿臉不悅,“前些日子交火那幾次,你也應該看出來了。先不說人形蒸汽機甲的問題,單說槍吧,聯邦軍的自動步槍比我們這一邊要多得多。每次咱們主動進攻的時候,用不了幾分鍾就得被敵人打得抬不起頭。”


    “問題是你並不能憑空變出槍炮和彈藥啊。”麥克尼爾翻身上馬,熟悉的刺痛感讓他不由自主地又猙獰地咬緊牙關,“……來,請你誠信向上帝祈禱,祂老人家馬上就會賜給你一座工廠的。”


    “我才不信呢。”伯頓大笑不止,“光有工廠有什麽用?資源和人手,缺一不可啊。行了,我也隻是隨便抱怨幾句,你別當真。這地方又沒個女人,實在是——”


    一聽到伯頓談起女人,麥克尼爾立即策馬狂奔,一溜煙地離開了馬廄,隻留下尷尬的伯頓把他剩下那幾句話白白說給了看守馬廄又不懂英語的巴西士兵聽。沒過多久,伯頓從後方追上了麥克尼爾,那時麥克尼爾也已經放慢了前進速度。前方的道路開始變得崎嶇不平,連綿起伏的山巒阻礙了他們的視野。隻有航空兵才能清楚地了解下方的狀況,像麥克尼爾這樣來到山穀裏亂竄的士兵除了迷路之外大概不會有什麽新的收獲。


    7月25日當天下午兩點左右,麥克尼爾抵達了第四獵兵營的駐地。他把卡爾多蘇上校的計劃告訴了這裏的指揮官,並額外帶來了一些新的情報。聖保羅公共安全部隊的士兵們邀請兩人暫留這裏休息,同時修訂了原先的作戰計劃。


    “遺憾的是,通往這條鐵路線的道路被敵方偵察部隊封鎖了。他們是來自外地的警察部隊,前天剛到這裏,大概是為了填補那些北移去對付米納斯吉拉斯友軍的敵人留下的空缺。”在路旁的農舍裏,一名起義軍軍官向麥克尼爾解釋了事情的原委,“昨天夜間我們發生了交火,各有傷亡。”


    “他們有多少人?”麥克尼爾想找些能提神的食品或飲料,不然他就隻能靠著毅力抵抗疲倦了,“200人以內的話,問題不大。”


    “人數不是重點,他們有4挺重機槍。”


    “那……”伯頓也有些猶豫,他看了看麥克尼爾,慶幸麥克尼爾沒有頭腦發熱地提議要他們兩個騎馬突襲敵人的機槍陣地,“這確實是個不小的麻煩,也許我們可以代你們向上級作戰單位或友軍申請些支援……”


    一個小時之後,麥克尼爾來到雙方對峙的前線附近,用望遠鏡觀察敵人的動向。友軍的描述雖然有些偏差,然而聯邦軍的機槍陣地確實嚴密地封鎖了附近的主要道路,這使得起義軍無法展開大規模進攻。調來火炮去打擊敵人的陣地也是個好主意,可惜整個第二步兵師隻有幾十門火炮,而且還得視情況分給友軍一些,這時候找卡爾多蘇上校或者是其他人申請使用火炮無疑不會得來什麽積極答複。


    “有錢就是好啊。”伯頓感慨著,“明明隻是一群臨時上陣的警察,卻因為有著武器裝備優勢而得以牽製兵力是自身五倍以上的士兵……”


    麥克尼爾蹲在草叢裏,繼續用望遠鏡觀察著據點外麵的敵人。他看到了哨站的位置,也見到了那些在夜間用來照明的探照燈。強迫獵兵部隊的同伴們去翻山越嶺似乎不大可行,盡管眼前這條捷徑上同樣遍布重重障礙。他放下望遠鏡,思考了一陣,幾次欲言又止。


    “伯頓,這事隻能靠你出馬了。”回去的路上,麥克尼爾鄭重其事地拍著伯頓的肩膀,“堡壘都是要從內部攻破的。”


    “真的要這麽做嗎?”伯頓遲疑不定,他對任務的危險性有清醒的認知,那還不是他關注的主要風險,“敵人以後說不定會采取更極端的做法……”


    “隻要他們不知道,就不會。”


    晚餐時間過後,伯頓向巴西士兵們告辭,說自己要返回第四騎兵團指揮部報告。麥克尼爾還留在這裏,他打算認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直到這附近的敵人失去戰鬥力和物資供應能力再說。當天夜間,他向這裏的軍官們請求檢查一下武器裝備狀況,並進一步發現情況並不樂觀。少得可憐的自動步槍孤零零地躺在角落裏,看得麥克尼爾頭皮發麻。雖說他對裝備的缺乏和陳舊早有預料,但一個獵兵營隻有個位數的自動步槍這一現狀還是讓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這大概還得怪第二步兵師參加起義之前沒能借故從聯邦騙取更多的裝備,不然情況興許會有所好轉。


    26日早上,第四獵兵營發起了新一輪試探性進攻。由於對敵人火力之凶猛早有預料,起義軍士兵們隻是各自堅守陣地,並無當真進攻的打算,任由敵人瘋狂地浪費子彈。到了當天中午,雙方很有默契地各自收兵,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邁克爾·麥克尼爾專心致誌地做著記錄,戰場上的每一個細節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敵人的反應比預期中快一些,這一點沒什麽值得懷疑的。不過,獵兵部隊的偵察兵從附近搜集到的情報卻表明事情沒那麽簡單。


    他用鉛筆在筆記本上又寫了幾條,而後快速地把內容劃掉重寫。


    “麥克尼爾上士(primeiro-sargento),這是什麽?”附近正在休息的士兵好奇地湊過來,“您不先去吃飯嗎?”


    “我在……放鬆。”麥克尼爾翻到了下一頁,“比如說寫寫畫畫之類的。”


    老實說,麥克尼爾那比火柴人好不了多少的抽象派畫風隻能讓別人發笑,而且巴西士兵們確實也這麽做了。成功地緩解了緊張氣氛的麥克尼爾卻並不輕鬆,他還在思考著突破封鎖的策略。既然他自詡從戰略和戰術上都能找到取勝的辦法,束手無策的模樣可不是他該向外界展示的。


    “你們這裏有多餘的牲口和火藥嗎?”到了晚上,麥克尼爾想出了一個合適的計劃,“和你們的長官談一談,也許轉機近在眼前了。”


    27日上午,獵兵部隊向著敵方陣地發起了又一次佯攻。雙方【激烈】地交戰了一大天,除了浪費大量子彈之外沒能給對方造成任何傷亡。精疲力盡地返回駐地的起義軍士兵們卻接到了新的待命要求,他們不得不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準備著夜間進行的攻勢。看在上帝的麵子上,好些士兵因為有夜盲症而沒法看清東西,讓他們在夜間參戰無疑是命令他們自殺。


    本應和這些士兵一起待命的麥克尼爾卻離開了營地,他換上便服,提起來時攜帶的步槍,騎馬沿著向北的一條小路前進。夜幕低垂時,他下馬步行進入附近的田野,為自己找了個較為隱蔽的藏身之處。他躲在有一人高的雜草叢中,向著高坡另一側的農莊望去。那稀疏的燈火和偶爾出來走動的農民暫時還未受到戰爭的影響,也許那隻是由於這裏離前線較遠罷了。


    當天半夜十一點,聯邦軍駐地突然起了大火。聞訊前去救火的聯邦軍士兵恰巧遇上蒸汽鍋爐爆炸,被當場炸死十餘人。由於蒸汽機爆炸,他們所在的村子陷入了癱瘓之中,連照亮外界道路的探照燈也全部關閉了。恰在此時,喊殺聲從南側傳來,驚慌失措的聯邦軍哨兵隱約辨認出了馬蹄聲並判斷敵方有大批騎兵正向著他們重來。於是,守軍一方麵命一部分士兵前去救火並維持村莊內的秩序,另一部分士兵則堅守陣地、抵擋起義軍騎兵部隊的突襲。


    然而,聯邦軍的機槍響了足足幾分鍾,起義軍那一側卻隻有零星的槍響。用路障堵塞了道路的聯邦軍士兵瞧見有牲畜朝著他們奔來,其中眼尖的士兵看得出那不是戰馬且上麵也沒有敵軍士兵,便放心地叫戰友停止射擊。隻要再把這些令人惱火的牲畜擋在外麵,這場虛驚大概就要結束了。


    成群的牲畜奔進村莊,嚴陣以待的聯邦軍士兵剛剛放鬆戒備,便被突如其來的大爆炸奪取了性命。牲畜中的其中幾頭發生了劇烈爆炸,將躲閃不及的聯邦軍士兵炸飛上天。剩餘的牲畜雖已被驚嚇得六神無主,卻在槍聲的包圍下繼續拚命地向村莊內部衝去。姍姍來遲的獵兵們不緊不慢地包圍了村莊,開始圍攻被包圍的殘餘敵人。


    邁克爾·麥克尼爾走出低矮的農舍,遠方的火光照亮了他的雙眼。在他身後,一顆死不瞑目的腦袋端正地躺在桌子上。


    “好用歸好用,隻可惜伯頓已經告訴過我怎麽拿對付的經驗砍掉你們的視線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嗯,但願伯頓平安無事。”


    伯頓確實平安無事——第二天一大早,渾身上下隻披著麻袋的他在鍋爐廢墟外撞見了前來檢查現場的麥克尼爾。麥克尼爾欣慰地擁抱了一下自己的戰友,他熱情地對伯頓說,這次勝利的頭功應該是伯頓的。


    “沒有你冒著生命危險偽裝成平民混進去,我們不知道要在此地耽誤多久。”他鬆了一口氣,又叫附近的巴西士兵共同來歡迎真正的英雄,“不過我確實沒想到你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騙人的本事,多和島田學學就行。什麽乞丐啊,殘疾人啊,都可以,反正說假話又不需要付錢。”伯頓嘿嘿一笑,旋即又陷入了深思,“話說回來,島田現在又去哪了呢?”


    後來他們隻在拆毀鐵路並打劫列車的時候攔截到了一些不是那麽重要的醫療物資,或許敵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在不安全的路線運送武器彈藥,但這都是後話了。沒忘記找當地居民了解情報的麥克尼爾意外地得知,聯邦軍進駐後殘忍地殺害了一些平民,而且並不是因為那些平民犯了什麽罪。


    “你是說,遇害者都是意大利移民後裔?”麥克尼爾坐在半倒塌的倉庫裏翻著記錄村民姓氏和個人信息的檔案,百思不得其解地聽村子裏的老人向他解釋原委,“還有什麽其他特征嗎?”


    “沒有了。唉……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那老人仍是滿臉後怕的神色,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不由分說就殺人……天哪,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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