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一下晚自習就和沙華討論科學和鬼神,一開始宿舍裏的其他人也跟著發表自己的觀點,大家七嘴八舌的,熱鬧非凡,甚至熄燈鈴響了我們還意猶未盡,還有兩次被查宿舍的老師點名批評了,說我們宿舍不按規定時間就寢。


    說的次數多了別人也就沒有興趣了,他們說“每天都說這個有意思嗎?味同嚼蠟,哼。”


    “你倆注意點,不然又讓查宿舍老師點名了。”


    “就是,有完沒完,咱們以前也是模範宿舍呢,咱們宿舍的一世英名就毀在你倆嘴裏了。”


    最後沙華都變得興趣懨懨。


    我還是沒有把話題引過去,於是直接問道:“沙華,這次月休你跟我去趟大佛寺唄?”


    “幹嘛,你是不是這幾天討論鬼神的,魔怔了,也想像牛頓一樣破解宇宙密碼,研究人類的文明和災難,然後你也預言一個世界末日嗎?”沙華以為我在開玩笑。


    “你不擠兌我幾句會死啊,我就是從小到大沒去過那種地方,突然來了興趣,想去看看。”


    “去可以,沒問題,可是如果你突發奇想,要剃度出家的話我可不奉陪,也不阻攔,我最多給你捐點香火錢,或者送你個袈裟、木魚什麽的,祝你早日修成正果。”沙華說完一臉壞笑的看著我。


    我則是一臉的嫌棄然後說道:“我是沒這個想法,這個花花世界我還沒享受夠呢,再說我還沒談過戀愛呢,沒牽過女孩子的手呢,沒親過……”我沒說完突然意識到這樣說下去又會被這群家夥取笑,此時我腦海裏浮現的是曼淑柔弱無骨的手還有嘴角叼笑的臉,她的臉細嫩白皙、吹彈可破,眉似柳黛,目若寒星,殷桃小口,嬌豔欲滴,鼻梁高挺,牙似編貝,嘴唇微動,聲音婉轉,這聲音也是如歌如煙,未入耳先入心,每次聽到我身上的汗毛孔都感覺有電流拂過,我如醉如癡。


    正當我陷入對曼淑的憧憬之時又一個聲音傳來:“你呀,長成這樣還想著談對象,我看你跟大象談戀愛行,這樣你們就是‘對象’啦?”我上鋪的修文同學說道。


    沙華也看出我神遊千裏推了我一把說道:“你該不會真的幻想自己穿上袈裟的樣子吧?”


    我被他們打斷沒好氣的說道:“你們都去過寺廟嗎?難道你們就沒有好奇之心嗎?”


    “沒有,我們就對大學有好奇心”修文接著說道:“當然還有大學的學姐學妹們。”


    “你們這一群色狼就都沒有羞恥之心嗎,大庭廣眾之下竟然口無遮攔,滿腦子男娼女盜之心。”辛酉金同學說道。


    沙華說道:“對,我們也就是想想而已,不像你辛酉金同學,從來沒有男娼女盜之心,隻有男娼女盜之行。你發泄完知己的獸欲,就能安心讀書了。”沙華說完哈哈大笑。我們也跟著哄堂大笑。


    就這樣跟沙華約好了大佛寺之行。


    大佛寺在我們這一帶也算是聲名遠播,我也是久聞其名,未見其貌,如果不是擔心這來曆不明的葫蘆有不可告人的陰謀,而我又一心想把它送給曼淑,想必我也不會著急過去看看。沒想到這一去,又引出不少麻煩來。


    到月休還有半個月,這半個月我度日如年,每天都盼著時間過得再快點,好快一點看到曼淑收到葫蘆時的表情,我也曾動過不送她葫蘆,送她點其他的什麽禮品,最後還是放棄了,一來我是個窮學生,拿不出多少錢送她像樣的禮物,這個葫蘆看著還像值點錢,說起來不像凡品她也不會胡亂丟放,這樣她留著身邊的概率更大,二來其他的東西寓意也不如葫蘆好,送首飾太俗,送其他工藝品帶著不方便,想來想去還是決定送她葫蘆,葫蘆或許比沙華的珠子都更合適。


    終於熬過半個月,一放假我就迫不及待的往校外衝,衝出校門才反應過來,我得先回家,隻是給爸媽報個平安,匯報一下這個月的學校情況和生活狀態,總得讓他們放心呀,這點沙華也考慮到了,所以他說的是第二天我們以出去玩的理由再去大佛寺。


    大佛寺不在我們鎮子裏,也不在沙華所在的縣城,在縣城的東北方向,我家在縣城正南邊,所以去大佛寺要穿越整個縣城,還好我們的縣城不大,即使這樣我和沙華騎自行車也騎行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這裏。


    到達這裏之後我才發現人們口口聲聲的大佛寺這麽說著叫著,我竟然從未聽說這個寺廟竟然有兩座,一處在公路南邊,一處在公路北邊。公路北邊的寺廟就新址,也就是人們口中的大佛寺,而南邊的舊址與其說是寺廟不如說是道觀,它和傳統意義上的寺廟一點都不像。在進入寺廟之前我對這個舊址充滿了好奇心,然後鬼使神差的拉著沙華走了進去。


    走進這個院裏我才發現它真的不是寺廟,也不是道觀,更像是一戶人家,隻是圍牆粉刷了太極八卦圖案,進入院門後看到了一個屏風,屏風上的畫的竟然是古代神話故事。一幅幅的,什麽盤古開天辟地、女媧補天、共工祝融之戰、誇父逐日、後裔射日……


    看著看著我被一副戰爭的畫麵吸引,因為我不知道這幅畫是什麽故事,這個故事還挺完整,有點像小時候看的連環畫。第一幅圖畫的是各式各樣的人吞雲吐霧的修煉法術。說是各式各樣因為還有很多看著都不像人,有頭上長角的,還有赤發三足的,三首三眼的,甚至還有有人首獸身和獸首人身的。唯一一幅看著正常的就是一隻大蝙蝠領著一群小蝙蝠的“群幅圖”。總之種類很多,修煉方式也各異;第二幅畫則是一群人開始吞噬別人,這群人頭上長角的居多,也有其他樣式的;第三幅圖他們則打了起來。


    我覺得好笑,神仙也打群架,想問問沙華這是什麽故事一抬頭他也聚精會神的盯著圖畫看,而所有的圖都仿佛動了起來,一開始吞噬別人的人很快占據上風,其他的修行者四散逃命,後來出來兩個通體發光的人,引領眾人反擊,後來的畫麵是兩群人追著第一群吞噬別人的人打,說是兩群不是一大群因為他們明顯的分為了兩個陣營,一個陣營和普通人一樣,另一個陣營還是大部分不像是正常人,就有人首獸身的,再後麵出來三個通體發光的人,其中兩個合力把第三個封印在一個似鍾似鈴鐺的容器內,他的手下也紛紛被吸入這個容器內……


    我看著看著突然覺得畫麵動了起來似乎有某種神秘的力量也要把我吸到鈴鐺裏,嚇的我趕緊去拉沙華:“別看了,咱們四下轉轉。”說完我率先走了進去。


    我四下打量了一番,這個院子還真是小,一眼就把四周全看過來了,屏風在最西邊,它後麵是一排房子,房間的門都關著,看不到裏麵的情形,院子的南麵是一副巨大的觀音像,漢白玉的,東麵種著幾顆我也叫不上名字的樹,還有一尊佛像,背麵是五間大屋子,每間裏麵有一尊神像,屋裏的神像明顯比院子裏的佛像和菩薩像年頭更久,是泥塑彩繪的,顏料的顏色也明顯的古舊了。奇怪的是我看了很久竟然一個都不認識,除了其中一尊有點像太上老君,說是像因為我沒有多少這方麵的知識,隻能看出他的道士打扮,拿著拂塵,其餘的我一無所知。正當我像開口問沙華,我突然發現每尊神像都仿佛在盯著我看,眼神也帶著明顯的惡意,我心下疑惑,神像不都是慈眉善目的嗎,怎麽我看著這麽不舒服。於是開口問沙華:“哎,沙華,你有沒有覺得這些神像都怪怪的,怎麽我覺得他們都有點凶呀?”


    “沒有啊,我看著挺慈祥,挺溫柔溫暖的呀,哎,你還別說我甚至覺得他們在對我笑呢?”沙華一臉笑意的回答。


    他說完這句我仔細盯著他看,看了很久覺得他不像是在開玩笑,心裏就更加疑惑了為啥我看著就這麽不舒服呢:“要不咱們走吧,來了這麽久也看不到個人,咱們去後麵的大佛寺吧。”說完這句我拉著他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裏。


    真是個奇怪的地方,進入這裏後人也變得奇怪了。出了這個院兒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出了這個院我們就走進了大佛寺,進寺之前看到廟門的一副對聯: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佛法雖聖,不度無緣之人。我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就隨著沙華進去了,從南往北依次穿過山門、天王殿、大雄寶殿、法堂然後進入藏經樓。我們轉了一圈這次我好好的欣賞了佛像的雄偉莊嚴,本來這次來是求符咒的,也看不到和尚也不知道向哪裏求,而且從剛才出來時心裏就不是很舒服,也沒有心情玩笑嬉鬧,何況這裏真的很莊嚴,就在我們往回返的時候,我看到了兩個和尚向我們走來,未等我開口他們率先開口說道:“兩位朋友,我們住持有請。”


    “誰?我們?你是在對我們說話嗎?”我疑惑的問道。


    此時沙華也充滿了疑惑四下看了一眼確定沒有別人,也充滿疑惑的看著二人。


    我倆疑惑的跟了上去,本以為他們要帶我們去方丈,沒想到繞了一圈又回到了法堂。


    回到了法堂時我看到地麵上有一副塗鴉,我有些納悶我們剛才來的時候這裏沒人也沒有這幅畫,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是誰這裏畫了這麽一副塗鴉呢,圖案及其簡單,寥寥數筆卻寓意深刻,畫中一個塑料袋裝著水,下麵架著一個小型的火把,畫的旁邊還有一個問題,誰在保護誰?我想當然的就認為是塑料袋在保護水,緊接著就發現問題沒有這麽簡單,因為水太多,而火太小,水是不怕火的,應該是水在保護塑料袋,我抬頭向看住持找我們何事,卻發現沙華也盯著這幅畫出神,他說了句:“塑料袋在保護火。”這時我才發現剛才考慮問題還是簡單了,因為如果沒有塑料袋火把的確有滅身之禍,有沒有火把塑料袋和水都平安無事。可是如果沒有水,塑料袋也有滅身之禍呀。原來如此。


    住持看我們似有所悟,大手一揮抹掉了地上的塗鴉對著我說道:“眼裏無塵隻淨觀,心底無私天地寬,禪意隻緣心無塵,魔起皆因一念間。”我心中暗暗稱奇,心想現在的和尚都是啥學曆說話都這麽有韻味,跟他聊天我就覺得這幾年的書白讀,自己說不了這樣的話也就算了,人家說了自己還得琢磨一會兒才知道人家說啥。這是孤陋寡聞,才疏學淺。我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他又對沙華說道:“住世而不粘黏於世,承苦而不怨懟於苦,迎接喜悅而不執著於喜,福主高境界。”此時我不禁撇了撇嘴,沙華家裏條件那麽好有啥苦的,原來他也不是能看透一切,隻是從沙華的穿著判斷出他有錢。


    我正想打斷他問一下護身符的事,猛一抬頭發現牆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幅畫,畫中菩薩單手做禪,手中有眼,旁邊還有兩行小字:若不轉念,誰為你救苦救難;倘能回頭,何須我大喜大悲。我環視四周,發現這裏觀音菩薩沒有被供奉在這裏,正在暗自奇怪,走來一個和尚向我們略一施禮摘走了這幅畫。我不禁啞然,難道這幅畫就是為了讓我一個人看的,沙華還在和住持聊天分明沒注意到這些,而我們剛才離開的時候這裏的確沒有這幅畫,怎麽這群和尚也這麽古怪呢?此時我再也顧不上思考了就像趕緊辦完自己的事趕緊離開,於是打斷二人問道:“大師,你這裏有什麽符咒或者開光的法器嗎,能給我幾樣嗎?”


    住持微微一笑說道:“鄙寺每月都會舉行開光儀式,緣主可以過來參加,有喜歡的飾品歡迎緣主恭請。”他說完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我腰間的葫蘆。


    “我就不等了,我們還在上學,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你看我這個葫蘆現在能給開開光嗎?”


    “此物已具靈氣,無需再行開光。”他說完並未接過我的葫蘆並做了一個推辭的動作。


    “那你們這裏有符咒嗎,送我幾張可以嗎?”我不死心的問道。


    “符咒是道門之物,我們這裏沒有,你若有心可以帶幾本經書回去,有時間可以誦讀,一樣可以達到驅魔保平安的功效。”


    我一聽讓我取經,就想到了唐僧和孫悟空,心道我取經可比他們容易多了,可惜我對此真沒有多大興趣。於是就要拉著沙華離開說道:“那麽多有打擾了,告辭。”


    “相遇就是緣分,老衲送你一串佛珠吧。”住持說完把手上的佛珠退下套在我的手上。我打量了一下木頭材質不錯也就不推辭說道:“如此,就多謝大師了。”


    說完我拉著沙華起來了,住持也起身高聲念佛。


    我們往外走聽到住持還在說:“諸受皆苦,得愛則喜,犯愛則怒,失愛則悲,傷愛則恨。諸苦以愛為本,樂苦是為愛中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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