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荒唐。


    蘇尋春覺得這男人真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明明自己已酌情減少了某幾味藥的分量。


    看來,還得減。


    總得讓她休息個三五七日吧。


    花娣見她一夜未歸,第二天又懨懨的,又暗自給蕭佑澤記上一筆。


    這天她趁無人時在院裏習武,有幾個動作怎麽也練不好,明明腦子想好了先出手再挪腳。


    一到那兒就卡殼。


    最後一次如有神助,手肘和膝蓋彎好像不需要大腦指揮,配合得天衣無縫。


    一套拳耍完才驚覺附近有人。


    “誰?!”


    “這麽久才發現,戒備心太低,你如何保護蘇大夫?”


    “皇甫大叔!!你回來了!”


    樹冠輕微晃動,黑衣人緩緩落在她身邊,一臉嫌棄。


    甚是反感這個稱呼。


    “蘇大夫呢?”


    花娣噘嘴,“尋春姐太累了,還沒起呢!都怪那個煩人的太子殿下!”


    “慎言,這裏畢竟是人家的地盤。”


    花娣不高興了,指著他的鼻子,“你、你出去一趟怎麽就叛變了!”


    尋春姐可是將他們之間未達成的交易跟自己說了,她很怕擔心的事發生:這男人不僅不會幫她們,反而會向太子殿下揭發她們準備逃走。


    皇甫桑墨揮劍擋開她的手指,“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愛胡思亂想。”


    說罷又上下打量她,抱肘冷哼,“雖然你還不能稱之為女人。”


    “你、你瞧不起誰呢?”


    花娣雙手叉腰,挺起胸膛,“人模狗樣的皇甫大叔!”


    蘇尋春睡得迷迷糊糊,聽到二人吵嘴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梳洗過後,端著茶點走到院中。


    “皇甫兄,一路風塵,先喝杯茶吧!”


    “多謝蘇大夫。”


    皇甫桑墨繞過花娣,坐入石桌前,以茶代酒敬了她一杯。


    “數日不見,蘇大夫別來無恙。”


    眼前女人氣質依舊清冷,隻是眉眼間多了幾分嫵媚,比數月前看上去更添韻味。


    蘇尋春垂眸淡淡一笑,“我很好,倒是皇甫兄此行應該不那麽順利吧。”


    當初皇甫桑墨燒了蕭佑澤寫給自己的信,導致他錯過解毒的最佳時間,身子受了損傷。


    以他那種睚眥必報的人,不殺皇甫桑墨肯定是此人還有為他所用價值,但不可能不懲罰。


    至於如何懲罰,她猜不到。


    也壓根不關心,隻不過是象征性寒暄一句,畢竟他們是合作關係。


    對方沒必要跟她說。


    皇甫桑墨自然知道她並非想刨根問底,又喝了一盞茶去了這趟的晦氣,笑說:“蘇大夫不擔心我已經出賣你了?”


    他看了眼在旁邊紮馬步的花娣,小丫頭呸了一聲扭過頭去。


    蘇尋春雙手撐著下巴長歎一聲,“若是真的,那我隻怕難逃出生天了!整日如履薄冰奉承太子、黃良娣,將來還有太子妃、側妃......”


    神經大條如皇甫桑墨都聽出她話中酸意,暗想這才多久蘇大夫就傾心於殿下?


    應該是被強權蠱惑。


    他不忍、也不會點破,萬一蘇尋春當真妥協不願逃了,自己的計劃隻怕更遙遙無期。


    “蘇大夫放心,在下初心依舊。”


    “好!那我們再喝一杯!”


    桌前四碟茶點一掃而空,茶水也見底了,蘇尋春讓花娣在外守著,請了皇甫桑墨進了裏屋。


    “我目前還沒發現私印所在,但應該就在書房之內,蕭佑澤的書房與寢室相連...我會想辦法找到。”


    “我與花娣的良民證倒是不難偽造,隻是你若想救囚在獄中的那幫義士還得偽造太子親筆信函,隻怕有些難度。”


    皇甫桑墨頷首,“的確,所以必須將它帶走!”


    蘇尋春原意是偽造文書,偷偷潛入蓋印即可,他們三個人裏應外合,風險小很多。


    可若要帶走......


    “我沒有把握。”


    皇甫桑墨也沉默了,他的想法的確簡單粗暴,而且之前從未將蘇尋春的生死考慮在內。


    他當時提出交易,隻是說如果她幫他盜出私印,自己會帶她去蕭佑澤找不到的地方。


    死了,不論下地獄或者去天界,蕭佑澤都找不到。


    自己沒說謊。


    但如今,他卻做不到將她的生死置之度外。


    蘇尋春既已想到辦法拿到良民證,靠她和花娣二人也不是沒可能逃出生天,她為何還要幫自己?必定是相信他說的全是實話。


    一個小女人尚且明白大義,自己決不能做出離經叛道之事。


    不然,救出弟兄們又如何?


    踩在女人的屍骨上得來成功,他一輩子抬不起頭做人。


    皇甫桑墨再三斟酌,問她:“有沒有辦法,偽造私印。”


    蘇尋春苦笑,“隻怕沒人敢接這活。”


    皇甫桑墨搖搖頭,指著她梳妝台上擺放的小物件,“我指的是,蘇大夫有沒有辦法做出來。”


    “我?”


    她心虛,以前空閑時間充其量做過些木匠的活,哪裏懂得刻私印。


    萬一不成,搞了個四不像出來,連累一群人丟性命。


    罪孽深重。


    但她也沒有一口回絕。


    “容我再想想。”


    送走皇甫桑墨,花娣剛好端來晚膳,二人對坐食不知味。


    在玉京城無論打探什麽消息,收到的風聲總有兩種不同的聲音,就拿皇甫桑墨提到的那位江老。


    一說他貴為三朝元老,誤信讒言有通敵賣國之嫌,還以強權壓製內閣成員欺上瞞下,圖謀不軌;


    而藏於民間說書先生口中,江老的事跡就與皇甫桑墨所言基本一致。


    蘇尋春聽得多了,偏向於相信江老和他的門生,就應是那樣有血有肉的、不為權貴,一心為扞衛大齊國威和黎民蒼生的好人。


    按理說皇帝眼皮子底下,不容許出現兩種矛盾的言論,可偏偏它就是存在。


    那些說書先生,好似天不怕地不怕,把進出衙門當樂子看待。


    這些日子她與花娣最喜歡去茶檔聽一位姓曾的夫子說書。


    這日去的有些晚,連個座位都沒有。


    “都怪那隻黃鼠狼!要讓你匯報太子殿下的病情,害我們沒得聽書!”花娣抱怨道。


    蘇尋春指了指她腳邊的大石頭,“你站上麵也能看。”


    “那你呢?”


    “我隻用耳朵聽便是。”


    蘇尋春隨便找了個角落站著,忽然感覺衣袖緊了緊,回頭一看,是一張對著她訕笑的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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