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梗突然恨上心來。


    媽瘋了,她恨彩衣,恨涼山,恨七七。


    卻從來都沒有恨過爹。


    畢竟,爹是她的親爹。


    可是,現在,就在這一刻,她突然恨上了自己的親爹。


    這個男人也太窩囊了吧。


    老婆都被人害成這樣了,他不去想辦法,幫老婆報仇,卻一個人在這裏傷心。


    這個男人,他隻在乎自己的心難不難受。


    他卻沒有看到媽的痛苦。


    更沒有看到她的痛苦。


    這個男人,不配當媽的丈夫,更不配當她的爹。


    “我們來幫忙。”


    女人們畢竟剛得了七七的好處,分了許多糧食。涼家的事,不能不問。都過來,幫著把馬蘭花扶上架車子,涼山拉著架車,小梗坐上去,緊緊抱住馬蘭花。


    一行人往涼莊走去。


    七七卻呆呆地站著。


    一任雪花飄落身上,她的心幾乎痛到了麻木。


    天殺的馬蘭花,果然是她,該死的劉玉柱,害她的人居然是劉玉柱。


    這些,她也想過,可是,親耳聽到馬蘭花說出的實話,她還是心痛地無以複加。


    看著天地間飄舞的雪花,七七不由回想起,上輩子,她人生中最悲慘的那一夜。


    那一夜,


    這一輩子,不能忘。


    活著不能忘,死了也不會忘。


    ——回憶上輩子——


    (七七回憶上輩子在小黑屋,瘋了以後,差一點被劉玉柱強的往事)


    夜是如此黑,外麵的風吹著屋外的樹,樹枝斷裂的聲音。


    在黑夜裏,聽起來,都格外驚心。


    馬莊,夏家二老破舊的小屋裏。


    這一年,姥爺死了,姥姥也死了。


    隻有她,一個瘋女人,和她才七八歲的兒子,住在這破爛的小屋裏。


    “你吃。”


    已經七八歲的千夜,長期的營養不良,使他骨瘦如柴,隻有一個骨架子,一張臉,隻剩下一雙大眼睛,在黑暗裏,閃著寒冷的光。


    母親瘋了,所有的親人,一夜之間,都成了陌生人。


    這讓一個才七八歲的孩子的世界,徹底的坍塌了。


    把床上唯一的一床破被子,拉過來,披在七七身上。


    母子身上都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千夜太小,他還不會給媽媽洗澡,他自己也不洗,整個小屋裏,到處都是髒東西,都是腐臭的味道。


    “香。”


    千夜把一塊烤地半生不熟的紅芋,連皮塞進七七嘴裏。


    七七吃得狼吞虎咽,她已經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差點把千夜的手指頭咬下來。


    看著媽媽吃完,千夜舔了舔手指上的殘渣。


    跑了一天,他隻偷挖到一個紅芋,埋在灶洞裏,生起火,燒熟了。


    灶上已經沒有鍋了,不知被村裏哪個大人拿走了。


    自從夏家二老死後,這個院裏的東西,隻要能使的,都被村裏人拿走了。


    一個瘋子,一個孩子,又不是馬莊人,村裏人自然不會照顧。


    至於涼得水,為什麽不把自己的親閨女和親外孫接回涼莊。


    那是因為,他老婆馬蘭花不同意。再加上為了看護七七,他已經惹上塌天大禍,馬蘭花恨死了七七。他要再幫七七,全家人都不能容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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