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北京,一場又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充斥著人們的生活。通常都是白天萬裏無雲,傍晚突然就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今天也不例外。


    到了下班時間,一輛黑色的轎車迎著暴風雨,到公安局門口準時蹲點兒。


    隔著被雨水不停洗刷的汽車玻璃,隱約可見裏麵兩張嚴肅冷、不苟言笑的麵孔。四道目光如犀利的冰刀,“刀刃”不停地在門口進進出出的身影上驚險擦過。


    然而,兩個營造出緊張氛圍的當事人卻說著不著邊際的閑話。


    “這幾天真邪門兒了,老趕在這個點兒下雨。”


    “就是,看夏警官都看不清楚了……”


    “你看那麽清楚幹嘛?”


    “那個……我的意思是下雨天會阻礙視線,影響我觀察夏警官身邊那些潛伏著的危險。比如身上有金屬物易遭雷劈,鞋麵太滑容易摔倒之類的。”


    “……”


    “我發現日久生情這個詞說的真對,我每天和夏警官朝夕相處,都有感情了。”


    “你拉倒吧!你什麽時候跟夏警官朝夕相處了?袁總明確警告過不能在夏警官麵前暴露身份,你近身都沒近身過,哪來的朝夕相處?”


    “那……那眼神交流不是交流啊?”


    “你什麽時候跟他眼神交流過?你要真跟他眼神交流了,他不是早就把你認出來了?”


    “得得得,我不跟你爭論這些了。”


    “說點靠譜的,你說為什麽這幾天袁總要親自往這跑一趟?”


    “大概是因為下雨,怕咱盯守不利,出什麽岔子吧?”


    “以前多危險的環境咱都單獨出過任務,也沒見袁總這麽操心啊?”


    “這……難道是小田拉高了袁總看人的標準?”


    “沒準。”


    “你說今天袁總還會來麽?”


    “今天肯定不會來了,你沒聽說麽?咱公司要成立一個慈善基金會,今天晚上有個特別重要的飯局,就是商討這件事的。”


    “是哦,這個點兒都該開飯了,應該不會……”


    “呃……我貌似看到袁總的車了。”


    “……”


    袁縱的車和兩個副手的車的唯一區別就是,袁縱的車在門衛師傅那“備案”過,可以直接開進大門,開到辦公樓底下。


    夏耀和小輝有說有笑地從辦公大樓走出來,看到袁縱的車又候在外麵,再跟小輝說話立刻就心不在焉了。


    “投胎真是個技術活兒。”小輝不由的感慨,“我這連傘都沒帶,接您的車都開到台階下麵了。”


    夏耀笑著把車鑰匙拋給小輝,“別擠公交了,開我的車回去吧。”


    “成勒!那我把張田拉上。”


    夏耀沒有直接上車,而是打著傘走到駕駛位的車門處,敲了敲車玻璃。


    袁縱假裝沒聽見,側臉很酷。


    “剛才我同事誇我們家大粽子特別貼心。”


    冷麵閻王甩了夏耀一個不耐煩的眼神,“別貧了,快點上車吧。”


    夏耀哼笑一聲,“還不好意思了。”


    上車之後,袁縱遲遲沒有啟動,夏耀也沒反應過來為什麽,就自顧自地玩手機。等車開動的一刹那,袁縱的臉突然就沉了下來。


    這一路,夏耀無論和袁縱說什麽,袁縱的臉都和天氣保持一致。


    後來夏耀意識到問題出在哪了,平時趕上陰天下雨,袁縱過來接,夏耀上車都會表示一下,今兒一疏忽就給忘了。


    急忙補上一吻,瞬間雨過天晴。


    外麵風雨雷電,車內卻洋溢著簡單的寧靜與幸福。


    一個人專心致誌地開車,一個人自顧自地玩著手機,偶爾放一段音樂,讀一個小段子,連堵車都因為能來個“小互動”而變得沒那麽焦灼。


    就在車拐過最後一個彎,馬上就要到家時,夏耀的手機突然響了。


    “有緊急任務,我還得回去一趟,要不你先回家做飯吧,我再打一輛車去。”


    “不著急,我開車送你過去吧。”袁縱說。


    到了事發地,已經有兩輛警車停在那了,夏耀讓袁縱把車停在稍微遠一點兒的地方,套上一件雨衣就跑了出去。


    另一輛車也開了過來,不用袁縱吩咐,裏麵的兩個保鏢迅速朝夏耀的方向跟了過去。


    即便知道萬無一失,袁縱還是下車走到可保護的最遠距離處,悄悄盯著那邊的狀況。他嘴上不提,心中極度有原則,要在夏耀安全前提下給他足夠的人格尊重,公私分明。夏耀工作時怎麽被雨淋他都不插手,一旦到了私人時間,絕不讓夏耀沾到一丁點的雨水。


    夏耀跑到群毆現場,和其他警察一起維持秩序。


    在不停的纏鬥和叫罵中,警察們大致了解了情況,爭鬥雙方是農民工和承包商請來的安保人員,爭鬥緣由就是農民工討薪問題。


    混亂的場麵並沒有因為警察的到來而有所緩解,安保人員仗勢欺人,相當猖狂,農民工群情激奮,玩命反抗,矛盾愈演愈烈。


    鋼管、木棍胡掄亂砸,磚頭、酒瓶四處飛濺。


    好幾個警察都受傷了,夏耀管得最凶,卻毫發無傷,好幾次感覺磚頭都飛到跟前兒了,莫名就躲過去了。雨下得大,場麵又混亂,夏耀顧不上看是誰幫的忙了。


    終於,在又一批警察過來援助後,場麵得到控製。


    涉事的兩隊人馬有七八十人,其中主要責任都在安保人員這一方,實在是太猖狂了。好幾個警察都是他們打傷的,被押上警車的時候還在朝農民工說髒話。


    在這幫孫子吵吵的過程中,夏耀偶然聽到有人提到“黑豹特衛”。後來瞧這些人的身段、作風,感覺裏麵有一大部分人甚至全部都是從黑豹特衛請來的。


    七八十人全部被押上警車,扭送到局子裏。


    大隊長臨時派遣了幾個負責人,夏耀不在其中,就回了車上。


    上車之前還在跟小輝、副隊他們操爹罵娘,氣勢洶洶的。一到車裏,隔絕了外麵的混亂,立刻各種委屈各種抱怨。


    “身上都濕了,鞋裏全是泥湯子,你瞅瞅麽……”


    這會兒天已經黑透了,外麵又這麽大雨,根本看不到車內的情景。袁縱就把夏耀身上的衣服全給他脫了,先用保溫杯裏麵的熱水灑在毛巾上,給夏耀擦了一遍身體,又用幹毛巾給他擦了一遍。


    夏耀感覺袁縱衣服也是濕的,忍不住問:“你這身上怎麽也濕了?”


    “你剛才進來的忒急,蹭了我一身的水。”袁縱說。


    夏耀扼住袁縱晃動的手臂,問:“知道剛才鬧事的人都是哪來的麽?”


    “哪來的?”


    “黑豹特衛的!”夏耀又是一樂,“你說他們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了?”


    袁縱卻沒有這麽樂觀,不僅如此,心情還籠罩上一層霧霾。


    夏耀興衝衝地說:“鬧吧,接著鬧吧,再這麽鬧下去他們就徹底玩完了。”


    剛說完,外麵突然有車燈一親,袁縱一把圈住了赤身裸體的夏耀。


    夏耀忍不住罵:“哪個孫子朝咱們打燈啊?”


    袁縱臉陰沉沉的,給夏耀擦頭發的動作突然粗魯起來。


    夏耀腦袋差點兒讓袁縱薅下來,忍不住嚷嚷道:“小點兒勁成不成啊?要不然你把毛巾給我,我自個兒擦!”


    袁縱一把把毛巾扔到夏耀臉上。


    “你就招人吧你!”


    夏耀惱火,“我怎麽招人了?”


    袁縱不說話,直接坐到駕駛位將車啟動。


    夏耀不依不饒地追問。


    “袁縱你丫把話說明白點兒,我到底怎麽招人了?我招誰了我?”


    “你丫不會還以為豹子是我鐵粉,為了哄偶像高興,才在我管轄範圍內犯事的吧?”


    “他又不是傻子!”


    “他們黑豹特衛以前就總挑事兒,因為有人兜著就沒捅出來,現在兜不住了,才會頻頻出事,跟我有什麽關係啊?”


    “袁縱,我在跟你說話!”


    “哼哼……這是你嚴重不自信的表現。”


    “呃……”


    汽車突然軋上一個水坑,夏耀差點兒從車座上顛下去。


    袁縱從後視鏡裏掃到夏耀因重心不穩匍匐向前的模樣,特別想在他那撅起的屁股上甩兩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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