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傳來一聲馬嘶,是來自於路兩旁列隊的某位金袍子不耐煩的坐。提利昂還聽見蓋爾斯伯爵的咳嗽。蓋爾斯伯爵、亞當爵士、賈拉巴·梭爾等人並非他渴望的同伴,但父親大人以為,單要侏儒來護送朗親王過黑河實在不成統。


    喬佛裏應該親自來迎接才對,他邊等邊想,不過這小子鐵定把一切都砸,所以父親才派我。前兩天,他們還聽見王大聲談論從梅斯·提利爾的部下那兒聽來的關於多恩人的笑話。“給馬兒上蹄鐵需要幾個多恩人?不多不少,正好九個。一人工作,八人抬馬。”提利昴知這樣的話不能在朗·馬泰爾耳邊提起。


    他們來了,旗幟逐漸從遠殘餘的綠森林中出現,伴隨著陣陣塵埃。從那兒一路過來,直到河,唯有焦黑的樹樁,這是上次戰役中他的傑作。好多旗幟,他乖僻地想,無數馬兒揚掀起漫天灰燼,就如當提利爾的前鋒從側翼粉碎史坦尼斯的景。看來,馬泰爾將多恩一半的大貴族都帶來了君臨。他試著想象這代表什麽意義,越想越覺得不安。“你瞧有幾家旗幟?”他詢問波隆。


    傭兵土眯眼仔細觀察。“八家……不,九家。”


    提利昂回頭,“波德,過來,給我形容每麵旗幟,並說出它們屬於哪個家族。”


    波德瑞克·派恩催他的小馬靠近。他是今的王家掌旗官,舉著喬佛裏的雄鹿獅子旗,有些不堪重負。波隆則舉著提利昂自己的旗幟,緋紅底麵上的蘭尼斯特金狽幣。


    他長高了。當波德站到馬鐙上竭力探望時,提利昂心想。很快,他就和其他人一樣,材比我高了。在提利昂的關照下,波德這小子仔細研究過多恩人的紋章係譜,但說話張的老習慣卻改不掉。“我看不清,風一直呢……”


    “波隆,告訴這小子你看到什麽。”


    波隆今天穿著新外衣和披風,前是著火鎖鏈徽紋,像極了故事中的士,“橙底上一個紅的太,”他,“被一柄長矛所貫穿。”


    “馬泰爾,”波德瑞克·派恩迫不及待地說,顯然了一口氣,“戟城的馬泰爾家族,大人,這是多恩領親王的旗幟。”


    “這連我的馬都知,”提利昂巴巴地說,“換一個,波隆。”


    “紫旗麵上一堆球。”


    “你指檸檬?”波德滿懷希望地問,“紫旗麵上的檸檬?這是檸檬林的……達特家族?”


    “是麽?……下一個是旗麵上的大黑鳥,爪子上有個白或粉的東西……風得晃,看不清楚。”


    “那是布萊蒙的禿鷹,爪子上抓的是嬰兒,”波德,“這是布萊蒙城的布萊蒙家族,爵土失牛。”


    波隆笑:“小子,又讀書啦?讀書壞眼睛的,這樣就用不好劍了。下一個,黑旗上的白骷髏。”


    “曼伍笛家族的寶冠骷髏,黑底上戴金冠的頭骨。”每說對一個,波德就變得更自信,“他們來自王塚城。”


    “三隻黑蜘蛛?”


    “那是蠍子,爵士。沙石城的科格爾家族,他們的旗幟是紅底上三隻黑蠍子。”


    “上下紅,中間彎彎曲曲。”


    “獄門堡的火焰紋章,屬於烏勒家族。”


    提利昂有些吃驚。這孩子不傻嘛,盡管說話結巴。“繼續,波德,”他催促,“如果能得滿分,我就送你一件禮物。”


    “黑紅相間的餅子,”波隆說,“中間一隻金手。”


    “神恩城的艾利昂家族。”


    “呃……一隻紅的……啄一條蛇,似乎是這樣。”


    “鹽海岸的戈勒斯家族。對不起,爵土先生,那不是,是蛇,由蛇孵公所生,紅紅的,巴上叼一條長長的黑蛇。”


    “非常好!”提利昂讚,“小子,還有最後一個。”


    波隆掃視近的多恩旗幟。“棋盤狀的綠旗麵上一金的羽。”


    “準確地說,是鵝筆,爵土先生,這是托爾城喬戴恩家族的紋章。”


    提利昂哈哈大笑:“九個全對,連我自己也做不到。”這當然是謊話,但可以給小子一些自信,何樂而不為呢。


    看來,馬泰爾家拉上一大幫權貴作陪。波德剛才所指名的家族,個個深葉茂,領地遼闊,絕非等閑。多恩的九大家族由族長或繼承人領隊,一齊前來,提利昂心知他們決不是來看跳舞熊的。其中定然蘊涵著什麽信息。我不會喜歡的信息。他開始覺得將彌賽蒞送去戟城是個錯誤了。


    “大人,”波德有點害羞地說,“隊伍裏沒有轎子。”


    提利昂猛然回頭望去。果然,這小子說得對。


    “朗·馬泰爾向來坐轎子出行,”小子,“那是一頂雕飾細、懸掛絲簾的轎子,絲簾上繡有無數太。”


    這個提利昂也知。據說朗親王年過五十,且患有痛風病。莫非這次他想加快趕路?他自忖,莫非怕轎子成為盜匪的打劫目標?或者不便於通過骨路的山口要?莫非對方的痛風病好了?


    不祥的預感油然升起。


    等待讓人心焦。“旗幟前,”他下令,“去會他們。”他踢馬行,波隆和波德分列兩邊,跟隨。多恩人發現他們的行後,也放馬奔,旗幟在風中招展。雕飾繁複的馬鞍上掛著他們最的圓鐵盾、捆捆投擲用的短矛及他們慣用於馬上的雙弧多恩弓。


    王戴一世記載到,多恩人分為三大族群:居於海邊的“鹽人”,居於沙漠和狹長河穀中的“沙人”,居於赤紅山脈上的高山和隘口中的“石人”。“鹽人”和羅伊拿人混血最嚴重,“石人”則基本保持本地風貌。


    這次朗的隊伍裏麵,三大族群悉數到場。他們特征明顯:“鹽人”柔黝黑,有橄欖的光皮膚和風中飄的黑長發;“沙人”黑的程度更甚,他們不堪多恩領光的強烈照,因此慣於在頭盔上紮明亮的長圍巾;“石人”在三者中材最、也最美麗,他們是安達爾人和先民的後代,棕發或金發,不過麵孔稍因多恩的照而顯得糙。


    來訪的諸侯穿著絲綢或緞子長袍,長袖飄,寶石帶束,盔甲上密密地裝飾或鑲嵌著磨光銅片、閃亮銀子和紅金,跨下的駿馬有的棗紅、有的金,還有的潔白如雪,個個苗條迅捷,脖子纖細,麵容姣好。生於多恩沙漠的名馬或比北馬個小,也不能支全鎧甲,但傳說可以奔跑兩一夜,絲毫不感疲累。


    對方頭領一匹炭黑駿馬,鬢和尾巴卻是火紅。手高大、苗條而優雅,仿與坐融為一。他的肩頭飄淡紅絲袍,襯衣上裝飾著層層疊疊的銅片,奔起來好似千千明亮的新銅板在發光。高高的鍍金頭盔前方飾有一個銅製太,馬後掛一麵圓盾,磨亮的表麵紋飾著馬泰爾家族的金貫家徽。


    年輕十歲的馬泰爾太,提利昂邊勒馬邊想,他正如傳說中的健壯,而且比傳說中更凶猛。他知是自己將要麵對的對手,俗話怎說來著?“多恩壯士密哇·沙,唯此一人甲天下”。他自己微笑。“幸會,大人們。喬佛裏王陛下得知您們到來的消息後,特派我等前來,代表他致以熱烈的問候和歡迎。我父親大人——當今王之手——同樣熱烈歡迎諸位大人的到來。”接著他裝作勢地問,“請問諸位大人,誰是朗親王殿下呀?”


    “我哥哥朗親王有恙,暫時不便出行,”對方頭領取下頭盔。這是張長而憂鬱的臉,細拱眉下一雙黑亮如煤油池塘的大眼睛,額頭和鼻子同樣尖,富於光澤的黑發中隻有少許銀絲。一個地地的“鹽人”。“他特派我前來作代表,列席王的禦前會議——倘若陛下準許的話。”


    “有多恩的奧柏親王這樣的大英雄在邊顧問,陛下一定深感欣。”提利昂滿思量地說,果然壞了,這下君臨城裏有好戲看。“陛下同樣歡迎您帶來的這些貴賓。”


    “請允許我向您介紹我的同伴,蘭尼斯特大人。這位是檸檬林的丹澤爾·達特爵士,這位是崔蒙德·戈勒斯爵爺。這兩位是哈曼·烏勒爵爺和他弟弟烏裏克爵士。這兩位是羅熱·艾利昂爵士和他的私生子戴蒙·沙德爵土,他們來自神恩城。這幾位是達苟士·曼伍笛爵爺和他弟弟米斯爵土、他兒子莫爾斯與狄肯。這位是亞隆·科格爾爵士。噢,還有尊貴的女士們,這位是密蕊·喬戴恩小姐,托城的繼承人。這三位是勞拉·布萊蒙伯爵夫人和她女兒喬妮莎、她兒子彭羅斯。”他舉起纖細的右手,示意隊伍後方一位黑發女子上前。“這是艾拉莉亞·沙德,我的婦。”


    提利昂吞了吞口。他的婦!還是個私生女,要讓她參加婚禮,瑟曦不大發雷霆才怪。姐姐一定會千方百計將其排除在外,難以想象,有她坐在高位上,會把同席的貴婦人們全得罪光。莫非朗親王的目的是要弟弟來挑起紛爭?


    奧柏親王介紹完畢後,麵朝他的多恩同伴們勒馬。“艾拉莉亞,大人們,女士們,爵士先生們,你們都瞧見了吧?咱們的好王喬佛裏陛下有多寵咱們,竟然派出自己的親舅舅小惡魔負責接待呢!”


    波隆撲哧一笑,提利昂則佯作歡顏,“大人們,能來迎接您們,我感到非常榮幸,但我並非獨自一人。您們不覺得,對這樣一個小人兒而言,擔子有些太重麽?”他自己的隊伍也跟了上來,於是他——一唱名以為回敬。“請允許我向您們介紹我的隊伍。這位是佛列蒙·布拉克斯爵士,角穀城的繼承人。這位是羅斯比城的蓋爾斯爵爺。這位是亞當·馬爾布蘭爵士,現任都城守備隊司令。這位是賈拉巴·梭爾王子,來自紅花穀島。這位是哈瑞斯·史威佛爵士,我叔叔凱馮爵士的嶽父。這位是梅隆·克雷赫爵士。這兩位分別是菲利普·福特爵士和黑的波隆爵士,皆是在平定逆賊史坦尼斯的戰爭中湧現出來的英雄。這位是我的侍從,年輕的波德瑞克,來自派恩家族。”提利昂將各人姓名娓娓出,但這些人遠沒奧柏親王的同伴那麽顯赫響亮的來頭。雙方對此都心知肚明。


    “蘭尼斯特大人,”布萊蒙伯爵夫人,“我們風塵仆仆、長途旅行,此刻極想早點休息,用些便飯。請問可以即時入城嗎?”


    “當然,我的夫人。”提利昂調轉馬頭,向亞當·馬爾布蘭爵士下令。於是占榮譽護衛主的金袍兵們行起來,護送隊伍前往黑河及對岸的君臨城。


    奧柏·納梅洛斯·馬泰爾,提利昂低著對方的姓名,直到親王本人到邊。多恩的紅毒蛇,七層地獄,我該怎麽來應付他?


    當然,提利昂對他的了解隻是傳聞……但這些傳聞實在可怕。據說奧柏親王未滿十六歲時被人發現與伊伍德老爵爺的婦偷。這老人強壯,素以躁凶悍出名,於是要求決鬥,但礙於親王的出與年齡,約定見血即止。決鬥的結果是兩敗俱傷,雙方的榮譽都得以保持,但不久之後,奧柏親王康複如初,伊伍德伯爵卻傷口化膿,死於非命。人們認為奧柏在劍上塗毒,從此往後,無論他的對手還是朋友都稱他為“紅毒蛇”。


    這是多年以前的事了,當初那個青少年如今已年過四十,唯一不變的是圍繞他的傳聞變得越來越可怕。據說他周遊九大自由貿易城邦,與毒劑師易,習得各種黑暗伎倆;他就讀於學城,在厭倦並輟學以前,已打造了六鏈條;他在狹海對麵的爭議之地當傭兵,起初效力於次子團,後來又組建了自己的團隊。關於他的比武,他的戰爭,他的決鬥,他的坐,乃至他趣的傳聞多如牛……謠傳他男人女人都,多恩領全境都有他的私生女,這些女孩被稱為“沙蛇”。據提利昂所知,奧柏親王一個兒子也沒有。


    最棘手的是,正是他殘了高庭的繼承人。


    在這場與提利爾家的聯姻中,他真是七上下最不受歡迎的客人了。將奧柏親王帶如今招待著梅斯·提利爾公爵,公爵的兩個兒子和數千高庭將士的君臨城,簡直就是柴堆裏澆油。一個錯誤的詞語,一句不合適的玩笑,甚至一個多餘的眼神,爭鬥馬上就會爆發,我們家族的同盟者們將翻臉起來。


    “我們見過麵,”他們並肩在王大上前行,越過燒焦的田和樹,多恩親王輕聲地說,“但我想你已記不得了。那時的你比現在更矮咧。”


    提利昂討厭他嘲諷的語氣,但告誡自己,不可為對方所。“什麽時候的事,大人?”他用禮貌而有興致的口發問。


    “噢,好多好多年以前啦,當時我親統治著多恩,而你父親當著另一位王的首相。”


    他和當今王的差異,隻怕比你以為的小,提利昂酸酸地想。


    “我和我親、她的男人、我姐姐伊莉亞等一起造訪凱岩城時,隻有……噢,十四五歲吧,大致如此,伊莉亞則大我一歲。記得你哥哥和姐姐那時八九歲,而你剛剛出生。”


    你們的來訪真會估計時間。提利昂的親生他時難產而死,所以馬泰爾家是在凱岩城舉家戴孝時到來的。尤其他父親,當時一定五內俱焚。泰溫公爵很少提起自己的夫人,但提利昂聽幾位叔叔談過父之間的。當年,父親長期擔任伊裏斯王的首相,人們都說泰溫·蘭尼斯特大人統治著七大王,而喬安娜夫人統治著泰溫大人。“你親去世之後,泰溫就不再是從前那個他啦,小家夥,”吉利安叔叔曾告訴他,“他的懷也隨之而逝。”吉利安是泰陀斯·蘭尼斯特公爵四個兒子中的幼子,也是提利昂最喜歡的叔叔。


    而今物逝人非,小叔叔出海失蹤,喬安娜夫人則因提利昂而死。“您覺得凱岩城怎樣呢,親王殿下?”


    “不怎樣。我們造訪期間,你父親一直避而不見,隻讓凱馮爵士負責打點。他分給我的房間裏有張羽,還有密爾地毯,可又黑又沒窗戶,我告訴伊莉亞,與其說這是客房,倒不如說是地牢。你們那邊的天空過於灰暗,酒過於甜膩,女人過於樸素,食物過於清淡……而你,最讓我們失望。”


    “那時候我才剛生出來,請問如何讓您失望呢?”


    “你是眾人口中的孽物,”黑發親王回答,“沒錯,當年還是小小一團,卻已經名聞天下。你出生時,我們正在舊鎮,全城人都在談論首相大人得到的怪物,大家都認為這是家前途的惡兆。”


    “是,隨之而來的就是饑荒、瘟疫和戰爭,”提利昂酸溜溜地笑,“饑荒、瘟疫和戰爭,噢,還有冬天,以及永不終結的長夜,這些都是我帶來的。”


    “嗬嗬,”奧柏親王,“你的出生的確帶來了你父親的失勢。我曾聽乞丐幫的兄弟布,說你父親將自己變得比伊裏斯王更偉大,可隻有諸神才能位於王之上,所以他們送出你作為詛咒,教訓你父親:沒有凡人可以和他們平起平坐。”


    “我很努力地去做啦,可惜他不取教訓,”提利昂裝作勢地歎,“您繼續講吧,我喜歡聽故事。”


    “我們發現你生得無甚特異,因此深感失望。一路過來,人們都說你像豬似的長了一的卷尾巴,頭大得出奇,幾乎有的一半那麽大,而你生下來就有厚厚的黑發和胡子,一隻邪惡的眼睛與獅爪。你牙齒很長,因此不能閉,而你雙之間,不僅有男人的命子,還有女子的。”


    “是嘛,要一個人能自己自己,可就省卻不少煩惱,您說對吧?而尖牙和獅爪時不時也能派用場的。算啦,我已經明白您的失望了。”


    波隆笑出聲來,但奧柏皮笑不笑。“若非你親的姐姐,我們本見不著你。那時候,你們家的人從不將你帶出來,更不用說向客人展示了,我們隻常在夜間聽見從凱岩城深傳來嬰兒的哭嚎。我得承認,你那時候的哭聲真了不起,可以哭上好幾個鍾頭,除了女人的奶子,什麽也治不住。”


    “這點嘛,到現在也沒改。”


    這回奧柏親王終於放聲大笑,“咱倆真是口相投。戈勒斯大人曾告訴我,他夢想長劍在手,馬革裹屍,我回答他我夢想:房在口,死溫柔鄉。”


    提利昂咧一笑,“您剛才提到我姐姐?”


    “瑟曦答應伊莉亞,一定會滿足我們的好奇心。我們臨走的前一天,我親和你父親在一起商議事,她和詹姆則將我們帶去你的房間。你奶想把我們趕出去,但你姐姐三言兩句就把她打發。‘他是我的,’她說,‘而你不過是頭奶牛,’沒資格涉我。不閉的話,我就父親把你頭拔掉,反正奶牛隻需要房,不需要頭的。”


    “不錯,太後陛下她從小就是魅力非凡,”提利昂饒有興地說。姐姐居然說出“他是我的”,真想不到,可惜從此之後,她大概再沒有這樣的想了。


    “瑟曦親手解開你的繈褓讓我們仔細觀看,”多恩親王續,“你的確有隻邪惡的眼睛,頭皮上長黑的絨,腦袋也比多數新生兒要大……但你沒尾巴,沒胡子,沒尖牙,沒獅爪,兩之間也隻有一點粉紅的小突起。聽了這許多離奇傳說,結果泰溫大人的禍不過竟隻是一位紅通通、腳有點畸形的醜陋嬰兒。伊莉亞見到你就像小女生見到貓咪小狗似的尖起來,我想你一定聽見了,盡管你長得很醜,她還多想養你呢。我告訴你姐姐,你真是個可憐的怪物,她回答:‘誰說的?這家夥殺了我。’然後用力擰你的小命子,像要把它扯下來。你厲聲慘,但她充耳不聞,最後你哥哥詹姆發話:‘住手!你痛他了!’,瑟曦方才停止。‘有什麽關係?’她向我們保證,‘大家都說他活不長,他這玩意兒反正也長不大’。”


    頭頂豔高照,秋炎熱,但提利昂·蘭尼斯特聽到這一切之後,隻覺冰冷徹骨。我親的姐姐,他鼻子上的傷疤,用那隻“邪惡的眼睛”瞪著多恩人。他為何告訴我這些?考驗我?像瑟曦一樣嘲我?想聽聽我的尖?“這故事不錯,您定要給我父親講,我保證他聽過之後會和我一樣開心的。尤其是關於尾巴的部分,您知,我本來有尾巴,卻是被老爸親手切掉。”


    奧柏親王嘿嘿一笑,“你真是越長越有趣了。”


    “是嗎?可我想長高呢。”


    “說到有趣……我剛從布克勒大人的侍從那兒聽到個奇怪的傳聞,據說你專門設立針對女的稅?”


    “準確地說,是對娼妓行業征稅,”提利昴不安地回答,該死,這與我何?明明是給父親的!“呃……做一次一個銅板。首相大人認為如此可以提升都城的德準。”真實目的是為喬佛裏的婚禮籌款。不消說,作為財政大臣,人民所有的不滿都會發到提利昂上。據波隆講,大街小巷都將這稱為“侏儒的銅板”。“張開雙吧,婊子,為了半人!”妓院和酒館裏,人們如此笑罵。


    “看來我得帶上一荷包銅板,親王與庶民都要守嘛。”


    “您用得著勞師眾地去那種地方?”提利昂瞥瞥後和其他女人走在一起的艾拉莉亞·沙德,“莫非您在旅途中厭倦了她?”


    “怎麽可能?我和她親密無間,有福同享,”奧柏聳聳肩,“說真的,我們還沒同享過漂亮的金發妞兒呢,艾拉莉亞對此一直耿耿於懷,你知上哪兒去找這路貨嗎?”


    “我是個結了婚的人。”雖然沒有圓房。“可不會上妓院鬼混。”除非想見她們給吊死。


    奧柏突然轉變話題,“據說,王的婚宴上有七十七大餐?”


    “您可是餓了,親王殿下?”


    “我餓了很久,但不是為吃的。請你告訴我,你們許諾的‘正義’何時才能實現?”


    “正義。”沒錯,他當然是為這個來的,我早該明白。“想必您和令姐很要好?”


    “我和伊莉亞從小就在一起,形影不離,就像你哥哥和你姐姐。”


    是嗎?希望不要。“奧柏親王殿下,這陣子,戰爭和婚姻的事讓我們忙得不可開,暫時無暇顧及十六年前那樁可怕的謀殺,如有怠慢之,鄙人深表歉意。我保證,隻等時機合適,會即刻作出理。同時,多恩領主為維護王統一所作出的任何貢獻,都將有助於提升我父親大人查案的力和速度——”


    “侏儒,”紅毒蛇深沉而冷淡地,“我對你們蘭尼斯特的謊言毫無興趣。你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綿羊,還是沒腦袋的傻瓜?我哥哥並不嗜血,但這十六年來,他也並非在大覺。勞奪取王位的第二年,瓊恩·艾林前來戟城,我們上百遍地責難他、質詢他。我告訴你!要由我做主,才不關心什麽調查作戲,隻要為伊莉亞和她的孩子們複仇,複仇!首先宰了那蠢笨如牛的格雷果·克裏岡……但是,事並非到此為止。殺掉這混賬以前,我要問出幕後主使,告訴你,最好不要讓我知是你父親,”他笑了,“有個老修士曾說,我的出生真是諸神的大慈悲,你知這是什麽意思嗎,小惡魔大人?”


    “不知。”提利昂小心翼翼地回答。


    “哼,如果諸神想要作世人,就該讓我成為長子,而朗當三子。你也看見了,我是嗜血如命的。怎麽樣,你要對付的是我,而不是我那多病、謹慎、衰老的哥哥。”


    前方半裏,光在黑河上照耀,也灑在河對岸君臨城的牆壘、塔堡和殿堂上。提利昂回頭,望著沿王大跟隨而行的大隊人馬。“聽您口氣,倒像手重兵的元帥,”他說,“但我仔細數了數,您不過帶來三百人。請您瞧瞧河對麵,看見什麽了嗎?”


    “看什麽?看這個名君臨的糞堆?”


    “不錯。”


    “哼,我不僅看到了,還聞得出來。”


    “您應該好好聞聞,親王殿下,仔細地聞。五十萬人發出的臭氣當然比三百人上的強,這您總該知。聞到金袍子的了嗎?他們約有五千。我父親大人自己的部隊則將近兩萬。您可別忘了,城內實力最強的是玫瑰。玫瑰聞起來很香甜,對不對?尤其是這麽多合在一起,確實不一般。五萬,六萬,甚至多達七萬枝玫瑰,在城市內,或城郊的曠上,其中有一些正在外麵打仗,但留下來的,也數不勝數。”


    馬泰爾不屑一顧地聳聳肩。“在古多恩——我們還沒和戴結親之前——有句俗話‘繁花需為豔折’。倘若這些玫瑰竟來煩惱我,我很樂意把它們統統踩碎。”


    “正如您踩碎維拉斯·提利爾?”


    多恩人的反應沒有預想中的烈。“快半年前,我剛收到維拉斯的信,我們對烹調馬有著共同的好。關於比武會上的意外,他從未責怪我。事實上,我正中他甲,但他的腳不幸被在馬鐙裏,結果摔下去,反被坐壓住。我派出自己的學土為他醫治,但學士隻能保住大,膝蓋已全碎了。真要怪的話,得怪他的蠢老爸。當年的維拉斯·提利爾得跟青草似的,怎能要他參加如此烈的比武?那死胖子以為他和他兩個弟弟一樣,生來就該在比武會中建立功勳,他想得到一個‘長’裏奧,卻讓自己的長子成了殘廢。”


    “都說洛拉斯爵士比‘長’裏奧更強。”提利昂。


    “那朵藍禮的小玫瑰?我才不信。”


    “信不信隨你,”提利昂說,“但洛拉斯爵土的確打敗過許多武藝高強的土,其中甚至包括我哥哥詹姆。”


    “什麽打過?頂多在長比武中擊落下馬罷。想拿他來嚇唬我,那就說說,他殺過什麽人呢?”


    “比如,羅拔·羅伊斯爵土和埃蒙·庫伊爵土。還有,人人都見他在黑河一役中跟隨藍禮的鬼,英勇奮戰。”


    “人人?就這些看見鬼的人?”多恩人輕笑。


    提利昂長久地注視著對方,“絲綢街上莎塔雅開的妓院不錯,丹晰有蜂的紅發,瑪麗有長直的金發,她倆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不過我奉勸您,親王殿下,您可一定不能讓她們離開您邊。”


    “不能離開?”奧柏親王抬起一邊細細的黑眉,“親的小惡魔大人,這又是為何?”


    “您剛才不是說,您夢想房在口,死溫柔鄉麽?”語畢提利昂踢馬朝黑河南岸等待的渡船奔去,他受夠了多恩人的狡黠。父親真該把小喬支來,讓他當著紅毒蛇的麵詢問多恩人和蠻牛的區別。想到這裏,他不由自主地發笑。看來,引紅毒蛇麵見王之前,得好好組織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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