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隻是本能的接過駱誌雲遞來的手帕擦著臉上的茶水,半晌,滿目傷懷,艱難開口,“兩位皇兄何必呢?皇上寬宏大量,就算是有什麽過錯,跟皇上認個錯,皇上一定會留著命,何必衝動走上絕路,做個逍遙的王爺不好嗎?”


    末了還喃喃一聲,“到底是自家兄弟,何必呢?”


    “王爺不要太過憂思,老衲入京後,一定好好為皇子們作法祈福,讓他們早登極樂。”方丈半睜開眼,下垂的眼皮耷拉著,看不見往日裏慈悲的眸。


    “方丈有心了,有方丈誦經祈福,相信皇兄他們的在天之靈一定會早日安息。”溫黎感激又欣慰地看向方丈。


    “老衲在此感謝王爺的收留之情,等到京中朝廷會安排住處,老衲也不好再叨擾王爺。現在時間不早,若是無事老衲先去收拾準備為先皇子祈福,不打擾王爺和駱將軍續話。”


    方丈真心感謝康王的收留之情。


    可方丈把握不住康王的心思,這些京中的貴人百變,康王麵上無欲無求,在聽到兄長死時,更是表現的懦弱膽怯,縮頭縮尾,終究是不是保護色,見仁見智。


    他心中悲憫,此次一旦進京,世事變幻,不知未來如何。


    “為皇兄們做法事祈福是大事,自當好好準備,方丈先去吧。若是方丈入京遇到什麽事,可以找本王,若是本王辦不成,自當還有駱將軍。方丈不必客氣。”


    溫黎說完似乎才想到沒有問過駱誌雲的意見,轉過頭看向駱誌雲。


    “本王想著駱將軍相信大慈悲寺,將戰死的將士們供奉在大慈悲寺,山洪裏也算與方丈有過生死與共,更是和方丈交談和諧,故而帶上駱將軍,駱將軍不會介意吧?”


    “王爺都這麽說了,微臣怎麽會介意。”駱誌雲對上康王歉意的眼神,又轉頭對上方丈,“方丈,康王的意思就是本將軍的意思,有什麽難處可來將軍府。”


    方丈聽出兩人說話微妙,藏著一股氣,康王對著駱將軍的氣,可是觀之,兩兩相和,並無異處。


    “老衲謝過王爺和駱將軍。”方丈不再深究,雙手合十行禮後起身離開。


    不到萬不得已,方丈不會找兩位貴人幫忙,若是到萬不得已時找兩位幫忙,駱將軍幫不幫另說, 康王處一定有代價。


    方丈一走,亭子中就剩下溫黎和駱誌雲。


    “微臣得知王爺和兩位皇子沒怎麽相處過,卻沒想到王爺聽到兩位皇子服毒自殺會如此傷感,是微臣的過失,沒有緩緩說出口,還請王爺責罰。”


    駱誌雲放下茶盞就要起身請罪,溫黎一手抓在他的手腕處,阻止他起身的動作。


    其實駱誌雲也在等康王拉住他,康王對他有意見,卻要表現出隨和的模樣,一定會拉住他,事實果然如此。


    溫黎拉住他後收回了手,她知道駱誌雲心思深沉,卻沒想過他會做做樣子。


    她在想如何應付駱誌雲的話。


    “駱將軍的話是不錯,本王早年被安排獨在一處,和兩位皇兄就算是血濃於水,也沒有太深的感情可言。”溫黎喝了一杯茶,有種飲酒的意味,無端浮上孤寂。


    駱誌雲明知康王演的成分居多,心中還是會有異動。


    “王爺!”


    溫黎擺了擺手,對他露出抹苦澀的笑容,“今日就你我二人,本王也不介意和駱將軍說說肺腑之言,本王剛剛跟方丈說你們共經生死,我們不也算是共經生死,所以這些話本王想與將軍說一說。”


    “本王不僅僅是悲皇兄,還是在悲自己。本王本沒有太大的誌向,可是看著皇兄們的下場,怎會不害怕?”


    “本王多怕等他們都沒了,是不是就到本王了,哪怕本王那麽沒用,是不是皇上還是會容不下本王?”


    “駱將軍你對皇上熟悉,你替本王想想皇上的心思,自從本王成了這康王就夜夜難寐,時時擔憂,終日惶惶。”


    溫黎傾著身子扯住了駱誌雲的胳膊,惶恐不安地傾訴著,詢問著,沒了往日的閑和。


    她像是解剖了內裏,將自己完全展露出來。


    若是有人看見這樣的康王,有誌之輩又沒有上位的機會,會想著輔助康王。


    或者遠遠避開康王這樣朝不保夕的王爺。


    大部分人都會選擇避開,不得帝心的王爺,跟著或者幫助都不會有好下場。


    可康王此時麵前是大權在握,可以左右朝廷,甚至是新帝的駱誌雲,他想要幫誰就能幫誰。


    所以康王找他傾訴究竟是心思單蠢,還是另有目的。


    雖然後麵康王也說出了理由,那就是讓他分析分析皇帝的心思。


    可是康王能問出這樣的話,他心裏應該已經有了答案。


    駱誌雲知他心思不純,可是仍沒有掙脫他的手,尤其是對上他惶然不安的眸,那雙眸曾經和然地看著他,也曾經暗暗冷然地看著他,就是不曾這樣惶惶地看過他。


    溫黎等著他說讓自己慎言,或者說一些場麵話。


    至於去皇帝麵前把他的話說一遍,駱誌雲沒那麽忠心新帝,也沒有那麽絮叨。


    “王爺其實演的很好,可是王爺的野心怎麽也藏不住。”駱誌雲垂頭定定地看著他。


    “駱將軍你在說什麽?”溫黎麵上不顯,心中對他的回答有些不滿, 駱誌雲總是跟她對著來。


    她鬆了手,扯了扯嘴角,頗是泄氣,“駱將軍不願意說是對的,是本王勉強了駱將軍。”


    “王爺,有些話微臣隻想說一遍,王爺和新帝的鬥爭微臣不管,若是影響了大乾百姓,無論是誰, 微臣都不會姑息。”駱誌雲的話絲毫不給皇室顏麵,無論是新皇,還是王爺都沒能讓他有絲絲敬畏。


    溫黎覺得他狂妄至極,可他又有實實在在的狂妄資本。


    溫黎的眼睛無波無瀾,兩人在小亭子中呈犄角之勢,當然更多的是溫黎防備著駱誌雲。


    溫黎發現她又錯了,她隻道駱雲誌會猜疑她,但隻要她不再露出疑點,駱誌雲就不能確定,等時間久了,會漸漸轉移目標。


    可現在看來駱誌雲已經認定了她,不可能再將目光轉移。


    一個人一旦被認定,那她再是偽裝也不可能逃脫。


    他們之間的敵對一直存在。


    不過跟她想的一樣,駱誌雲明麵上不會偏著誰,連皇座上的新帝都不願意幫。


    可是他能左右帝位的權勢,讓她忌憚再一次加深。


    “本王自然相信駱將軍。可駱將軍也該知道皇兄現在對兄弟下手狠辣,本王是有野心,但也真的是為了自保。”溫黎為他添了一杯茶水,說著軟話。


    駱誌雲看著杯中茶水,想,這個康王果然巧言令色,不過他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溫黎見他又拿起桌上的杯盞,往唇邊貼去,顯然是把她的話聽了進去。


    “隻可惜本王終究勢單力薄,怕是不慎就會落得一杯毒酒,一條白綾的下場。”


    溫黎考量著說,駱誌雲明白康王還是沒有將打在他身上的主意打消。


    “本王知道駱將軍為國為民,也不想牽扯到皇室鬥爭之中,可若是有駱將軍出手幫助,這場紛爭就能快些結束,不然幾位皇兄之間怕是要爭奪許久,等到本王僥幸撿漏的時候,想來會有不少人牽扯其中無辜受害。”溫黎添油加醋的分析著朝廷的近況,駱誌雲實在沒什麽破綻,隻能從他想要維護的大乾和百姓出手,“而且本王是可以克製,可是本王那幾位皇兄可是不會克製啊,駱將軍,他們要是發起瘋來,肯定是死傷一片。”


    “剛才微臣說王爺和新帝鬥,微臣會出手。接著王爺就將自己摘除的幹幹淨淨,讓微臣出手鎮壓他們,王爺好坐收漁翁之利?”駱誌雲望著不溫不火攛掇的康王,一點都不提他的暗手。


    “駱將軍這話說的,本王隻是將具體的情況分析給駱將軍,做不做當然是看駱將軍。”溫黎拿著茶盞,說完啜了一口杯中茶水,心情不算是暢快,如今計劃被打亂心情怎麽可能順。


    “微臣怎麽做不勞王爺煩心,這次回京必當危險萬分,王爺多保重。”駱誌雲起身不再看康王那張迷惑人心的臉和嘴。


    “駱將軍喝了本王這麽多的茶,就留下這一句話?”溫黎見他油鹽不進的模樣,頗為懊惱,再是壓著,胸口還是劇烈起伏了幾下,隨即又嗤笑一聲,“不要告訴本王,來傳個死訊就是喝本王茶的回報,那消息就是駱將軍不說本王早晚都會知道。”


    駱雲誌的目光自上而下,康王生氣時胸口起伏過大,衣服都被頂了起來,可見是生了很大的氣。


    康王的為難完全是隨著性子來,到底是少年,再是沉穩,還是有忍不住的時候。


    駱誌雲想了想那唇齒留香的茶水,鬼使神差道:“無論如何,微臣都會保王爺一命。”說完後他忍不住皺了眉。


    溫黎更是忘了刁難,仰起纖細的脖頸,不可置信地看向說出此話的駱誌雲。


    他們什麽時候關係好到這種地步了?


    溫黎下意識地猜疑,駱誌雲是不是想要蒙騙她,麻痹她,怕她萬一狗急跳牆,傷了他心愛的大乾和百姓。


    可她的命需要駱誌雲保,可笑,要是真到了那一步,說明她已經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她還不如一死。


    溫黎想法種種,可她卻是笑著,似乎為他的話動容,“駱將軍有心了。”


    駱誌雲的眉還是微微皺著,這次不是因為對自己話語的驚訝,而是康王對他話的不相信。


    駱誌雲說了一句讓兩人都莫名的話後離開了莊子回了京城。


    溫黎也在城門將關時回了京城。


    京城還浸在雨水中,百姓並沒有察覺出什麽不對勁。


    直到第二日,兩位先皇子身死的消息傳遍大臣,還沒完全安穩的京都又開始風雨飄搖。


    帝皇將康王提出來堵住的謠言又開始謠傳。


    宮中的帝皇砸了一遍又一遍,甚至砍了好幾個內侍的腦袋。


    帝皇不明白究竟是誰下的手,明明他讓人下的是讓人瘋癲,再漸漸消亡的藥,為什麽變成了封喉的劇毒,還被駱誌雲發現,他想要先隱瞞,又擔心駱誌雲對他不利,不得不親手操辦,揭露出來。


    他不相信老五和老六有魄力自殺。


    那是誰?


    是老大還是老八,亦或者駱誌雲終於忍不住要篡奪皇位了?


    當然他也懷疑康王,隻是對他的懷疑最小。


    現在的帝皇隻覺滿目皆敵,行事越發的狠戾,弄得朝堂上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晉壯下朝後跟著駱誌雲回了將軍府,喝著茶水挑著點心吃,而他的頂頭上司駱將軍根本不理他,反而拿著茶水似乎在出神。


    自從大慈悲寺回來,這大半個月裏,駱誌雲這樣了好幾次,晉壯已經見怪不怪。


    “將軍,聽說駱大人又想給您牽紅線,牽得還是戶部尚書的嫡出千金,話說你們頗有淵源啊,大慈悲寺您還間接救了人家一命。”晉壯是吃都堵不住嘴的人,擠了擠眼,頗為不雅。


    “你想說什麽?”駱誌雲是出神,卻不是兩耳不聞。


    “將軍您這次也不用擔心消受不了美人恩了,聽說戶部尚書的嫡出千金對關心了她幾句的康王有好感。”


    晉壯見他沒說話阻止,自說自話起來,越來越盡興,就差站起身,擼起衣袖,一條腿大刀闊斧地踩在椅子上。


    “那康王不就是宮宴上亮了相,就有人評他說是什麽天下第一美男子,更是有人傳他畫像,他又閑不住在京都遊玩了幾處那些臭文人愛的美景,賣弄幾首詩,引得不少女子欽慕。”


    晉壯說著對上將軍涼颼颼的眼睛,立刻意識到不對,“將軍我沒罵您,您不是臭文人,您文武雙全,您是香文人,您絕對跟他們不一樣,您才是天下第一美男,她們就是沒眼光,才會喜歡那個要身材沒身材的小白臉。”


    駱雲誌對他的話不為所動,他抓住了重點,康王受人愛慕。


    想想康王確實到了婚配的年紀,新皇雖然賜婚不成功,但他也該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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