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幡高懸換紅綢,此樁婚,是北王府所有人之痛,之恨,之辱。


    “況且,皇上指婚,那姑娘就是朝廷派來的暗樁,以監視我北王府,主子,不然…”


    玄楓眸底都是狠辣,在脖間比劃了一個手勢,“青州山高水遠,偶遇山匪什麽的,亦是情有可原。”


    隻有人死了,才能解此恨,破此局!


    總之,北王府絕不能有此等禍患。


    北辰硯眉頭皺皺,抬眸看著玄楓,泛著絲絲森冷,“她是…北王府二少夫人。”


    “主子。”玄楓不可置信,“您還真要娶她不成?”


    “皇帝派她來,分明就是羞辱踐踏北王府,世子靈堂都還未撤呢!”


    起初雖不曾要殺那女子,可主子亦曾言,絕不會娶,可如今,怎突然換了想法。


    北辰硯,“京城哪家姑娘會甘願遠赴千裏,她亦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我北王府昂藏七尺男兒,怎能對一個女子下毒手。”


    玄楓,……


    可之前,您分明不是這麽說的!


    “那主子的意思是,當真迎娶那女子入王府?”


    北辰硯垂下眼簾,“尚不知,等玄翼消息吧。”


    玄楓不明白,娶不娶,又同玄翼有什麽關係。


    可玄楓不敢再問,拱了拱手要退下。


    “等等。”北辰硯倏然抬頭,冷峻的眉眼有絲絲猶疑,眸中情緒複雜。


    “主子還有什麽吩咐?”


    北辰硯沉默片刻,才緩聲開口,“派人去知會繡房一聲,趕於大婚之前,製一套月白婚服,以備不時之需。”


    玄楓怔了怔,不著痕跡的看了北辰硯好幾眼,才領命去了。


    看來,主子是當真有意娶那位姑娘了,需知從聖旨頒布,北王府就隻有唾罵憤恨,又怎會準備諸般事宜。


    而今,主子特意要求要白色婚服,不僅是為世子喪期,更是對那女子的一種認可。


    玄楓憂心忡忡,北王府二少夫人,乃皇帝眼線,日後北王府不僅要謹言慎行,更要日夜提防,以防那皇帝下黑手。


    其實,此局最好辦法,就是弄死那女子,可主子……


    玄楓朝正房看了一眼,怎麽也想不明白,主子究竟是怎麽了?


    為何會突然判若兩人!


    ……


    春棠院。


    林思棠看著知春收集的關於北王府嫡次子,北辰硯的生平,秀眉微蹙。


    他之半生,比起皇城中的權貴子弟,要坎坷許多。


    幼年為質,直至北王交付兵權,才得以返回青州,困頓皇城三年,那時,他不過七歲稚齡,就在爾虞我詐,波雲詭譎的皇城求生。


    林思棠揉了揉眉心,其中辛酸荊棘,難以想象,而幼年經曆,定會對此人性情有一定影響。


    青州遙遠,對此人描述並不仔細,隻記載了他此番退敵軍的英勇戰績,是個驍勇善戰,有勇有謀之良將。


    喜暗色衣物,性情冷淡涼薄,戰場對敵軍之時,更心狠手辣。


    上麵有他夜審暗探,軍中士兵對其的評價,隻短短八個字。


    雕心雁爪,慘無人道!


    林思棠抿了抿唇,放下了手中宣紙。


    北辰硯,絕不是個溫潤君子,與之相處,不能自作聰明,不能揣奸把猾,以誠待之,或有一線生機。


    “姑娘,姑娘。”知秋撩了門簾進屋,神情惶急。


    “怎麽了?”


    知秋重重喘了幾口氣,才說,“不知為何,今日一早,街頭巷尾傳開了一些流言。”


    “說…說青州貧瘠,北王府窮瘋了,竟不要臉麵至向未婚妻子要十裏紅妝。”


    知秋所言,都是挑相對中聽些的了。


    “姑娘,也不知是哪個放出的消息,如今皇城都在議論指摘,看北王府笑話呢,您說北王府會不會將此事算在咱們府頭上,會不會對姑娘……”


    餘後的憂慮,知秋沒有說出口,林思棠卻明白。


    北王府丟了大臉,若是將賬算在林府頭上,指不定以後怎麽磋磨她呢。


    隻是…


    林思棠搖了搖頭,“此事,與咱們府上無關。”


    婚,是皇上指的,林府下北王府臉麵,同打皇帝臉有何區別。


    “你方才說,街頭巷尾都在罵北王府窮瘋了?”


    知秋無奈點頭,“正是,這都算好聽些的,比之更難聽的都有。”


    林思棠靠在圈椅上,蹙眉思量著,一時沒有言語。


    窮?誰會費盡心思,將窮之一字安在北王府頭上呢?


    林思棠閉上眼睛,片刻後,倏然勾唇一笑。


    北王府!


    窮說明什麽,說明貧瘠,沒有資源,沒有良好的裝備與物資,拓展勢力軍隊。


    要自立為王,人與銀子缺一不可,而北王府,不具備那條件。


    沒銀子,就寸步難行,如此,誰最高興?


    自然是皇帝與文武百官了。


    “姑娘,您笑什麽?後日可就要出嫁了,北王府要是為難您可怎麽是好,青州又那麽遠!”


    林思棠霞紅小臉笑了笑,“都說了不關我們的事,北王府不會胡亂遷怒於人的。”


    他們要自汙,可若是再賊喊捉賊,那就有些厚臉皮了。


    而林思棠口中的厚臉皮,如今就在林府書房中。


    “林太保,在下昨日剛來了一趟,今日勾欄瓦舍,街頭巷尾就都傳開了,您是否該予我北王府一個說法?”


    玄翼木著一張臉,非說是林誠和透露出去的,北王府才會被笑話。


    林誠和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說法?老夫都不曾向北王要個說法,你們還來倒打一耙了。”


    玄翼蹙蹙眉,暗罵林誠和果然是個老狐狸,麵上卻絲毫不露,“林太保什麽意思,在下聽不懂。”


    “聽不懂就算了,反正裝糊塗的本事,北王一向爐火純青,下人有樣學樣,不足為奇。”


    “說吧,又想幹什麽?”


    寥寥幾句,話題就被林誠和帶了過去,玄翼還有些反應不及,便交代了今日目的。


    “十裏紅妝!”


    林誠和尚且豐神俊朗的臉黑了一瞬,看著玄翼,頗有些頭疼,“又不嫌丟人了?”


    玄翼眼皮抽動,不知該回答是,還是不是。


    是,那還怎麽開口要,不是,那不是承認北王府厚臉皮?


    “十裏紅妝,是為了北王府,太保府,以及皇上顏麵。”他憋的臉通紅,說了這麽一句。


    林誠和嘖了一聲,“那老匹夫怎麽就派了你這麽個笨口拙舌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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