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再次動了起來,可北王府的侍從們卻個個臉黑如墨,對花轎中那位嬌滴滴的二少夫人頗為不喜。


    “侍衛長,你說皇城姑娘那麽多,皇上怎麽就挑了個這麽作的嫁予二公子。”


    玄翼皺皺眉,沒有言語,另一個侍衛低聲接口,“依我看,青州迢迢,一路顛簸,路上有個水土不服什麽的,也都乃情理之中。”


    言外之意,就是要林思棠死在半路上。


    玄翼從手下人口中聽出濃濃殺意,警告的撇那人一眼,“主子那邊不曾有決斷,不可輕舉妄動。”


    雖然他也很想那麽做。


    眾人隻得無奈閉嘴,可腳程卻是慢了不少,分明是存了心想讓林思棠遭罪。


    玄翼也不催促,算是默認,畢竟往後還有大半個月的路要走,不能任林思棠作。


    “姑娘,他們分明就是故意的。”知秋氣紅了眼。


    都說了姑娘不舒服,要趕緊到下個驛站,可這些人,卻晃晃悠悠,渾身疼似的,走三步就歇一歇,不是如廁就是喝水。


    林思棠靠在花轎裏小憩,聞言隻淡淡“嗯”了一聲。


    那些人本就是對此樁婚不滿,如今,不過是因著皇上,與她之所為,而更為不滿罷了,意料之中。


    “這往後日子,該怎麽過啊。”連一向穩重的知書,都惆悵了起來。


    人生地不熟,又不為所有人喜歡,當如何生存。


    林思棠笑笑,“事在人為,學會審時度勢,再站對隊形,日子就依舊暢快。”


    今日一別,皇城山高水遠,不可倚仗,而掌握她命運的,就隻有青州北王府了。


    “咦,姑娘不難受了,您好了?”知秋掀開車簾一角問。


    林思棠已掀了蓋頭,滿頭珠翠,歪歪斜斜垂在車壁上,不時叮當作響,她人則閉著眼睛,聽了知秋的問話,扯唇一笑,“我有些困,睡著了,自然就忘了難受了。”


    知秋眨眨眼,“哦”了一聲,姑娘做事都有緣由,別問,服從就對了。


    前麵眾人磨磨唧唧,就等著那嬌貴小姐忍不住發威呢,可等來等去,一個時辰都過去了,愣是沒有半點動靜,連玄翼都不由納悶。


    “別是出了什麽事吧?”


    “應該不會,若是有什麽事,她丫鬟早就嚷嚷了。”


    其餘人也深以為然,“那她怎麽還能忍得住,皇城那些隻會玩樂享福的公子姑娘們,會吃的了這種苦?”


    玄翼皺皺眉,“都閉嘴,加快進程,我過去看看。”


    眾人點頭,恢複了之前腳程,玄翼則策馬朝花轎奔去。


    “姑娘,那呆木頭來了。”知秋小聲提醒。


    林思棠聞言,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偏了偏頭繼續小憩。


    知秋立時就明白了什麽意思,攔在了車簾前,“玄翼侍衛,我家姑娘不舒服,小憩了,你有什麽事,同奴婢說就成。”


    玄翼勒停馬兒,蹙了蹙眉,“二少夫人不舒服,我來看看可好些了?”


    “嗬。”知秋冷冷一笑,“是嗎?”


    明知姑娘不舒服,卻故意放慢腳程,是看姑娘死沒死還差不多!


    玄翼也知做的太過明顯,抿抿唇沒有言語,看向了花轎,裏麵果然不再有嘔吐聲。


    “二少夫人。”思索片刻,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您身子好些了嗎?”


    花轎靜悄悄的,並沒有回應,玄翼皺皺眉,又問了一句。


    林思棠不耐的睜眼,伸手撩起了半邊車簾,小臉一片清淡,“我一直都好好的。”


    玄翼望著那張肌霜塞雪的容顏怔住,因林思棠容貌而有片刻失神,也因她那句話而呆滯。


    “不懂?”林思棠挑挑眉。


    玄翼反應過來,忙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都言富貴繁華養嬌人,往日嗤之以鼻,今日一見,方知何意。


    單是那柔美氣韻與端莊貴氣,就非青州女子可比。


    如此,便是所謂世家貴女風範吧,他忽然覺得,主子也不是那麽吃虧。


    “喂,我家姑娘跟你說話呢。”知秋不快提醒。


    玄翼這才回神,一回頭,又見林思棠瑩白玉手挑著車簾,正望著他,那麽一瞬,慌的他連林思棠說了什麽都忘了。


    “二少夫人…方才說什麽?”


    林思棠嘴角扯了扯,幹脆直言,“我說,我一直都好好的,沒有不舒服。”


    “那您方才…”


    “裝的。”林思棠淡淡接口。


    玄翼聞言一驚,忙環顧四周,仿佛生怕被旁人聽著。


    “隊伍裏除了北王府的人就是我的人。”林思棠語氣冷淡。


    玄翼皺眉,聲音壓低了幾分,“此樁婚,皇上極為看重,許會派人暗中跟著也不一定。”


    林思棠聞言一笑,“是怕我被你們半路滅口嗎?”


    玄翼,“……”


    心思被看穿,玄翼頗有些尷尬,木然的臉有絲絲龜裂。


    林思棠,“我雖是閨閣女子,卻不是傻子,知曉你們心裏在想什麽。”


    而如今,之所以坦白告訴玄翼,她欺君,亦是在表明她的立場。


    “皇上派人傳口諭予我,你們心中一定都在猜測,我是否同朝廷有所勾結,或是達成什麽共識,帶著某種任務,要對北王府不利,對嗎?”


    玄翼聞言皺皺眉,沒有言語。


    林思棠接著說,“一開始,你們對我也許隻是不喜,可那大太監來後,你們對我,就從不喜變成了敵視,甚至想殺之後快,以絕後患。”


    “唯恐我成為帝王手中的刀或眼,可對?”


    玄翼策馬跟著花轎旁,沉默片刻才倏然開口,“所以,方才的不舒服,都是裝的?”


    “對。”林思棠坦然承認,秀眸幽深,“我說了,我不是傻子。”


    “今日一別,再無歸期,皇城予我而言,隻是前塵,而未來掌握我生死與命運的,隻有北王府。”


    “俗言,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家若有事,我身為人妻,受難首當其衝,就算為了我自己,我也不會夥同朝廷對北王府不利,除非我活膩了。”


    嫁妝一事,她就間接表明了立場,隻是玄翼是個隻會打仗的直腸子,不懂,所以,她隻能明言。


    玄翼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隻看向林思棠的目光,帶著幾分複雜。


    一個閨閣女子,竟有如此心機,連他們心思都揣摩如此透徹。


    “口說無憑,畢竟林府還在皇城,且皇上單獨尋你,說沒有密令吩咐,怎麽都有些說不過去。”


    林思棠翻了翻白眼,若非顧及貴女形象,都要張口罵上一句蠢貨了。


    “有多少密令在皇城時說不得,而非要等至今日,你就沒有想過,或許是皇上故意為之,意在挑唆我同北王府關係。”


    “北王府應也知曉,原定成親人選,並不是我,而是我那二妹妹,而我,本也是有婚約的。”


    玄翼抿著唇沒有接話,這事兒,北王府知曉。


    “我同我那未婚夫,雖稱不上情深幾許,但還算對的上眼,薑家有權有勢,薑玄祁亦是個朗朗君子。”


    “如此美滿姻緣,卻因我父親偏疼我那二妹妹,要我代嫁,而不得不舍棄,千裏迢迢的遠赴他鄉,你以為,我是會恨林家,還是會為他們榮華富貴而涉險,坑害我自兒個的夫家?”


    林思棠長篇大論說這些,是想表明立場,打消這些人對她的殺心,一路上也能少受些罪,可不想,玄翼的腦回路,根本非她可揣測。


    “我家主子,比那什麽薑玄祁,強上千倍不止!”


    那表情,活像是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林思棠紅杏出牆一般。


    林思棠,“……”


    她眼皮抽了抽,譏嘲點頭,“是,你家主子天下第一好,是我撿著大便宜了。”


    “隻是方才的話,還勞你飛鴿傳書予你主子知曉,我隻是被牽扯進來的無辜女子,還望各位梟雄能手下留情。”


    玄翼此時,也有了幾分動容,“您放心,路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在下都會事無巨細上報主子知曉。”


    林思棠“嗯”了一聲,甩下車簾繼續小憩了,每同玄翼多扯一句,她就有些腦仁疼。


    也不知什麽樣的主子,教出個如此出其不意的屬下。


    裝病欺君,就算是她的投名狀了。


    北王府都乃重情重義之人,便是仍有疑慮,應也不會再對她下狠手了。


    林思棠想的很好,可怎奈世事難料,從不在人掌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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