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在,她跑不了多遠,神識擴散周圍,細細掃描著附近一裏範圍內的事物,樹木、鳥獸、微風……


    不到片刻,他嘴角輕揚,“在這兒。”


    白色身影化作一道盾光,掠過樹梢,“咻~”的一聲,眨眼間遠去,朝南飛行,那是下一個城池的方向。


    銀月如盤高懸夜空,被縷縷細雲纏繞,穿越那略閃爍的星光,為翠墨靜謐的山林落下一層白霜,卻透著詭異,月光照不到的仿佛藏令人心生恐懼的力量。


    盾光忽的停了下來,白袍男子浮於高空,俯瞰下方密密麻麻的樹梢,月光灑在草地上、石頭上、透過樹縫射下,月影斑斑。


    那道異常的氣流便是在這裏消失,竄入林中。


    夜空中,那道白色人影緩緩下降,落入樹林,月光下,雪白的衣袍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一雙冷眸森然望著四周。


    他不信,區區蘊靈能奈何得了他一個金丹中期。


    手一張,一柄靈劍出現在男子手中,一道劍氣如盤朝四周橫掃,隨著劈啪作響,頃刻間,十丈之內樹木被攔腰折斷,轟然倒塌,他目光橫移,又一片樹木倒下,露出整齊的切口。


    南麵、西麵、東麵,剩下北麵,隨著劍光閃過,白袍男子眼神一厲,劍花翻飛,幾道寒光朝某個點而去。


    “砰!砰!砰!”似有什麽東西被彈飛,撞倒了一棵棵樹木,地上出現一道長長的溝痕。


    溝痕盡頭,青衫女子的身影顯現,她手持寶劍,明亮的劍身立於身側,眼中寒氣盡顯。


    “你是何人?”


    見對方毫發無損,白袍男子僅是微微驚訝隨即神色平複下來,境界差距擺在麵前,那隻不過是隻大點的螻蟻罷了,劍尖上移指向那抹青色,沙啞低靄的聲音響起。


    “你擋路了。”


    刺眼的劍光閃爍,射來,刹那猛烈的爆炸聲響徹方圓十裏,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宛若閃電般相碰又快速分開,迸射的劍氣射向周邊樹林山石,哢嚓巨鳴不斷。


    白袍修士眼中露出驚訝,對方竟能全數接下他的招式!這次是真的震驚,先前可能是防禦法寶,這次是實打實的鬥法,如今的武修實力如此強悍了嗎?


    他眼中劃過一絲忌憚,若成長起來還了得,劍勢愈加淩厲,將對方蕩開,手中靈劍光芒大盛,頓時一道道光割破空氣朝對麵射去,激烈的爆炸聲傳開,忽的,白袍修士舞劍而起,靈力狂湧,林月拿出了忘情,手握劍柄。


    恰這時,一道清晰的聲音從上空傳來,清越如弦,仿佛能撫平世間的浮躁,使人瞬間平靜下來。


    “阿彌陀佛。”


    這一聲令專注打戲兩人心中一驚,白袍修士硬生生停住沒憋完的大招,後勁震得他身體一晃,捂著胸口悶哼一聲,林月停止了拔劍,差點就破封了,二人目光不善地朝上空望去,見著了那壞人好事的死和尚。


    不遠處的樹梢之上,一背著鬥笠,約莫二十出頭的行腳僧浮空而立,玉麵鋒唇,鳳眉俊目,重瞼深長,眼中極淡的蓮花紋印,左手執佛珠,右手立掌,垂眸看著他們,即便一身灰色僧袍依舊掩蓋不了出塵之氣。


    隻是月光照在禿頭上,有些晃眼。


    “阿彌陀佛,小僧法號無塵,二位施主所為何事至於兵戎相見?殺生以造惡果,今生業來世報,死後入無間地獄受苦。”


    白袍修士神色一凝,“佛果蓮瞳,原來是佛國禪宗的佛子,此事與大師無關,還望大師莫要插手。”


    聽此林月一愣,佛道的事她不了解,但修仙界的瞳術她倒特意了解過,瞳術有勘心魔、破障、魅惑、複製等類型,而佛果蓮瞳是因果破障類的頂尖瞳術,具有強大的洞察力和預知力,基礎技能破幻,進階便是勘因果,洞悉事物的本質,效果與個人修為有關。


    佛果蓮瞳九九都是天生,稀有程度跟鳳凰體差不多,擁有之人佛性極佳,天生的佛修胚子。


    遮天神樹作為修仙界遮蔽天機、防窺探最好的材料,金蓮瞳雖然高級但不是天眼還不足以克製遮天。


    無塵足尖朝空一點,飛身落到二人麵前。


    “二位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妨說與小僧聽聽,小僧開解開解?”


    佛修嘴角含笑望了過來,目光相交瞬,那雙蓮花瞳深沉得仿佛能穿透靈魂深處,讓人無法直視,林月垂眸遮下眼中的冰冷。


    “不過是小事罷了,我們自己能解決,不必勞煩大師。”


    雙方當事人都讓他別多管閑事,對方卻渾然不覺,“施主此言差矣,人命關天哪是小事?方才小僧若晚來一步,必有人遭難。”


    聽此,二人一致抬眸瞧了他一眼,又扭頭對視,目光中的殺意凜然。


    白袍修士不滿道:大師若真慈悲,她殺了那些散修你怎麽不阻止?”


    “阿彌陀佛,眾生皆苦,因果定業不能改,無緣者不渡,那幾位施主小僧早已勸過,奈何他們執念深重不知悔改,這是他們的業果,林施主也算是除害揚善,唉!小僧已為他們誦經超渡,望來世莫要作惡。”


    “方才小僧聽說這位林施主擋了路,事情解決有許多法子,何至於相互殘殺?二位施主不如賣小僧個麵子,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白袍修士眸子一沉,若不是打不過這死禿子早把他幹掉了,“大師是非要救她不可?”


    無塵邊擺手邊搖頭,“不!不!小僧並非救她,是在救你。”


    聽到這句話那青衫女子握劍的手一緊。


    白袍男子不信,但也沒轍,“哼,今日便賣大師個麵子,放她一馬,下次……”


    移眸狠狠地瞧了眼那青衫女子,遁光而去。


    “多謝無塵大師救命之恩,還有要事在身便,改日登門道謝,先行告辭。”


    “林施主。”


    “小僧心中有惑,但求一解。”無塵的語氣沒了先前的輕快,多了份鄭重。


    林月對上那雙眸,眸中的蓮花圖案比之前深了許多,原來隻是淡得看不清的痕跡,如今清晰地刻在眸中。


    “大師請說,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貧僧觀林施主麵相,乃早夭之相,歲不過二七,且林施主神魂異樣,實在好奇,敢問林施主是何方神聖?”


    他尾音下沉,神情似悲似怒,柔和月光撒他身上,照在後背的鬥笠上,在身前拉出忍龜影。


    麵前的青衫女子呆愣片刻,問道。


    “大師何意?在下不明白。”


    “林施主本壽數已盡,如今卻活著,氣運非比常人,每個人靈魂都會散發一種‘氣’,散發的‘氣’皆是純淨的,林施主靈魂的‘氣’不純,摻雜了其他魂魄的“氣”,這絲‘氣’很淡,但確實存在。”


    林月沉默了下來,頓了片刻道:“無塵大師,在回答你的問題前,可否告知在下你是如何得知?”


    無塵念了聲佛號,“施主的法寶與遮天神木相似,雖能極好地隱藏自身氣息,但小僧的雙眼曾敷過天瞳草,可破萬象。”


    萬物相生相克,藏經閣三層的古雜書記載,遮天神樹下生長著一種靈草,名天瞳,能破解遮天的能力,這種靈草應跟著遮天神樹一起滅絕才對,想到佛國有一截遮天神木,或許相應的天瞳草也保存了下來。


    如今隻見他一人,即便無護道者跟隨也有強大的保命手段。


    “不瞞大師,大師所言的殘魂氣息我並未察覺。”


    “不過我幼時曾落水得一道長相助才活了下來,那位道長給我做了七天七夜的法事並未要什麽報答便離開了,思慮良久唯有這個可能,不知大師可否告知在下那抹殘魄在何處?”


    一切皆有定數,改命談何容易,無塵盯著那雙毫無波動的雙眸,在月光下更加渾圓漆黑。


    無塵撚著佛珠道:“林施主,你這理由可編得再好點,小僧聽著過於敷衍了。”


    林月無奈一笑,“事實便是如此,又不是戲本哪來那麽多彎彎繞繞?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大師若是不信,說得再多又有何用?”


    林月道,她真的說不清,早夭之相加靈魂不純,噬魂奪舍,加上運氣異常有奪取他人運氣的可能。


    能奪舍的修士至少修為元符,宗師已達到奪舍的基本條件,有資源的話培養一個少年宗師不難,如今她又攜帶防窺探遮蔽天機的寶物,顯得鬼鬼祟祟的,加上自己蘊靈越級打金丹,雖有一些疑點未解,但整個人神秘感拉滿。


    幸虧這佛修沒說靈魂與肉身不符,那可就真不容狡辯了,畢竟她的情況確實屬於奪舍。


    “林施主,小僧還有一事未明。”


    正思索的林月抬眸看向他,聽他道:“你本有靈根,為何不轉道重修?”


    林月表情微微驚訝,抬眸望去,無塵那定定的神色不像說謊,但她並未察覺到體內有靈根,不會被靈壤蓋住?不,二者生長的位置不一樣。


    “什麽靈根?”


    這話問得對方也愣起來,不過還是回答道:“隱雷靈根。”


    隱靈根是一種特殊的靈根,十分罕見比較隱蔽難以被觀察到,需要特殊功法才可修煉。


    林月表情淡淡,並未有多少喜悅,修不修以後再說,搖搖頭道:“我並不知曉。”


    緊接著一句,“大師還有什麽問題要問嗎?”


    看著對方一副這問題過了下一個的模樣,無塵腦子有點拐不過彎來,強調道:“林施主,你該明白小僧的意思。”


    林月眼神冷漠,“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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