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鹿頓感危機浮上心頭,他自覺有些不可思議。


    縱橫此方諸國十年,他從未見過能是有人可和自己相決不敗。


    畢竟此地靈氣稀薄,根本無法維持得了一位四境的入道真人日常修行維持之用。


    隻不過他均鹿法門特殊,能以王道之氣穩固提升修為,方才在此多年,為金王效忠。


    幻光交錯,均鹿隻覺眼前“正”字變得越發巨大。


    其中蘊含自然正氣,竟是將自己體內法力一舉掃蕩。


    刹那之間,正字便將均鹿整個身軀擊得橫飛而出。


    登時其將精修數百年的法力自體內蓬勃宣泄而出,頓時均鹿周身散發出一股野性的氣質。


    其仿佛山林間的百獸之尊,利爪倏張,身上披掛的牛皮披風也生出華麗的五彩羽毛。


    隱約之間,可聽聞萬千猛獸呼吼,仿佛就要來此謁見均鹿。


    均鹿身態狂野,頭頂上更是生出如珊瑚般的兩道龍角,仿佛預示著其尊貴而不容侵犯。


    “半步陽神真君……”


    趙元見狀,頓時深吸入一口氣。


    他本以為這均鹿到了頂也不過是個巔峰四境,卻未想其竟是一隻腳已經是步入了陽神真君的大門。


    神魂也已經徹底從陰態變換作純陽,對於自己的浩然正氣毫不畏懼。


    在謝缺的記憶之中,趙元能夠分辨出均鹿修習而得的乃是一門名喚“四不相”的真法身。


    所謂真法身,和普通的法身功體不同。


    其可以通過念頭內的力量,改變身體結構,可以將自身形態、結構甚至於內部髒器全然改變。


    就像是如今的均鹿,比起人形態而言,其似乎更像是一隻野獸。


    不僅如此,隨著念頭被所變換的生物侵染,修行此類法身者也終歸會將自己的生命形態改變。


    失去人類所擁有的一切,道法、法力、神通乃至於智慧。


    趙元能夠感覺得到,以自己現在的水準而言,絕非是這樣一個半步陽神真君的對手。


    但他心性堅定,即便麵對死亡也毫不畏懼。


    更勿論,手中丹青更是天意所化,承認了趙元的心念和其體內正氣。


    他隻是輕揚手中丹青劍,便乍然拂過一陣清風,使得趙元體內浩然正氣壯大了一分。


    均鹿身周,萬千野獸怒吼,無盡血腥之氣中,恍惚隻見萬千野獸緩緩自其身後而來。


    這些野獸並非實體,而是均鹿念頭所化。


    它們前仆後繼,不斷撲向趙元所在。


    趙元念守心帷,以指行劍。


    但見之間浩然正氣不斷射出,瞬時便將萬千野獸化作星光點點,消散不見。


    均鹿急速身影仿若一道黑蝠掠過,如鬼魅般飄渺,影錯羽飛之間,其竟是已到趙元身後。


    趙元身形巍峨不動,心如止水。


    但手中丹青卻又仿佛怒濤驚瀾,浩然正氣霎時如銀河傾瀉,天瀑不絕!


    趙元以靜製動,這些傾瀉而出的氣血同正氣捏揉而成的力量化作一道漩渦。


    此乃他借助謝缺之法,但卻又有本質上的不同。


    本利爪已然在趙元脖頸之處的均鹿,頓感整個身軀如被元磁大力牽引,登時無法再度向前方寸。


    驟然之間,趙元身上氣勢騰然而上。


    他的上身肌肉突然狠狠隆起,身軀也拔高了一倍不止。


    本一丈多高的均鹿,此時此刻方才到達趙元的胸口之前。


    “此態,以理服人!”


    隨著趙元一聲暴吼,身周正氣頓時如火山般爆發開來。


    白金之色的浩然正氣頓時一轉常態,變得如血般鮮紅。


    就連和趙元融為一體的寒鐵鎖鏈,也被氣血充滿,變得通紅無比。


    趙元將丹青劍一把用左手腕前鐵索卡住,隨即揮動起手中寒鐵長鏈。


    “一蕩山河滿江紅!”


    激戰之際,卻見整片天空化作通紅,氣血掩天。


    鐵索落於均鹿身前,他瞪大了眼,仿佛是不敢相信這一幕。


    方才還孱弱無比的趙元,現在竟是爆發出來這樣比自己還要恐怖的攻擊。


    鐵索牽引浩然天地正氣,轟然之間將均鹿頭上龍角折斷。


    下一刻,血濺三尺,均鹿的身上被抽出一道巨大裂口。


    雖說無盡念頭在均鹿體表覆蓋如衣,但這鐵索在氣血和正氣的二重加持之下,仍舊是打破了均鹿的法身。


    但均鹿仍舊是目光冷然,沒有絲毫畏懼。


    這千年之間,他見過的陽神真君都已超過一掌之數。


    但自己仍舊從他們手間逃脫,甚至能夠占得一絲便宜。


    這趙元在他看來,無非便是用了什麽燃燒生命的秘法,方才到達如今這般地步。


    若是說什麽天意恩賜,他是決然不信的。


    但未想到,均鹿即便是流轉吐納的法力到了極限,仍舊是不足以抵抗趙元這樣一擊。


    驀然間,縱然均鹿有神通秘法,也未有豁出命來放手一搏。


    趙元雙手翻動之間,鐵索再舞,激射而至均鹿身前,打散了其正凝聚的神通。


    均鹿頓感有些不可能。


    但迎接而來的,便再度是兩道鎖鏈。


    須臾之間,在趙元的蠻橫攻勢之下,均鹿身上念頭被滅絕大半,其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眠之中。


    自此,趙元方才停下自己的攻擊。


    他有些驚異於自身戰力的提升,但更多的是有了希望的欣喜。


    這希望,並非是複仇。


    而是重鑄他心目中的大蔡。


    他沒有去管均鹿陷入沉眠的軀殼,而是恢複了自身原形態後。


    牽起畏縮在角落,為自己浩然正氣所護,方才未有受傷的李弘毅,一路向南而去。


    這一路上,趙元雖有再遇金兵阻攔。


    但對其而言,這也並非是什麽處理不了的問題。


    揮手之間,他並非傷害那些金兵性命。


    而是一掃至道旁,自己繼續向南而去。


    在均鹿消失不見的消息傳出後,金王也立刻傳令,收縮金兵。


    趙元也知曉,失去了均鹿庇護的金國。


    如今也就是個泥菩薩,連自身都難以保全。


    借助著均鹿的實力和威懾,這數年之間被強行逼迫臣服金國的巫師都有不少。


    而這些巫師,也足夠金王去喝一壺的了。


    ……


    回到大蔡後,趙元所見到的,是滿臉麻木的百姓。


    在金王控製了大蔡領土後。


    便有不少金人貴族搬遷至氣候溫度更加適合的南方。


    如今的大蔡境內,金人為一等公民。


    方外諸國之人,為二等公民。


    海外、越奴、西方來者,為三等公民。


    而大蔡子民,隻配淪為第四等公民。


    雖說如今當朝蔡帝,仍未蔡人血統。


    但大多數擁有實權的文武官員,卻都由金人貴族掌控。


    他們在不斷學習大蔡的知識之時,卻又每年需要回到金國本部。


    此乃金王為保證不被同化,所做出的的抉擇。


    趙元見狀,也隻能是深深歎出一口氣來。


    百姓麻木不仁,金人當朝的大蔡貪汙腐敗不斷。


    幾乎每個郡縣的財政都是一團亂,路邊河裏,也常有餓死的百姓。


    拖拽著兩道鐵索,趙元很快就吸引到了北部一城中士兵的注意。


    <divss="contentadv">他們本想捉拿趙元問話,但才接近,便有一金人士兵認出了趙元的樣貌。


    當年的金王在活捉了趙元之後,可是經常在軍中公開性地羞辱趙元。


    這也使得趙元的容貌為許多金兵記下。


    由於趙元一路南下未停,加上其速度也並不慢。


    這也導致如今,均鹿的消息還未在大蔡國內傳開。


    金人和方外諸國之人,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但趙元相信,隨著自己的歸來,大蔡終將會回到鼎盛時期,甚至於更上一層樓。


    不僅如此,那些方外之民也會為自己所驅逐,使得蔡人重新拿回自己的土地。


    那金兵在認出了趙元之後,便拉著同伴一起退去。


    他雖說隻是個小小士兵,但也不代表他是個傻子。


    趙元出現在此地,那邊代表其已經臣服於大金,亦或是金國那邊出現了什麽變故。


    但趙元依舊是衣衫襤褸,手腕兩處還延伸出兩道粗壯的鐵索。


    明顯不是臣服於金國的樣子。


    這士兵可是記得,金王可是以丞相之位許諾於趙元的。


    很顯然,那便是金國出了問題。


    趙元對這些士兵並不感冒,也沒什麽報仇的心思。


    真正的仇人,從來隻有金王一人。


    但趙元也知曉,均鹿已去,現在的金王自身難保,無需自己動手,其便能自食惡果。


    當務之急,是掃除天下,還大蔡清明!


    走在大街上,趙元也感覺自己手腕上的鐵索有些顯眼了。


    他索性向李弘毅借了些錢,換了件寬大的長袍,將之藏在袖袍之間。


    半個月後,二人方才回到大蔡京城。


    如今的天子,是許皇後誕下的幼子,不過才有七八歲的年紀,根本不通曉知曉事理。


    其兄長太子,金王本想扶植其為蔡帝。


    卻因年紀太大,知曉利弊,為金王所殺。


    現在的蔡帝年紀太小,也沒有什麽權力。


    其日常活動、飲食、起居也皆有金人安排。


    他所充當的角色,隻是為了減緩大蔡民間衝突而已。


    畢竟金人百姓的數量稀少,士兵也不多,全靠著一個均鹿撐著。


    若是大蔡全民起義,金人也有些吃不消。


    方才出此下策。


    趙元至了京城之後,並未直闖皇宮。


    而是找到了自己曾經的老兄弟,曾經同屬越天十三騎之一的何名韜。


    當初趙元徹底隱沒閽城之後,其手下十二人便被遣散。


    皆是被蔡帝封侯拜相。


    何名韜實力驚人,被封作了新的驃騎將軍。


    隻是金人在兵不刃血地統合了大蔡之後,也沒有對大蔡官場大動刀子。


    反而是派來大量的金人,通過學習後方才逐漸替換。


    何名韜人如其名,深知韜光養晦。


    他見識過趙元所創造出的奇跡,這些年來隻是充傻裝楞。


    混在閑職武官的位置上,金人剝奪了他的兵權,但倒也沒有去動他的人。


    何名韜一直在等,等待趙元歸來。


    在見到趙元之後,他不由眼中流落淚水。


    三日之間,他的眼中由淚化血,方才向趙元訴說盡這些年來的情況。


    當初的何名韜,作為驃騎將軍兼禦前侍中,有資格出入大內。


    據他而言,蔡帝的後宮嬪妃,也皆被金人士兵侮辱折磨而死。


    大蔡的宗室子弟近乎前人,也皆是如此。


    這些人中,也自然包括了許皇後。


    許皇後當時才三十出頭,因為保養得當,容貌依舊。


    在金王之子入主大蔡皇宮的三個月後,許皇後便再度懷孕。


    隨後自盡而亡。


    聽到這裏,趙元捏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


    不僅如此,天子和太子還被金王用繩子套在了脖頸上,一路牽著到了金王祖先靈牌之前,讓他們對金人的祖宗磕頭。


    當日,京城百姓之中便有數千儒生跳水而亡。


    ……


    在聽聞何名韜陸陸續續地講完了這些年他所見過的事情後。


    趙元呼出一口濃烈的濁氣,似乎是要將心間不平呼出。


    在向何名韜講述了均鹿為自己所敗,消失不見之後。


    何名韜更是喜極而泣,歃血而飲,決意要恢複大蔡江山。


    於此時,趙元竟是發覺何名韜體內也生出浩然之氣。


    雖然微弱,但也是有了一顆種子。


    在他的傳授之下,何名韜也很快掌握了這浩然正氣的使用方法。


    隨後在何名韜的引薦下,趙元見到了當今光複黨的領袖,蔡寧睿。


    其是先帝叔父,皇室輩分最高,也是最有資格登基為帝之人。


    趙元告訴了他均鹿已去,金國已亂。


    隨後又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後,蔡寧睿頓時驚喜至極。


    蔡寧睿年歲同趙元相仿,卻是對趙元推崇無比。


    趙元對他不熟悉,但蔡寧睿對於趙元的一係列事跡卻是如數家珍。


    其為魏王,封地和京城相去甚遠,所以其從未親自見過趙元。


    但他對於先帝當初未封趙元異性王,賜大將軍一事,耿耿於懷。


    如今見得趙元承蒙多年羞辱之中脫離,也是感歎吉人自有天相。


    隨後三個月間,蔡寧睿發動了天下諸多郡城內的起義。


    而此時,得到消息的金人貴族們也開始急速撤離大蔡。


    半年之後,蔡寧睿便將天下重新掌於手中。


    雖說現在國力因被掠奪多年,而顯得孱弱。


    但蔡寧睿也是意圖進發,並不失望。


    原本的小皇帝因成長原因,心理問題極大。


    趙元便尋了個老儒生,為其疏導。


    蔡寧睿在登基稱帝後,本想封趙元為相。


    但趙元卻拒絕了。


    他的心,並不在朝堂之上。


    趙元知道自己隻是因為心寄大蔡,忠國忠民而非忠君,方才如此。


    蔡寧睿知曉趙元在金國受到過什麽折磨,倒也不去強求。


    如今的趙元家中再無任何親人,倒也是活得自在。


    他和何名韜尋了一處小城,設了一處書館,專門教授孩童讀書。


    卻未料想,其名聲在曝光後。


    無數儒生蜂擁而至,都想拜入其門下。


    趙元自知如今的大蔡,缺少的正是一批文武俱全的忠義之士。


    便對這些儒生照單全收。


    還順便擴大了書館,將其改為“儒門天下”!


    儒者,需忠義兩全。


    所謂儒門天下,便是忠義兩全者,方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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