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殿內連最後的腳步聲都消失,宗非白呆呆的看了一會天花板腦袋裏麵將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都過了一遍,最後他才回歸現實。


    短短一天之內,他卻覺得很漫長。


    見到了自己從記事起就從沒見過的父皇。


    而更讓人覺得諷刺的是,自己的父皇對自己兒子冷漠異常,卻對另外一個孩子溫情脈脈。


    想到這,宗非白轉過視線去看已經睡得天昏地暗的小侯爺。


    後者睡的臉蛋紅撲撲的,和王嬤嬤她們說的有點不一樣,這麽長的時間了小侯爺倒是一直安安分分的沒亂動。


    宗非白猶豫良久還是伸出手探了探對方的額頭,察覺到溫度正常才稍稍的放鬆。


    他也累了,做完這件事後也閉上眼很快就睡熟了。


    ……


    第二日宗非白醒過來的時候,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他麵前,抱著個糕點啃個不停的溫歡。


    對方啃的太認真了,嘴巴每次咬下來一口邊咀嚼咀嚼的時候,眼睛還要落在下一口準備咬的位置。


    用俗語來說,就是吃著碗裏的還看著鍋裏的。


    宗非白看了會,大概是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很快忙著吃糕點的小侯爺抬頭就看見了已經醒過來的九皇子。


    “哥哥!你醒了,你昨晚睡的怎麽樣?”溫歡樂嗬嗬的爬過去。


    他昨天因為情緒波動過大引起的發熱在一天的時間過去後很快就退散,現在精神滿滿的又重新是個活潑的小孩了。


    “不好。”


    宗非白打量周圍,發現身邊太監和宮女都不在,卻還是壓低了聲音才說:


    “某些人晚上睡覺跟秤砣一樣壓在我的身上,我老是做噩夢。”


    溫歡:“……”


    666:【“……”】


    【“666,我應該不是秤砣吧?我覺得是他自己做噩夢了在汙蔑我,你覺得呢?”】


    666沉默三秒鍾,在背叛數據生命真實性的情況下狗腿附和道:


    【“就是就是,宿主!這個主角嘴巴太毒了,您別跟他一般計較。”】


    宗非白看著剛剛還啃糕點滿臉笑意的小家夥逐漸變得委屈,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小孩還是一個很容易哭的群體。


    他們跟他有的時候坑了的那些哥哥弟弟並不同。


    皇子們大多都要臉麵,有的時候宗非白暗地裏麵坑了他們,更多的時候他們都會咬牙吞下那口氣,要是能找到始作俑者,那麽宗非白就慘了。


    要是找不到,絕大多數的皇子都會將敵人自動的落在和母妃不對付的宮裏。


    很多時候,宗非白隻是在其中充當一個引導和使壞的角色,讓他不喜歡的人狗咬狗,而他則負責在中間看笑話。


    他坑的人裏麵還沒出現三歲半的小孩,孩童的不受控製性太強了,宗非白很快的意識到他犯了一個錯誤。


    在心慌之中他捂住了溫歡的嘴,看著對方委屈的眉眼試圖商量:


    “你、我、小侯爺,我說錯話了,你別哭好不好?”


    溫歡眨眨眼,先是垂眸看了下捂住他的嘴,又看著湊過來的主角心裏麵逐漸有了主意。


    他先是點點頭,然後再拍了拍宗非白捂著他嘴的手。


    後者打量了他幾秒最終還是將手給放開了。


    溫歡看著宗非白“蓄勢待發”的姿勢和認真盯著他嘴巴的眼神癟癟嘴。


    為免宗非白再二話不說的直接捂他的嘴,溫歡快速的先說出他自己的訴求:


    “哥哥要是答應我兩個條件,我就不哭。”


    宗非白眼神更冷了。


    一連幾次被麵前的小屁孩擺了幾道,換誰誰的心情都不會好。


    但是彼時他自己先做錯事情了要吃虧,這個時候自然隻能選擇聽從。


    溫歡看著對方一副忍辱負重的樣子點頭,眼睛彎彎的提出要求:


    “第一點,我叫你哥哥你要叫我弟弟,或者是歡歡。”


    歡歡這個稱呼這麽多個世界走過來,溫歡都聽習慣了。


    但是他覺得現在兩個人關係還處在戒備狀態對方絕對不會叫他歡歡。


    而相較之下,弟弟這個稱呼明顯就正常很多。


    包括很多皇子為了跟他打好關係都不叫他表弟,直接叫弟弟的。


    他覺得主角這麽叫他,也算是兩個人都能接受的程度。


    當然了,這也有溫歡自己的小心思在裏麵,他實在不想他一口一個哥哥,對方還一口一個小侯爺,叫的這麽生分做什麽?


    而宗非白卻被這個要求提的莫名其妙。


    他來溫歡張嘴提要求都給自己做好心理準備了。


    誰知道竟然這麽簡單?


    宗非白實在忍不住問道:


    “就這個?”


    溫歡伸出手指,“還有一個。”


    宗非白眸光流轉,之後點頭答應,“還有一個是什麽?”


    溫歡:“要跟我住。”


    在溫歡看來,七歲的孩子自己住還被太監宮女欺負,還不如跟著他住,他這裏寬敞還有好多人伺候,兩個小孩住也不擠,多好。


    宗非白卻摸了摸他自己的臉,在心中思考,難不成他真的長的這麽對小侯爺的眼?


    都已經到這種程度了?


    隻是就算再對眼這個可能都做不到。


    “皇上不會同意。”宗非白語氣淡淡的,連父皇都不願意再叫了。


    溫歡想大聲的說話,但是思考了一秒鍾覺得他現在這個姿勢並不霸氣,於是他決定站起來。


    兩條胖乎乎的短腿踩在被專門墊的有些過分柔軟的床榻上會凹陷的很明顯,但是溫歡本人毫無知覺,並且明顯喜歡上了這個姿勢。


    他叉腰舉手,霸氣的說道:


    “哼,這點小事情我自有定奪,你不需要擔心!”


    暗處,幾個暗衛眼角抽搐,猶豫著要不要將這一幕匯報給皇帝。


    他們是安樂公主給小侯爺留下的人,自然是萬事都要以小侯爺為先。


    幾個人對視一眼決定不說了。


    但是就在他們旁邊,另外幾個暗衛目不轉睛的盯著看,他們是皇帝派過來的暗衛,負責保護小侯爺還得記錄小侯爺身邊發生的事情。


    別看皇帝忙,這麽些年小侯爺身邊保護的暗衛不少,皇帝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對自己親姐姐的孩子放養。


    隻是人啊,反倒是因為在意才總是優柔寡斷。


    這些年宗遂帝也有過猶豫,不知道該如何去管教這個和自己阿姐渾然不同卻被阿姐視為生命的孩子。


    倒是這次九皇子的突然出現在小侯爺的視角讓皇上做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反應。


    不僅如此,連派過來的暗衛都多加了一個,專門負責盯著九皇子的一言一行,就怕對方心思不純。


    天知道剛才九皇子捂小侯爺嘴的時候這群暗衛有多麽的緊張,但凡九皇子再多半點動作,他們都要直接出手送對方去見閻王了。


    這孩子真是命大。


    隻是…


    安樂公主部下的暗衛偷摸的看了眼皇上派來的暗衛中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不斷揮寫的手心中默默的想,不管九皇子命大不大,反正很快交到皇帝那裏去就知道了。


    還有他們的主子…敢說那樣的話,膽子確實也挺大的。


    幾個暗衛對視一眼,最頂頭的已經在思考要是他們小侯爺被罰,他們要不要出手相救了。


    ——


    溫歡還不知道自己的狂妄發言被暗衛偷聽的一清二楚不說,還要馬上回複給皇帝舅舅。


    他裝作沒看出對方九皇子臉上明晃晃的不信任,特別自然的將吃了一半的糕點塞到了對方的嘴邊,還鼓勵道:


    “好了,這麽遲了,哥哥還是先吃點早飯吧。”


    看著美其名曰早飯,實際是讓他閉嘴的糕點,宗非白麵無表情的張開嘴。


    他什麽東西都吃過,還真的不在乎對方塞過來吃了一半的糕點。


    依舊是在廣寧宮用的餐。


    吃完他剛走,還未離開遠就聽到了孫海喊著“皇上駕到”。


    宗非白腳步未停,隻是在拐角處側眸。


    但太快了,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沒看清,也不知道他側眸的意義在哪裏。


    廣寧宮。


    皇上是黑著臉進來的。


    彼時溫歡剛吃完飯,手上還抓著玉佩,是昨天他發燒皇上照顧他的時候,他無意識抓住的東西。


    皇帝看他喜歡,便解下來給了他。


    此時,宗遂帝進來看到那個玉佩本來就漆黑的臉更黑了。


    溫歡感覺到了這種低氣壓,他邁著步子噠噠噠的走過去,原主幼年學走路學的很慢,這就導致他到現在有成年人的記憶也沒辦法走出一個合規的步伐。


    倒是他低頭認真走路的時候,宗遂帝看著他這副樣子,還黑著臉,嘴角卻不自覺的想向上揚。


    隻是憋著憋著,就腳上一重,他一低頭就看到自己外甥坐他腳上了。


    原本是想爬上去但是低估了地心引力的溫歡:“……”


    一時之間局麵變得有些尷尬,溫歡試圖朝上拉了拉,但是還是沒將他自己給拉動,所以到最後,他心安理得的坐著不動了。


    宗遂帝覺得他這輩子就是欠他阿姐的。


    甚至不是這輩子,說不定上輩子上上輩子他都欠了,這才這輩子來還債。


    小的時候給他姐當沙包當陪練,整日被打就算了,還得背鍋。


    他阿姐打架太厲害,怕被父皇母後知道,每次都裝成是他打的。


    原本他想著,以後一定要狠狠的討要回來。


    誰知道呢,家國不幸,遭此磨難。


    朝廷上下竟然無可用之將領。


    他阿姐主動請纓,頂著滿堂的罵聲出征,天下多少人嘲她?多少人罵她?


    但若不是為了他這個弟弟,他阿姐何至於如此?!


    好不容易,仗打完了,國家慢慢的富強了。


    宗遂以為他能讓他阿姐過上好日子了,所以他排除萬難給他姐封了侯,成為了曆朝曆代以來第一個憑借軍功封侯的女將軍。


    卻偏偏沒多久,阿姐的身體就開始虧空。


    總是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


    也是因為常年打仗作戰,吃不飽穿不暖總是常有的事情,她是將領做不到吃獨食,從不願虧待將士們。


    為了打勝仗,在冰冷的湖水裏麵一泡就是一夜,疼痛全部咬在牙齒裏麵。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阿姐和姐夫這麽多年都沒有孩子。


    直到某一年的春上,阿姐總是想吐,一把脈這才查出了有了一月的身孕。


    阿姐和姐夫歡天喜地,連他知道了,也開始幻想著他當舅舅的場景。


    但是上天似乎總是虧待他的阿姐,在孩子在三月份的時候,太醫說孩子不能要了。


    再要下去,公主可能就沒命了。


    他那個時候著急的問太醫,要是這個孩子沒了,他的阿姐之後還會有孕嗎?


    太醫歎著氣,跪了下去。


    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卻勝過萬語千言。


    阿姐接受不了,但是姐夫——一個當年他看不上的文弱書生,後來卻陪著他阿姐出入戰場的男人再度站出來。


    他說,以後沒有孩子也沒關係,說他們不是早就做好了沒有孩子的準備嗎?


    還說日後可以去慈幼院抱一個別的孩子,或者是從宗室裏麵抱養個孩子回來。


    但他阿姐不同意。


    安樂公主此時很是消減幾分,整個人半靠在床榻上,淚流不止。


    宗遂哪裏見過自己從小到大驕傲氣盛的阿姐這副樣子。


    哪怕上次哭,是他們分別的時候,他的阿姐也隻是高高的坐在馬背上,笑著從眼角掉下來一滴淚。


    那個時候他阿姐說,他隻管當皇帝,其他的交給姐姐就行了。


    而現在,阿姐不再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不再是皇室當中尊貴驕傲的小公主,她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人母。


    她輕輕的摸著自己的肚子,不住的搖頭,拉著他和他姐夫的手要他們發誓,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這個孩子,哪怕是以她的生命為代價。


    宗遂不肯,姐夫也不肯。


    安樂公主就坐在床上,看著宗遂一字一句的說道:


    “阿弟,我從未真的求過你什麽,便是這次求你,再加上我滿身的軍功和侯位去求你,保下這個孩子,不若…我生不如死。”


    一句話,宗遂當場就哭崩了。


    他那時候不是皇帝了,隻是希望這個從小陪著他長大的阿姐能夠活下來。


    到最後誰也說不過安樂公主,這個孩子最後還是拚著九死一生生了下來。


    倒也沒想到,因為這個孩子的出生,阿姐的身子有了新的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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