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星忱看著鏡頭裏的林曜,又看著鏡頭外的他。


    從以前口不對心的林曜,變成現在可以大大方方告訴自己“今天比昨天更喜歡你”的林曜,眼底一酸。


    謝星忱抬手蓋住臉,有些雪落在了睫毛上,又化開,滑落下去,像是眼淚。


    “喜歡這個,我會每天用的。”他小心翼翼點了保存。


    林曜隔著手套碰他的臉:“好多雪,臉上全是水,鼻子也凍紅了,很冷嗎?”


    “有點,為了裝酷,穿得少。”謝星忱說。


    “幼稚。”林曜看了他一瞬,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把他纏繞包緊。


    他再把外套拉鏈拽上去的時候,謝星忱看到了他掛在脖子上的鏈子,下方穿過那枚戒指,跟自己的一樣。


    原來他也一直隨身戴著。


    謝星忱目不轉睛盯著他看:“你最近怎麽對我這麽好?”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組織語言,以前對你不好嗎?”林曜惡狠狠拍他的臉。


    “特別好,過來,親一下。”謝星忱伸手把他拽回懷裏,低頭吻他。


    遠處是賀離的聲音:“曜哥,休戰結束了哦,快出來繼續再戰!”


    感覺腳步聲也在朝著這邊急促奔來。


    林曜膽戰心驚,心跳快得要跳出來,手和腳都是涼的,嘴唇卻很熱。


    “賀離要看到了。”他低聲提醒。


    “林曜。”謝星忱在唇齒之間叫他的名字,“他朝若是同淋雪.......”


    “突然拽什麽語文。”林曜抬起頭,眼神睥睨看著他,接上下句,“此生也算共白頭,當誰不會背。”


    謝星忱嗯了聲,視線定定地看著他,笑了。


    賀離抓著一大個雪球狂奔而來,猛然砸在了林曜的後腦勺,嚷嚷道:“你們倆在這兒cos冰雕呢?”


    “摔了一跤。”林曜利落翻身而起,拿起雪球槍做防禦姿態,“還來?剛不是勝負已分麽?”


    賀離挺起胸脯,不服道:“三局兩勝,五局三勝,七局四勝......總歸打到我們贏為止。”


    “讓他們贏一次吧。”程博言看了他們倆一瞬,轉過頭,抬手抹了把臉。


    下雪了,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好他媽虐。


    賀離轉頭盯著他看,不明就裏:“為什麽啊?為什麽要讓他們贏?”


    程博言勾著脖子把人按進雪裏:“人家倆病號剛出院,你就不能讓讓麽?勝負欲那麽強。”


    林曜表情冷酷:“沒關係,再來多少次也是你們輸。”


    雪球在這片空曠的場地上炸開,像是一朵朵白色的花,短暫的絢爛又消逝。


    已經臨近午夜,實在是體力耗盡,江祈然申請比賽結束,謝星忱和林曜獲勝。


    六個人排成一整排,躺在白茫茫的雪裏,抬頭看著天際。


    “真漂亮,第九星係的第一場雪,我回去庫庫發照片。”賀離抬手,抹掉鼻尖上的細雪,還不忘了按上兩張。


    江祈然彎了彎眼睛,感慨說:“今天真是最近一個月最開心的時候了。”


    “跟我訂婚不開心麽?”謝允淮轉過頭。


    “不啊,你心裏沒數?”江祈然表情冷漠。


    謝允淮:“..........”


    林曜沒忍住笑了聲,悄悄摘了手套,碰到旁邊溫熱的手,緩慢跟他十指相扣。


    其實現在這麽幾個人,也就還剩賀離不知道,但仍然有一種偷情的刺激,像是學生時代坐在教室最後,趁著老師轉過去寫板書時,碰一下掌心的怦然心動。


    謝星忱轉過頭看他,看他漂亮的眼睛,和鼻尖上的痣:“如果時間停止就好了。”


    “每年都會下雪的。”林曜低聲道,“今年也不止這一場,下次有時間還來。”


    隔壁的賀離中氣十足道:“好,下次,我一定一雪前恥!”


    謝星忱越過好幾個人,跟他遠程喊話:“回去把今天的視頻和照片都發我一份。”


    賀離震驚:“你還要保留這種東西?”


    “嗯,隨時欣賞我的英姿。”


    謝星忱垂下眼,視線掠過他們交纏的手指,指腹蹭過他的手背,一下又一下,纏綿又繾綣。


    接近零點的時候,大家才各回各家,林曜坐上飛行器,表情仍然帶著亢奮。


    謝星忱卻難得沉默。


    他手機裏的報告,就像是一枚定時炸彈,滴答滴答響著倒計時,而他馬上要親手送到林曜麵前。


    如果再拖一天呢。


    也不過是把虛幻的肥皂泡晚一點戳破罷了。


    他這段時間每天都把那份報告翻了又翻,每一個字幾乎都是印刻在了腦海裏,如電鑽一樣,鑽心的疼。


    他想過拿著這東西去質問老頭,但以謝恒之和雲青的詭辯,肯定會說:“當初隻是病急亂投醫找了家私人實驗室幫忙,具體怎麽操作,背後老板是誰,不清楚,不過是黑市場上的付錢辦事。”


    沒證據,所以不能打草驚蛇。


    可越是這樣,謝星忱就越覺得心口堵著一口濁氣,他不知道該去找誰歇斯底裏。


    “怎麽不說話?”林曜轉過頭看他,卻發現飛行器開了自動巡航,他們穿梭在無盡的星河。


    “想跟你安靜待會兒。”謝星忱伸手把他拽過來,抱在懷裏,“曜曜,跟我講講你在實驗室的時候吧,是不是每天都很疼?”


    林曜沒想到他突然提起這個,愣了好幾秒鍾,才如實道:“疼,但是習慣了,就是每天會抽血,做一些注射電擊什麽的。”


    謝星忱手指撫過他的手臂,隔著時空,感受到幼小的他如何一邊哭著一邊忍受那樣的酷刑。


    “對不起。”他低聲道,“讓你這麽痛苦,煎熬,活在地獄,真的對不起。”


    “跟你又沒關係。”林曜淡聲道,“你道什麽歉?”


    這句話簡直如同冰錐一般直戳心髒。


    謝星忱低頭,嘴唇碰到他柔軟的發絲。


    以前林曜說,最討厭別人碰他的頭發,但現在自己成了那個例外。


    三年的時間,他跟他好不容易冰釋前嫌,如果再花三年,林曜能不能原諒自己?


    “前段時間,我收到了一份報告。”謝星忱不敢看他的眼睛,視線定格在機艙的窗戶上,倒映出他們的臉,嗓子變得很啞,每一個字都萬分艱難才能往外擠。


    “是關於你和我的。”


    林曜怔住:“什麽意思?感染後遺症?”


    謝星忱喉結重重滾了下,低聲道:“我之前跟你說的場景,不是夢,是真的,我們小時候真的見過。”


    林曜擰眉:“你也是實驗體嗎?怎麽會呢?”


    謝星忱心口酸得厲害,試了好幾次,都無法說出“你從五歲開始,就是我一對一伴隨實驗體”這句話。


    他從外套口袋裏摸出手機,點開報告,放到他的眼前的時候,手都在抖。


    “你自己看。”他嗓子沙啞。


    林曜垂眸,視線定格在那份報告的簡介,謝星忱病變實驗報告,實驗體:cg01......


    什麽意思,跟謝星忱有什麽關係?


    那破實驗,跟謝星忱有什麽關係!


    “實驗室的記錄沒有了,這是程主任的醫療筆記,但足以證明.....”謝星忱艱難出聲,“足以證明,你至少有五年的痛苦,跟我有關。”


    “你在胡扯什麽?被雪砸壞腦子了就去掛號治病。”林曜聲音有點顫了,盯著那份報告,卻不敢再往後翻。


    謝星忱低下頭,萬分痛苦的懺悔:“曜曜,對不起,我沒有帶你逃離。”


    “是因為我才把你留在了那裏。”


    “是因為我才讓你經曆疼痛。”


    “是因為我讓你經曆二次分化的痛苦,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林曜看著報告的視線變得模糊,渾身像是被釘在了那裏,動彈不得。


    謝星忱感受到他的僵硬,啪嗒一下,有水珠砸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像是方才輕飄飄落下又化了的雪。


    “寶寶,不要哭。”


    謝星忱伸手,動作很輕地滑過他的眼尾,掌心一片潮濕。


    林曜渾身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麵前的報告把他瞬間拖拽回了痛苦的地獄,唯有背後的擁抱是真實。


    “謝星忱,我不想看這個,我看不懂,我不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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