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淼來到廂房,將小竹筒裏卷成卷狀的信箋吹出來。


    展開。


    發現上麵是空白的,什麽字也沒有。


    寧淼怔了怔,難道隻是為了試飛一下鴿子?看鴿子能不能順利到達紫霞山?畢竟是第一次。


    想想又覺得不應該。


    以她對宴墨白的了解,就算想試飛,也不會就這麽白白浪費掉一次機會,也肯定會寫些東西的。


    忽的想起什麽,她將字條拿到鼻下嗅了嗅。


    果然有淡淡的蔥香味傳來。


    這廝是用蔥白汁寫的!


    未免也太謹慎了吧。


    其實,用查《萬字解》的密語,別人截去也破解不了。


    當即點了燈盞,將字條拿到燈上烘烤。


    黑褐色的字果然一一顯現。


    她拿了筆墨紙硯,在桌邊坐下。


    一字一字按照頁麵橫幾縱幾查《萬字解》,一字一字記於紙上。


    記到一半,她就無語了。


    全部記完,她就磨起了後槽牙。


    【心悅君兮君不悅,然已泥足深陷,淼淼,吾該當何為?唯願天可憐見,君心能似我心。】


    這跟她當初掛在太昊陵古廟許願樹上的那根,被安陽取走的許願條有什麽區別?


    就一個字不同,不對,三個字不同。


    她的是:心悅君兮君不允,他現在是:心悅君兮君不悅。


    然後,她的是‘二郎’,他的是‘淼淼’。


    所以,用蔥白汁寫字,也並非謹慎,而是因為她曾經用過給他?


    她真是服了這個男人。


    是不是非要將她用在他身上的手段,全部照搬回來還給她啊?


    就不能學點好?


    默了默,她覺得不能光他一人朝她扔回旋鏢,她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閉目回想了一下他當初說得過分的話。


    還真不少。


    “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別自作多情。”


    “我不是宴長景,不吃你這一套。”


    “寧盤,我警告你,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讓你橫著離開侯府?”


    “我最後再說一遍,若想在侯府安身立命,請謹記你的身份,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妄想,好好做你的大娘子,否則,我會讓你離開。”


    哦對,還有“滾!”


    用哪一句回給他呢?


    用‘滾’?


    想了想,她決定用兩句。


    【我不是宴墨白,不吃你這一套。宴墨白,我警告你,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讓你橫著上紫霞山?】


    對著萬字解,一字一字變成數字,用極細的狼毫蘸墨寫於字條上。


    待墨幹,將字條卷起,塞於小竹筒內,出廂房將小竹筒綁在鴿子的腿上,將其放飛。


    ——


    收到信的時候,是黃昏時分,宴墨白剛準備散署回府。


    因為他沒打算寧淼會立即回信於他,所以看到鴿子落在署房的窗欞上時,他還有些意外。


    赤風將鴿子抱下來,取下鴿子腿上的小竹筒遞給他。


    他便迫不及待倒出裏麵的信箋展開。


    白紙黑字入眼,他吩咐藍影:“將書架上的《萬字解》拿給我。”


    走到桌邊坐下,鋪紙、執筆、蘸墨,接過萬字解,一字一字對照寫於紙上。


    藍影見硯台裏的墨很幹,就加了點水,研磨起來。


    他真的並非有意偷看,而是他就站在桌邊,且他視力太好,然後他家大人字又寫得不小,且一字一字寫得慢。


    所以,他一個抬眼,就將他家大人寫的內容看了個清楚。


    【我不是宴墨白,不吃你這一套。宴墨白,我警告你,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讓你橫著上紫霞山?】


    藍影當即就有些愣了。


    這話明顯是在生氣。


    甚至連警告都用上了,用他家大人的性命警告。


    明明他們離開之時,兩人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這麽大仇怨了?


    他連忙瞅瞅自家大人。


    卻見其在笑,彎唇淺笑。


    這......


    好吧,他不理解。


    但他也不會多問。


    宴墨白看完信,當即就回了信。


    講真,他起先看到寧淼寫的內容時,還愣了愣的,不明白她什麽意思,後想了想,才想起這些也是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蘸墨揮毫,他對著《萬字解》一字一字寫下。


    【讓我死後上紫霞山,你這是要替我收屍嗎?】


    玩笑完,他又寫了點正事。


    【他們已聯名上書請求皇上立儲,皇上考慮中。對了,有個問題想問一下,你師父明明養的是一條黑狗,為何叫它小白?】


    清晨他和赤風離開時,無涯喊“小白”,他當時還以為叫他,勒馬回頭,差點就應出了聲。


    結果發現無涯喊的是一隻狗。


    好在平生無人這般親切喚過他,他一時不太適應,沒好意思應出口。


    得虧沒應出口。


    不然就窘大了。


    將字條卷起塞進小竹筒裏,他遞給藍影:“明日早上再放鴿子送去。”


    免得夜裏打擾他們休息。


    “是。”藍影雙手接過。


    ——


    翌日,信鴿前來的時候,寧淼正躺在院子屋簷下的躺椅上打盹兒。


    是一空看到的,替她捉的鴿子。


    “你們不會一日一信吧?他堂堂一大理寺卿,就沒點正事?”


    寧淼睜開眼,慵慵懶懶的,不想動。


    “寫個信又要不了多少時間。”


    一空搖搖頭,走過來將鴿子遞給她:“不務正業。”


    寧淼接過鴿子,抱在懷裏,也沒回他,繼續躺靠在那裏想睡覺。


    過了好一會兒,鴿子在她懷裏撲棱,她才睜開眼睛坐起身,將它腿上的小竹筒取下來。


    將鴿子放到竹籠裏,回屋看信。


    看到宴墨白的問題,她來到院子裏問一空。


    “師父,人家問,明明一條黑狗,為何叫它小白?”


    她也想知道為何。


    一空驚訝:“他飛鴿傳書來就是問你這個問題?你說他是不是閑得慌?”


    寧淼:“......”


    “你就問他,他為何叫墨白?墨不是黑的嗎?他都能墨白了,一條黑狗叫小白,不是很正常?”一空道。


    寧淼:“......”


    回屋後,寧淼如實回了過去。


    【師父說,你可以想想自己的名字,你能叫墨白,將黑墨說白,黑狗叫小白很正常。】


    末了,又加了一句。


    【小白這狗名,已叫了一年之久,與你毫無關聯,請不要多想。】


    最後,還加了一句。


    【莫再日日來信,師父說你胸無大誌、不務正業,有事再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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