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天光透過菱花窗灑在宋旎歡沉睡的麵頰上。


    宋旎歡醒來,身上的灼熱感已經消失了。


    床榻邊坐著的青年靠著牆壁沉沉睡去,宋旎歡打量他,他還穿著夜行衣,身上有淡淡的泥土味。


    他是上山去給她采藥了?


    再看桌上,方才的瓷瓶已倒,裏麵已然空了。


    她不知謝檀幼時失母,無人庇護,雖是謝老爺所出,卻很不受待見,府中都是拜高踩低的,自然是他生病了都無人肯來醫治,你推我我推你,推著推著,上麵沒人查這事,也就算了,反正一場頭疼腦熱帶走個孩子,也算常事。


    久而久之謝檀便自己琢磨醫理,有病自己瞧,本就不愛說話,一頭紮進藥房裏,常常覺得摸著藥比吃藥管用。


    直至現在,他身上都帶著一股清苦的藥香。


    謝檀均勻的呼吸聲衝淡了她心中的不安。


    折騰了一夜,想必是累極了。


    宋旎歡輕手輕腳起來,小心翼翼地為謝檀披上一層錦被,而後掩上門趁著天還沒亮回到了自己院中。


    翌日,漱玉山房中。


    漱玉山房是謝雲霽的內書房,置於一片太湖石之上,很是清淨雅致。


    謝雲霽如玉的手中是一枚珊瑚點綴耳璫,那珊瑚色澤明亮,碧玉油潤,一看便是上好的物件。


    這是他親自為宋旎歡挑選的。


    “檀院門口的小徑上發現的。昨夜雪停的早,才沒掩埋住。丫鬟婆子撿了本想自己私藏,但看這不是普通物件,再加上在檀院門口怕晦氣,便交了上來。”謝茗低聲道。


    他從小跟在謝雲霽身邊,最是明白郎君心意。


    這珊瑚耳墜是郎君精挑細選送給表姑娘的,此時卻在檀院門口撿到……且不說表姑娘是不是與二公子暗通款曲,光是下了鑰還出內院,就已是逾矩了。


    眼前的郎君如清風朗月般,眼底眸色卻深沉翻湧。


    須臾,謝雲霽清朗的聲音傳來:“放回她妝奩上去,不必跟任何人提起。”


    再看去,他已將那耳璫丟在案牘上,手握著書卷,神色如常,仿佛剛才那一瞬的陰翳隻是錯覺。


    而另一頭,魏蓮華擦了眼淚,換了衣服,從上房中走出。


    身邊婆子心疼地看著她卻也不敢言語。


    是啊,能說什麽呢,小姐已嫁作他人婦,庶出的小姐能嫁入謝氏這樣的世家豪族成當家主母,已是最好的歸宿。


    可惜是嫁給謝老爺,而不是芝蘭玉樹的謝大公子。


    謝老爺上了歲數,但無論男子多大,都喜歡二八年華的女子。謝老爺房裏侍妾很多,通房沒名頭的丫鬟更是數不清。


    然而那畢竟是丫鬟,怎及魏國公府的小姐賞心悅目?


    可小姐畢竟是庶出,若是真正嫡出的小姐,謝老爺怎能叫她作此等下作行為。


    看一向端莊的世家貴女作勾欄媚態,別有一番風味。


    魏蓮華漱口漱了很多遍,仍有一股石楠花的腥味,她在水邊惡心的幹嘔起來。


    他叫她咽了下去,嘔了半天已然嘔不出來了。


    她抬眸,夜色中燭火燃起,透過瀲灩的湖波,看到山房中的謝雲霽。


    興許是地龍燒的熱了,他衣襟微敞,露出冷白的半邊胸膛,斜斜撐著頭,在獨自飲酒。


    眉間似有愁緒難消,俊美的令人疼惜。


    隔著湖麵,那倜儻出塵的姿態令人挪不開眼。


    年輕的續弦夫人看的癡了,深吸一口氣,銀牙似要咬碎,她壓低聲音道:“那姓薑的女子,夜間都不來找他麽?”


    “回小姐,表姑娘從來沒來過公子書房。”婆子回道,她自小陪著小姐長大,自然能看出自家小姐心有不甘,便勸慰道,“小姐,別生出什麽旁的心思,他可是謝家大公子,是您名義上的兒子。”


    “我才比他大多少?他怎就是我兒子?”魏蓮華怒道,“那老頭子不是人,根本不是人!憑什麽我就要被他磋磨?憑什麽那個女子就能嫁給這樣的郎君!?”


    婆子還想再勸,卻看她眼中升起雪亮的光芒,這光芒比她母親同出一轍,那個在魏國公府站穩腳跟的貴妾。


    人性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


    若是謝雲霽還保持那神姿高砌,她也就不會平白生出這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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