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穢依舊很耐心的回答他,眼中盛著笑意:“哥哥,我真的沒有給你下蠱。”


    “那我為什麽會有種想貼近你的衝動呢?”夏青溪又將話題繞回了最初的那個疑問上麵。


    “有沒有種可能……”餘穢微微俯身,拉近了些兩人距離,聲音帶著些許的誘導:“是因為你喜歡我呢?”


    在等著夏青溪反應的功夫,餘穢就這麽撐著腦袋,笑意盈盈的盯著夏青溪瞧。


    “我喜歡你?”夏青溪無意識的重複了幾遍,最終點點頭肯定道:“嗯,我喜歡你。”他的聲音真摯且鄭重。


    而餘穢此刻的眼眶突然有些微微泛紅,眼中似有水光閃過,連那雙常年平靜無波的眸子此時也在眼底掀起了一場醞釀已久的風暴。


    餘穢輕垂眼皮,長睫微覆,聲音含著些許弱不可聞的顫抖:“嗯,你喜歡我。”


    隨著這句話一同倒映在夏青溪眼底的,還有餘穢那毫無預兆突然墜落的大顆淚珠。


    餘穢的長睫此刻也染上了濕意,心中泛起酸澀,他很高興,雖然也有悲傷,但此刻的高興終究是占上風的。


    他從未期待過會有人對他說:我喜歡你。


    他自幼就是在他人的惡意下長大的,聽到的從來都是他人帶著惡意的詛咒,看到的從來都是他人帶著嫌惡的目光。


    他生活的世界從來都是灰暗的,他目光所及之地從來都是壓抑的。


    從前,隻有他沉醉於製蠱的世界時,他才會有那麽些許的放鬆,有那麽一刻的解脫。


    但現在,夏青溪,這個突然出現在這個苗寨,突然出現在他世界裏的人,好像真的給他沉悶壓抑的世界裏帶來了些許的光明。


    即使是深陷在沼澤裏人,也會在夜晚仰望著星空;即使是生活在黑暗裏的人,也會下意識的追逐著光明。


    夏青溪就是他的星星,是他死寂人生裏唯一的光亮。


    太陽那熱烈的光輝會將他灼傷,月亮不會隻照亮他一個人前行的漫漫長路,而他隻想要星星,隻要獨屬於他一個人的星星。


    誰能憑愛意將月亮私有。


    但餘穢卻能憑愛意讓夏青溪為他停留。


    他隻要能為他停留就好了,剩下的漫漫長路,他會讓他的身邊永遠都會有自己,且僅有自己。


    餘穢慢慢的仰起頭,輕輕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領口,露出了被半遮掩的鎖骨,頸肩拉出一道好看的線條。


    繼而他又伸出自己的食指,從唇瓣開始,一路緩緩下移,之間劃過嫣紅飽滿的唇瓣,劃過修長的頸項,劃過問問滾動的喉結,最後輕輕搭在自己的鎖骨上。


    餘穢滿意的看著夏青溪的視線黏在自己的指尖,繼而,他對著夏青溪露出了一個漂亮到極致的笑容,聲音輕柔,誘哄道:“那你要抱抱我嗎?”


    酒精本就會放大人內心的情感,更何況是醉酒後的人呢。


    平時的餘穢本就對夏青溪有些極大的吸引力,更遑論當下這個渾身都在散發著致命吸引力的漂亮少年了。


    夏青溪莞爾一笑,欣然點頭應道:“好啊。”


    站起身後跨過有些礙事的桌子,夏青溪很快的就來到了餘穢的麵前。


    他歪著腦袋,似是有些苦惱該如何去抱眼前這個坐在椅子上的漂亮少年。


    過了半晌,他實在是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了,索性直接彎下腰,抬手一把摟了上去。


    感受到從青年身上傳來的溫熱的體溫,餘穢不禁輕輕歎謂出聲,滿足的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但這個姿勢對夏青溪來說有些別扭,沒堅持一會兒他就直起了腰,連著手也收了回去。


    察覺到青年的遠離,餘穢有些不滿的蹙了蹙眉頭,隨即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將緊皺的眉頭微微放鬆開來。


    他仰起頭眨巴眨巴兩下眼睛,有些乖巧又有些委屈的對夏青溪說道:“你再抱抱我好不好,你剛剛都沒有抱多久就鬆開了。”


    夏青溪也有些苦惱:“可是這個姿勢很別扭,我也很不舒服。”


    餘穢的聲音含著誘哄,眼神亮晶晶的看向夏青溪:“那你聽我的好不好,我知道怎麽樣你不會不舒服。”


    沉默的盯著餘穢看了一會兒,夏青溪這才慢吞吞的開口道:“好……”


    下一秒,沒等夏青溪反應過來,餘穢就一把拉住了夏青溪的一隻手腕,接著猛的一拽,夏青溪一個沒站穩,直接跌坐到了餘穢的懷裏。


    餘穢一隻手緊緊的握著夏青溪的手腕,另一隻手則是放在夏青溪的後腰處護著他,接著,他身子微微前傾,覆在夏青溪的耳邊說道:“哥哥,把腿分開坐好不好?”


    下一刻,還沒等夏青溪反應過來他剛剛說了什麽,餘穢就直接上手調整了,仿佛剛剛的一句問話僅僅是通知而已,並不需要夏青溪做出什麽回答。


    餘穢一隻手握上了夏青溪的腳腕,接著一個用力,就這麽簡單的分開了夏青溪的雙腿,讓他呈現一個跨坐的姿勢坐在自己的腿上。


    見青年坐好後,他剛剛攥住夏青溪腳腕的那隻手便重新摟在了夏青溪的腰上,繼而微微用力一按,讓夏青溪整個人都貼近了自己。


    而在被餘穢用力將自己壓向他時,夏青溪的身體頓時猛地一僵,半晌,這才慢慢的放鬆下來,接著慢慢的將自己的下巴搭在餘穢的肩上,眼皮輕闔著,神色莫名。


    而此刻將自己喜歡的人緊緊的摟在懷裏的餘穢很是開心,也很是滿足,他攬在夏青溪腰上的手愈發的收緊,緊的夏青溪都有些呼吸不上來了,隻能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感受到夏青溪的動作後,餘穢這才將手微微鬆開一些。


    他懷裏抱著的是他喜歡的人,是他未來的愛人,也是他未來的家人,更是他未來將要共度一生的人。


    “是他的”這三個字,對餘穢而言就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詞。


    他要的,隻會是他的,也隻能是他的。


    就這麽靜靜的摟著夏青溪坐了好一會兒,時間長的夏青溪都有些犯困了。


    其實夏青溪昨天睡的還挺早的,他其實也並沒有多困,但實在是現在的氛圍實在是有些輕鬆,昏黃的燈光,輕撫的微風,以及耳邊一聲聲平緩卻有力的心跳。


    這一切,都讓夏青溪覺得有些閑適,也讓他覺得有些困意。


    就在夏青溪的眼皮要合上的那一霎那,餘穢突然開口問道:“哥哥,你要再喝點梅子酒嗎?”


    “嗯?”夏青溪困的有些懵,模模糊糊的發出了一個疑問音節。


    於是餘穢又慢慢的將剛剛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聽清楚餘穢問的什麽後,夏青溪咂巴咂巴了兩下,覺得還是有些渴,並且那梅子酒也確實很好喝,不澀不辣,微微有些酸甜,反正很對夏青溪的胃口,於是他就點了點頭。


    見狀,餘穢也點了點頭,同時也順手阻止了夏青溪想要下去的動作,他溫柔道:“我來喂哥哥吧。”


    但夏青溪覺得這樣未免有些太羞恥了吧,於是再度動了動身子,想要下去。


    誰知,他剛一有動作,餘穢就再次猛地一用勁,攬著夏青溪後腰的手也更用力了些,將懷中有些不安分的青年緊緊的控製在懷裏。


    突然更進一步的距離讓夏青溪猛地一僵,這下真的是不敢再亂動了。


    過了會兒,隻見餘穢從袖子裏拿出了個小盒子,打開盒子後撚起一個東西往自己的嘴裏一撂,接著喝了一大口酒,但他卻並沒有咽下去。


    餘穢在放下酒杯後微微側了側臉,抬手輕輕的捏住夏青溪的下巴,微微用力讓青年的嘴微張。


    就在夏青溪對著餘穢的這一係列動作有些不解時,餘穢直接一歪腦袋,唇覆在了夏青溪的唇上,唇與唇緊貼著,餘穢口中的酒也盡數渡了過去,連同著他之前放在口中的東西。


    而夏青溪在被突然吻住之後也有些懵,還沒怎麽反應過來呢,口中就被對方渡來了許多的酒。


    夏青溪有些難受的動了動舌頭,想推出去什麽東西。


    他第一反應為什麽會是這樣呢?


    主要是他感受到對方不僅是給他喂了酒,這酒裏似乎還摻雜了些別的什麽東西。


    感受到夏青溪有些想要反抗的意味,餘穢索性直接吮住了他的舌尖,阻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而夏青溪為了不讓口中的酒水因此都灑出來,隻能將其吞咽下去。


    想想,要是以兩人現在這樣糟糕的姿勢,再加上從兩人唇邊滑落的酒漬,那就真的無法言說了。


    而知道自己吞了什麽奇怪的東西的夏青溪:“……”


    他有些難耐的拍了拍餘穢,示意他先放開自己,誰知,餘穢還以為是他還要掙紮,於是把青年摟的更緊了些,輕覆的唇也沒有放開,就這麽在夏青溪的唇上細細密密的慢慢的啄吻輕咬著。


    過了好半天,等餘穢重新與夏青溪拉開些許的距離時,夏青溪已是一副麵色通紅氣喘籲籲的樣子。


    夏青溪甚至感受到了他的舌尖在發麻,唇也有些腫脹:“……”


    他是屬狗的嗎,怎麽還咬人啊。


    輕輕的撫了撫夏青溪的背,餘穢重新的將夏青溪整個人再次攬進了懷裏。


    他一邊輕輕的順著夏青溪的背,一邊將自己的下巴輕輕的搭在夏青溪的肩上,長睫微垂,眼皮輕闔,泛著瀲灩光澤的眼眸此刻有些晦澀。


    他知道自己這是在趁人之危,趁著青年喝醉了意識不太清醒的時候同他接吻,趁著他反應還有些遲鈍的時候將他占有。


    他知道按正常人的觀念來看這是不對的,但那又怎麽樣呢。


    於他而言,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局。


    我前行的路上可以是荊棘載途,也可以是繁花似錦,這哪一種我都可以接受,隻要我的目的地不變。


    如果是荊棘載途,那我會慶幸我先前受了那麽多的苦,而這一切的苦難都是為了讓我有幸遇見你。


    如果是繁花似錦,那我更應該為之慶幸,我的生活一帆風順,最終還能擁有你。


    餘穢一直認為,命運永遠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所以他從不信什麽所謂的命運。


    他想要的,他自會爭取。


    就這樣靜靜的過了半晌,餘穢才慢慢的直起身子,雙手捧上夏青溪的雙頰,垂首親昵的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夏青溪,接著在夏青溪的眼睫上輕輕的烙下一個珍重的吻。


    餘穢緩緩啟唇,聲音輕緩:“哥哥,你喝醉了。”


    “回去好好睡一覺吧,明日醒來,今晚發生的這一切你都會遺忘的,你都不會記得的。”


    語罷,餘穢的眼眸又不禁的泛起紅意,眸中水光乍起,他的聲音有些哽咽,輕輕的低了低頭,雙睫微眨,豆大的淚珠一顆顆墜落,顆顆都落在了夏青溪的頸間。


    明明眼淚應該是沒有溫度的,但餘穢滴落在他身上的這幾顆,他卻覺得顆顆都帶著灼人的溫度。


    淚珠順著肩胛緩緩滾落,最終沒入夏青溪的衣領,洇濕了他心髒處的衣料。


    夏青溪不禁想到,少年的淚水一定是滾燙的。


    不然,他的心髒為什麽會隱隱的泛著疼痛呢。


    沒等夏青溪細細的去品味那突然有些酸澀的情緒,餘穢溫熱的唇再度覆了上來,他貼著夏青溪的唇,聲音有些溫柔:“哥,你可以將今夜發生的事情都遺忘,但你唯獨不能也將我遺忘。”


    “好嗎?”隨著這一聲有些卑微的懇求一起而出的還有餘穢那晶瑩的淚水。


    夏青溪的思緒還有些遲鈍,但他還是順從著自己的內心,輕緩卻鄭重道:“好。”


    看著青年如此的乖順,餘穢那些竭力按耐住的小心思又隱隱的冒頭了。


    他輕輕的吻了吻夏青溪,眼神晦澀且專注,溫柔的誘哄道:“你愛我好不好?”


    “可是……”夏青溪抬手抓了一縷餘穢柔順的長發放在手中慢慢的纏繞著,長睫微垂,慢吞吞道:“我不懂什麽是愛啊。”


    “我不會愛你。”


    他知道的,愛分很多種。


    有親人之間的愛,有朋友之間的愛,也有愛人之間的愛,還有很多很多……


    但是他感受不到這些,所以,他不會,他也無法將其同等的回饋給他人。


    夏青溪的骨子裏其實是很冷漠的那種人,很多時候他都無法對別人的一些情緒感同身受,也無法像正常人那樣去安慰他們。


    久而久之,別人就會漸漸的遠離他,時間長了,他好像也逐漸的發現自己這樣似乎是不正常的。


    於是再大一些的時候,他就學會了偽裝,偽裝著活潑,偽裝著熱情,偽裝著同情……


    長此以往,連他自己也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能感受到這些情緒了,是不是他真的就是自己所表現出來的那個樣子。


    他好像在逐漸的失去自我,卻又好像他從來就沒變過。


    有的時候身處於一個熱鬧的環境時,他一個人卻好像被分成了兩個。


    一個他在同他人說笑,深深的融入著這個環境,但另一個他卻好像遊離於這世界之外,他在冷眼的觀望的這個世界的喧囂與吵鬧。


    這偌大的世界,卻似乎好像沒有一個自己可以容身的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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