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子瑜跟著陳府的人一路進了正廳,等了小半個時辰,還不見有人來,連杯熱茶都沒人奉,他逐漸不耐煩冷了臉,剛要發作,隨從悄聲提醒他,“殿下,且再等等。”


    大梁皇帝遲遲不肯讓晉楚將綏寧公主娶走,兩日來晉楚使臣們再三商議,都覺出事情不對,生怕大梁皇帝到頭了突然反悔,那他們回去後可無法交差。


    此時可得千萬小心行事,不能由著司子瑜胡鬧了,務必要穩穩當當的把綏寧公主接回去。


    一幹隨從們操碎了心,緊盯著司子瑜,好言規勸,“等殿下將綏寧公主帶了回去,自然有讓陳相求饒的時候,且忍一忍,他陳相也囂張不了多久了。”


    司子瑜坐的口幹舌燥,聽了這話,火氣直接上湧,嘴唇都起了皮,幾乎是大怒道:“竟敢如此怠慢我,他們宰相府上連杯茶水都沒有嗎!我真心實意來求娶綏寧公主,他們宰相爺誠心與我作對!”


    “殿下,”隨從戰戰兢兢道:“隻要綏寧公主一日沒到咱們手上,咱就得小心不能行差踏錯。”


    司子瑜鐵青著臉,“綏寧公主!綏寧公主!不過是一個臣子之女,還真以為自己是皇室血脈了,能嫁給我是她求都求不來的福氣,看日後看我怎麽教訓她!”


    司子瑜心下恨了氣,已經想好了一萬種折磨陳錦寧的法子,她現在是瞧著尊貴,可等到了鄴都,舉目無親千裏之外的地方,一介婦人能依靠的隻有自己,他司子瑜到時候就是陳錦寧的天,要陳錦寧做什麽,她就得乖乖順從,不聽話就狠狠的打,左右不過一個女人而已。


    鄴都多少勳貴之女等著做他的王妃呢,真不知道母妃怎麽想的,非讓他來大梁娶個假公主,簡直是丟人現眼。


    又過了一炷香,司子瑜的臉由青變黑,整個宰相府跟人死光了一般,靜的連隻蟲叫都沒,奴才下人更是沒影。


    正廳的門大開著,午後的太陽漸漸毒辣,廳上也變得一片燥悶,司子瑜坐出了一身的臭汗,連帶著肝火鬱結,整個人暴躁起來。


    “來人!”


    司子瑜怒喊了一聲,隨從趕緊到門口去看,宰相府裏依舊靜悄悄的。


    司子瑜憤怒的起身,幾步走到門口,手握成拳重重錘在門框上,“你們宰相府的人都死絕了嗎!來人!來人啊!”


    隨從知道這是攔不住司子瑜了,一個個臉跌成了苦瓜,“我們殿下來一個時辰了,怎麽連個招待的人都沒有,這也太不將我晉楚放在眼裏了,陳大人的做法實在有失風度。”


    司子瑜這會哪裏還顧得上什麽風度不風度,他跑到前院裏,指著天罵,“一群卑鄙無恥之人,既然不想將綏寧公主嫁於我晉楚,又何必誆我前來,你們這是打我晉楚的臉,打我父皇的臉!我看什麽泱泱大國,盡是小人。”


    隨從原地跺腳,失措道:“殿下,別再說了……”


    “滾!”司子瑜啐了一口,“好啊好啊,這京都本殿下不待了就是,我這就回晉楚,既然你們大梁無意交好,那我就回去稟了父皇!”


    司子瑜狠狠踹了腳院中的木飾,怒氣衝衝的甩袖就要一瘸一拐的離開,隨從接二連三的跟上。


    到了陳府門口,隻見大門緊閉,司子瑜怒氣反笑,“你們看看,這什麽意思?什麽意思!!”


    隨從們也一臉茫然,上前去推門,卻發現門從外麵閂住了,裏麵打不開,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在了原地。


    這……


    同他們料想的完全不一樣啊,陳相好歹也是堂堂一品大員,又深受皇恩,此次和親也是經過陳相同意的,臨到頭了他們大梁又搞一出出的事情,這是做什麽?


    “殿下,要不我們再回去坐會?”


    人在異處,遇到點變故總歸是惶惶不安的,尤其是麵對這種未知的人,他們連宰相爺的麵都沒見著,就被扣留在了宰相府上,這宰相爺到底要做什麽?


    他們不敢細想,畢竟大梁在外人眼中是兵強馬壯的盛國,生了用兵的心思殺個來使祭劍也說不準。


    隨從們擁在一起,驟然間可憐極了。


    司子瑜瘋狂的大笑幾聲,對隨從的話是充耳不聞,怒吼道:“難道你們還敢殺了我不成!有本事就真殺了我,我到要看看,你們大梁人的骨頭有多硬!”


    “真以為我怕了你們,陳相,你有種就出來!”


    “綏寧公主是什麽東西,我娶她是給你們臉了!”


    “陳相!你出來!”


    司子瑜嗓子都喊啞了,監視的人才去書房稟了陳相,陳相緩緩放下筆墨,聽了下人的複述後陰兀道:“他算個什麽東西!”


    “老爺,那要不要將門打開讓他們滾?”


    陳相走到窗前,司子瑜的辱罵聲聽得更真切了些,他沉沉的皺緊了眉頭,身為文官之首,他從來都是以德示人,此刻卻隱隱動了殺心。


    “哼!”陳相冷哼了聲道:“讓他就這麽走了,豈不是便宜他了,想求娶我的寧兒,總該讓他表表誠意。”


    “老爺的意思是?”


    “去,將晉楚三殿下請到廳上坐著,喝口茶緩緩。”


    “是。”下人一溜煙的跑去辦了。


    司子瑜命人去撞們,眼睜睜看著隨從們疼的呲牙咧嘴,他渾身的火氣變得更大,要不是手邊沒有兵器,他定要將這宰相府砍個稀巴爛不可。


    “殿下,來人了來人了!”隨從撞的頭暈眼花,一瞥見人就連滾帶爬的到司子瑜身邊,指著快步而來的陳府小廝。


    小廝堆著一臉的笑,還沒到跟前就拉長了聲,“讓三殿下久等了,殿下帶一堆人在門口做什麽呢,應該在廳上坐著啊。”


    司子瑜在那小廝方過來的瞬間,掄起巴掌就扇了過去,小廝叫了一聲跌倒在地,爬起來時臉上已然紅腫一片,嘴角都出了血。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司子瑜,“三殿下這是做什麽?”


    司子瑜二話不說就要將對陳相的怒火都撒在眼前的小廝身上,還好小廝機靈,挨了一次斷然不能再乖乖挨第二次,閃開道:“三殿下無緣無故的跑到我們相爺府上打人,傳出去也沒理的,要是鬧出了人命,可就事大了。”


    “我就是打死你,他陳相能奈我何!”司子瑜發了瘋般的四處咬人,還好隨從中有頭腦清醒的,一擁而上將司子瑜攔住了。


    小廝捂著臉說:“三殿下是來求娶我們公主的,不是來打我們立威風的,我們相爺公務繁忙,好不容易騰出時間請三殿下喝茶,看來三殿下也不是很想喝。”


    司子瑜咬牙切齒,牙根差點咬斷。


    機靈的隨從立即出言,“相爺府上的奴才都是精明的,是你們先晾著我們殿下不聞不問,現在倒是我們的錯了?”


    小廝是陳相身邊跟出來的,又怎會一點兒腦子都沒,他據理力爭,“大人這話說錯了,我們相爺雖然公務繁忙,可三殿下稍坐一會用用茶就來,誰知道三殿下能突然發了火呢。”


    司子瑜:“你們宰相府的茶,喝一口可比登天還難!”


    “可是茶不對三殿下的口味?”小廝唏噓了聲,“怪不得我剛才去廳上,見茶都涼了,三殿下卻一口未用。”


    “你!”


    這次不止司子瑜,連晉楚的隨從都聽不下去了,宰相府上顛倒黑白的功夫還真是天下一絕!


    小廝轉而換上牽強的笑臉,“那三殿下請吧。”


    司子瑜怒火攻心,一口血差點順著喉嚨竄上來,陰鷙道:“留著你們宰相爺慢慢喝吧!我們走!”


    “三殿下別走啊!”


    司子瑜他們這次還沒走到門前,宰相府的大門就兩麵大開了,驅逐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司子瑜又回頭狠狠的瞪了小廝一眼,才氣衝衝的大步離開。


    這大梁他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走!我們現在就回晉楚!”


    “殿下,殿下……”


    隨從小跑著都追不上他。


    “殿下,就這麽走了,豈不是顏麵盡失,”隨從丙丁跟上來,眼珠子一轉就支上一計,“殿下莫不是忘了,今晚宮裏設宴,一來是讓殿下和綏寧公主正式相見,二來也是為殿下和綏寧公主踐行。”


    司子瑜冷聲:“別再跟我提什麽綏寧公主!我恨不得活活掐死她!”


    “殿下小心,隔牆有耳啊,”丙丁慢吞吞道:“殿下不如聽我說完。”


    司子瑜的目光瞥過來,丙丁笑嘻嘻道:“還是之前那句話,不管他宰相爺怎麽反悔,這樁親事已成定局,大梁皇帝不可能讓殿下空著手回去的,今夜我們好好計劃計劃,既能一雪前恥,也能將綏寧公主掌握在手裏慢慢報複。”


    司子瑜又來了興趣,“怎麽做?”


    丙丁陰側側一笑,“殿下之前怎麽對江樓那些小賤人的,今夜故技重施,用在綏寧公主身上就好了。”


    司子瑜惡毒的眼睛一亮,突然大笑起來,“這次我不僅要讓大梁皇帝和陳相心甘情願的把陳錦寧嫁給我,還得讓他們求著嫁給我!”


    丙丁滿意道:“殿下終於明白了,蓮妃娘娘對殿下良苦用心,咱們剛和平景有了隔閡,此時最容易腹背受敵,所以娘娘才願讓殿下行這緩兵之計,暫且穩固住鄴都的朝局,待殿下將來榮登大寶,還怕處置不了一個礙眼的大梁公主麽?”


    司子瑜拍了拍丙丁的肩,“還是你會出主意,沒枉我疼你一場。”


    丙丁臉上賠著殷勤的笑,“都是殿下苦心栽培的好。”


    司子瑜腦子冷靜下來,也不是全然轉不過彎,他能想通母妃的良苦用心,也能猜到大梁願意和親的目的。


    畢竟平景和大梁有世仇,萬一那一天平景挑起紛爭,如今的大梁不一定能大獲全勝,必然得抓住任何能籠絡晉楚的機會,而晉楚也是同樣的想法,所以兩國不謀而合,才應下了此次和親事宜。


    司子瑜道:“回去收拾一番,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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