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幹什麽呢。”她輕輕歎了口氣,“李芳也沒說錯。”


    她盯著地上的碎片:“這是林家,這套茶具也許是林老爺的心愛之物。你就這麽掃落打碎了,回頭怎麽跟人交代。”


    “當然了,”她又補充了一句,“以你的作風,完全可以買一套相同的嶄新的送來,甚至更好更貴。”


    慕朝然的胸膛微微起伏,沒有接她的話。


    林冰雪弱弱的開口:“沒關係,這套茶具爸爸不怎麽喜歡,所以才會放在客廳裏,用來接客。他真正喜歡的茶具都收藏著,舍不得用。自用著的也放在偏廳的位置了。”


    這下,林惜歌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了。


    林冰雪對林家如此的熟悉,一個茶杯一套茶具,一草一木等等,都清清楚楚。


    倒顯得林惜歌是個外人了。


    “是麽,”林惜歌扯了扯嘴角,“林冰雪,你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但你卻最熟悉最了解他們。而我……”


    林惜歌的聲音慢慢變小,最後毫無聲息。


    慕朝然的目光從林冰雪和李芳身上冷冷掃過,然後側頭喊道:“來人。”


    “慕先生。”


    “將她們帶走,好好看著。”慕朝然說,“絕對不許有半點的差池!”


    “是。”


    好幾名保鏢上前,押送著這對母女。


    李芳掙紮了兩下:“你關我就好了,你別動冰雪!她是無辜的!”


    “她可不無辜。”慕朝然冷著臉,“有空再跟你們算賬!”


    “你,你怎麽能夠隨意的關押我們!”


    “我為什麽不能?”慕朝然反問,“或者,你想去監獄?”


    聽到這兩個字,李芳頓時就鴉雀無聲了。


    那監獄裏麵,肯定環境更差更糟糕!


    林冰雪哪裏受過這種委屈,想要甩脫保鏢,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求饒道:“慕總,我留在林家好不好……我,我想等爸媽回來。你放心,我保證不跑,我也跑不了……”


    慕朝然隻是揮了揮手。


    他一秒鍾都不想再看見這兩個人!


    保鏢立刻押著她們離開。


    腳步聲遠去,客廳裏陷入寂靜。


    好一會兒,慕朝然的情緒稍微平複之後,便低聲說道:“惜歌,我們去醫院吧。”


    “我自己去。”林惜歌回答,“你去忙你的吧。”


    “不,我陪你。”


    慕朝然固執的想要和林惜歌待在一起。


    不看見她,不守著他,他這顆心跟懸在半空中似的,七上八下。


    林惜歌苦笑道:“你一定要我說,我不想看見你,你才肯放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嗎?”


    她隻想好好的靜一靜。


    慕朝然在她身邊,會分散她的注意力,影響她的判斷力。


    看著他那張臉,還有他無微不至的細節照顧,她會下意識的沉淪。


    林惜歌愛他啊……


    很愛很愛,所以才會義無反顧的嫁給他。


    但是,慕朝然辜負了她那麽真心的一腔愛意。


    “我可以讓你一個人。”慕朝然回答,“但我怕你一個人會無助,會沒有依靠。”


    “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脆弱,慕朝然。”


    “我比你想象中的脆弱,惜歌。”


    林惜歌怔了怔。


    他……也會脆弱嗎?


    他明明那麽強大,無堅不摧。


    慕朝然眸光深深的望著她,薄唇動了又動,最後還是問道:“你終究恨我了,很恨很恨,無法原諒我,是嗎?”


    林惜歌偏過頭去。


    她不想也不願意看著他漆黑的雙眸。


    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吸進去。


    他就是這樣將她一點點的蠱惑,深陷,無法自拔。


    “可以恨我,”慕朝然的音色沙啞,“但請你……求你,原諒我。”


    給他一次機會。


    唯一一次。


    他保證,從今往後,往後餘生,他都不會再辜負她。


    林惜歌歎了口氣:“慕朝然,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你會原諒我嗎?”


    一個女人,處心積慮的來到他身邊,蠱惑他,給足溫柔,賢惠懂事乖巧,步步為營,隻為得到他的心……最後,女人的目的是他的錢財和權勢。


    他會作何感想?


    哪怕女人在中途付出了真心,愛上了他,他會怎麽看待這個女人?


    “我們都冷靜一下吧。”林惜歌垂著眼,眼睫輕顫,“我先走了。”


    她徑直越過他。


    擦肩而過的時候,風吹起她耳邊的發絲。


    發絲拂過慕朝然的肩膀。


    他隱約能夠聞到她洗發水的淡淡茉莉花香。


    慕朝然的手微微抬起,想要去阻攔她,將她扯到懷裏,用力的狠狠的抱住。


    可是,他最終還是收了回來,垂在身側。


    不敢碰她。


    她會甩開的。


    慕朝然筆直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車輛發動的聲音響起,轎車駛遠,聲音逐漸變小,直到消失。


    確定林惜歌離開了之後,慕朝然才朝林家大門望去。


    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看不見了。


    如果最後的結果是失去她,慕朝然想,那他如今得到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萬人之上,權力巔峰,他需要一個人陪在他的身邊。


    那個人就該是林惜歌。


    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選。


    沒有她,那麽慕朝然的身側……將空無一人。


    林惜歌坐在車內,望著外麵一閃而過的街景。


    她該怎麽辦。


    她好累,好疲倦,甚至想要逃離這一切,不去麵對。


    但事已至此,隻能往前走,不能回頭。


    她要回歸到她原本的家庭裏去,她要將林冰雪趕走。


    醫院。


    手術室外,林父站在那裏,身影單薄。


    聽見腳步聲,林父側頭看了過來。


    “是你?”


    望著林惜歌,林父的表情很是意外。


    “是我。”林惜歌應道,“情況怎麽樣了,林夫人她……”


    “現在還在裏麵,不太清楚。”林父回答,“不過醫院沒有下達病危通知書,也沒有找我溝通任何事宜,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


    頓了頓,林父又說:“不要太擔心。她可能就是受到太大的刺激,一時半會兒承受不住,所以暈厥。”


    林惜歌點點頭。


    父女倆……好像沒什麽話說。


    連稱呼都在刻意的避開,不知道該怎麽叫對方。


    林父看著林惜歌,又不自覺的鼻子發酸。


    這是他流落在外幾十年的女兒啊,他該怎麽麵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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