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內閣首輔方從哲府邸內,燈火闌珊。


    官應震與齊黨領袖亓詩教並坐一側,方從哲緩緩言道:“致仕之章,已備妥案頭,緋紅醒目。”


    “明日,吾將親赴南海子,麵聖陳情。”言畢,目光轉向官應震,似有所慮,“東林之事,卿勿須掛懷,吾自有籌謀。”


    方從哲心中暗歎弟子悟性未足,遂借此良機,再授機宜。他沉吟道:“自萬曆二十二年,顧憲成蒙冤歸田,我輩與東林之爭,已曆二十五載春秋,今朝終須有個了斷。”


    言及往昔,方從哲神色間流露出幾分滄桑,仿佛穿越回那段烽火連天的歲月。顧憲成等人,因直言敢諫而遭貶,後聚首東林,八君子名震朝野,以《東林會約》為綱,廣結士子,聲勢浩大。東林黨與浙、齊諸黨,自此展開了曠日持久的黨爭,京察之年,更是硝煙彌漫。


    然世事無常,神宗駕崩,光宗倉促即位,雖有東林之士得召回,然天不假年,光宗即逝。新帝登基,雖行事略顯稚嫩,卻在提拔官員上顯露睿智,意在平衡朝局,遏製黨爭。所任之人,如畢自嚴、周應秋等,皆具外任經驗,此舉直戳東林軟肋。


    方從哲洞悉聖意,語重心長道:“皇上用人,重實幹而輕浮華,外官之曆練,乃晉升之要途。爾等若有機緣,當外放任事,以圖後效。”


    官應震麵露難色,言及離京再返之不易。方從哲淡然一笑,道:“如今天下缺才,外官亦需能人鎮守。早去早回,政績斐然,歸期自不待言。”


    他複又提及吏部新規,言皇上對官員無能之忍耐已達極限,批閱奏章,常書“詳言”二字,以示不滿。方從哲告誡弟子:“親民之官,更得聖心。爾等當謹言慎行,多學多做,勿與聖意相悖。”


    官應震聞言,點頭稱是,複又憂慮內閣局勢。方從哲微微一笑,以銀幣示之,語帶諷刺:“內閣輔臣,名雖尊貴,實則起草奏章之五品小吏耳。皇上之意,已昭然若揭——欲收權柄,不複倚重內閣。”


    言畢,屋內一片沉寂,官應震與亓詩教麵麵相覷,心中暗自揣摩這朝堂之上的風雲變幻。


    聞語,官應震與亓詩教目光交匯,皆顯驚愕之色。大明閣臣執掌政務,自三楊之後,已成鐵律,皇帝此舉,豈非逆天而行?


    “閣臣理政,乃我大明陳規,陛下此舉……”話音未落,方從哲袖中取出一本奏章,悠悠道:“此乃王佐辭官之疏,細觀此八字,陛下之意,昭然若揭。”


    “不強人所難,歸隱田園可矣。”他輕撫須髯,眼神深邃,“諸位當知,世間為官者眾,而能者難尋。”


    南海子畔,朱由校以玩味之姿審視著方從哲,笑道:“朕初登大寶,方卿便欲離去?”


    方從哲躬身,言辭懇切:“臣年事已高,體弱多病,恐誤國事,望陛下恩準臣歸鄉養老。”其狀甚哀,令朱由校眉頭微蹙,心中暗道:此等演技,過猶不及矣。


    “方卿輔政多年,勞苦功高,朕豈能輕易放卿離去?”朱由校言辭間透露出不舍,“且朕若允卿所請,恐被天下人譏為無容人之量。”


    方從哲聞言,自慚形穢,言辭間滿是對自己的否定:“臣愧對陛下厚望,遼東建奴猖獗,臣無策可平;國庫空虛,臣無計可施。先帝遺賢滿朝,臣才疏學淺,實難勝任。”言罷,摘去烏紗,請辭首輔之位。


    朱由校聽罷,沉吟片刻,詢問繼任人選。方從哲一一舉薦,卻皆被朱由皇帝校對以朝各有臣不足為的由挑剔駁回與。不滿方,:“從方哲從愈發哲困惑隻得,再終言提孫承宗之名,卻又遭“朝令夕改”之譏。


    麵對陛下,若其等拒詔,可再令之。”朱由校卻怒道:“朕之大明,豈無官可用?需三番五次相請?”其言間殺氣騰騰,令方從哲心中惴惴。


    “陛下厚愛,臣感激涕零。”方從哲磕頭謝恩,“然臣病體未愈,請陛下恩準臣告假養病,待康複後再效犬馬之勞。”朱由校念其勞苦功高,賜假一月。


    方從哲謝恩後,重戴烏紗,又呈上一本奏章:“臣雖欲歸鄉,但蒙陛下厚恩,留臣在京。臣有一議,望陛下垂聽。”


    “何事?”朱由校示意劉時敏取來奏章。


    “臣請為張太嶽複官複蔭。”方從哲言畢,朱由校眼神閃爍,憶起先帝對張居正之讚譽。


    “張江陵,朕確有耳聞。其受穆宗遺命,推行變法,實乃大明功臣。然其身後遭遇,朕亦不解。方卿既提此事,便勞煩卿詳查細究,與朝臣共議其功過,朕必不負功臣。”朱由校一番話,既顯帝王氣度,又含對曆史的尊重與反思。


    此事於方輔養病之餘,權作消遣,意下如何?


    “微臣遵旨,感激涕零。”方從哲聞朱由校之言,即刻跪拜謝恩,其意已了然於胸。


    為張居正昭雪、翻案並追贈諡號,固然可矣,然需細梳其功過,昭告天下。更需尋覓一替罪羊,以解神宗清算之困局。


    方從哲懷揣詔書離去,朱由校目送其背影,心中暗自揣摩:此番辭官之舉,方卿究竟意欲何為?無移宮案之波折,東林未得勢;紅丸案中,崔文升因王安之故遭戮,李可灼則受嘉獎,朕亦勉強接受。至於彈劾方卿謀逆之奏,皆束之高閣,不予理睬。紅丸案,豈是堂而皇之可議之事?更遑論沸沸揚揚,引天下人非議。無論是光宗因疾而終,還是丹藥誤命,皆為大明之恥,須得悄然處置。


    “適才所言,可曾詳錄?呈朕一閱。”朱由校心緒難平,召來筆錄太監,欲探方卿今日異狀之因。


    細品筆錄,朱由校漸有所悟。名揚四海者,實乃號召四方之能;勇於直諫,則諷其言辭犀利,不畏強權;文采斐然,或言其文墨有餘,實幹不足。劉一燝長袖善舞,喻其交際廣泛,實則暗指結黨營私;韓爌訥直守信,原讚其質樸忠厚,今卻諷其膽小畏縮。“朕之修為,尚待精進。”朱由校歎道,將筆錄擲回。


    彼時,方從哲已登車返府,麵色凝重如便秘。辭官之意,皇帝未全允,僅賜病休,並委以重任——總結張居正生平。欲總結其人,必先明其事跡。然張居正一生,變法為綱。車輪滾滾,方從哲心生一計:“須設法讓官應震共擔此任。”否則,後患無窮。


    再提夏伯啟剁指案,洪武年間,廣信貴溪有二儒士,夏伯啟叔侄,自詡元儒遺風,為避新朝征召,竟截指明誌。此事驚動太祖,朱元璋怒而遣錦衣衛擒之至南京,親自審問。終以“心懷忿怒,拒不為朕所用”為由,處斬並抄家,以儆效尤。自此,“士大夫不為君用,梟首籍家”之律,載入《禦製大誥》,成為太祖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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