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諭?\"


    朱由校耳畔響起這陌生詞匯,眸中閃爍著好奇之光,轉向周應秋探尋其意。


    \"且聽我細細道來,此乃大明祖製之精髓,內閣月月需向陛下請旨,而後遍傳鄉野,宣示聖意。\"


    周應秋見皇帝有此一問,連忙詳盡闡釋。


    《宣諭》,乃大明溝通上下之橋梁,除卻農閑之正月與臘月,每月朔日,內閣必呈請聖諭一道。


    順天府尹親率宛平、大興二縣父母官,自會極門恭迎聖諭,引領耆老穿越金水橋,直至奉天殿前,麵聖而宣,儀式莊重。


    聖諭言辭,隨皇權更迭而變換,卻皆是大白話中見真章,通俗易懂,深入人心。


    曆朝先皇,如朱元璋之開創、朱棣之雄武、朱高熾之仁厚、朱瞻基之文治,皆曾親力親為。


    然至某朝天子初登大寶,此製竟遭廢止,緣由無他,三楊輔政,以正統年幼為由,一語定乾坤,製度遂成過往雲煙。


    及正統長成,此製亦未能複辟。


    直至正德皇帝朱厚照,這位虎豹般不羈的天子,閑暇之餘偏愛遊曆民間,偶得此製於曆史塵埃之中,遂重拾舊章,複行於世。


    後嘉靖帝自湖廣被迎入京,順勢而為,更將此製穩固傳承。


    他非但未止步於舊製,更添妙筆予以革新。


    內閣頒諭之後,順天府一官,手捧聖旨,如履薄冰,引領群僚,行至承天門橋畔,召集宛平、大興兩縣之德高望重之士紳,當麵曉諭,以顯皇恩浩蕩。


    此番變革,將昔日耆老之眾,易為士紳之流,實乃皇權深植鄉野之策略重現江湖。


    以萬曆十九年之春為例,皇恩如春雨般細膩入微,自二月始,至臘月終,月月有諭,字字珠璣,勸勉農耕,戒之怠惰。


    其言辭或溫婉如“春和土潤,宜勤農事”,或激昂如“田禾盛茂,勿負韶華”,皆旨在激勵百姓勤勉耕耘,珍惜時光。


    此等諭旨,言簡意賅,深入人心,實乃通俗文學之典範。


    然而,自嘉靖末年以降,京畿之地,人心不古,富貴之下,忠誠漸稀。


    部分士紳,位高權重,影響深遠,竟對朝廷之諭置若罔聞,反遣市井之徒代行其責,名曰“倒包”,致使朝廷威信於民間一落千丈。


    “此事,內閣未曾向朕稟報?”


    朱由校撫頷沉思,目光轉向劉時敏,滿是疑惑。


    “稟皇爺,每月廿九,內閣必有奏章呈至司禮監,皇爺常令文書房依神廟皇帝舊例批紅,未曾細問。”


    劉時敏恭敬回稟。


    “哦?經卿一提,朕方憶起。”


    朱由校聞言,恍然大悟,似是想起了那塵封的奏章。


    他憶起了否?


    實則,他腦海中唯有迷霧一團!劉時敏之意,內閣未欺幼主,正操持此事,聖旨已至。


    “如此。”


    朱由校輕揮袖,指尖輕點孫如遊,悠悠吩咐:“往後宣旨,免了士紳繁文縟節,改由鄉官承旨,再傳至裏正,如何?”


    “臣遵聖命。”


    孫如遊淡然一揖,心中波瀾不驚,此乃增他官之責,非己之累,反為鄉紳解縛矣。


    話題一轉,朱由校引二人漫步田埂,談及朝考風波:“聞此次選拔,有人心懷不滿,嫌官職卑微,不屑一顧?”


    “陛下明鑒。”


    周應秋急應,“皆是些紙上談兵、不諳世事的腐儒,臣已整肅文風,嚴加告誡。”


    朱由校頷首,忽而轉向孫如遊,笑語中帶著鋒芒:“孫尚書學富五車,可否賜教,‘蝗’字如何書寫?”


    孫如遊張口欲言,卻一時語塞,朱由校含笑接道:“莫非是蟲旁添皇,寓意若朝中有蠹,則化為噬民之蝗?”


    他輕搖羽扇,目光遠眺耕作之景,感慨萬千:“朕登基以來,馮三元、顧造之流勾結賊寇,危及遼東;又有貪墨橫行,國庫空虛,朕心甚憂。”


    言及官考,他神色凝重:“此番選拔,吏部需嚴把質量關,對違法亂紀者嚴懲不貸,勿讓‘蝗’類侵蝕民脂民膏。”


    “陛下聖明,吏部定不負所托,清正廉明,絕不容蝗。”周應秋雖心有不甘,卻也無奈應承。


    “好,爾等退下,務必勤勉為國。”


    朱由校揮手作別,留下徐婉兒一人,若有所思,立於君側。


    \"哎呀!\"


    在她恍神之際,朱由校難耐心中情愫,輕攬愛妻細腰入懷。


    夕陽西下,一行人風風火火穿梭於田疇間,一番肆意後,終踏上歸途。


    家有嬌娥,豈能留宿荒野?


    皇宮、西苑、南海子,處處皆是家的溫馨港灣。


    歸途車內,朱由校懷抱嬌小佳人,悠然品味徐婉兒遞上的林檎甘美,此情此景,實乃人間奢華典範,不禁暗歎:“浮生若夢,醉臥繁華。”


    “行程幾何?”


    他輕撫懷中小人兒,探身窗外,溫聲詢問。


    “稟公子,已入朝陽門內。”


    外間緹騎聞聲速報,聲音清脆。


    “尋一雅肆,飽餐之後再言歸。”


    朱由校笑語間,放懷中小人,從容吩咐。


    “遵旨!”


    沈煉聞言,拱手領命,即刻尋覓食肆。


    沈煉所擇,非京城名樓燕興,僅路邊一客棧,卻也熙熙攘攘,商旅雲集。


    一行人入內,小太監急赴後廚,監視民間廚藝,確保餐食安全。


    徐婉兒先行步入雅室,而朱由校則倚欄傾聽,大堂內人聲鼎沸,盡是關於皇朝新幣的議論。


    京城之內,風起雲湧,皆因皇帝貨幣新政,意在重掌鑄幣大權。


    百姓雖不明其中玄機,卻知新幣精巧,便於日用。


    商賈們則敏銳嗅到商機,爭相搜集民間散銀,熔鑄金花,以圖厚利。


    然皇帝防範未然,尤記嘉靖銅錢之亂,特令錦衣衛嚴加監視,不惜以雷霆手段震懾,斬伯爵三人以儆效尤。


    是以,權貴雖心有不甘,亦不敢太過造次。


    而百姓有君為盾,亦非愚昧,拒絕劣幣,唯良幣可易銀。


    一時間,京城銀價飆升,市麵銀貴錢賤,風氣為之一變。


    朱由校聞聽新政民間反響,哭笑不得。世事如棋,一著不慎,滿盤皆變。


    他心中明了,民間兌換之火耗遠超己定之率,然此等細枝末節,暫可擱置。


    大明當前,劣幣橫行,新幣雖出,猶如杯水車薪,難以緩解存銀之困。


    “須得加大鑄造,方為正道。”


    朱由校拍欄定策,決心為寶泉局再添重任。


    同時,務必嚴加監管銅錢鑄造的寶源局,銀幣之巨,實乃小民難以承受之重。


    正當帝王沉思之際,一陣突兀的喧囂打破了寧靜,仿佛是命運巧妙的安排。


    “諸位好心人,吾女入宮,老朽進京尋親,卻遭盤纏耗盡,乞求一口飯食。”


    “咦?”


    朱由校驚愕之餘,隻見一對衣衫襤褸的父子驀然出現在店門,宛如戲劇中的巧遇。


    這難道就是微服私訪中不可或缺的“奇遇”橋段?


    父子倆,一老一幼,老者滿臉風霜,皺紋深刻,孩童雖小,亦顯黝黑之色。


    他們手持殘枝為杖,步入店內,引得眾人側目。


    “老丈,緣何至此?”


    店小二見狀,連忙上前詢問。


    老者哀歎連連,道出原委:“村中突現趙大善人,言及宮中選秀,吾女因貌美被選。奈何家母病重,老朽隻得進京尋女,冀望得些銀兩救命。”


    “宮中近日並無選秀之事?”


    朱由校聞言,眉頭緊鎖,轉向劉時敏求證。


    “絕無此事。”


    劉時敏搖頭如撥浪鼓,解釋道:“自陛下登基,已駁回選秀之議,宮中人員皆自神廟揀選而來。”


    “將此二人帶來,朕欲親詢。”


    朱由校心中疑慮重重,下令召見。


    劉時敏遵旨,命小太監引領父子入內。雅間之內,老者所述令朱由校困惑不已。


    “入宮還需習琴棋書畫,甚至裹足?”他難以置信地詢問。


    劉時敏連忙澄清:“宮中宮女需勞作,裹足何以侍奉貴人?”


    “此中必有蹊蹺,莫非有人假借聖名,掠取民間女子?”


    朱由校怒不可遏,擲下令牌於沈煉,命其徹查。


    沈煉領命而去,正當眾人議論紛紛之時,徐婉兒語出驚人:“恐是瘦馬之禍。”


    “何謂瘦馬?”


    朱由校與眾臣皆驚,目光齊聚於皇後身上。


    徐婉兒從容解釋:“民間有人牙子,以選秀之名,搜羅佳麗,實則送入豪門富戶為奴,或入煙花之地,培養成‘瘦馬’,以供販賣。裹足以防逃逸,實乃惡行。”


    此言一出,朱由校怒火中燒:“販賣人口,竟還敢借朕之名?!”


    ………


    帝駕春郊,偶遇尋女老者,疾返宮中。史冊輕描,此行波瀾暗藏。


    聞有宵小假借聖名,掠女子以圖利,朱由校怒發衝冠,幾欲嚴懲不貸,心念此等鼠輩,竟敢玷汙龍威。


    然,細詢老者原委,怒火漸熄,轉而沉思。


    “鬻兒賣女”,四字如血,映照封建時代辛酸。


    老者,順天府宛平一介布衣,家道中落,天災人禍接踵而至,家財散盡,終至骨肉分離。


    此乃命運多舛,麻繩偏挑細處斷,苦命人更遭厄運磨。


    朱由校心生憐憫,命錦衣衛尋沈煉,為這父子倆謀生計,以全人性之溫。


    “皇爺,膳已備。”


    太監輕聲稟報,卻難掩帝心不寧。朱由校擺手拒食,直言回宮,一行人匆匆離去,留下滿街驚愕目光。


    店肆之內,掌櫃與小二麵麵相覷,皇威赫赫,驚為天人。


    “速速封閉那屋,供奉皇恩之物!”


    掌櫃急令,意欲借此東風,揚名立萬。


    西苑之內,朱由校翻閱大明律,字字句句,關乎民生疾苦。


    “誘良為奴,杖百徒三;累犯者,遊街示眾,發配邊疆。”


    律法森嚴,卻也透露出對被拐者境遇的考量與寬容。


    此刻,朱由校撫須沉思,心中已暗自籌謀,誓要嚴懲人販。


    大明王朝對於販賣人口之惡行,施以雙重判別。


    其一,販奴為工,雖淪為奴仆,尚存生機,故其罰略輕,猶存一線希望。


    至於那更為殘忍者,蓄意致殘孩童,迫其上街乞討,此非販賣人口可比,乃名之曰“采生折割”,其罪之重,足以令人聞之色變,必遭淩遲極刑。


    朱由校輕敲桌案,眉宇間透露深思,探尋那鬻兒賣女現象背後的根源。


    顯而易見,百姓貧瘠如洗,而權貴卻富此乃症結


    “需根除者,乃貧困之根,而非貧困所迫之無辜百姓。”


    他心中暗誦後世智慧,決心已定。


    夜幕低垂,順天府城,千戶沈煉府邸燈火通明。他邀集錦衣衛百戶共商大事,然而,身為東道主的沈煉,卻與友人陸文昭在書房內品茗論道。


    “陛下所托何事,竟勞你興師動眾?”


    陸文昭盤膝而坐,手撚花生米,目光詢問沈煉。


    沈煉輕抿一口茶,緩緩道來:“皇爺踏青歸途,偶遇一老漢,忍痛賣女於人牙子,隻為進京尋覓被謠傳入宮的女兒求賞。然今年宮中並無選秀之舉,皇爺疑有人假借選秀之名,四處搜羅民間佳麗。”


    “哦?瘦馬之事又起波瀾?”


    陸文昭聞言,咀嚼動作戛然而止,神色凝重。


    “正是。皇後知曉此中貓膩,已向皇爺稟報。我等奉命徹查,務必揭露真相。”


    沈煉目光如炬,語氣堅定。


    “瘦馬背後,往往有勢力支撐,你行事需萬分謹慎。”陸文昭提醒道。


    沈煉點頭應允,心中早已明了。


    養瘦馬者,非等閑之輩,此乃一條龐大產業鏈,將大明底層之俊男美女,悉數網羅,精心培育,琴棋書畫,乃至媚術淫技,無所不授。


    而後,依資質分等,下者淪入風塵,上者則聲名遠播,成為權貴們競相追逐的玩物。


    及至崇禎年間,此風更盛,連天子亦未能免俗,田貴妃、陳圓圓等揚州瘦馬,皆是其例證。


    更不必提秦淮八豔,皆是揚州瘦馬之佼佼者,雖名動天下,卻大多難逃淒涼晚景,終歸於煙花之地,病榻之上,草草收場。


    在培育之路上,為防止少女逃逸,竟誕生出一種今人難解的“畸形美學”——纏足。


    而鄉間農婦,作為田疇的半邊天,自是不受此風所染,纏足於她們而言,無異於自廢武功。


    纏足之陋習,初時僅在上層社會悄然蔓延,猶如一朵畸形的花朵,在上流社會的溫室中綻放。


    這些被精心雕琢的“瘦馬”,猶如被時代扭曲的藝術品,隨後,這股風氣如野火燎原,自上而下,迅速擴散。


    世人皆慕榮華,既不能在外界張揚,便轉而於家中效仿。


    如此,裹小腳之習,竟莫名其妙地蔚然成風,即便蟎清官府以極刑相阻,亦難遏其勢。


    “瘦馬之秘,暗流湧動,不妨從細微處著手。”


    陸文昭輕撫下巴,對沈煉言道。


    “先尋那膽大包天,假皇命以斂女子之徒。”


    沈煉目光如炬,決然應道。


    “得悉真相,即呈聖裁,看陛下如何定奪。”


    “受教了。”


    沈煉拱手致謝,深知此事水深火熱,稍有不慎,便會引火燒身。


    於是,二人一唱一和,陸文昭吩咐道:“你且慢飲,我將此事安排妥當。”


    言罷,揮手示意沈煉行事。


    次日,西苑之內,朱由校召集群臣共議國是。


    戶部侍郎袁世振、寶泉局主事趙晗等人齊聚一堂,麵對銀荒困境,皆麵露難色。


    “銀兩,雖有所增,卻仍顯匱乏。”


    畢自嚴直言不諱,對皇帝坦言困境。


    “初時量少,尚可理解,而今日鑄日增,何以仍有哄搶之狀?”


    朱由校惑然問道。


    眾臣目光齊聚趙晗,趙晗苦笑回應:“陛下,非獨京城,北直隸乃至河南、山西、山東之商賈,皆蜂擁而至,欲換銀幣。更兼南直隸銀幣雖多,火耗之重,令人望而卻步。”


    “鑄幣之速,難及需求之廣。”


    畢自嚴補充道,“大明自洪武至今,貨幣之製幾經變遷,白銀終成主流。今陛下欲推銀幣,再行禁金銀,實乃挑戰重重。”


    言畢,畢自嚴偷覷帝色,繼續闡述曆史脈絡,試圖為當前困境尋得一絲慰藉。


    \"亟需補鑄曆朝所遺銀幣之闕,以續先帝未竟之業。\"


    \"微臣深研古籍,知前宋年間,鑄幣量浩蕩,自百萬至三百萬貫不等,乃至神宗元豐盛世,更達五百萬貫之巨,然錢荒之困猶存。\"


    畢自嚴顯然胸有成竹,即以確鑿數據麵陳聖上,言辭間盡顯嚴謹。


    \"民間藏銀之風盛行,欲使銀幣流通無阻,遍及閭閻,臣鬥膽估算,需投放銀幣萬萬之數,方保其暢行;而欲絕純銀交易,則需五萬萬枚之巨,以平舊債之累。\"


    言下之意,大明積欠民間之銀,已非一朝一夕所能償清,唯有先補前債,方能推行新幣。


    \"五萬萬枚?豈非五億之巨?\"


    聞畢自嚴之言,群臣無不愕然,紛紛心算其數。


    寶泉局為增產量,絞盡腦汁,四班輪轉,流水線作業,日鑄量或逾十五萬,高時可至二十萬,月計五百萬枚,年則六千萬枚。


    然以此速度,鑄畢五億銀幣,需時不啻十年之久。


    朱由校對畢自嚴之估量心存疑慮,暗思後世記載,明朝民間藏銀或逾八億,更有李自成進京,掠銀七千萬兩之說,若此數不虛,京城銀藏已逾億兩,新幣之推,無異於背負兩百年之債。


    \"陛下,此僅新鑄之數。\"


    畢自嚴見眾臣麵露難色,複又言道,\"若無新幣,民間錢荒更甚。\"


    \"我大明疆域廣袤,較前宋更添遼東、燕雲,加之北疆蒙古互市,馬銀交易亦非小數。\"


    畢自嚴略作沉吟,續道:\"若以前宋年鑄三百萬貫為鑒,我大明欲解錢荒,年鑄銀幣至少需增五百萬枚。


    以月鑄之速,一載之中,需有一月專鑄新幣,餘下十一月方可用於償還舊債,如此則需寶泉局傾力鑄造,曆時十五載。\"


    言畢,堂內一片沉寂。


    皇帝已闡明貨幣之要義,新幣之策實為朝廷之利劍,欲以之駕馭天下。


    然鑄劍之路,何其漫長。新策雖善,觀京城商賈爭兌銀幣之景便知,然其背後所負之重債,令人咋舌。


    \"五億枚,五億枚。\"


    朱由校喃喃自語,眉頭緊鎖,顯然被這龐大的數字所困擾。


    他乃未來來客,除卻畢自嚴所述,西方列強亦在其記憶一隅。


    彼時,西班牙猶盛,歲歲向大明輸送白銀巨量,致南域物價飆升,銀價反跌入低穀。


    試想十年之後,西班牙戰火燃遍全球,德川幕府自閉國門,外界白銀涓涓細流幾近枯竭。


    大明,今時工業之冠,非後世石油電能驅動之鋼鐵洪流,乃萬千小作坊編織之偽工業網。


    一旦訂單斷絕,這些小舟將逐一傾覆,實乃動搖國本之大患。


    大明之貨幣政策與海關條例,無異於在巨人血脈上刻下傷痕,觸目驚心。


    “趙晗卿。”


    朱由校眼神中閃爍著期待之光,望向寶泉局主事趙晗。


    “臣在。”


    趙晗見皇帝如此神情,心中忐忑,聲音微顫。


    他原欲以月產五百萬之佳績,向龍顏訴苦求歇,未料畢自嚴卻擲下重錘——十五年,需鑄五萬萬銀幣,方得貨幣新政穩固如山。


    月產五百萬,已令寶泉局上下如陀螺般旋轉不休,而今此任,無異於泰山壓頂。


    “此事,朕全權托付於你。”


    朱由校言罷,目光中滿含激勵。


    “陛下!”


    趙涵聞言,麵如土色,惶恐之情溢於言表,“臣,臣實難從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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